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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女子身受奇毒,非至阳至刚之内力不可解,我虽可为她开一丝生气,但也不过是杯水车薪罢了。”
余生低垂着眼眉,闻言轻声道:“劳烦您了。”
……
白露醒来后,已是第二日的清晨。
此时余生正在清扫院子里的积雪,回过头后却已经看到脸色苍白的白露依靠在堂屋的门扉上,他手下动作顿了顿,随后轻声道:“融雪之际最为寒冷,你大伤初愈,小心着凉。”
白露闻言并无动作,目光反而紧盯着余生,问道:“我一个反楚的贼人,你缘何要救我?”
听到这个问题,余生无奈地笑了笑,抓紧手中的笤帚,手中动作不停,似乎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
“可能因为我是个好人吧。”
白露也跟着笑了,不过随之而来的便又是一阵咳嗽,她眼角带泪地说道:“此等奇毒非世间至刚至阳内力不可解,你怕是白费功夫了,不过无论怎样还得好好谢谢你。”
“那倒不必。”余生出言打断她,“伤好了就离开这里吧。”
“恐怕不行,说起来更是有一事相求。”白露似乎对于求人这件事变得越发得心应手起来。
余生无语地看着虚弱但却坚定的白露,半晌说不出话来。
“你自己都说自己时日无多了,生命最后一段时光不能让自己好好享受享受吗?”在听完白露的请求后,余生不解地哀嚎道。
“大楚病了,需得有人出手医治,倘若医不好,那就得砍掉烂疮,不然拖的越久,遭罪的人便越多。”白露一本正经地回答道。
“可我一点也感觉不到大楚病在哪里?”余生呆滞地看着眼前的理想主义者。
“这恰恰正是症结所在。”白露如实道。
……
大雪过后的汴京城迎来了一段时间的极寒,本地处中原四季温和的汴京今日居然如此反常,不免会引起一些市井传言之说。
“大楚国运近年来每况愈下,就连汴京如今都算不上福地了,这当今圣上又只顾诗词歌赋饮酒作乐,恐怕再过几年我大楚真就要被南国与东瀛压在身下不得翻身了……”
“可不是吗,我听说而今大楚边境常有外寇骚扰,导致年年饥荒,尸横遍野。”
“你这是哪儿听来的,为何宫内从未有人提起此事?”
“害,他们那群人怎会管我们这些升斗小米的死活,难道没听过‘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一说?”
随着坊间各类真真假假,关乎国家利益的传言传出,上至朝廷下至黎民的注意力顿时被吸引,而几天前的刺客一事反而渐渐消停了。这等情况当然是锦衣卫与六扇门所喜闻乐见的,毕竟等当今圣上消了气,并且只要没人再提起这个事,他们就有办法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要实在不行抓个倒霉蛋去替死,那这两个部门非但无过,反倒有功,到时候可不就得重重的赏了?
说回余生这边,在大雪过后又过了几日,天气放晴后,余生与白露一同来到了望岳棋馆。在望岳棋馆前,余生对白露嘱咐道:“我可以给你一个扎根汴京的身份,但前提是收起你的那些理想主义,你想要燃烧自己奉献一切我不拦着,但绝对不能牵连到我师父一家。”
“放心吧,出格的事我不会再做。”白露面无表情地说道。
棋馆的大门是开着的,于是余生便径直带着白露走了进去,进门不远处的几间偏室中,有几个年纪不大的半大小子正面对面对弈,余生探了探头,只看到了图南,不曾见到师父。
“图南,过来。”余生在窗外朝图南招招手,图南闻言看到余生先是一愣,随后与他年纪相仿的对手微微致意后,朝余生这边走过来。
“师兄,你回来了。”图南有些好奇的看了眼白露,但是并未问些什么。
这反倒让白露有些诧异,诧异于眼前这个长得黝黑的小男孩儿的稳重。
“知道师父去哪里了吗?师娘呢?”
“师父去本能寺了,师娘去接玉儿放学了。”图南瞥了眼白露,接着说道:“要是有什么事情的话可以等一会儿,估计很快就都回来了。”
“好,回去下棋吧。”余生点点头,随后拍了拍图南,图南乖巧的点点头,又有些木木地走回了棋盘前。
“你这个师弟…多大了?”等图南走后,白露顿时好奇地问道。
此时的白露明显易了容,否则且不说她那祸国殃民的原貌会不会引起路人骚乱,就说只是稍微引起点关注都可能被有心人捕捉,到时候万一又牵扯到宫里,可就真的麻烦了。
余生扭头看向白露,或许是美人在骨不在皮,亦或是易容易,易神难,余生眼中的白露依旧是明眸皓齿,琼鼻玉宇,虽不及原貌惊艳,却也是一方没人无疑。
余生笑了笑,回答道:“他今年才刚满十五岁。”随后看了眼白露,又问“是不是不像?”
