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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野萍学宫的宫主执意要杨文锋前往那么我们天渊又为何不能顺水推舟呢?到时我天渊不但多出一座学宫而且还有可能多出一位儒圣来,此事并不什么不妥之处。”武皇随意拿起书案之上的一本儒家经典瞥了一眼,而后又轻描淡写的放下。
他与程珏对视最后不着痕迹的微微摇了摇头,看到武皇的细微动作程珏最终无奈叹气而后回到自己的位置,他已然明白武皇的取舍。
“明日殿试放榜之后便宣布此事吧,另外由礼部挑选出几名庶吉士,翰林院和国子监也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人员,届时由礼部牵头进行一次士子负笈游学一同与杨文锋前往野萍书院便是。”
在程珏退下之后众人也早已明白此事基本已经拟定下来,所以便无人再多说什么,而武皇也很自然的最后进行盖棺定论。
“好了,今日你们也忙了一天,退下之后还要忙明日的殿试放榜,今日便到这里吧。”武皇抚了抚头脸上露出了一丝困乏之意,他缓缓起身正了正身上的龙袍摆了摆手示意今日的小朝会就到这里。
得到武皇的示意之后他们这些个朝堂之上最为权势彪炳的几人便行礼准备离去了。
“诸位回去之后再好好想一想,吏制改革究竟如何去改,另外,近日玉陵城内无论出现何事何人,何种状况诸位都要谨言慎行才是。”
就在他们这些人转身之际武皇的话又淡淡传来,随后在他们心中惊惧的同时武皇已经缓缓转身离去。
此话从武皇口中说出代表着什么不言而喻,看起来近日玉陵一定不那么太平了,所有人都如此想。
玉陵内城的黄昏在夕阳映照古老城墙之上有些昏暗,尤其是在这高大城墙围城的皇宫显得尤为明显。
养心殿前此刻空无一人,即便是那些个负责值守的禁军和服侍的太监宫女都没有一个,这在此处禁帷之地显得十分异常。
夕阳之下一人蹲坐在养心殿前的台阶之上手持一卷书卷看得津津有味,而没过多久之后又来一人。
来人玄袍束冠,看到蹲在台阶之上的那个身披这个天渊最为尊贵的龙袍的中年人便欲行礼。
“博温啊!不必多礼,此刻此地只有你我兄弟二人而已,来坐这里。”
武皇拍了拍身台阶那方空着的地方示意他也坐下。
徐博温犹豫了一番还是坐在了武皇身侧,只是姿势还是一幅正襟危坐的模样。
“我正在看杨文锋的殿试文章,此文看来颇有古风但立意却又有那大秦之前墨家之风,文章确实是好文章。”
武皇笑着将手中的那份书卷随意递给身旁的徐博温。
徐博温郑重其事的接住然后开始翻看,在这个空挡之下武皇显然并不着急。
他从台阶之上站起随后返回养心殿之内,没过多久便又捧出两坛子酒来。
酒香四溢,酒自然是好酒。
徐博温看得很出神,武皇也不着急,重新坐在台阶之上看着远处的黄昏夕阳有些愣神,等回过头来便灌入口中一口酒。
实实在在的江湖草莽乡野村夫的饮酒方式。
“此子文章虽文采斐然光彩夺目但经不住仔细推敲,其文虽言民但过于愚钝。”
徐博温手中拿着那份书卷眼神复杂,随后叹了口气娓娓道来。
“博温你这话说的怎么说呢?有那么点阳奉阴违的味道了。
当然,这杨文锋的理念确与你我不同,你贬低于他来奉承我呀,其实也等同于奉承你自己了。”
武皇轻轻笑了笑递给徐博温另外那坛酒眼神恍惚。
“其实这个孩子文章之中所写所言和当初那个徐博温的笔下文章何曾相似,几乎算得上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
或许那个时候的读书人都是那样,你是如此,他李凉更是如此啊。”
武皇转头看了一眼面容严肃的徐博温轻轻抿了口酒。
“那个时候的世道没有希望,读书人唯有在书中憧憬一下而已。”
徐博温破天荒没有正襟危坐而是换了一个稍微有些放松的姿势,他将手中的那份卷子缓缓放在膝盖之上手捧那坛子美酒。
“是我无能,让陛下受委屈了。”徐博温猛地灌了一大口酒语气说不出的悲愤。
“无能?你若是无能的话那这满朝臣子岂不都是废物了?
况且又有什么委屈的呢?这片天地之上与这人间朕就从来未曾想过什么唯我独尊,不只是朕,那些从古至今的人间帝王又何曾说的算过?”
