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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茗久去未归,品瑶不由得有几分着急,七上八下的,直到两个时辰过去后,还不见人回,这才按捺不下焦虑急急忙忙出门去寻。
刚刚踏出后门,一小太监身影与她擦肩而过。
品瑶没在意,往前走了几步才觉察出不对劲——自己宫里何时有了小太监?
“你站住。”她立即回头,叫住还未走远的背影。
背影不卑不亢回头,一脸茫然看着她。
品瑶看清来人,吓得往后退了一步,舌头一并有些不听使唤:“太、太子殿下?”
“嗯。”景虽一脸自然地点点头。
品瑶惊魂未定拍拍心口,“吓死了,您这样悄然无声地飘过去,奴……咳,嫔妾还以为是宫人。”
“嗯。”景虽又应了一声,表示自己是人不是鬼。
“您来找小茶……嫔妾指卫茗,是吗?”面对一个闷骚孩子,品瑶在对话实在难以进行时,主动提问。
“嗯。”依旧是一个字。
“她……出去了。”品瑶说到这里,面露担忧,“两个时辰过去了还没回来,嫔妾这便是去寻她来着。”
“去哪里了?”这次多了几个字,音调也有了起伏。
“……太医局。”
景虽容色一沉,并未追问郭品瑶遣卫茗去太医局的目的,一门心思全放在了一件事上——昨日罗生提起,在叶贵妃的强烈要求下,叶之夜作为叶贵妃的专属医官使,又回来了。
品瑶见他拉下脸色,不明所以,便不好再开口,尴尬地站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还需应付过路宫人投过来的诧异眼神。
毕竟,一个是太子殿下,一个是皇上新宠,两者凑在一起说话,总归是不好的。
“听说了么?”两名宫女急步走过去,其中一人激动道,“叶贵妃娘娘宫里头混进了可疑的宫女,据说被侍卫乱棍扫出,给逃了。”
“贵妃娘娘这下子非得把后宫给搅翻过来不可。”另一人啧啧道。
“那也说不准,”先前说话那人神秘道,“我听说贵妃娘娘的含光宫里面的人说啊,这可疑的宫女是个浅蓝腰带。查查宫里面的令侍,谁伤了一目了然。只是这令侍的主子恐怕要倒霉咯。”
品瑶忽然泛起不好的预感,下意识看向一直把头别向墙壁的景虽,只见他也在同一瞬看了过来,面色微白。
“最好别是她。”景虽沉吟。
“一定……不会是吧?”品瑶干笑,语气十分不确定。
两人看向对方,皆在对方眼里窥到担忧与慌乱,然后双双几乎在同时抬步,心急如焚往太医局赶去。
***
头痛欲裂,全身的骨头仿佛被碾碎了,动辄便是撕裂一般痛苦。
卫茗紧拧眉头,用尽全身的气力想要撑开那双重如称砣的眼皮,终以失败告终。
“你究竟是得罪了何方妖孽,怎尽往脸上招呼?”男子不正经地啧啧,“若说是嫉妒你这张容貌,那人眼光也忒差了些。”
“……”这声音……很熟悉。
“皱什么眉头,”温凉之物抹上伤口,泛起一阵药香,“小卫茗,本少爷给你上药呢,别不满啊。”
“……”好吧,她听出来了,是叶之夜。
“被人打了一顿还没有扔井里毁尸灭迹,想来还用得着你。”叶之夜有一搭没一搭给她上药,“要不是我发现你,别人也会发现你。不过小卫茗你的结局可就不大相同了。”
“……?”卫茗面露疑惑。
“刚听说阿姐宫里出了个可疑的宫女,被侍卫乱棍打出来,狼狈逃走,”他顿了顿,似乎端详着什么,“嗯,应该就是你现在这个样子。”
“……”卫茗心头一跳,大喊不妙。
“所以人家打了你没把你扔井里,而是扔在路边。”叶之夜坚定地推理着,“就等着谁看见把你押到阿姐宫里去领赏呢。而阿姐呢,只需要散步条谣言,就能把你跟你家主子一网打尽,实在是两全其美的妙招。”
“……”阿姐?
“哦,我阿姐就是你们所谓的叶贵妃。”叶之夜淡淡解释着。
“……”好像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话。
“嗯,这会儿你那位主子兼小姐妹应该急坏了。”叶之夜摸着下巴玩味道,“某某人大约也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的一样。”
“……”呃,某某人应该就是某傲娇的太子殿下了吧?
