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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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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简乔南一下子没有了声音。

    她以为他没有听见,于是稍稍提高音量,“简哥,我们给佑嘉再添个弟弟妹妹吧。”

    他忽然重重地压了下来,紧紧地压着她。他们的身体是贴在一起的,她能感觉到他身体的热度,以及那细微地,极力压抑地颤抖。

    “小小,你能,再说,一遍吗?”

    她没有再说,只是凑过去吻他,开始是轻轻地吻,后面逐渐加重了力道。

    他开始时还是木木的,没有从震惊中反应过来一般,后来就好像大梦初醒,立即掀起了一场极尽旖旎的暴风骤雨。

    ***

    凌小小倦极睡去,再醒来时天色微明。窗帘本来只是半放下来,隔着几层薄纱,已经隐约可见一点淡淡的晨曦。

    她的身边,简乔南仍在沉睡中,侧身面对着她,一只手还揽着她的腰。

    他睡着的时候,总有几分孩子气。因为隔了一夜,下巴那里是一片淡淡的青色。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即使他在外面再风度翩翩,在家里不修边幅的样子,她其实也没少见。

    她很想去摸摸他的脸,手伸到半空,却停了下来,然后慢慢地挪到自己的小腹上。

    这里面,会不会已经有一个孩子了?她昨晚并不是十分安全的。

    她一时觉得有点迷惘,而且也有一点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就好像她小时候稍稍长大了,开始学会多愁善感以后,每年不能跟简家人一起去旅游的那些日子里,她有时候一个人孤单的醒来后,就会有一点点这种感觉。

    她觉得自己的选择是对的,可是却又忍不住想,她为什么要这样选,这样让自己受委屈。

    她现在,其实根本还没有做好要孩子的打算,她的那些恶梦一直都还在做,如果有了孩子,她……她怎么对得起过世的妈妈?

    凭什么要让她受这种委屈来讨好所有人?

    ***

    担惊受怕了十天左右,她的月事竟然准时来了。

    简乔南略微有点失望,凌小小却是暗自松了口气。

    只是这事是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她松了口,后面再做那事,简乔南自然不会再给自己找麻烦。也不知他是的确有那方面的需要,还是他真的很盼望有个孩子,后面一段时间他要的次数明显更多了,这样到临近公历新年时,凌小小的月事不见了踪影。

    她心里明白大概是有了,可是却总是害怕,连验证的勇气都没有。简乔南这次却很是细心,算着日子似的,只过了一天而已,他就紧张地跑到她面前来提醒她。

    她见他那么紧张又期盼的样子,心里立即软了几分,又怕如果不是,让他白欢喜,于是先给他提了个醒,“也不一定呢,你别高兴得太早。”

    简乔南的手已经放到她的小腹上,“但是也说不定有了啊。”他的另一只手忽然揽住她的腰,声音里充满了喜悦,“小小,我好高兴。”

    外面是璀璨的星空。这个城市污染严重,平时并不是经常能看到星星的,今晚却格外地清晰。她想到去年比这要早很多,好像是初秋的时候吧,他去看钟以晴。

    开始时他并没有向她打招呼,但是她却凑巧因为有事去找他,听到了他的那个电话。

    她起初是有安排人去跟踪偷听,可是那人走到半路却被她叫了回来。

    说不上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只是想赌一回,赌他是不是真的死性不改,赌自己是不是真的有眼无珠。

    那一天他很晚才回来,到家时她假装睡着了,他将她抱到阳台上,和他挤在一张躺椅里,然后他就是这样抱着她说了句“小小,我好高兴。”

    那一晚,也是有这么灿烂的星空,夜风微微地染着凉意,他的身体却那么烫。

    他向她坦白了自己白天的行踪,甚至将他和那个人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然后他长长地叹了口气,“我好像卸下了千斤重的担子一样。”

    她其实何尝不是呢?

