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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北两门的战况其实乏善可陈,双方的实力完全不对等,顷刻间分出胜负结果,也没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
真正的变故在东西两门。
这两个城门都没什么头面人物压制,也没什么高手。
一开始的时候,零陵城的金丹高手和精锐融合还在,为了提升士气,其中两个术法灵根的金丹高手,一开场就出手了一击狠的。不得不说面对这种低级的人海战术,术法灵根有着武器灵根难以企及的大面积杀伤能力。两击下去,最少带走了千余性命。
说实话,这几个金丹要是持续的多次出手,就钱初九手下这些散兵游勇,肯定承受不住心理压力,自己就溃散了。
但是这几个金丹还记得文逸桐的吩咐,他们要做的只是开场表演一下,真正的任务是断后,保护撤离的队伍。
虽然有人看出来,这情况似乎远没想象中的危险。但是没人敢冒险,他们的亲人,子弟,财产,都在撤离队伍中。相比于冒险试试能不能打退敌人,肯定还是护送更为重要。
所以随着战斗打响,双方接触了,无暇再环顾其他。这几个金丹和精锐融合,悄无声息的撤了,快速的追上撤离的队伍,护住了队伍的后方。
随着这些高手的撤离,战况陷入了胶着。
其实单从人数对比上来看,武当门一方的优势是巨大的,进攻与防御的比例几乎达到了十比一。
更重要的,零陵城深处中土,可不是镇南关那样雄关边城。所谓的城墙,城门,装饰作用远大于防御作用。中土很多大型城市,商业繁荣,人口密集的城市,其实已经取消了城墙的设置。例如云梦城,划分城区靠的只是几块界碑。
城墙是独属于人族的一门手艺,在和妖族的崛起之战中迅速被开发并发扬光大。其存在的最核心价值就是扬长避短,避免和妖族强悍的肉体力量正面抗衡,为当时还是主流的术法灵根提供稳定安全的输出环境。
也正是城墙的出现,刺激了机关学的发展,最终从道门中分离出来了墨门。
这个世界的城墙和李悠上一世那种青石垒砌的城墙可不是一种东西。这个世界的城墙要防御的是妖族恐怖的冲击力,和妖族血脉神通的轰炸,区区凡石怎么可能扛得住。
正经的城墙,每块砖石都要绘制符纹,堆砌勾连后,连接成护城大阵。现在墨门炼妖炉的前身,城防萃灵炉,疯狂燃烧灵石,天材地宝一类富含灵气的资源,转换为庞大的灵气流,通过大阵赋予城墙物法双重防护。这才是城墙的本来面目。
这等消耗是惊人的,战时为了生存,谁还顾得了那么多。只要能保存下来最重要的战力,保证胜利,消耗那是不计较的。
但是近万年的和平安定,这类城墙早就被扫进了故纸堆。也只有镇南关一类的重要边关,有着圣朝税赋的支持,还在延续。内地的城市,随着人口与城市面积的发展,和经济考虑,老城墙早就拆了。有些城市干脆也就不要城墙了,而有些城市,则是出于习惯,觉得有个城墙更像个城市的样子。所以依旧建了一些城墙。
但这些城墙更像李悠上一世的那种城墙,凡石堆砌,空有其表罢了。
至于为何空有其表,城墙虽高达十数米,就算融合期也很难一跃而过。但那些凡石,不含任何灵气,一个融合期高手,就算不用法器,寻常的精钢武器,也能轻易地在城墙上砍出豁口来。有了借力之处,一两次跳跃,就能跃上墙头。
所以守军虽有一定的地利,但远达不到李悠上一世守城部队的那种优势,轻松以一当十。
战争有时候打的就是气势,虽然一开始金丹高手的出手震慑了攻城一方。但是也就那一两下,随着金丹高手停手,攻城一方试探着冲了一下,没想到就这么顺利的冲上了城头,开始了血腥的肉搏。这些人修为最高也就融合,御兵远攻肯定没那本事,只能近身肉搏。
但是这么乱七八糟的一冲,场面彻底乱了。
城头面积有限,攻城一方人虽多,但能站上墙头的却有限。双方在单位面积内并未拉开明显的人数差距。
而由于双方的人混在一起,让后边的术法灵根彻底哑了火。
术法灵根最大的特色就是能及远,面积大,威力也凑合。但这是现实,不是游戏,可没什么敌我判断,友方免疫。所以在攻城一方登上城头的那一刻,双方的术法灵根就成了摆设,没人敢轻易出手。
