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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璃她们进了屋,女子非常热情,一会儿帮她拿包袱,一会儿给她拧布巾的,“我叫丽娘,临州人士。擦把脸吧。”
“梦璃。”
“你是哪儿人呢?”丽娘热情攀谈。
梦璃:“……”
“你多大了呀?”
梦璃:“……”
“没关系,没关系,出门在外,我理解。”
梦璃苦笑,她不是不想说,而是根本不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
以前她从未想过这些,以前只要活着就好了,囿于一方小小的天地里拼命活着。
可现在走出来后,天大地大,她竟突然有些惆怅了。
丽娘见她发呆,拿过她手里的布巾。这才发现棉裙上洇湿了一大片。
“多谢梦璃姑娘收留,要不是你,我今晚都不知道睡哪里呢!”丽娘掏出自己的帕子替她擦水渍。
梦璃不好意思笑笑,“哪有,房钱是你付的,要收留也是你收留我才是。”
“快!快尝尝!我家乡的炒蚕豆,可好吃了!”她热情地抓一把塞到梦璃手里,“你也要去京都吗?”
“嗯。”
“我也是,不如咱们就结伴吧!”
丽娘开朗善谈,一会儿就将梦璃烦闷的心情驱散了,她两眼放光托着下巴自顾自说起来。
“我是余州怀县人,我来京都是寻人的。”她的眼里有光,有羞赧。
“他叫薛继高,我们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早已互通心意私定终身。他来京都是准备考试的……”说道这里,丽娘的眸色黯淡了下来。
“可殿试都过去小半年了,一直没有他的音信,我就托人来打听,原来他落榜了。薛郎定是因此才不好意思回乡。
“我家里本就因为他穷不同意我们的亲事,现在又催着我嫁人,我不愿嫁给别人。
“我不想让他一个人在外面受苦,天冷了,我得给他送棉袍。”
丽娘说着打开那个一直不离身的包袱,拿出见鸦青色崭新的棉袍,欢喜地招呼着:“梦璃,你觉得怎么样?薛郎他会喜欢吗?”
他们二人自幼相识,至于喜不喜欢,她心里或许已经有过答案,但还是忍不住问出口,心里那股期待洋溢在眼角眉梢。
她迫切希望迫切希望得到肯定的回答,仿佛只有得到别人的认可,她才有自信博得心上人的欢喜。
梦璃摸着这件云纹漆布棉袍,细密的针脚上似乎还留着指尖的余温,上面编织着少女所有春闺里的心思,一针一线都是沉甸甸的期盼。
梦璃有些羡慕了。
原来,喜欢一个人是这样子的吗?
会满心欢喜地为他去做一件事情,然后又满心欢喜地等待。
“嗯,他一定会喜欢的。”
“真的吗?太好了!”
虽然是预料之中的答案,但丽娘还是由衷地开心。
二人招呼饭菜进屋,丽娘的热情也就没有削减,一晚上叽叽喳喳的,慢慢的都是对薛郎与京都的向往。
但梦璃却觉得饭菜味同嚼蜡,几乎没怎么吃就上床了。
丽娘收拾妥当,有些不好意思地开了口:“梦璃姑娘,我们可不可以换个位置?我想睡在外面,因为……因为我有起夜的习惯。”
梦璃挪到内侧,丽娘很快入睡,她却辗转反侧。
楼梯上的脚步声、人语的嘈杂声、楼下饭桌上豪爽的大笑,以及不远处京都护城河上乌篷船上类似于女人悲戚的哭声系数传来。
人世间的悲喜并不相通。
梦璃烦躁地又翻了个身。
……
……
当梦璃被一声炸雷惊醒的时候,丽娘正在关窗户。
外面大雨滂沱,房里阴森森的。
穿好衣裳后,梦璃喊了商云戟一起下楼吃东西。
许是贪睡的缘故,脑袋有些涨涨的。
“师傅,等等我!”
随着云戟一声叫喊,前面楼梯上一个妇人没踩稳,直接滚了下去。
几人匆匆下楼,丽娘赶紧将人翻过来,着急地拍着她的脸低低呼唤,商云戟也喊来了小二,梦璃直接去了厅堂大喊谁是郎中。
虽然他们忙得团团转,但在座的人对这边全都漠不关心,就像没看见一样。掌柜的也只是招呼了几个人将妇人抬走而已。
梦璃落坐后低声问道,“你有没有发现这里不正常?”
商云戟想到傲刚进驿馆时那转瞬即逝的感觉,低头默认了。
“这雨来得蹊跷,”梦璃继续分析,“这里的人也蹊跷,方才那妇人摔得那么严重,他们就像没看见一样,太诡异了。”
“而且……东西也难吃。”商云戟夹起一口菜,“还想跟师傅来京都吃些好吃的呢,没想到这里的东西跟纸做得似的,索然无味。”
他的五官是硬朗的,有棱有角的那种俊美,抱怨起来的时候,形成的反差惹人心疼。
丽娘并未觉得不妥,她吃得津津有味,一面吃一面还招呼梦璃多吃一点。
见梦璃连续试吃几道菜,商云戟又补成道:“师傅你看,我没说错吧,真的不好吃。”
梦璃吃了茶又吃了茶,随后招呼小二又上了酒。
所有的吃喝如出一辙,味同嚼蜡。
商云戟失望地掏出个二两的小碎银准备结账,却被一把按住了。
梦璃伸出两只葱白似的手指,从钱袋子里夹出一枚铜板,如下棋般敲在桌上,“小二,结账!”
见小二笑容满面地将铜板收走后,二人对视片刻,一种不好的预感,像点了火的油信子滋滋然了起来。
商云戟偏了偏下巴,示意梦璃看向隔壁那桌。
那个从楼梯上翻滚下来的妇人竟毫发无损地坐在那,衣衫未曾换,血渍也不见了。
梦璃死死盯住眼前的杯子,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突然她将杯子磕碎捏起一枚碎瓷片就朝手背扎去。
丽娘惊叫一声拦下她:“梦璃,你干嘛?”
“师傅,还是我来吧。”
商云戟拿起瓷片二话不说朝手臂狠狠扎去,顿时鲜血如柱。
梦璃慌张地掏出帕子包扎,“疼吗?”
“不疼。”
一番手忙脚乱,血止住了。
梦璃送商云戟回房,发现被血洇湿的帕子竟然干净如初。
她迫不及待解开,果然——伤口不见了!
一声闷雷炸响,雨滴拍打着窗户,似乎下得更大了。
一丝恐惧升起,梦璃隐约感觉无助。
商云戟二话不说冲下楼,直接冲进雨里,不一会儿功夫又以同样的姿势冲了进来,如此反复,直到精疲力竭。
“师傅,我们好像被困在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