    信任被摧毁后想再建立,是一件多么艰难的事。

    可是她愿意为此而努力。

    “我也是。”她扣紧他的手,“要不我们再多等两天吧。”

    ***

    他们又多等了两天。这种等待的过程让她想到了以前上学时考试之后,其实考得好坏自己是有预感,可是成绩没下来之前,就总是比较忐忑或是心存几分侥幸,觉得有翻转的可能。

    等待的这几天她的月事一直不见影,最后简乔南终于忍不住要带她去医院。

    她以为他会带她去康宁,结果却是去了另一家私人医院。

    他们两个人都围着围巾,遮住了半张脸。混在看病的病人当中,那种偷偷摸摸的样子,好像他们两个还是高中生,偷吃了禁果后不知道该如何善后一样。

    她笑着问他为什么这么神秘,他偏过头揉了把她的头发,“先不要惊动爸爸跟妈,如果是真的,到时候给他们一个惊喜。”他刚刚说完,脸色微微地变了一点,扣着她手的那只手略微紧了紧。

    她在这一瞬间也想到以前的那个孩子,心中顿时一阵剧痛,好半天才渐渐缓过一点。

    她往他身边凑了一点,隔着围巾低语,“你放心,如果真的有了,我一定生下来……简哥,以前的事,你有错,我其实也有不对的地方。所以以后……”她的声音更低,“我们两个好好的,行吗?我并不要你对我小心翼翼的……以前我喜欢你的时候,你并不是这个样子的啊。”

    他们现在站在急诊厅的外面,冬日清晨的阳光暖暖地照在她的身上,她的头发上有一点点绒绒的碎发,在阳光的照射下像蒲公英一样。她一直不喜欢留刘海,光洁的额头在太阳光下看起来好像会微微反着光,黑色的瞳仁像琉璃珠,阳光下似有波光欲流。

    “我想看到你像以前一样,开心时会大声的笑,不高兴的时候,也可以发一下脾气……我不对的时候,你冲我发火也没有关系……”

    他将她紧紧地摁到了胸口,那么用力,让她都用点喘不过气来。

    她将脸紧紧地贴在他的衣服上,衣物纤维里透着他身上暖暖的气息。

    她一遍遍对自己说:你们马上就有第二个孩子了,他很爱你,你是幸福的,你要向前看,一定要向前看,只能向前看。

    他们等了一会儿,终于轮到他们。他陪着她进去,她将情况跟医生说了一下,医生问她自己有用验孕棒试过吗?她说没有。那个医生倒是很和蔼,笑着说这么短的时间,做b超也未必能看得出来,可以先试一下的,那现在还是先做个b超吧。

    她去了b超室,紧张得全身都发抖,比怀疑有了佑嘉,还有那个孩子时还要紧张。

    好不容易结果出来了,那位女医生嗯了一声,神情是职业性的麻木,“时间太短,只能看到有阴影区域,但是还没有原始的血管搏动,你最好隔一个星期再来检查一次。”

    凌小小噢了一声,茫然地下了那张床。她有一种为了考试做足了准备,结果考试忽然延期了的感觉。

    她一出来,简乔南就问她怎么样,她苦着一张脸说不知道。

    简乔南一下子懵了,“不知道?这什么破医院!”

    她却嗤地一声笑了,“我让你变回以前,你也不用这么快吧……没事的,就是时间太短,看不出来,不过应该是有了,这样吧,我们再去买根验孕棒……”

    话未说完,他已经拉着她的手就往外跑。

    她当时回家后就试了一下,第二天早晨又试了一次,两次都是鲜艳的两道红杠。

    简乔南完全是乐疯了,抱着她转了好几个圈,然后开始给家里打电话。

    没一会儿电话就到了她手里面,简太太在那边一口气嘱咐了她一大堆,后面才交给了简伯年。

    他倒是比较镇定,只是说要注意身体,如果有什么不舒服,要第一时间来说,然后又问她,需要暂时休息一段时间吗,凌小小犹豫了一下,鼓起勇气说,“如果反应不是很重的话,我想再工作一段时间。”

    简伯年沉默了一下,“好,你高兴就好,那多注意身体。”

    她心里一下子好像有阳光照耀,很开心地说了句“我知道了”,然后手机又被简乔南抢过去。

    大清早的,他就开始扰民,挨个给他的那些朋友打电话,凌小小在一边听得直想翻白眼,等到结束了和张立仁的通话,他笑嘻嘻地对她说“立仁通宵刚刚睡下就被我吵醒了”,得意和幸灾乐祸之情溢于言表。