这时候守城一方也终于发现了宗门高手的神秘失踪,士气大跌。
关键性的转折发生了。
两个人发挥了重大作用,把战斗引向了不同的方向。
东门的守城队伍中有几个特殊的存在,不是别人,正是护送孙奕楼的老郑等镖师。他们本来在城里等待孙奕楼忙完接待,还要继续护送他去威嘉上宗,完成镖局任务。
孙奕楼出了事,他们几个自然也受了牵连。但是他们几个身世清白,背后有着通达镖局,更有青云书院背书。文逸桐也不好轻易得罪兄弟书院,只能问询了一下,就把他们放了。
只不过后来为了守城,所有的江湖人都被调动起来,他们几个也被强塞进了东门的守卫队伍。这不是老鼠进了米缸么。
所以东门那边宗门高手刚一退,本就无心守城,一心盯着那几个金丹,准备随时开溜的老郑等人,第一时间就叫嚷开,喊破了宗门的阴险用心。
本就一盘散沙的江湖人,一下子成了无头苍蝇。而老郑几人,因为最先站出来叫破宗门的阴谋,隐隐成了东门这些江湖人的头领,有了一点威信。当然也和通达镖局有关,这些镖师别看江湖地位低,但瘸子里挑将军,在这些江湖底层中,还算混的好的。起码人家有组织,有稳定收入,有靠山。
走投无路之下,老郑被东门的人推举出来,和门外的攻城一方交涉。
剩下的就简单了,老郑偷偷一亮炼魔牌,都是老江湖,演戏演全套,很快就把误会说清楚了。和北门一样,这些江湖人不但降了,还干脆利落的加入了武当门。基本上是兵不血刃的解决了战斗。
但是问题出在西门。
时势造英雄,人多了,总是有几率冒出几个出挑的天才。
武当门人员众多,人员出身也五花八门。但是现在最敢往前冲的,最敢打打杀杀的,无疑就是那些山贼出身的人员了。
江湖底层生存不易,镖局镖师就已经是让人羡慕的工作了。而更多的活的极为憋屈,只能在宗门下面讨生活,一边出力,换取微薄的报酬。一边寄希望于宗门大发善心,传他们一招半式。
有的人承受得了这种憋屈,有的人虽然不爽,但也被生活压垮了脊梁,不得不习惯。但是人心最难捉摸,总有人不甘心,不愿受这等压迫。他们有些出了大阵,离了中土,去周边小国讨生活,起码能得到基本的尊重。周边小国缺乏人力,缺乏修行者,对这些来投的一般都会以礼相待,还会传授一些稍稍上档次的传承,借以充实国力。
但是有些人又不甘心放弃中土的身份,毕竟边民是比江湖底层更受歧视的群体。于是才有了层出不穷,杀都杀不绝的山贼水匪。离开人道礼法统治的城市,在交界地带图个逍遥。
那些江湖少侠剿匪,但被匪类反杀的也从不少。甚至有过山贼杀了某个宗门历练的大少,获取了功法,反而成长成宗门的先例。刺激着这些匪类,前赴后继,不断的投身进入这个轮回的漩涡。
屠烈,是一名山贼,而且还是一个山寨的寨主。
但这个名字是后来改的,他的原名叫二狗,连姓氏都没有,是个奴籍,家养奴。
所谓家养奴,就是父母,甚至更早几辈被一些大势力买去,入了奴籍,成为奴仆。生下的子孙后代,天生也就入了奴籍,一切都属于主家。
很多大势力是喜欢养家养奴的,不但忠诚度高,而且从小有目的的培养,知书达理,眼力价强,用着顺手。多少还能掌握一些技能,远比刚买来的生奴好用。
这屠烈从小长相俊秀,聪明伶俐,就被分配给了主家的大少爷,伺候左右。
这原本是好事,在奴仆中,算是一步登天,最好的出路之一了。只要讨得大少的欢心,成为心腹,起码在奴仆这个群体里地位是最高的。
原本一切都还好,变故出在十六岁那年。他和大少爷同岁,大少爷进行启灵仪式时,作为赏赐,也是不想浪费启动一次启灵阵的能量,就顺道给他也启灵了。
屠烈凝聚的灵根很普通,四十多个节点罢了,在中土不值一提。类型也很一般,是一种瘴,介乎于术法与器物灵根之间的特殊类灵根。
瘴是一种统称,属于云雾烟气这个大类下,有毒,有诅咒,或其他负面效果的一类灵根的统称。唯一有点不好的是,他的灵根是一种名为桃花瘴的常见灵根。
这种灵根唯一的作用,就是催情。在风月之地视为至宝,一般纨绔子弟娶妾,也喜好这种灵根。
但可惜,屠烈是男的,这灵根放他身上,却成了悲剧。身为奴仆也不可能接触太好的功法,垃圾功法让他对灵根的掌控力太弱,那股子魅惑之气时时缭绕身侧。
