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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案组的众人带上资料,匆匆赶往会议室集合,人员到齐后简单介绍了下。
其实大部分人都认识,毕竟名单上的基本是分局的刑侦精英,平时市局也会下来开会指导,碰上过面。只有邵知新跟隔壁中队一个新人比较眼生,坐在角落,小心翼翼地同众人打招呼。
这次过来的负责人姓张,市局刑警大队的大队长。跟黄哥逐渐横向发展的压力肥不同,身材十分健硕,露在外面的一双手臂发力撑在桌上,虬结的肌肉立即崩紧现出分明的线条。
厚重的单眼皮遮住了一半的眸光,同时又是正颜厉色,一副不苟言笑的神态,目光平静扫射时,眼神却显得冷酷而锐利,看起来是个性格颇为凶狠的人。
邵知新盯着他看了几秒,害怕他将目光投到自己身上,缩着脖子,心说做队长难道都要这种气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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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钰显然很有经验,见邵知新战战兢兢地坐着,好心同他透露:“张队其实就是有点儿面瘫,还有点儿眼肌无力,真人不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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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前方的张队草草说了几句话,利落地开始安排众人汇报调查进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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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没有在河里打捞到,估计是被凶手带走了。”
“通讯记录呢?能查到他案发前联系了什么人吗?”
“没有。他的通讯记录还挺简单的,大部分都是合作伙伴,我们初步排查过,相关联系人都没有作案时间。我怀疑,他也有第二个手机账号。”
邵知新奋笔疾书地记录,闻言不禁扯动嘴角笑了下,觉得事情有种戏剧般的滑稽。
一个陶先勇,一个韩松山,狡兔三窟谨慎非常,不料最后都替凶手打了掩护,真是令人哭笑不得。
黄哥补充道:“韩松山是秘密来的a市,为的就是帮d市的一家企业吞并光逸,出发的时候连家人都没告诉。陶睿明那则采访视频出来之前,很多人甚至都不知道他回来了。之后的行踪也十分神秘,一直没联系这边的朋友。我们找相关企业的负责人询问过,他们都说不知道韩松山那天晚上究竟是去见谁。”
张队抬起头,投影屏幕上的黑影随着他的动作开始移动:“韩松山老家不就是在a市吗?他在这里生活了很多年吧?有没有关系好的朋友?”
黄哥侧坐着,左手握着的笔杵在文件上,有条不紊地道:“根据我们的调查,没有。韩松山朋友不多,大部分都是利益相关的合作方,关系还到不了能在雨天深夜把他叫到荒地的地步。如果是要谈生意的话,那个地方就更奇怪了。”
张队问:“可以确定抛尸点就是案发现场吗?”
“确定。韩松山死前在地上用力地抓挠过,痕迹虽然被雨水冲淡了,但是他的指甲缝里还残留了一部分土壤跟植物纤维,牙齿缝里也提取到了。”
黄哥站起身,招了招手示意身边的同事配合,用笔做演示,将手中的笔刺向对方胸口。
“他身上的两处刀口都在正面,凶手应该是在他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第一刀刺进他的胸口,紧跟着第二刀刺向他的腹部。刺第二刀的时候,韩松山本能地用手挡了下,所以第二刀刀口较浅,韩松山的左手手心也有一道划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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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发力角度来看,凶手身高比韩松山要高。韩松山中了两刀后倒在地上,没有马上死亡。奇怪的是凶手也没有进行补刀或立即抛尸。他静静看着韩松山躺在地上挣扎,等他死了,才把他丢进河里。所以韩松山的指甲跟牙齿缝里都留下了植物纤维。”
徐钰举了下手,汇报道:“韩松山回到a市后租了辆车。根据我们查到的监控,他在16号晚上8点32分开车抵达郊区,将车停在加油站附近的停车场,独自去隔壁街道的大排档吃了点宵夜,结束后又步行去附近的超市闲逛了一会儿。9点57分离开监控范围。应该是准备见凶手了。”
另外一名同事接过话题:“几度秋凉提供给我们的那份名单,经过初步排查,有作案时间的只有四个人。还有两人没联系上。”
一群人就着目前已知的线索开始推测案情,讨论下一阶段的调查方案。
等他们结束会议,开始各自行动,何川舟刚好带着同事从外面回来。
她早上再次尝试联系王熠飞,依旧只得到关机的提示。
王熠飞神秘地出现,又神秘地消失,何川舟没有任何头绪,甚至想不到可以去什么地方找他。
陷在宽大的办公椅里,神经稍一松懈,便被一种隐约的无力感包围。
这种无力让何川舟久违地体验到了怅然若失。
人跟人之间的关系,会轻易地随着沟通次数的减少而急速转淡。在学业、工作,各种令人焦头烂额的忙碌侵袭下,不知道从哪个时候开始,她竟然习惯了王熠飞那种简短的报平安的方式。全然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对他变得极为陌生。
她对危险的直觉一向比较准确,得不到想要的答案,始终觉得不大安心。于是给王高瞻发了条信息,问他能不能打电话帮王熠飞报个失踪。
对方一直到下午一点,才给她回了一个“好”字。
傍晚快下班时,何川舟处理完手头的工作,带着文件去隔壁中队找人帮忙。
同事拨打了王熠飞手机号码,同样无法接通,又查了下对方的行程记录,告诉何川舟:“王熠飞……没有出a市的购票记录。他是你朋友吗?”
