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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在苏州取了两天的景,不过绝大部分场景还是在横店拍摄的。
期间顾翎禾的贴身助理帮着和黄彻的助理换了一次书,虽说不敢多问一句,眼睛里也带着狐疑。
这是什么情况?
拍摄的过程比想象的顺利,汤澜虽然见到她的时候都没有好脸色,却也不多刁难,恐怕也是碍着顾家的面子。
顾翎禾掐着时间,在自己的戏份告一段落的时候找到了自己的好友荣瑜,好说歹说求了一个人情。
当她风尘仆仆地搞定相关的安排,从天津坐车到北京去找黄彻的时候,看见他在办公室里正在研究摄影机。
他手边的烟灰缸里堆满了烟头,软垫上随意堆放着基本电影相关的理论书籍,头发凌乱背影疲惫。
她倚在门边回了一条短信,抬头的时候却突然回想起之前和他相处的一个片段。
当初和黄彻聊到独立执导的时候,他并不是很能赞同这个观点。
“我不是学这个的,也没有相关经验。”他皱着眉头,顿了一顿又道:“看着别人毁了我的片子很糟心,看着自己亲手毁更糟心。”
顾翎禾看着他沉思了半天,看地黄彻自己都有些后背发毛:“我脸上有东西么?”
“哎,”顾翎禾随手捋了捋头发:“你知道导演是干什么的么?”
黄彻眼睛顺着她手势的动作看向她白净的脖颈和线条迷人的锁骨,非常自然的停顿了几秒再抬头看她:“……你说什么?”
“唔,”顾翎禾瞪了他一眼,认真道:“你觉得,电影的重点部分是什么?”
“剧情、演员、镜头、灯光……挺多的。”黄彻随手点了根烟:“不介意吧?”
顾翎禾笑了起来:“重点还是演员和剧本,这两者几乎是一部电影的灵魂。”
“而你,如果成为导演的话,会拥有选择和塑造这两者的能力。”她放慢了语速,眼睛却炯炯有神的看着他,坚定的语气让人无法质疑:“你也许没有阻止别人毁掉它的能力,却可以让自己把它升华。”
黄彻深深吸了一口烟,任由烟草的味道弥漫到办公室里的整个角落:“接着说。”
“导演是做什么的?”顾翎禾认真敲了敲脑子:“是在把这里想的东西全部都实体化。”
“首先要和编剧等人员一起分析剧本,去界定基本的情感基调。你的片子被定性为狗血烂片还是三俗文艺片就看这里了。”她看着他眯起的眼睛轻笑一声:“好啦,开玩笑的。”
“接着,是和制片人一起联合提名和推荐演员角色人选。”顾翎禾加重了语气道:“编剧在这个环节里……开口的机会可不大呢。”
“那么问题来了,”黄彻摊了摊手:“我没进过这个圈子,请不动我想请的人怎么办?”
顾翎禾笑着扬起眉毛:“你觉得我请的动?”
黄彻随手按灭烟蒂,低眉思虑着第一部片子的角色:“难道要……退而求其次?”
“不,”她随手正了正领口,悠悠道:“当年《让子弹灰》要拍的时候,两位主演地位太高谁都请不动,但却又都请来了,你知道导演是怎么做到的么?”
黄彻愣了愣,不确定地回答道:“钱?”
“没错。”顾翎禾点点头:“他当时直接把支票和剧本一起寄过去,简单粗暴却切实有效。”
她一边如此说着一边起身,在他的书架边找了一会儿,抽出一本书丢给他。
黄彻定睛一看,正是自己的那本即将开拍的小说。
“你想一想……所有的场景,所有的细节都可以被你掌控……”
“不用再说了,”黄彻翻了翻自己的书,随即干脆利落地打断道:“我来拍。”
顾翎禾松了一口气。
“不过,”他掏出了pad,慢条斯理的抬了下食指:“过来。”
什么态度……
“干嘛?”顾翎禾坐到他沙发的扶手上,倾身看他点开一个文件夹。
每个子文件夹都带着不同主要角色的名字,再点开看可以看见许多明星经典的剧照或者一张相关海报。
原来他早就在想这个了。
估计从自己找他谈重生的事的时候就开始琢磨了,顾翎禾一个个文件夹的看下去,不禁地感叹他的品味。
黄彻的书贴合生活,却又带了一点点的妄想。
他在写书的时候,擅长给键盘下的不同人物赋予一点点特殊的感觉。
常规下很多人在塑造形象的时候会去寻找一种反差来促进真实感,就像一个穷凶极恶的黑帮老大会非常温柔的对待他爱的人,温良儒雅的书生会为了自己的底线亮出锋利的爪牙,但是黄彻对此的处理却和一般情况不太一样——他喜欢寻找一些难以发现的场合以及清奇的脑洞,或者用简单的剪影去刻画背后的落寞又或者深刻。
比如常规情况下,只有小孩子会在吃饭的时候把红烧肉的油蹭到衣服上,但是同样的情景放到黑帮老大的身上,换上略有些局促又慌乱的动作描写,人物却格外的真实而立体。
带有一点点生活气味和小说感的人物,却被他精准的找到了现实中的对应人物。无论是气质、样貌还是笑起来有没有酒窝,都可以一一对应。
“选角的事情,自然是我来挑,你告诉我基本价位,”黄彻一张张的浏览着或丰腴或骨感或媚笑或冷眼的照片,突然停住,略有试探地开口问道:“你可以透露一些娱乐圈的内丨丨幕么?”
