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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小雯的鞋早就咧了大口,她的脚掌边缘全是烂的,以至于当她发现有人朝自己这里来,电筒灯光四处晃着的时候,她没能刹住车快速躲开,被逮了个正着。
那一瞬间白小雯只想往来人手上夺过武器,最好是那把她畏惧很久的柴刀,自行了断,然而紧接着她发现,那些人手上顶多有几支棍棒,她还听到了久违的普通话。
“救、救命。”白小雯被人拉起来,她太久没有说过话,舌头好像不是自己的,“救命,我被拐了,他们追来了。”
“你说喃?被拐了?”当地人咋呼起来,原殷之借着光亮看了看那姑娘,也有些震惊,随即掏出电话准备报警。
“有个男的救我了,他、他救我了。”白小雯费力地扭过身去,伸出伤痕累累的手臂,却也不晓得该往哪里指,“快去救他,他要被砍死的。”
原殷之的手抖了一下。
他抬起头,看不清那个女人的脸,但她的慌乱和劫后余生却是明明白白不做假的。
“他在哪里?”原殷之推开旁人,上前问她。
白小雯抬起头,这就是那个说普通话的人,她心里更觉得踏实,理清了思路:“我跑了大概……十几分钟。”她抬头看看月亮,又努力回忆道,“他们来的时候,是背着月亮的,然后救我的人把他们往回引开了,他们在东边!”
原殷之觉得已经没有时间再确认那个人是不是程冬了,他的直觉尖锐地扎着他,让他没法多想:“往东北方走!十几分钟的路程,不算远,如果那帮人发现把女人追漏了,肯定会回头的,说不定还能迎面遇上!”
一部分人有些唯唯诺诺,毕竟他们手上也没拿武器,平时要是碰着兽类,他们还有经验,但这回却像是要去跟犯罪分子斗了,纷纷表示不如此刻下山,等警察来。
然而离这里最近的派出所也有十几公里,原殷之等不了,他举起右手:“在这里的,每个愿意跟我走的人,奖金二十万,你们寨子里的供水,也由我解决!”
他这话一出,便有几个人粗着嗓子嚎了起来,顿时真像是鼓舞士气要上战场一样,一个也不舍得走了,扶了白小雯的人立刻架起人就往回跑,一个人二十万啊,那肯定得回寨子里多通知点儿人来!
原殷之打头阵,一边跑一边用电筒扫着前方的路,白小雯逃得慌乱,路上的痕迹也明显,他们很快来到了山洞口,隐约也听见了人声,果然没有料错,那些人将逮住了程冬,再往前追却发现根本没有白小雯的影子,知道被诓了,往程冬身上踹了两脚就又往回追。
他们理直气壮得很,跟原殷之这边的人迎面碰上,张口就问,看见跑路的媳妇没。
两地方言差别挺大,头两句没交流成功,原殷之这边的人看对方拿着刀,虽然己方人数多,却也不愿意起干戈。
原殷之往前走了几步,猛然抬起手电在对方五六个人脸上晃过一遍。
对方骂骂咧咧起来,而原殷之已经看到了被末尾一个男人拽着衣领半拖在地上的程冬。
天这么黑,他却连青年的发旋都能一眼认出。
“找媳妇是吧。”原殷之平静地说,对方都朝他看过来,“我们来的时候,是见着个女人往山下跑了。”他随手指了个方向。
那几个人就要走,经过原殷之身旁的时候,昏迷的程冬还被拖在地上,浑身泥土。
原殷之瞅准了时机,往拖着程冬的人小腿上就是狠狠一脚,他踏得太猛,用了十成力道和角度,当下便听得那人骨头轻微脆响,惨叫了一声。
那人往前面跪下去的时候,柴刀就脱手了,原殷之一个跨步夺了过来,斗殴一触即发,那几个人本就是发了狠追了好几座山头的,自然说不得理,原殷之一手抱了程冬,一手用柴刀指着前方,往自己人身边退:“警察马上就来了,你们想坐牢就继续。”
那些人嚷嚷开,个个咬牙切齿,似乎在说,他们是来找媳妇的,不犯法不用蹲牢房。
原殷之身后的村民也没那么闭塞,知道拐人犯法,何况是有原殷之的承诺在先,就算真的打起来,也不能抛下原殷之和那个和气的小伙子。
也都纷纷挺胸膛,不让道,这么折腾着,竟然真的远远听到了警笛声。
原殷之松了口气,不得不说,这里虽然偏僻,出警速度还算靠谱,这深山林静,警笛的声音尤其明显,对方也不再叫嚷,却仍是不肯走,似乎还是要把女人追回来。