    凌小小只能摇头,然后就听到他叫了一声“乔伊”。

    她的心猛地一揪,笑容僵在脸上,只听到简乔南对着那边笑道,“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小小有身孕了,我又要做爸爸了。”

    乔伊不知道说了什么,电话又递到她的手上,简乔南示意她接听,她于是将手机贴到耳边。

    “恭喜你,小小。”他的声音低低地传过来。

    她声音僵硬,“谢谢。”

    他在那边沉默了一下,因为太静,她好像能听到他浅浅的呼吸声,“如果有哪里不舒服,一定要告诉乔南。”

    她“嗯”了一声,然后听到他在那边说“把电话给乔南吧”。

    她将手机递回给简乔南,在床边坐了下来。清晨的阳光从落地窗口照进来,落在了床脚边,她一伸脚,只穿着袜子的脚就沐浴在阳光下。

    她一时有点恍惚,好像时光一下子拉回了几年前,佑嘉还在她肚子里,大概是中秋过后一段时间吧,乔伊带她出去玩。

    ***

    那时候简太太管得她很严,大约是知道他十分稳重可靠,所以看在他的面子上,竟然破例放了行。

    他带她去城外的郊区玩,具体有多远她并不清楚,只记得沿途是很多收割过的农田,路边偶尔还有堆得高高地草垛。阳光下,车窗边偶尔有树叶飘过,金黄的颜色,像挥舞着翅膀的蝴蝶。天空倒并不是十分的蓝,微微地泛着一点白色,上面偶尔还会有云流过。一朵朵的,像连绵的羊群慢悠悠地滚过。

    她那时肚子大了,久坐就会难受,所以半路他们停下来休息。

    路边有那种长长的草,已经变得枯黄了,被风一吹就沙沙地响。这个时候的风并不冷,只是微微有点凉意,吹到脸上特别的醒脑。她被关得太久了,只是看到远处散落的农家房屋,还有听到偶尔远远传来的狗吠,都觉得异常的开心。

    午饭是在路边的一家小农庄里吃的。

    那家农庄的小院子里,有一棵柿子树,树叶差不多快落光了,柿子累累地挂在枝头,先熟了的那些看起来就像一个个小红灯笼。她觉得漂亮,就难免多看了几眼,然后他就问她,要不要摘一个给她。

    她从小就循规蹈矩惯了,一听就吓到了,“不能偷别人的东西的。”

    他那么高大,那棵树又那么矮,他一伸手就摘了一个下来,还没有交到她手里,店老板进来了。

    她的脸当时热得厉害,肯定是红了,他倒是很坦然,微笑道,“老板,不好意思,小孩子眼馋。”

    她还在想哪里来的小孩子,见老板看着她,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他们是单独出行,她又大着肚子,老板误会他们是夫妻,于是很是大方的笑道,“没关系,不过这东西不能多吃的。你拣比较熟的摘,回家放个苹果一起放两天,铁定熟了。对了,你老婆该快生了吧?”

    她还没来得及解释,就看到他向她使眼色,然后他笑道,“是啊。现在脾气越来越坏,尽欺负我。”说着还揽住她的肩头。

    老板哈哈笑,“过来人,我懂的。对了,你们看过没有,男孩还是女孩?”

    其实性别选择在明面上是不被允许的,他装模作样的压低声音,“看过,长大了也是个给我惹麻烦的东西。”

    老板连声说恭喜,他很是矜持的笑,越发装得像模像样,“哪里,我是一心盼着要个女儿的,最好长得像她妈妈,你看多漂亮。”

    老板看着她笑,连连点头,然后又说像你也好看,你们夫妻俩都长得这么好,孩子肯定漂亮。你们两个真是般配,一看就有夫妻相。

    虽然明知道只是恭维之词,是他拿来招揽客人的一种手段,可是他还是笑得那么开心。

    待老板走后他将那个柿子塞到她手里,低下头看着她,微笑道,“你看,老板都觉得我们有夫妻相,要不你嫁给我怎么样?”

