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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99 找上门
夜希瞳背靠落地窗,坐在阳台的地上,连绵不断的细雨稍稍停歇,终日不见的太阳躲在阴霾底下不肯出来,一堆堆深灰色的迷云,低低地压着大地。风吹过,使人不寒而栗。
“夜小姐,有位赵佳佳小姐想见你。”护士长轻推开门走进来,一室的冷意令她哆嗦了一下,她公式化的开口,瞅着阳台上衣着单薄的女子。
夜希瞳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感觉浑身无力,听闻护士长的话,不由皱眉,“说我不在。”
“这就是你逃避的方法吗?视而不见。”赵佳佳径自走进来,今日的她与平常不一样,贴身的职业装变成休闲连衣裙,高跟鞋换成平底鞋,眼睛下方有着淡淡的青影,面容憔悴。
夜希瞳一手握拳,一手扶着落地窗站起来,唇瓣弯出清冷的弧度,“有事吗?”
赵佳佳转头对护士长微微颔首,“可以让我们单独聊一会儿吗?”
护士长目光复杂的看了两人一眼,迟疑了一下,才点头。
冷清的病房陷入沉寂,于是,一种惆怅的感觉会向你的心头袭来,勾起你无限的愁绪。
赵佳佳很挣扎,心底刺痛的感觉还是那样的清晰,“夜小姐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夜希瞳木然的看着她,脸上的表情很淡,“没有。”
“真的没有想问的?任何事。”赵佳佳不甘心,音量陡然拔高。
“一点……都不想问,任何事。”夜希瞳一字一句冷声回答。
赵佳佳忽然笑了,嘲弄的笑容中掺杂着无言的酸楚,“夜小姐真是一个铁石心肠的人呐,时隔不到三天,就忘记那个晚上浩宇的撕心喊叫,浩宇那会儿快要死了,你都不肯出来见他,看来你们十年的感情也不过如此而已,呵呵……真替浩宇感到不值……”
听到沈浩宇的名字,夜希瞳脸色一白,心突然钝钝的抽痛,“浩宇……怎么了,他不是跟你在一起吗?”忍不住轻声问。
“对,浩宇是跟我在一起,十个月后我们的孩子就会出生。”赵佳佳漂亮的眼睛中有愤恨的火苗,她伸出手抚上平坦的小腹,声音温柔:“你知道吗?那天其实我是故意摔在地上的,因为我知道浩宇会对我心软。被伯父羞辱很难受吧?呵呵,谁让我怀了浩宇的骨肉呢!伯父伯母很期待孩子的降临,还没知道男孩女孩就开始买一大堆衣服,浩宇千叮万嘱要我多点休息,不准我穿高跟鞋。对我照顾的无微不至……”
“够了!”夜希瞳握着拳,气得整张脸都涨红,她第一次觉得赵佳佳如此的面目可曾,“如果赵医生来找我是为了炫耀你有多得宠,不必了,我不想听,请回吧。”
赵佳佳一动不动看着她,目光黯淡了下来,沉默半晌,“你心里还有浩宇吗?”
上一秒嚣张跋扈的赵佳佳这会儿眼中淡淡的悲哀让夜希瞳心一窒,徒生一种不好的预感,“发生什么事了?”
“如果你心里还有浩宇,想知道发生什么事,跟我走。”赵佳佳敛了敛神,一边淡淡的说着,一边转过身走到门口。
还未来得及细问,人已经不见了,夜希瞳稍稍平复紊乱的心情,思绪一定,跟上去。上了赵佳佳的车离开,却偏偏遇上雷枭回来,男子眯了眯眼,一路尾随。
赵佳佳领着夜希瞳来到综合医院319病房,房门半掩,轻轻一推就开了。沈浩宇平躺在病床上睡着了,点滴一滴一滴,缓慢的流进他体内。瘦削的脸颊,泛着病态的苍白,他眉头深锁,似乎睡得很不安稳,几天不见,他越发的清瘦了。
手指,不自觉地轻压那道深刻的皱褶,不安情绪神奇安抚下来,紧锁的眉心得以舒展,沈浩宇嘴角微微向上扬起,放在胸口骨节分明的大手,掌心紧紧攥着十字架。夜希瞳心想,如果他醒着,那双如水的眼睛会散发出温暖的光芒。
白色枕头下,露出了照片的一角,夜希瞳小心翼翼的抽出来,眨眨眼,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这是她跟沈浩宇在古镇时的合照,怎么会在他手上?
