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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条黑色围裙是外婆给母亲留下的唯一遗物。
外婆去世以后,母亲就把它放在了衣柜的最下层,特别宝贝,根本舍不得拿来穿。
愣什么呢?再不吃饭我收拾桌子了。
妈妈穿着那条条纹着粉色forever-love的黑色围裙,一手端着她和爸爸的碗,一手举着筷子作势要打人冲着顾恺说道。
“快来吃饭,别惹你妈生气。”
爸爸笑呵呵的起身打了个圆场,招呼着儿子坐过来。
顾恺强挤出一丝笑意,说道“马上就来”,随即眼睛迅速观察着客厅内东西的摆设,大脑飞速的计算着逃跑路线。
一个个计划线路如同设计师笔下的图纸般,出现在他眼前。
一只细长的手突然揪住了顾恺的耳朵,他能清楚的感知到上面老茧的纹路。
“磨磨蹭蹭的,我看你是想气死你妈”
妈妈提溜着顾恺,拽到了椅子上。
“计划搁浅!”
顾恺心里也清楚,自己现在被控制的死死的就算他们真有问题,自己也几乎没有了逃跑的可能。还不如该吃吃该喝喝,死也做个饱死鬼。
再说了,华夏建国以后,早就不允许成精了!
肯定是有什么特殊原因,比如说今天是外婆的忌日?
顾恺默默给自己打着气。
“妈,你今天怎么穿这条围裙啊,我记得你平时都放在衣柜最底下,当个宝贝藏着”
“你见过这条围裙?这是你外婆给我邮过来的,昨天晚上才到。”
妈妈狐疑的打量着顾恺,不知道这从小调皮捣蛋的儿子心里打的什么鬼主意。
“外婆不是已经…”
“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早点吃完,,早点上学去。”
妈妈不想听顾恺说话,掰了块馒头塞到他嘴里,然后吃起饭来。
顾恺张着嘴想说话,又憋了回去,只在心里念叨着:“我大学毕业三年了”
看过很多犯罪电影的他很清楚,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有些事情自己知道就行,没必要说出来。
爸爸吃饭很快,吃完了把自己的碗筷乖乖端到厨房,坐在沙发上看起了早间新闻。
妈妈就忙多了,一边坐等顾恺吃完好收拾碗筷,一会训上儿子两句好吃懒做,一会对着沙发上的人骂上两句上梁不正下梁歪。
时间来到7点,爸爸妈妈眼看着接送车快到了,换好鞋子,叮嘱了顾恺一会把自己碗刷了,拎着包纷纷去上班了。
这他妈怎么回事?
外婆都去世快十年了,怎么还可能寄快递过来,阴间快递吗?
爸妈不是退休了吗?怎么还要上班。
二人走后,顾恺先是缓了口气,紧接着面色瞬间沉了下来,心里泛起嘀咕。
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着在后脑勺,闭眼沉思。
日记。
一个念头,出现在了顾恺的脑海里。
想到的瞬间,顾恺疯了一般直接一把扯开椅子,跑到卧室的电脑桌前,颤抖着拉开了抽屉。
贴着某非主流先驱照片的绿色笔记本,出现在顾恺眼前。
泛黄褶皱的纸张,和扉页上的“青春不留白”,彰显着年代感。
紧张的“刷刷”翻页声中,顾恺翻到了最后日记本的最后。
“我没有爸爸妈妈了。”
“2012年10月12日。”
顾恺怔怔的望着充满着无数个泪印痕迹的日记,两行清泪无声的淌了下来。
屋子里静的可怕,只能听到“滴答”的泪珠掉落在纸张上的声音,与不知多少日夜的水印交叠在一起。
半晌,顾恺伸出左手的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泪。
他想起来父亲躺在病床上,临死前对他说的话。
那个从来沉默寡言,不苟言笑的男人,看着一脸失魂落魄的儿子,好几次欲言又止,最后强挤一丝悲伤的笑容:
“小恺,我对不起你妈妈和你“
“以后就要靠你自己了。”
“为什么!妈妈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当刑警不要当刑警,不要去惹那些毒贩,为什么你不听,为什么不听!为什么!”