很快,因为这个灵根,也因为他自身长相也属于俊秀白嫩的类型,活活把大少爷掰弯了。
不但如此,那位大少还嫌不够,亲手阉割了屠烈,用以让他更有女人味。
这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无论身心,都是一种绝大的摧残。心中的恨意逐渐突破了奴仆教育桎梏住他心灵的奴性。终于在陪大少爷历练的时候,精心设计,毒杀了那位大少爷。逃出囚笼,落草为寇。
不过之后的遭遇更惨,一个长相柔美,实力弱小,还动不动散发着魅惑的男人,跑到全是男人的山贼窝里,结果可想而知。
好在他毒杀大少爷的时候,看准了时机,窃取了那位大少爷的传承,虽然只是一个二级宗门,只到融合期的残缺传承,但是已经比那些山贼的传承强的太多了。
忍辱负重了近一年时间,实力大进,终于杀光了那个山寨的山贼,四十六人。
从此那个柔弱可人的二狗没了,带上了一面恶鬼獠牙的面具,穿上一身甲胄,遮掩住身形。青雾城边界的山贼圈里出了一个心狠手辣的屠烈。
原本他凭着融合期的实力,还算不错的传承,足够他在山贼圈子里逍遥多年,直到被哪个路过的游历路过的侠少侠女要了性命,结束悲惨的一生。
可就在这时候,卢拓罗来了,强势整合了附近的山贼势力,开始传授魔功。
那《七情六欲炼心法》,激发出他深埋心底的恨和疯狂,功力突飞猛进。
但他毕竟不是那些连修炼基本常识都缺乏的江湖底层,身为近身奴仆,一些不涉及机密的基础课程,他都是陪在大少爷身边伺候的,也就顺道学了一些。起码他知道这么快的增长绝不正常,知道神志被情绪影响绝不是好事。
悲惨的经历培养了他的决绝,当年毒杀大少爷是,杀光山贼山寨是,现在对自己,他也足够决绝,一发现不对,马上散功。拼着一身修为不要,也决不能失去自我。
也是运气好,本来在山贼那个圈子里,突然间失去了实力,下场必然悲惨。李悠来了,杀了卢拓罗,还给他们这些人传授功法。
有了李悠提供的克制魔意的功法,他终于不用再担心被心中的恨意淹没了神志。凭借那股狠意,功力恢复的极快,才半个月的时间不但功力尽复,甚至还有精进,到了融合圆满的地步。
更重要的是,借助这次重修,灵根激活了第二异变点,产生了极大的变异。成为了一种名为疚疯厉魔瘴的灵根。
受此灵根影响的人,心中恨意大涨,疯狂之意迷失心志,会疯狂攻击眼前看到的一切。
当他踏上城头开始,西门的形势就失控了。
他根本不在意自己人还是敌人,登上城头,淡灰色的瘴气就弥散开。至少数千人被纳入了影响范围。
疯狂,嗜血,本就是战场上最容易激发起的情绪,这些江湖底层又没任何修炼心志,壮大灵魂的传承,被瘴气影响,瞬间就失去了理智。
想想零陵城的江湖底层,本来好好的生活,突然被人告知要闹血灾,这些人杀人吃人,所过之处鸡犬不留。害不害怕?气不气愤?能拿起武器登上城楼,本就是被一股义愤所激,一股保家守业的冲动。发现被宗门卖了,心底又涌起一股对宗门的恨意。所有的这些负面情绪,都成了疚疯厉魔瘴的养分,迅速被魔意侵蚀了意识。
至于武当门那些人,本就是修炼负面情绪的,更受不了这等引动。至于李悠传授的抵抗魔意的功法,这些人抵抗自身的魔意都也只是勉强,突然受外来的魔意侵蚀,直接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全面失控。
没人解释误会,也就没了投降的机会,西门开始了最残酷的杀戮。不分敌我,身边的一切都是敌人。
城头上武当门的人很快就死绝了。李悠在功法中留的后门起效了,一旦失控,调动真气,功法自动散功,天魔解体。可惜恢复清明的时候也是送命的时候,在这残酷的战场,杀疯了的战场,突然间失去了功力,只有死路一条。
城下的武当门人,很快发现了异状,没人再敢跃上城头。
倒是那些术法灵根者,终于找到了机会。铺天盖地,各种各样的术法覆盖了城头。虽然相互间消耗了不少,甚至一些属性相克的,直接抵消了。但是人多啊,数以万计的术法覆盖上城头区区剩下的千把人,鲜血彻底染红了城墙,再无一个活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