赵佳佳眼角一痛,“这是浩宇特意到古镇,求老板给他的。”
慢慢抚过照片中沈浩宇浅笑的侧脸,古镇平静无忧无虑却短暂的开心生活仿如隔世,将照片放回原位,夜希瞳泪眼婆娑的问赵佳佳:“浩宇到底出什么事了?告诉我。”
灰蒙蒙的光线透过玻璃窗折射进来,留下一道长长的光影,赵佳佳凝望淡薄的光在沈浩宇身上一寸寸的消逝,“浩宇从出生开始就患有先天性心脏病,不足月出世的他身体很虚弱,根本无法手术,所以他必须小心翼翼的活着,几乎什么事都不能做。后来慢慢长大,他身体状况好了非常多,然而三年前突然一场病发,他不得不紧急到国外治疗,才捡回了一条命。”
赵佳佳平静地叙述沈浩宇在国外的艰辛治疗,视线缓缓落在夜希瞳脸上,“浩宇的心很脆弱,禁不起任何的伤心和激动,否则,他随时都会离开我们。无论治疗多痛苦,都没想过放弃,他说有人在等着他回去,我见得最多的就是看着项链思念你……”
“我告诉你这些是因为我爱他,我不想看到他每次病发,嘴里呢喃你的名字,人却没有出现过一次。”赵佳佳深呼吸,“我不后悔对浩宇下药,我也不会放弃浩宇,因为我觉得我比你更适合留在他身边。”
“夜希瞳,谁都能对浩宇狠,唯独你不能。”赵佳佳别开脸,淡淡的冷漠夹带一丝怨恨。
夜希瞳眼前黑了一下,刹那间脑袋一片空白,有那么一刻,她几乎以为自己要晕过去了。赵佳佳说他快要死掉是真的,因为他发病了,可她却无动于衷……
“小瞳……”沈浩宇不知什么时候醒来,发出微弱的声音。
夜希瞳坐在床边,柔声轻唤:“浩宇。”
沈浩宇扫了她一眼,女子眼中化不开的忧伤令他轻笑,“你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夜希瞳竭力弯着嘴角,露出一个笑脸。
沈浩宇握紧她的手,低低的说:“小瞳,你的眼睛不会说谎。”
在眼眶打转的泪珠不受控制地掉下来,落在两人相握的手上,夜希瞳声音涩哑:“浩宇,你是不是串通赵医生一起来耍我……别玩了……今天又不是愚人节……”
“小瞳,对不起……”沈浩宇松开手,夜希瞳旋即攥住,她攥的很紧,似要用尽全身的力气,豆大般的泪珠滴在彼此的手背上,滚烫又悲伤。
赵佳佳咬了咬唇,红着眼,悄悄退出病房。
“为什么瞒着我?”她问,丝毫不容逃避,“如果赵医生不告诉我,你还打算要瞒我多久?”
“小瞳,原谅我……”沈浩宇唇角扬起个苦涩的弧度,柔和的目光轻轻注视着女子,“我贪恋你给我带来的心跳,却又害怕这心跳终将使我失去生命。我是一个自私贪心又矛盾的人,我嫉妒雷枭拥有你,不顾一切的激怒他,让他毁了我手,呵呵……你恨他,我心里高兴。”
“沈浩宇!”夜希瞳像要发泄那些长久积聚在心中的压抑痛楚,“在你心里,我就这么不值得信任吗?我们相处的十年难道只是水中幻影?为什么要对我隐瞒?我没资格知道吗?”
“小瞳……”沈浩宇低喃着她的名字,心脏随着呼吸每跳动一下,是那样的痛,仿若罂粟一般,离不开却致命。
“不要叫我的名字!”夜希瞳泪流满面,“赵佳佳说谁都能对你狠,唯独我不能。沈浩宇我告诉你,你必须活得好好的,不可以比我先死,否则,别怪我狠,我会把你彻彻底底的忘记,当做从来没有认识你!”
“小瞳,不要忘记我……”沈浩宇抱住她,对他最大的惩罚不是恨,而是完全忘记。他童年到少年的美好回忆都跟夜希瞳有关,他不能像其他同龄男生一样运动挥洒,喝酒狂欢,他只能远远的望着。若不是遇见夜希瞳,有她陪伴在身边一起成长,他会因为寂寞孤独而疯掉。
“我答应你,我会活着,一直一直活下去……”沈浩宇轻拍她的背,好听的嗓音虚无缥缈。
夜希瞳渐渐平静下来,她闭上眼睛,安静的待在这个熟悉的怀抱里,他的怀抱始终带着安定人心的温暖味道,耳畔不断传来沈浩宇心脏跳动的声音,虽然微弱,但很努力。
她多希望这一切只是一场噩梦,睁开眼睛醒来,她是戴着黑框眼睛的土包子夜希瞳,而他依然是宠爱她的大哥哥,没有雷枭,没有赵佳佳,没有孩子……
晦暝阴郁的乌云笼罩天空所剩无几的亮光,雷枭黑亮的眼睛透过门缝,静静地注视着相拥在一起的两人,冷魅的狭眸里没有一点波澜,幽深得看不到尽头。
男子紧握双拳,绝美的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先前从苏亦泽口中大概知晓失忆前的情况,以他的性格,本应进去毫不客气的拽走他的女人,可不知道为何,看到她的眼泪,脚步却挪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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