武皇摆了摆手不置可否。
“那位人间最得意的读书人和王羲颐说到底不过是代表人间和朕做了一个交易罢了,其实即便是他们不来找朕,朕也不见得就真的会对咱们这个杨二郎下手的。
当然,若是没有他们朕确实是不见得会让他出这玉陵城,哪怕是让那个孩子成为今科头名那也无所谓,毕竟在朕的眼皮子底下。”
武皇一边喝着酒一边缓缓说着这些事,像是在说一件在为平常不过的事一般。
“其实你说的没有错,朕是有些生气,但是想过一段时间之后便又释然了。”
武皇自嘲的笑了笑,似乎觉得之前所说的不委屈与现在所说有些相悖。
“你倒是说说看,即便是没有他们两人朕能留下杨文锋吗?”
武皇举起手中的酒坛子晃了晃随后看向身侧的徐博温,酒壶之中叮当作响,酒已入喉未半。
“说不好。”
徐博温摇了摇头有些欲言又止,他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但是又感觉说出来不怎么合适。
“说不好就是留不下了,其实我们两个都知道,如今的小杨啊,怕是对朕彻底死心了吧。
小杨的性格一向如此,从来就不懂得什么叫委曲求全,不懂得韬光养晦,相较他来说,朕的那个兄弟梁王就做的很好,这些年在辽东那便一直搞小动作,妻儿却放在朕这边让朕安心呢。”
说到这里武皇长长叹了口气,似乎是有些糟心,捧起酒坛猛地喝了一口。
说起这些大多数情况都是武皇在说,徐博温一向都很少插嘴议论。
“小杨其实很幸运,现在回头来看看,他的这两个儿子真的是让人羡慕,你说说看,咱们年轻的时候可曾有这两个小子如此这般出色?”
徐博温摇了摇头同样叹了口气。
杨家二子确实算得上是惊才绝艳,但越是如此他却越是为难。
如此天纵之才若是不能为我所用那便是最大的威胁了,他徐博温明白这个道理,武皇更为明白。
“既然是他们一心想要离去那就离去吧,朕不会主动对他们下手,可是朕也不能继续插手下去了啊。”
武皇长长呼出一口酒气而后起身拍了拍袍子上的尘土。
武皇起身徐博温也跟着起身,只不过因为手中一手有酒一手有书卷所以他无法腾出手去拍身上的那些尘土。
“接下来,杨家是生是死且看天意如何了。”
武皇举起手中的酒坛一饮而尽,而一旁的徐博温有些明白武皇的心情,随后他也跟着一饮而尽,艰难苦恨一杯饮下,世事难料一肩挑之。
杨府之内依旧和寻常一眼,并未因杨文锋殿试而有任何改变,而杨文锋亦是如此,似乎对于他来说参加殿试就像是参加了一场无关紧要的考试一般。
倒是脂粉一直上蹿下跳的追问杨文锋殿试如何,对此杨文锋只能无奈应对。
“少爷,你这是什么回答嘛,什么叫看武皇的意思。”
听到杨文锋敷衍的回答脂粉不满的白了杨文锋几眼满脸的生气。
“殿试名次由武皇决定,我能不能榜上有名当然是看他的意思喽。”
杨文锋睁开眼看着满脸愠怒的自家婢女嘴角微微翘起。
其实杨文锋这句话倒是大实话,只不过他并未说完罢了。
他杨文锋能否上榜自然是武皇说了算,如果武皇不曾怕他杨文锋一鸣惊人的话那他必然在三甲之中,他杨文锋自有这样的自信。
“我说少爷,你整日修行是不是把脑子修行傻了,那可是殿试啊,为什么我总觉得你一点都不重视呢?”
看着自家浑然不觉殿试成绩重要性的少爷脂粉不由有些无言以对,在她的心里这可是她家少爷自证清白的关键时刻,至于那什么状元头衔她倒是浑不在意。
自家少爷贵为杨家小王爷,一个状元又算的了什么?
“脂粉,若是我中了三甲便要离开这玉陵,你还希望我中吗?”
杨文锋忽然停下了暗中的修行转而有些担心的问了自家婢女这样一个问题。
这冷香小筑之中只有婢女两枚,小猫儿看起来雍容大度但实则内心最为坚韧强硬,所以才有了和杨文锋一起入江湖之举。
但是脂粉不同,脂粉是内心和外表一样都是那种柔柔弱弱的女子,这些日子杨文锋不在她可是没少抹泪,估计这杨府之中数她最为伤心。
“为什么,为什么少爷你高中了便要离开,不是在玉陵做官吗?”
从小在杨府长大的脂粉显然天真到对于科举的认知并不深,至于杨家如今的处境她恐怕更是没有考虑过。
“我是说万一,万一中了之后让少爷我离开玉陵城怎么办?”
看到脂粉脸上有些慌乱的表情杨文锋不忍在继续问下去。
“能带上脂粉吗?”少女有些小心的问道。
“没事,少爷最重要,要是不能脂粉就在家里等着少爷。”似乎是怕杨文锋亲口说出不能带她一般,脂粉装作一副没事的表情。
“脂粉,你有没有想过离开王府,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杨文锋犹豫了片刻之后咬了咬牙认真问道。
毕竟他杨文锋不可能一辈子要面前的脂粉作他的婢女,而他也不可能一辈子待在这王府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