“所以,我就不告诉他你在我这儿。”叶之夜嘿嘿一笑,“一向面瘫的太子殿下焦急的神情,一定是难得一见的精彩。”
“……”这人性格实在太恶劣!
“小卫茗,听了有没有很抓狂的感觉。”叶之夜知道她醒着,戳了戳她的脸颊,“醒着就坐起来咬我啊。”
“……!”好火大。
“来啊来啊。”大掌在她眼前晃悠着,引诱她睁眼。
卫茗拧紧眉头,手指动了动。
叶之夜就像见了曙光一般,勾起释然的笑,继续调戏:“有本事就起来掐我啊。”卫茗伤得太重,多伤在头部,即便他用了针灸替她引血祛瘀,解了燃眉之急。但如果接下来几个时辰她还不能醒过来,就很可能永远这样沉睡下去了。
卫茗一咬牙,整个人翻身过去,不睁眼,却也不对着他。
叶之夜长舒一口气,从床头起身,“现下的情形你也知道了,要怎样你自己决定吧。”
“你能收留我多久?”卫茗背着他虚弱问道。
“这不由我决定。”叶之夜洒脱道,“只能保证收留你到你被发现为止。届时阿姐怎么闹是她的事,碍不着我什么。”
“这里是哪里?”
“含光宫的偏殿。”叶之夜话语中有几分得意,“把你藏在她宫里,我看她怎么在人家的宫里把你搜出来。”
“……”所谓的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么?
“好了,说完了。”叶之夜伸了伸懒腰,“明天是太子殿下的生辰,估摸着我那‘识大体’的阿姐也不敢在今晚闹大,你暂时不用担心你的小姐妹。”
卫茗稍微安下心来,这才想起他的事:“你……咳,什么时候……回来的?”
“就昨天,要不怎么说你运气好呢。”
卫茗吐了吐舌头,扯着嘴角的伤口,一声抽息:“我伤得有多重……”
“还好,就断了一根肋骨一根胫骨,三根指骨。啧啧,幸好你用手护着头啊,瞧你指骨的断裂情况,若是那几棍落到头上,你不死也傻了。”他顿了一下,又道:“还有一点旧伤。”
“我手指是没救了吧。”只怕日后不仅过不得冬,连夏天也难熬了,“干脆剁了算了,留着徒添痛苦。”
“那可不行,你那双爪子当年我可是花了大心血来救的,怎能轻易就给剁了?”叶之夜嬉笑着调侃,“只怕剁了之后,有人要伤心内疚一辈子吧。”
初听这话没什么不妥,卫茗一时答不上,将这话在心头转了转,顿时觉察出不对——“夜太医指的‘有人’是谁?”按照她当年的猜想,叶之夜应当是路过才救了她,理应不知道她的手伤从何而来。但如今想来,净房地处偏僻,实乃皇宫里头最人迹罕至之处,他一个医官使有事没事的又怎会凑到那里去?
“我现在不是太医了。”叶之夜揉了揉鼻子,铁了心不打算告诉她实情,转而道:“右手的伤疤,是上次落井造成的?”
“奴婢越发觉着夜太……大夫神通广大了。”对外都是称失足落水,他却知之中详情。如今想来,苏素一定是叶家的人无疑。“敢问夜大夫,知晓苏素这个人?”自杜媛一事后,她卫茗去了净房,而苏素作为令侍却音讯全无,想来应该是被叶家人回收了,要么雪藏要么留至下一次使用。
“不认识。”否定得很干净,“不过倒认识一个叫素苏的。”
“……”这换名换得如此没有技术水平是闹哪样!“好吧,那咱来说说这位素苏姑娘吧。”
“有什么好说的?”叶之夜摊手,“跟小卫茗你一样,也是暗恋我的一小姑娘。小卫茗你介意?”
撇开那句“一样”,再撇开苏素的“暗恋”为何会被知晓,卫茗恍然大悟,悲痛欲绝:“敢情我不是被灭口,而是因情杀被坑的!”
叶之夜面色微微一凝,“是她推的你?”
原来他不知?“夜大夫,你的线索怎么都断断续续的?”
“少量的偷听外加自己的推测拼凑出来的真相,你不能对它的完整性要求过高。至于你口中那位苏素……”叶之夜眯眼一笑,眼底冰冷一片,“倒想见一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