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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观病着,白露银杏两个大丫头轮值照料,裴三夫人也差不多是日夜守在儿子病榻前。
她们赶到时就见裴观身在床上,脸色煞白,胸膛急喘。
白露又惊又惧:“公子……公子烧糊涂了……”
白露恐被人听见,伸手去捂公子的嘴,公子倏地睁眼,一手捏住她掌心,死死瞪住她。
裴观似乎清醒过来,望了眼帐顶,又昏过去。
裴三夫人哭得气都上不来:“好端端的,这是怎么了。”
“观哥儿方才梦里喊什么了?”裴夫人眼见儿子又昏睡过去,这才抹泪问白露。
裴三夫人后来又问了守门的小丫头,小丫头说辞一样:“只听见白露姐姐嚷疼,没听见公子说什么。”
裴三夫人后背刹时起了一层白毛汗,她赶紧把自己常拜的观音像挪到裴观院中。
那天银杏守了一个白天,晚上睡得极沉,等她听见动静爬起来,白露已经在裴三夫人面前露了脸,从此便隐隐压了她一头。
白露手还包着,她也有意包着手在正房里呆着,银杏只要瞧见便酸溜溜的。
此时听见公子吩咐便问:“那公子要让谁跟着?”她自然想跟着去,可她手伤了,做不了侍候人的活,连她自己换衣裳都要靠小丫鬟呢。
谁知裴观说:“你跟着,除了你,就是松烟青书几个。”
白露一时喜不自胜,她更低眉顺目,拉起袖子掩住伤处:“我这手,不便侍候公子,要不然再带个小丫头。”
银杏气得直咬唇,公子去北斋修书,那她们这些人不就没了用武之地?待听见只要白露跟着,她赶紧沏上茶。
裴观自来不理会丫鬟们之间的明争暗斗,他也压根就不在意这些。他大半的时间要么是住在前院书房,要么住在学里。
此时眼中却揉不得沙子:“你今年几岁了?”
原来公子在学中,看不见也摸不着,等回了家又住书房,极少回园子里来。
似裴家这样,是绝不许正妻未进门,先有庶生子女的,银杏也不敢想,只想着等夫人进门后,或许肯松手抬一抬她们。
“你找个人接你手上的活,等孝期过了,给你配人。”银杏管着院中的四季衣裳,器具。她要走,得有人交接手里的活。
白露从里头出来,看见银杏伏在地上,伸手扶起她:“快起来,这是怎么了?”
白露也吃了一惊,松烟青书不进后院,公子身边跟着两个小子,空青和卷柏。
是拿她们撒气?
空青这些日子根本就没近身侍候,公子没改后院的规矩,却把书房全整肃了一遍,他直摇头:“不知,公子只陪着夫人礼佛去了,在外头也没碰上什么人。”
这是内院丫鬟们本就知道的事,旁的空青一个字也不会说。
白露皱眉,院中凡是节气名的,都是夫人指过来的,凡是花草名的,那都是老太太塞来的。
银叶哭虽哭,心里却明白,摇头道:“我去求什么?”哪怕她被公子收用过,要赏人配人,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儿。
白露见她心里明白,松了口气,这时候可别闹起来,劝她:“公子说的是出了孝期,还有一年呢,你莫急,等到了北斋,能问我就替你问问。”
立春低声说:“姐姐可比银杏姐姐还大半岁呢,公子都不曾提,还特意让你去书斋侍候……”
心底却止不住有些欢喜,本来她是夫人院子里出来的,论远近亲疏该她更近些。可公子自来把她跟银杏一样看待,一样的不假辞色。
裴观寻常用的穿的,一只只箱子送到北斋去,留云山房已经收拾妥当,青书松烟又查检一遍。
白露单只手接过包袱,受伤的那只手摆在上面虚扶住:“你去罢。”
被卷柏拦住:“白露姐姐,公子吩咐了,你住那头。”指了指北斋院中的卷山堂。
公子大半时间都住在书房里,在书房时便是书童小厮侍候他。回到院中,才由丫鬟们接手。
白露脚底下似扎了根,一动不动,那不比以前还不如了,往后就只能呆在卷山堂里?
九曲桥横在水面上,她若是绕一下,公子就能瞧见她了,她今日穿了一条白绫裙,系着细丝绦,自己也知娉婷。
卷柏回到山房前复命:“白露姐姐已经住进卷山堂了。”
母亲说他不曾说什么糊话,白露也什么都没禀报。
裴观翻过一页书。
就算白露听见了什么,只要不欲以此弄鬼,皆能容得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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