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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九箫顿时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但面上不显出来,依旧是挂着待客的亲切笑容:“怎么会呢?袁小姐是大家闺秀,小的敬重还来不及,哪敢讨厌小姐?”
“你不讨厌我,为什么不收我送你的糕点?”
胡九箫依旧挂着无懈可击的客气笑容:“小的就是个粗人,当不起小姐厚爱。”
“你就是讨厌我!”袁静姝泪眼汪汪,眼看就要哭了。
胡九箫头疼不已,哪敢让这县太爷的掌上明珠真哭了,连忙道:“小的不敢!”
“你有什么不敢的!不要我的糕点就是讨厌我!”这娇小姐使起小性子来还真和世上的女子一般模样,胡搅蛮缠。
胡九箫真怕了她了,举着双手做投降状:“好好好,我收就是了,小姐快莫哭了。”
袁静姝立马破涕为笑,把提着食盒的吴小芳向他推去:“你快尝尝,吴叔是淮菜大厨,他做的糕点一般人还吃不上呢!”
吴小芳打开食盒,里头放着两碟子码得整整齐齐的糕点,袁静姝自己端了一碟桂花糕出来捧到胡九箫眼前,期待地看着他。
胡九箫还是觉得不妥,张口想要婉拒,袁静姝看出了他的意图,急着抢先一步截住了他的话:“还要我喂你不成?”
话音落下,袁静姝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到底是个闺阁里教养出来小姐,自己先腾红了脸颊,满脸通红地催促:“你……你快吃!”
胡九箫无奈,只得拈了一块边缘上的糕点——此时才注意到竟是乐遥最喜欢的桂花糕——也只得放入口中,精工制作的糕点入口即化,甜而不腻,满口留香。
胡九箫看着袁小姐盈盈望着他的目光,也只能称赞:“好吃。”脑子里想的却是,阿遥喜欢吃糕点,这么好的糕点,若是能给他吃就好了。
袁静姝高兴得眼睛里都放出光来,一把抓住了胡九箫的手把碟子塞进他手里:“好吃就好!你拿着吃,明儿我再给你送新的糕点。”
肌肤相触,是女子白嫩细腻的肌理,手掌颤了颤,胡九箫默默后退一步,保持着礼貌的笑容:“怎好劳动小姐……”
“胡哥!”袁静姝又叫了他一声,转瞬又像是要掉下泪来,“你说不讨厌我的话,都是假的吧?”
胡九箫彻底没脾气了,脸上客气的假笑都要挂不住了:“小的哪敢骗小姐?”
袁静姝“哼”了一声,把食盒里另一碟子的糕点塞进胡九箫手里:“明儿送你的糕点,或是以后的其他东西,你也不许不要!”
胡九箫只觉女子是世上最难以捉摸的人了,怎么能在一息之间就要哭出来,下一瞬又娇娇蛮蛮地使小性子,这翻脸的功夫,简直令人叹为观止。
也是怕袁静姝再纠缠,也是怕其他伙计过来撞上了尴尬,胡九箫没敢再说拒绝的话,无奈点头。
袁静姝又凑近了他说了一会儿话,胡九箫尽力应着,心里渐渐生了一丝焦躁。
这大盆和菜筐子都在呢,乐遥就是暂时离开,也随时可能回来,若是看到这个娇小姐和他这般亲密交谈,不定心里会怎么想呢。
这只小狐妖素来心思重,有什么话都闷在心里头不肯说,躲闪得又紧,这么久的时间才在他心头撬开一丝缝隙,可不能让人跑了。
然而乐遥始终没有回来,胡九箫强按着心里越来越大的焦躁,笑着和袁静姝交谈。
好容易这个娇小姐要走了,胡九箫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却见袁静姝刚要离开,看着胡九箫挺拔的身姿,又轻轻赞叹了一声:“胡哥,你从前一定是大户人家的儿郎,寻常的酒楼伙计,哪会有这般好的风姿谈吐!”
胡九箫微怔,没想到这个袁小姐竟然看出他不寻常。
袁静姝满心欢喜地朝他笑着:“胡哥,我明天再来找你!再给你做糕点!”就要离开之时忽然又有些羞涩地朝他笑:“这些糕点有些是我做的,有些是吴叔做的,你吃得出来么?”
胡九箫一时哑然,那头袁静姝看到了他的样子,捂着嘴偷偷笑了,倏忽转头,满脸红晕地直接从后门离开了。
乐遥默然无声,面色黯淡,等了一会儿,径直从布帘后出来,直直朝井边的大木盆走去。
“阿遥?”胡九箫冲口就叫了出来,脸上扬起笑意,举了举手中的两碟糕点,“来得正好,这儿有你喜欢的桂花糕,特别好吃。”
乐遥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目不斜视越过了胡九箫,在小凳上坐下接着洗菜。
胡九箫自然发现了乐遥的不对劲,脸上的笑意一滞,稍稍动动脑子,就知道八成是乐遥听到了,或是看到了他和袁静姝在一起说话吃糕点的亲密样子。
若是不解释,只怕这小狐妖还以为自己心悦袁静姝呢!万不可让他如此想!
胡九箫急忙解释:“我和她没什么交情……”
乐遥却忽然抬头打断了他的话,眼底有些黯淡,面色却依旧平静:“袁小姐是县令之女,人也贤淑温婉,与你是良缘。”
胡九箫忽然凝滞住了,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你说什么?”
乐遥默然片刻,一直低头洗着菜,胡九箫一动不动,从高至低凝视着他。
“她身家清白,家世也好,你们很合适。”乐遥一直低着头,许久又说了这句话,叫人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胡九箫死死盯着乐遥,不知看了多久,忽然把两碟糕点重重放在井沿上,一言不发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