“有点少年老成。”白露精准总结。
“被逼的。”余生解释道:“他家在一个边陲小镇,世代都是棋师,所以家里为了能让他出人头地,砸锅卖铁的给他寻名师,为了进京城赌上全家老小的命运,也得亏当今陛下视围棋为上品,以棋运当国运,不然的话……”余生摇摇头,没再说下去。
“已经很幸运了,要知道这世上有很多人,过得比他苦的多。”白露有些落寞地说道。
余生看着白露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有接着问下去。
“走,跟我去做饭吧。等师父师娘他们回来,就一块吃饭。”白露赖在余生家里这些天,已经领略到了余生的厨艺,味道谈不上顶尖,但是足够奇特。
白露自幼习武,若说舞刀弄剑或许是个大家,但是说起这庖厨之间的个中道道,她可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在白露可有可无的帮衬下,余生用很短的时间搞出来了六菜一汤,余生的厨艺给白露的感觉是大开大合,味浓色香,极度下饭。
两人刚忙活完走出厨房,就听到不远处传来韩童生一行人的声音,一转头余生与白露便与他们撞了个满怀。
一时间五个人面面相觑,韩童生一家三口诧异于眼前女子的陌生,而余生心底则是有一瞬间的不自然,只是他立刻解释道:“师父师娘,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
只是还不等他说完,白露便先一步说道:“师父师娘好,我是余生的远房表妹,我叫余白露。”
“啊?”听到白露的自我介绍后,韩童生与其夫人都陷入了一时的震惊之中,反倒是年幼的韩玲玉蹦蹦跳跳的跑过来牵住白露的手,一口一个漂亮姐姐的叫了起来。
韩童生反应过来后,强装镇定地对二人说道:“好好好,先吃饭再说吧。”
余生心里打鼓,脸上也不敢有多余的表情,只是木然地跟在了韩童生身后。
韩玲玉还是很不识趣地抓着白露,余生的师娘几次想把玉儿拽回来,但都没能成功,只好朝白露歉意的无奈一笑。
饭桌上的氛围一度十分诡异,师娘一边给韩玲玉夹菜,一边跟白露聊些家常,又是家里几口人又是地里几亩田的,活脱脱的人口普查,而韩童生则是几次欲言又止。
余生心里虚,只是低头扒饭,年少老成的图南见师兄这副模样,于是也跟着只顾低头扒饭,也就韩玲玉看不出氛围不对,还是如往常一样闹腾。
饭后,图南十分有眼力见儿的和余生一齐收拾着碗筷,白露也想帮忙的时候,韩童生终于开口道:“姑娘,让他们收拾就好,我有些话想要问你。”
白露一怔,随后看了眼余生,却见余生装作没看见,只好转而道:“韩师父但问无妨。”
韩童生给白露斟了碗茶,随后自己也拿了一碗在手中,把玩了一番后才面有难色地说道:“不知姑娘可知道余生这孩子的来历?”
“来历?”白露被问的一愣,随后看向余生,一直关注这边的余生心下一紧,暗道不好。
韩童生见白露此种神态,心下已是了然,放下茶碗,随后有节奏地轻敲茶桌,道:“余生是二十年前贱内在汴京城外捡到的,因为不忍他流落街头,所以便收养至此,捡到他的那日正值立冬,所以为他表字立冬,而贱内姓余,也便让立冬随了她姓……”
韩童生略微一顿,顶着白露道:“所以他根本没有什么远房表妹。”
白露瞪大眼睛,登时回头狠狠地瞪了余生一眼,余生回以尴尬的一笑,却又听见韩童生补充道:“所以我不管余生是否被你胁迫,也不管你来此有何目的……”
“请回吧。”平淡无味的三个字伴随着茶桌的敲击声,在白露耳边竟宛如惊雷,而就在此千钧一发之际,余生突然出现挡在了白露面前,随后那道无形的压迫感也随之消失。这让白露顿时松了一口气,适才韩童生所展示出的气势,竟然直逼一位上品武夫,这让她大感震惊。
“师父,她是个好人。”余生赶紧解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