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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修远这话虽然说得让人齿冷,但却天经地义的让人无从反驳。
见妻子还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齐修远伸手抚平她紧锁地眉头,出言安慰道:“俗话说得好,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在修者的世界,资质并不代表一切,贞娘,只要他们肯下苦功,又有福缘,将来未尝没有翻身的可能。”
“可他们这是倾尽自己和家人所有,去赌一个微乎其微的未来!”秦臻的声音里充满着不敢苟同的味道。
“那又如何?不管再怎么微乎其微,”齐修远闻言不由失笑,“这都是元武大陆人共同的选择。”
秦臻望着丈夫满脸理所当然的模样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她又一次清晰的感受到横亘在她与这个世界中间的深深隔阂——秦臻突然发现自己永远都不可能彻底蜕变成这里的人,因为她无法想像自己某一天也变成一个为了力量可以付出一切代价的疯婆子!
齐修远最不想见到的就是妻子这副满眼漠然仿佛与世隔绝的疏离表情,他眉心一拢,很快计上心来。只听他装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摸着自己下巴并不存在的胡须,嘴角翘得高高地说:“有件事我差点忘记告诉娘子,今天我在镇守府办公的时候赵管家派人送来一封信,娘子要不要猜猜是谁写的?”
“不会是圼翧和翎娘俩兄妹吧,”秦臻丢开心底陡然滋生的的叹惋,屈起手指算了算,“当初他们离开的时候,可是说了好几回,一到京城就马上给我们写信的。”这些天来,秦臻虽然嘴上没说,但心里还是很惦挂自己丈夫的身世的!以她对那本书作者的了解,对方绝不可能给主角一个毫无意义的寻常身世的——而安圼翧和安圼翎俩兄妹在齐修远面前的表现,更让秦臻确认了这一点。
“不,不是他们,你再猜!”齐修远见妻子重新打起精神,心中很是高兴的继续鼓动她。
孕妇的情绪总是多变的,刚刚还悒悒不乐的只差没在脸上写下‘我很不开心’五个大字的秦臻转眼间就变得春光明媚起来。她懒洋洋地斜睨齐修远一眼,一脸漫不经心地说:“我猜对了有什么好处?没好处我可懒得动脑筋。”
最爱看妻子这般鲜活模样的齐修远勾了勾嘴角,摩挲着下颔做斟酌沉思状。
秦臻饶有兴致地看他耍宝,很好奇他能抛出什么打动自己的好处来。
“有了!”齐修远突然眼前一亮,化右掌为拳用力砸在自己左手上,“再过两天灵水镇就要联合下面的村落在前面的广赟江上举办一场盛大的圩市,附近的镇民和村民都会赶过来参加——到时候我带着娘子去好好的逛一逛怎么样?!”
秦臻听到这话顿时来了精神,她坐直身体,带着几分若有所思地说:“……是不是我阿爹阿娘?我们离开也有一段时间了,他们会想我们也不一定。”
齐修远继续遗憾地摇头。
秦臻孩子气地咬咬下唇,继续开动脑筋!这回她想了好一会儿,才带着几分莫名得瑟地问齐修远,“那人和我们有血缘关系对不对?”
齐修远没说是也没说不是,而是忍着笑让她继续往下猜。
“你别以为这样就能够糊弄住我!老实说吧,是不是三弟和四妹?!他们一直都在你的照料下长大,现在一定非常的思念你!”秦臻说这话的时候只差没翘起身后无形的尾巴晃悠两下。
齐修远看着得意洋洋的爱妻长长地叹了口气,“如果可以的话,我真希望我袖子里的这封信真的是修玮和雯娘所书,不过遗憾的是——”
“够了!你别再说了!不准再说了!”秦臻跳将起来去捂齐修远的唇,生怕他临时改了主意不带她去那传说中的圩市玩了!
“我还要再猜!再猜!”整个人都扑进齐修远怀里的秦臻勾着齐修远的脖颈,眼睛睁得大大地胡搅蛮缠,“要是我这回猜中了,你可千万别说话不算话!”这些天她在家里可闷得够呛!明明请来的大夫都说这趟长途跋涉对她并没有造成太大妨碍(腹中胎儿也很健康),这家伙还是罔顾她的意愿,坚持要把她关在家里哪都不准去!如今对方好不容易松了口,秦臻怎么可能错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
齐修远见妻子在他怀里又蹦又跳的只差没像只被逼急的兔子对他又撕又咬了,连忙将她动来动去的四肢仓促困锁住,迭声说:“我既然答应过你的事情就不会反悔,只要你猜出来我当然——”
“不用再猜了!这次我保证我猜得是正确的!”秦臻急不可耐地打断丈夫的话,“你先把信封拿出来放桌子上,我保证我不看。”
“……这、这是什么缘故?”齐修远满脸不解地将信封从袖子里取出放在桌上。
“我又没有元核,”秦臻将脸撇到一边不去看那桌面上的信封,“谁知道你会不会在我猜中后对信封做什么手脚。”
怎么都没想到妻子让他把信封搁桌上会是这么个原因的齐修远一时间有些啼笑皆非,“在娘子心里为夫是这样没有赌品的人吗?”