少年闭着双眼,眼泪止不住的淌着,攥紧拳头,咬牙切齿质问着。
“我…我…我…我”
床上躺着的男人张了几次口,都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怎么不找你的借口了,怎么不说最后一次了,你说啊!”
少年睁开双眼,盯着床上的男人,不带感情的说道。
“顾为民,我恨你!”
少年重重的吐出六个字,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病房。
…
天空万里无云,几只麻雀盘旋在上空,时而俯冲,时而叽叽喳喳的落在电线上。
一名少年举着一捧白色香石竹,静默的站在一座墓碑前。
旁边散落着一张黑白报纸:“泉城日报,10月12日,东山泉城禁毒支队队长顾为民在专案侦办期间遭遇毒贩报复入室持枪射击,身中六枪,重伤昏迷入院。妻子冯美丽头部中枪,年仅39岁。”
半晌。
顾恺回过神来,擦了擦脸上的眼泪,走下楼去。
他已经明白,自己现在完全处于一场幻象之中,当务之急,就是从跳楼的人身上,去挖掘出整个事件的真相。
想到这里,顾恺立刻跑到了窗边向下望。
巡逻的警车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一样,做贼一般呜呜的着驶来,尸体坠落区域的行人如梦初醒般大叫着四散离开,一位司机因为扭头看戏不小心追了尾,清洁工人这才意识到掏出了手机拨打120,周边较远区域的群众指指点点,然后从兜里掏出手机拍照吃瓜。
一切都很合理。
但,一切都有太重的刻意。
楚门的世界?
一个念头出现在顾恺的脑海里,但眼力过人的他可以明显看到跳楼的人,是真的死了。
半个脑瓜都被砸扁了,这要是演员,那也太敬业了。
如果不是“楚门的世界”,那现在这个世界,是真的变了。
“如果有一天,你会来看一看我吗...”
手机铃声再次响起,接通电话,总经理秘书张扬的声音传来。
顾总,您什么时候到公司,王总在公司等着您一块过方案呢?
“我今天有点特别重要的事,你让王总就按我昨天的意思来定就行。”
顾恺随便回了一句,急匆匆出了门。
天空湛蓝乌云,干净的马路上,几辆洒水车缓缓行驶着,要驱散这个夏日的炎热,看上去一切如常。
走过刚刚尸体坠楼的地方,围观的群众已经四散离去,尸体已经被清理的干干净净,追尾的现场也不见了踪影。
顾恺狐疑的转着观察现场,但即便以他现在的眼力,仍然看不出一丝案发现场的痕迹。
想着想着,他突然踉跄了一下,好像被什么东西绊到了,险些跌倒在地上。
拍了拍裤腿,手上多了种粘稠感,还透着股血腥味。
他又伸手摸了摸刚才绊到的位置,一股熟悉的人体皮肤触感瞬间让他反应了过来。
一切都还存在,只是被幻象掩盖掉了!
揣着心事的顾恺在开始观察起周围来,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那个十八楼的女人。
女人似乎察觉到了顾恺的目光,鬼鬼祟祟的往周遭察看了一番,没发现什么异常,就急匆匆的进了单元楼。
这个女人身上应该能找到突破口,混沌了一上午的顾恺终于恢复一线清明,跟着女人的方向走了过去。
大爷,刚才那个粉头发的女人,您认识吗?
顾恺向前快走两步,对着一个地中海老头客气的询问道。
老头穿着坐在矮矮的竹凳上,拿着一把专注男性健康的塑料广告扇子悠哉的扇着,上身穿着条白色跨栏背心,有点旧但洗的很干净,能看出是个讲究人。
老头没说话,顾恺猜想估计老头不知道自己跟他对话,走过去轻轻拍了拍老头肩膀。
“大爷,刚才那个粉头发的女人你认不认识?”