何川舟犹豫了下,说:“他是我关系很好的一个弟弟。”
周拓行坐到沙发上,斟酌着开口:“韩松山的案子呢?有进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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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拓行见她看得出神,往她手边放了杯水,问:“还没有阿飞的消息吗?”
何川舟脑子有点乱,思忖片刻,面不改色地搪塞道:“没什么。只是比我想象得早一点,到a市后没马上联系我。”
他为这件事情感到烦躁,很快坐不住,换了个姿势,弯着腰,手肘撑在膝盖上,拿着手机搜索答案。
何川舟抢过他的手机,摁灭屏保后放到边上:“请问,你要以什么身份提起诉求?”
·
何川舟佯装思考了下,一本正经地说:“可以,不过警察家属的话就不大合适。”
画面里,何旭站在一片树荫投下的阴影中,几步外,何川舟手里倒提着一根冰棍,跟皮肤晒得发红的周拓行一起站在蜿蜒的队伍末端排队。
她在客厅把外面的保护层撕开,发现王熠飞画的是以前何旭摆在自己房间里的一张合照。
何川舟没多解释,收回视线,委托道:“麻烦你帮我关注一下,有什么消息及时通知我。”
何川舟忍着笑意道:“谢谢你的谅解。热心市民。”
“何队看不出来啊,您还会在意这个。”青年用余光多瞄了她几眼,忍不住笑道,“可能是年纪大了,不习惯跟人汇报行程吧。其实王熠飞24岁了,失联才一两天,也算正常。”
“为什么?”周拓行顿了顿,把问题想深了,反倒不能接受,不高兴地问,“他们是在排挤你吗?还是怀疑你?陶先勇的案子也不是你负责的,你有什么错?觉得你好说话,就让你退一步?”
何川舟是17号晚上才见到的他。在这期间,他没回过家,那晚上是去了哪里?
何旭答应他,等大家都有空的时候就再去一次。很可惜的是,后来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四月中下旬的天,一旦连着放晴,热气就从四面八方冒了出来。随着叶片的绿越发深浓,气温也急速上升。
何川舟平淡地说:“不归我管。”
整个画面莫名充满着朝气跟喜悦。
第二天早晨八点半,空气里残留着微末的朝露水气,街上正是水泄不通的时候,江平心的班主任带着她来到分局。
那是在西区一家水上乐园里拍的。
同事爽快应允:“行,我再帮你查查他的其他信息。不过这两天有点忙,你可以明天下午过来找我。”
王熠飞在这幅画里加上了自己,他站在何旭跟何川舟的中间,张开手臂,脸上流动着斑驳的光影,笑容明媚而灿烂。
三人向着镜头转过脸。除何旭外,另外两人都有点略显意外的狼狈。穿着湿了大半的衣服,额头布满汗渍,因太阳光线过于强烈而睁不开眼,导致表情古怪,面容间也隐约带了点疲惫。
“投诉就行?”周拓行的语气里充满了谴责,面色不善地说,“那如果我也投诉呢?”何川舟被他的奇妙想法给逗笑了:“你想干什么?”
何川舟皱了下眉,没有回答,只关注到他说的第一句话,求证了一遍:“16号下午?”
“谢谢。”
何川舟摇头。
何川舟看他忽然生闷气的样子觉得有点好笑,把画平放到桌上,说:“不大一样。韩松山的老婆向上面投诉了,敏感时期,冯局不想落人口实。”
同事说:“这样啊。他16号下午到a市之后,一直没有新的出行记录,可能还在a市,也可能蹭别人的车出去了。你是觉得他遇到危险了吗?他平时有哪里不对劲的地方吗?”
画是从d市寄来的,应该是王熠飞来a市前下的单。挺沉,不好搬动,何川舟直接开车去了周拓行家。
周拓行说得义正辞严:“公民的权力是平等的。”
准备离开分局时,周拓行给她打来电话,说:“阿飞寄来一幅画。”
她说着弯下腰,想看清对方的电脑屏幕。青年用鼠标选中示意,说:“对啊,他16号坐动车从d市来a市,晚上6点左右到的动车站。有问题吗?”
“热心市民。”周拓行声音低沉,“这也不行?”
拍照的时候王熠飞还不在,他跟众人混熟后,才鼓起勇气指着相框,很羡慕地问:“什么时候可以再拍一次?我也想要。”
何川舟教育道:“不要给警察添麻烦。”周拓行安静下来,周身的怒气顿时消散,端过桌上的杯子喝了口水,过了好一会儿,才大度地说:“那就算了吧。反正也不是什么好事。”
周拓行愣了下。
何川舟紧贴着他坐下,看他在信息框内输入“双方都投诉公安机关会怎么处理?”的问题,翻了两页没找到合适答案,打算直接联系律师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