“内丨丨幕?”顾翎禾愣了愣。
“就是……”黄彻喉头一哽,连忙加了一句:“我只是好奇啊……因为微博啊论坛啊什么的经常有那种八卦的帖子。”
“明星们不为人知的另一面?潜规则深规则大小内丨丨幕?”顾翎禾想了想:“你拍到第二部的时候差不多就能感受一半了。”
黄彻略有担忧的看着她:“温斐……是干净的吗?”
温斐?
还以为他想了解什么。
顾翎禾在国外呆的时间多,差不多听着乡村和摇滚长大,但也大概的了解到,温斐的全盛期大概给黄彻那一辈的人在青年时代留下过深刻的烙印。
“她是你女神?”顾翎禾笑了起来:“放心吧,她有干净的资本。”
“我们不谈娱乐圈,谈谈你所熟悉的商业圈,”顾翎禾弯腰给自己倒了杯水,简单抿了一口闲闲道:“一个大项目有五六家公司同时竞争,明面和暗面的交锋怎么可能不会同时进行?”
“这些交锋里会不会有钱权色交易?”
“招标公司的上位、中位、下位是不是都会被有心者设定出特定的攻坚方案?”
“也会有例外,”黄彻严肃道:“有的公司后台足够硬,只要幕后的人想要就可以得到。”
“对啊,”顾翎禾歪着脑袋看他:“公司的扶持从来都是有等价或者不等价交换的,有的人什么资本都没有,只好拿身体咯。”
钱、色、势,付出和索求在这个圈子里从来都在无尽的循环。
“但是娱乐圈里草根出身的那么多明星……”
“黄彻,”她很认真的看着他慢慢道:“戏子在过去是下九流,现在也是如此。”
黄彻看着她的眼睛,忽然忘了自己想说什么。
“过去的戏台前,是可以聒噪喧天的叫好声谈笑声,有钱人家的子弟看的过瘾丢一两串铜钱,如今的舞台前是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尖叫声,有钱人家的少爷看的尽兴送点票子换的玩物,”顾翎禾笑着低声道:“台前享尽簇拥,台后受尽炎凉,从古至今都是这样。”
他看着她才二十多岁的侧脸,看着她长睫下无波无澜的眸子,莫名地有些心疼她。
失去天真的人,活的会有多麻木。
荣瑜和他们约的地方还是在天津,时间是晚上九点——他坚持自己在这个点才开始清醒。
但是直到列车停稳的那一刻,顾翎禾和黄彻都还陷在沉睡中。
原先还曾筹划着和他在路上说点什么好,列车发动五分钟后颠簸感和摇篮一样飞快地晃走了他们的意识。
顾翎禾是凌晨两点睡的,黄彻是凌晨四点。
所以她被列车长督促乘客稳妥放好行李的声音吵醒的时候,发现自己靠在他的肩旁。
深亚麻色的松软碎发轻轻地扫在她的面庞,眼睛一抬便可以看到他笔挺的鼻子,还有安稳的睡颜。
顾翎禾小心翼翼地把头从他的肩窝移开,伴随着冷空气迅速的涌入不自觉的紧了紧领子,然后飞快的检查了下自己流口水没有。
嗯,没有留下痕迹。
同样感受到脖子那儿骤然一凉的还有黄彻,他睡眼惺忪的看了她一眼:“到哪儿了?”
“天……天津。”
从车站到荣瑜的公寓门口前她都没好意思正眼看他。
准备敲门的时候,顾翎禾突然想起来什么:“对了,荣瑜是个基佬。”
“哈?”
“你介么大人了还腻味人呐!”大门被荣瑜唰地一下拉开:“你特么给我少说点话!”
看到他的第一眼,黄彻心里寻思着这货到底是男的还是女的。
象牙白的肤色衬着淡而薄的唇,弧度曲缓的桃花眼里隐隐的透着精明和算计,偏偏笑得轻浮又带着柔和,中长发被烫出得宜的弧度,巧妙地陪衬着侧脸的线条。
就是这一口老天津腔有点煞风景。
随着门打开时扑鼻而来的方便面味也有点煞风景。
嗯,老坛酸菜味的。
顾翎禾吸了吸鼻子:“你又在和基友开黑撸啊撸?”
“这两天都快把我累的拾不起个儿了……”荣瑜随手把门打的更开一点:“进吧进吧。”
这货……真的是拿了柏林金熊奖的那个新锐?
你坑我了吧?黄彻趁着换鞋的当儿瞪了顾翎禾一眼。
顾翎禾没好意思回瞪。
哎……太丢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