“有道是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你会不会突然动歪脑筋!”秦臻拍拍齐修远结实的胳膊让后者把她放下来。齐修远虽然有些舍不得怀中的暖玉温香但也不愿惹娇妻生气,只能恋恋不舍地将她放在了地上,不过他的手还盘桓在秦臻已经有点浑圆的腰上流连不放。
秦臻毫不客气地就把他的手拍开,“我不管是小丰腴还是真肥胖,都不需要你用这样的方式提醒我——好了,我们继续往下猜吧!”
齐修远看着妻子自信心满满的娇俏模样,清俊的眉眼不自觉的就染上了笑意。
“既然你已经把有可能的猜测都否决掉了——那么接下来我能猜得也只有一个了!相公,你实话告诉我吧!是不是大伯和伯娘他们?除了他们我再想不出还有谁会给我们写信了!”如果她这次还猜错了,那么就是老天爷都不想让她出去散心了。
齐修远好笑地看着妻子强作镇定的模样,他攥拳凑到唇边轻咳一声,“这次你还真没猜错,不过鉴于你刚才连猜了好几回都没有猜对,还恶意揣度自己的相公,我决定再给你出一道附属题,如果这回你一次就猜准的话,那我们再谈去圩市游玩的事情!”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打什么歪主意!”秦臻气得俏脸通红。
“那你要不要接着往下猜呢?”齐修远稳坐钓鱼台地眨巴着眼睛逗她。
“废话!”秦臻毫不客气地回呛了句。
“既然这样,那我就接着往下问了,”齐修远眼中闪过浓浓的笑意,“你觉得大伯和伯娘会在信中写些什么?”
“还能是什么,当然是一些关心你的——”秦臻的声音没有任何征兆的戛然而止。她咬着下唇若有所思地抬眼逡巡着齐修远的每一个面部表情,齐修远意味深长的朝她扬了扬嘴角,没有对她近乎探照灯一样充满探究的视线做出任何反应。
秦臻眯着眼睛就这样直直地瞅了他半晌,就在齐修远以为她不会再说点什么的时候,她却突兀的抬起下巴,挑衅似地开口说道:“我的好相公,你这是在拿自己的妻子当小毛孩耍弄吗?这样简单的问题居然也敢问出来!大伯的信里……除了向你报喜外还能是什么?”秦臻的语气带着几分她自己都未曾觉察到的不确定。
“报喜?报什么喜?”内心小人乐得直打滚的齐修远脸上要多恰当就有多恰当的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
“当……当然是伯娘诊出喜脉的大喜事啊!”秦臻外强中干地说,一面说还一面强作镇定地将她一直都刻意无视的信封从桌子上拿过来,迫不及待地抽出里面的信纸看了起来——果不其然,里面正是齐博俭用龙飞凤舞、力透纸背的字迹写着妻子云氏榴娘终于蓝田种玉的大好消息!
几乎是一目三行的将手中信笺看完的秦臻脸上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微笑,“怎么样,我就说我一定能猜对吧!”原本因为不确定而有些蔫耷耷的尾巴又得意洋洋地翘了起来。
“你怎么不猜是其他人?”齐修远饶有兴趣的问妻子,他是真好奇。
“其他人?”秦臻冷笑一声,“虽然我和大伯还有伯娘并没有什么太深的接触,但是从伯娘的那本闺阁小纪里,我也能够清晰的感觉到伯娘内心的骄傲,若非求子她根本就不可能容许大伯纳妾,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孕育自己子嗣的希望,伯娘怎么可能好心肠的让给别人。”
“你的意思是……”齐修远的语气充满惊讶。
“等着瞧吧,我估计再过没多久我们就能获悉那几个妾室被伯娘做主嫁出去的消息了。”秦臻心情大好的对丈夫说道。
齐修远错愕挑眉,“据我所知,伯娘可不是那等不能容人的主母,她未必会……”
“只要是正常女人都不会乐意和别人分享自己的丈夫,”秦臻凉凉地瞥了齐修远一眼,慢条斯理地说:“伯娘再宽容也不会宽容到这上面来,不信到时候你就自己看吧。“
齐修远被秦臻刚才瞄他的那一眼扫得脊背直发寒,他几乎是出自本能地把妻子捞进怀里用一种颇为感慨的口吻说:“大伯纳妾伯娘一定非常的伤心。”
“你知道就好。”秦臻没好气地回了句。
“如果是我的话——”齐修远看着妻子一脸感同身受的憋屈样,忍不住又想逗弄她。
“如果是你的话,你会怎么样?!”秦臻大力扭头,明亮的大眼睛里几乎有凶光在闪烁。
齐修远连着咳嗽数声,一脸郑重,慢条斯理地对妻子说道:“如果是我的话,我宁愿一辈子膝下无人承继,也舍不得纳妾让娘子掉半滴眼泪。”
听到这话的秦臻嘴角有瞬间的上翘,不过她很快就做出一副生气的表情倒打一耙道:“有你这样说话的吗?也不怕我肚子里的孩子听了生气——等他出来,要是不喜欢你,你可不能怪我!”
“娘子这话可半点都吓不到我,”齐修远轻眨了两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潮湿的眼眶,柔声微笑道:“我相信在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人能比我这个做父亲的,更清楚我们的孩子将来有多孝顺多光彩夺目!”
那可是如同烈日骄阳一样,高高悬挂在九天之上,让整个元武大陆都为之战栗俯首的威严存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