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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衣舞女翩然舞动致主席前,隔着面前的一道窄窄水渠,听闻清流激湍的如鸣佩环之音,只望面前不动声色饮酒的俊俏少年郎。红叶纷纷而落,却是越发衬得周衍隐约透露出清逸光泽。
女子眼波盈盈,晕染双颊,面纱下的亦是心动的微微娇喘吐气。
可是他为何不瞧着自己,是木讷,还是羞涩?女子暗暗想道,更是百端羞媚。
巧合琵琶和音,于是女子一个轻跃,点水而过,掠过暗花小几,双臂环绕在周衍的颈畔,便是侧倚在他的怀里,果然被他稳稳地接住,她靠在他的右肩,眼中望见他的左手像是女子般的白皙修长,却带着薄茧。
周衍仍端着大漆莳绘酒盏,里面的清酒未落一滴,甚至平静的毫无涟漪。她好奇地带着笑意仰视那男子的容颜,那俊秀的男子也许会是她的入幕之宾,或许从此以后,他便是她的天地。
她满怀倾慕与其对视,却是失望。周衍眼中神色极是异样,她看不懂,她想象中该是明亮如繁星般的眼眸,却是暗淡无光的。她不信!
见周衍仍要饮酒,红衣女子便伸手取过他的酒盏,轻掀面纱,将酒盏中的酒送入朱唇,娇媚如杨妃再世。更是只听咕咚一声,左手轻扬,顺手便将酒盏抛入了水渠之中,右手顺着周衍的左手探入周衍的衣袖之中,时而抚摸,时而点触,顺势而上。目光顾盼流光,想要拨动周衍身为男子的占有之心。
周衍突然伸手似笑非笑,一把截过她雪藕一般的玉臂。舞女心中也是一荡,仿佛触了电般的酥麻。
众宾客也是定睛不动,直勾勾盯着台上,不敢发出声响。韩奕站得最近,一脸期待地瞧着周衍接下来的动作。
却在这时,从天际穿透而来一声急促尖利的燕鸣声。众人都不禁心中打了个突。纷纷开始左顾右盼。
周衍目光侧动,似是等着什么,寻找着什么。
“殿下!”在周衍怀中的舞女一时慌了紧拽周衍的衣,娇嗔似地唤他,语气中带着气恼。或许是因为他一眼辗转的急切,亦或许是因为现在才出现在他眼里的闪光。却都不是因为自己。
现在除了红衣女子那一声娇嗔,四下再无其余声响。却又是不知从哪里传来一只酒杯骨碌碌地滚动的声音。
没有任何预兆。又是“呯”的一声酒杯碎裂。众人跟着直觉,目光齐齐朝西面看去,却是四下无人。
“在……在上面!”不知是底下哪个眼尖的宾客一声喊叫。众人才寻得发出声响的出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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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月出楼阙,有一个人俏立在出甍飞檐之上,人影正处于逆光处,背映明月。像极是从月的光华所化,灵气逼人。
众人议论之声渐起,纷纷揣测是否是韩府故意所为,还是其他些个什么理由。
而檐上之人独自移步,第一步便无声止住所有的流言。众人看得分明,漆黑的人影肆无忌惮地走入烛光映照之下。
众人见来者也是一身灼人眼目的红衣,但是刚刚出场的红衣舞娘截然不同,她的一身红衣透着男子的飒爽,武者的威慑,令人不敢逼视。面带赤色镂金面具,气质亦正亦邪。
“真的,真的燕还巢来了!”宾客此时语气中断然没了刚刚面对红衣舞娘时的轻佻玩笑。
就在宾客议论檐上的红衣人是否会有所举动时。燕灵已是提步朝空中踏空走去,众人也是惊呆了。只见她在空中一步一步走得淡定从容,殊不惊惶。在席中的台子上方空中停住脚步,傲然俯视底下的众人,她没有多做什么已是惊艳全场!
在场只有韩奕知道怎么回事,他面露算计奸险,又气又脑。
原来舞女本不会轻功,他为了这场宴会,为了笼络七皇子,为了舞女舞姿能轻盈若风,轻柔灵动,所以特砸重金在楼阁之间设下机关。此时她定是仗着自己轻功了得,站在了支持舞女飘然舞动的蚕丝之上。这是她对自己的挑衅与示威吗?好一个燕还巢!
韩奕适才想到这里,便是一阵花木清气扑面。那刚刚还与自己有数米之远的燕还巢已然出现在了主席,就离自己不过两米之远。
周衍看着这个既陌生又熟悉的身影,在缤纷落英之中,赫然出现的自己的面前。他早已忘了自己怀里还有一绝妙佳人。只见燕灵她微微用手拨开桌面上的枫叶,露出剩下的三只大漆莳绘酒盏。她镇定自若地举起酒壶,随意地往酒盏里斟酒。
她取了其中两杯,一杯留于自己,一杯高举敬于美人在怀的七皇子周衍。
“殿下,莫要喝,恐有毒!”周衍怀里的红衣舞女紧紧拽着周衍的衣领,满脸的担忧神色。
周衍只抬眼清冽地端详着静默的燕还巢,他见她高举着酒盏,若是自己不起身可是万万取不着酒盏的。此时笑容里微生暖意。
“我要喝。”他的话说的坚决肯定,也由不得舞女反驳抵抗,他便是将舞女横身抱起站了起来,之后便是将舞女置于一侧,视若无睹。
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他们举杯间的两人,相对灵犀。
周衍带着最温暖的笑颜,仿佛看穿她面具之后的清丽容颜。他伸过他干净而修长的手,却并不急于接过她的酒。而是伸手靠近她的面具。燕灵漆黑的眼看清他手上的薄茧,还有微微突起的经脉,却是并未阻止。
旁人看着也是惊动,这便是可以一睹燕还巢的真面目了吗?