    她那么慌张,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正好服务员过来上菜,他轻轻揉了下她的头发,“开个玩笑的,没吓着你吧。我记得你是拿我当哥哥的。”

    她还是尴尬,忙借吃饭掩饰过去。

    那家农庄的菜色很简单,胜在用料新鲜,而且因为心情好,那一顿饭她吃得特别多,后面躺在沙发上就借口脚不舒服,怎么也不肯起来。

    其实她也不算是撒谎,她的脚在孕晚期一直有一点点的肿,就算控制盐份的摄入也没有用。

    他当然不会勉强她,就让她半躺在沙发上,然后又要脱了她的鞋子帮她按摩腿和脚。

    她开始觉得不好意思,可是他的神情那么坦荡,说照顾自己的妹妹难道还要避讳。

    她那时是真的以为在被自己拒绝过后,他已经死心了,于是推让了一阵,也只好依了他。

    那时已经是午后,那间房向西的窗户边有一点阳光照进来,风从半开的窗口送来阵阵桂花的香气。他坐在一边的矮凳子上,低着头,有一绺额发垂了下来,加上可能是逆光的缘故,让他看起来跟平时有一点点不一样。

    他忽然抬眼看向她,她吓了一跳,也不知怎么想的,立即闭上了眼睛来逃避。

    她本来就有午睡的习惯,这样闭着眼睛装睡,耳边只有午后的宁静,他按摩的动作又那么有技巧,让她怀疑他是不是有专门去学过这项技能。

    她在这样难得的安宁平静中竟然真的睡了过去。

    她一直睡,后面渐渐地醒了过来,虽然闭着眼睛,可是凭直觉时间也应该不早了,应该到了返程的时候,可是她不想睁开眼。虽然知道有些事是绝对无法逃避的,可是那一刻她就是不想睁眼,仿佛只要不睁开眼睛的话,就能将那些痛苦远远隔离开。

    她的身上应该是盖了毯子之类的东西,非常温暖,她在这种温暖中更是连动一下的勇气都没有。

    她的嘴唇上忽然感觉一阵热意。那种触感她当然知道是什么,几乎在刹那间,她就彻底清醒了。

    可是她不敢睁开眼,那样只会让他们两个尴尬,所以她只能一动不动侧躺在那里,直到他的嘴唇慢慢离开。

    后面她“醒”了过来,天差不多已经黑了,他坐在她身边,正微笑着盯着她看。她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和他打招呼,又和他一起吃了晚饭,然后开车回去。

    在坐上车的那一刻,他看着她,浅笑着说,“我今天好高兴。”

    那一天有没有星星她已经记不得了,她只记得他的眼睛好亮好亮,像是天上的星子掉落其间一样。

    其实那一天也是她在那段灰暗的时光里难得的亮色,她很久很久都没有那么开心过。

    以致于在他说“回去吧”这句话时,她竟然有一种不舍的念头。如果能这样,就这样和他在一起一辈子,什么都不用管,不用去想,只有他们两个,好像也是一件很快乐的事。

    可是她那么清楚,这种事永远都只是想想而已。她大仇未报,哪有资格去过那种闲云野鹤的日子,所以她不得不回到那个牢笼里,继续做她的生育机器。

    更何况他的身份那么特殊,如果真的和他在一起,只会毁了他。

    ***

    凌小小将脚从阳光下收回来,简乔南还在和乔伊说着什么。她看着他那种兴高采烈的样子,自己的嘴角也不禁翘了起来。

    乔伊或许的确曾经深爱过她,可是在得不到回应之后,终究选择了利益;而她会对这个人有那么一点点动心的感觉,或许只是因为这个人曾经在她最绝望的时候给过她那么多的温暖。

    她对他的那点好感,或许并不能算爱情,可能更多的只是一种感激。

    所以她才会这么容易就原谅了乔伊,却对简乔南到现在都无法真正释怀。

    不过不管怎么样,一切都过去了。

    她要向前看,只向前看,这个孩子,就是她人生一个新阶段的标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