啥?
小区亭子里纳凉的大爷似乎有点耳背。
我说,刚才走过去那个穿黑丝的粉头发女人叫什么名字。
顾恺凑到大爷耳边,提高了音量。
你说啥?
大爷也跟着提高了音量,声音明显有些不忿。
顾恺一听这语气,掏出一包刚开封的红利群就递了过去。
哦,你说那个粉头发的,住十八楼。
大爷瞟了一眼递烟的人,没接。
见状,顾恺又从兜里拿出一包没开封的软中华塞到了大爷手里。
大爷本来没啥表情的脸突然就笑了,笑的满脸的褶子好像都绽开成了朵花似的“哎呀小伙子,你太客气了,大爷不是那种人”
“你刚说那女孩,叫刘丽,住1802,东北人,在小区门口正骨推拿店做按摩的,父母都得病死了,挺不容易的。”
顾恺点了点头,对这女孩家的情况没有纠结,问出了下一个关心的问题。
那今天跳楼的人呢,您知道怎么回事吗?
你看柯南还是福尔摩斯?
大爷诧异的看着面前这个阳光帅气、精神饱满的年轻人,不像是天天看动漫看小说走火入魔的人啊。
“就这一上午,有仨神经病跑我这问跳楼的事,你是第四个”大爷手里扇子一翻,眉毛一挑,伸出五个手指比划道。
“最有意思的是,我一问,这仨人都说是看小说的,还都是看什么柯南、福尔摩斯。”
“你要找跳楼的,上别地还好说,就自从我当年来到这住以后”老王说着又伸出四根手指,三年了,快死的有生气儿了,肾虚的变钢枪,结婚的离婚了,没离婚的带绿帽了,这么好的地方哪能有人舍得跳楼呐,对了,知道这座原本普通的楼为什么能成宝地吗?”
不用听老头讲,顾恺就知道他要说啥,于是打断道。
“那您认识那三个人吗?”
“隔壁别墅区的,我帮你打听打听?”
老王看了眼手里的中华烟,热心肠的问道,一副只要顾恺需要立马就上的架势。
不用不用,我就随便问两句。
顾恺眼睛眯了起来,站了起身,冲大爷摆了摆手:“那我就提前谢谢大爷了,回头再给您捎上两箱茅台,今天问的事呢,希望您给我保密。”
“小事情小事情,小年轻搞浪漫嘛我懂。”
大爷爽快的应下了。
说罢,顾恺不带回头的朝着刘丽的单元楼走过去,他有预感,这个女人,绝对知道些什么。
“叮铃”
顾恺按响1802的门铃。
谁啊,一道清冷的女人声音传来,然后是拖鞋踢踏地面的脚步声。
送外卖的,顾恺举着从楼下大厅顺走的外卖示意。
门开了。
一个高挑化着淡妆的美女,探出头来,打量了顾恺一眼,接过外卖。
顾恺趁机往屋里望去,开放式的厨房干干净净,一应的厨具摆放整齐,看上去没什么问题。
这不是我的外卖啊,你送错了吧?
刘丽将刚才的外卖还了回来,不满道。
不好意思哈,是1902的,没看清,对不住了啊美女。
顾恺佯装尴尬的接过外卖,诚恳道。
刘丽没说话,摆了摆手,带上了门。
出单元楼前,顾恺把外卖放了回去,往袋子里塞了一百块钱。
接下来就是蹲点了。
顾恺奔着老王纳凉地方的亭子走了过去,开始守株待兔。
“咔嚓”
火光映照着老王阴沉的脸,也点燃了顾恺刚从老王手里拿出的一支中华烟。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顾恺不停的看着手表,大约待到下午六点,他揉了揉坐的生疼的屁股,才看到了目标。
今天的刘丽,带了个黑色假发,一副无边框眼镜,下身黑色渔网丝袜,踩着跟鞋,妥妥的御姐范,走到路边,拦了辆出租车。
顾恺连忙招呼的士停下,跟上了刘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