然而周衍的手指轻触面具,然后温柔地将其嵌在鬓间的一片红枫取了下来。面具映衬烛火闪过一瞬光晕,仿佛此时她赤色镂金的班若面具也失了其“克制心意”的本意。
周衍这才折回取过她敬的酒,一饮而尽。众人也是看傻了。却只听周衍自圆其说道:“阁下内劲深厚可控人心……故,令我欲而不得……”
燕灵听罢他的言论也是轻勾嘴角。她却又把自己的杯盏斟满,又取了桌上了另一杯酒,举杯漫步向韩奕走去。亦是朝韩奕一敬,红衣满目的华丽绚烂,但气质中却隐隐透着彻骨的冷意,教人难以违抗。
韩奕一时也是受宠若惊,他本就是个谨慎多疑的个性,本是不想接下。然而周围众人目光灼灼,又由不得他拒绝。更有甚者,在一旁鼓动,劝他饮下。他望了周衍,终是决定接受。
燕灵眼瞧着韩奕的那只粗壮的手颤颤巍巍地一点一点朝自己手中的酒盏接近。燕灵十分客气地端住酒盏杯口,把杯盏底端给他让出来。嘴角勾起笑意,显示出自己的友好无欺。
然而就在韩奕渐渐放松下来,他的手将要用力握住杯盏的同一瞬间。
燕灵的左手一松了酒杯,韩奕的手扑了个空,却又在他来不及反应的时候,燕灵的同一只手却已迎面出招,指尖猛然弹过韩奕眉心腧穴。
“啊!”韩奕嘶吼一声,整个人瞬时头疼欲裂,双眉之间留下了指甲盖大小的红印直嵌入肉里。一旁的丫头赶紧来扶,只见韩奕双目血红,直指着面前的这一红衣人。却是已被怒气灌满了胸襟,良久也说不上一句话。
燕灵嘴角只噙着一抹轻蔑的笑意。也不急于逃走,伴着韩奕的嘶吼。却是轻狂地从胸中掏出一叠纸张,随意举了几张给韩奕过目。
“捉……捉……”韩奕气的说不上来一句话,干瞪着燕灵把一张张房契地契卖身契的纸张举起,等到自己明了她手中为何物之时。
她毫不犹豫把这些个他秘密私藏如同身家性命一般重要的契约当做废纸一般探入火舌,一朝全部化为灰烬。
“捉……住他!”韩奕怒火中烧,亦是气得如同得了失心疯一般。也顾不上面对七皇子该有的礼仪风范。
一旁的家丁接到命令从各个地方一齐涌上来。燕灵却是熟练冷静,收放自如。一脚踢过小几,阻挡了最先上前的几名家丁。更是借力凌然而起,红衣热烈闪耀好似流霞,身姿轻盈敏捷矫若山燕。众人惊叹。
燕灵重新立于韩奕为舞女所特设的机关丝网之上,这时部分家丁打算上阁楼,两边包抄。燕灵却是不为所动,像是韩奕老头在‘飞燕还巢’歌舞开场时一样,猛然拍手。
彼时,礼花应掌声四起,绚烂夺目,彩带飞花,纷纷扬扬,淹没视线。然而几乎是同时,四面烛光突然静息,燕还巢也是从众目睽睽之下消失于明月之中。
待韩府宫婢重新点灯,人们这才发现礼花其中还掺杂无数纸条,某一宾客打开一看,见上面如此写道:
特赠韩老头:(下下签)
弄蜂须用求他蜜,只怕遭他尾上针。
虽是眼前有异路,暗里深如荆棘林。
好自珍重!
燕还巢
韩府的宾客或啧啧称奇,或余惊未散,此时的气氛已是接近失控。
“他到底是什么人!?”被燕还巢夺取风头的舞女只能事后无奈一言。
“你演的不就是她吗?”周衍应了红衣舞女的话,并朝舞女走去。打量着舞女周身。弄得舞女满脸羞涩,以为还有希望。
“摸摸自个儿身上有无什么东西……”周衍淡淡一句。
舞女应声在身上摸索,果然,她似乎从身上摸出了什么……摊手一看,竟是三枚永和一年的铜板还有一张纸条,舞女打开一看只写了四个字:“小惩大诫”
周衍望着红衣舞女,笑着直言:“画皮难画骨……你还差得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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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台,这燕还巢所作所为可谓是大快人心啊!”闵中也是大赞此番场面,情到激动出,更加用笔迅捷。“兄台……”但是,原本在他身边的那位瘦弱桃花面的公子,却也是不见踪影。
燕灵和白晓在远处高楼,观其沸腾夜色和万千灯火。燕灵摘下面具,轻轻舒了一口气。
“主子,你最近太过劳累。今儿这一遭还是略有些勉强了……”白晓见燕灵脸色苍白才言道。
燕灵却未上心,略略遗憾道:“可惜那上好的天蚕丝没时间弄到手了……”
“主子。”白晓一脸严肃。
燕灵也是打哈哈似地笑笑,转移话题道:“走吧,否则青溪该着急了。”
白晓不再多言,却是轻皱着眉头,无可奈何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