这个时候原殷之怀里的人动了动,他忙低下头,就看见程冬艰难地睁开眼睛。
原殷之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谢天谢地,他从来不信鬼神,前一刻还手握武器跟街头混混要跟人干架,这一刻却觉得浑身发软,被程冬那焦距不稳的眼睛看了,就能安心地睡过去。
然后他就真的睡过去了。
程冬浑身都疼,醒过来第一眼看见原殷之,本来很惊喜,结果下一秒原总就朝他压了过来,他以为这会是个电影里那种劫后余生的拥吻,虽然觉得很不恰当,还是闭起眼准备接受,却没想到原殷之并无此种打算,而是歪在他胸前,干脆利落地晕了。
身旁嘈杂,两个寨子的人在用方言你来我往,远处警笛叫得厉害。
程冬试了几次,没人答他话,他只好躺平了,压在胸口的那颗脑袋压到了他的伤处,有点疼,却也让他安心。
他伸手摸了摸原殷之的头,心想都这样了,这人要是还把自己当老板,那他……
他就不答应。
原殷之是饿晕的。
这恐怕会被列入原总最不堪回首事件之一。
在这地方就只有程冬一个人会照顾他,所以他水土不服在屋里睡了一天,也没有人过问,结果醒来空着肚子就上山了,情绪紧张,还被惨兮兮的程冬给刺激到,放松神经后就不省人事了。
他是在寨子里的医疗站醒过来的,吊着葡萄糖,程冬坐在他床边,正用捧着一块黄澄澄的菠萝。
原殷之的目光在程冬擦伤的脸上转了一圈,然后就盯住了人手里的菠萝。
“你现在还不能吃水果,会胃酸过度。”程冬毫不客气地几口把菠萝吃了,吮了下手指,把床头柜上的保温壶打开来,原殷之立刻闻到了食物的香气。
“阿黑家的媳妇给你杀了鸡,我帮你剁碎熬了粥,你先喝口水,慢慢吃。”
原殷之直起身靠在床头,伸手接过程冬递过来的碗,程冬的手指上还残留着菠萝的清香,他也觉得奇怪,饥饿是最无法忽略和抵挡的欲|望,自己这时候竟然还能心猿意马起来。
“你伤势怎么样?”
程冬把胳膊上包着的纱布给原殷之看:“没事了,其他地方都是皮肉伤,就这个比较麻烦,恐怕会留疤,回去可能要做除疤手术。”程冬皱皱鼻子,似乎是觉得麻烦,但当艺人就是如此,凡事露在衣服外面的皮肤,都要具备观赏价值。
“你不是去找人吗?为什么会搞成这幅样子。”
程冬摸摸后颈,知道该来的总要来,他才给苏瑾打电话被骂了一顿,现在又要被原殷之骂。
“我从那个老人家家里出来的时候,天已经有点晚了,路就辨不太清,走偏了,走到了另一片山,就遇到白小雯了,就是那个姑娘。她说她是被拐卖到山里的,已经逃了两天了,身后一直有人追,她不敢从路上走,不敢找车,因为那一带都知道她是买回去的媳妇,只能往林子里跑,我们说话的功夫,那些人就追过来了。”
“所以呢?你就为了救人,把自己搭进去?”
程冬抓了抓裤缝边:“那我也不能不管她啊。”
原殷之不说话了。
他也明白,社会新闻没有少说,那些人就能为了几千块非法买回来的人跟警察动武,如果失掉了一个救人的机会,等待那个姑娘的后果也不堪设想。作为男人,程冬的选择是正确的。
“我看看你的手。”原殷之放下碗,伸出手,等程冬乖乖将胳膊放进他的掌心。
他慢慢抚过程冬的小臂,然后将五指扣进程冬的指间,握紧了他。
“我知道现在要你跟我回去你也一定不肯,不过以后,一定不能再让人那么担心了。”
程冬点点头,看着他,似乎犹豫了一阵,还是小声开口:“那以后你也别跟我吵架了。”
原殷之愣了愣。
反应过来程冬说的是什么以后,他又露出那种熟悉的促狭笑容。
“那要看你识趣不识趣。”他把程冬拉近,在青年脸颊上香了一香,“你要是晓得哄人,吵架那还不是情趣。”
“你那么大人了还要人哄?”程冬挑眉。
“我不仅要人哄。”原殷之把程冬的手举在嘴边,伸出舌尖舔了舔那还残留着菠萝果汁的手指,“我还要人喂呢。”
程冬控制不住,在原殷之面前狠狠打了个酥透了的激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