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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莲死了,意味着线索也断了,加上事后又没有在现场搜到其他有用的东西,使得好好的一个案子便陷入了沉寂的状态中,而作为这个案子的主要负责人荣王爷储沂轩也陷入了一个相当被动的局面,当然,这其中还有那些流言蜚语的功劳。
那日,当储沂轩他们离开了医馆以后,只用了半日的时间,采莲已经死了的消息就不胫而走了,而且以人们完全预料不到的速度在这个比上京城不知要小多少倍的县城里极速蔓延开来,使得那些原本就忧心忡忡的平头百姓更为心慌难安了。
县衙里。
师爷踏着大步子,一步一步朝着县老爷的房间走去,在得到对方的应许以后,便是立刻推门而入。
县老爷的脑门上还系着白色的布条,整个人看上去也很萎靡,估计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上堂审案了。他呻吟了两声,病恹恹地说:“都说了,本县身体抱恙,无法开堂,你还来这里干什么?”
师爷却是屁颠屁颠地凑上前来,“老爷,这次不是案子的事情!”
县老爷抬眼瞄了对方一眼,“不是案子的事情,你来干什么?莫不是你也是来气本县的不成?”自从采莲与陈玉寒大闹公堂的案子结束以后,他这个县老爷就一直抱病在床,戚川县城的大小事务全都落在了朝廷派下来的钦差储沂轩身上,而为了能够叫其更好地了解整个县城的风土人情,县老爷也只好把师爷派了过去。
“老爷,您说什么呢?我是您的师爷,就算现在为王爷办事,但这颗心始终都向着您的。”师爷把每一字每一句说得十分用力,势要表示自己对县老爷的忠心不二。
县老爷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并没有被对方字字发自肺腑的话所打动,“难不成你是来告诉本县,这段日子王爷都在做什么的?小心被王爷知道了,免不了一顿责罚!”
“就算是要受责罚,只要老爷愿意听,我也会冒死相告的。”这样的言辞真够肉麻的了,若不是亲耳所听,谁能相信这样的话是从一个师爷的嘴里说出来的。
这种话要是放在涉世未深的小姑娘身上,或许会相信,但对于眼前的这个已经被官场的污浊之气腐蚀得面目全非的县衙老爷来说一点作用都没有。他闷闷地哼了一声,“你当本县是三岁小孩子吗?”
师爷在心里叫苦不迭,之前他可是奉了县老爷之命,才去给荣王爷帮忙的,哪曾想到现在居然还成了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了。他作委屈状,寻思着要是不向县老爷汇报点什么,恐怕就再难以博得对方的信任了,“老爷,王爷最近一直在查采花贼的案子。”
“这件事就连东边的王聋子都知道了,你现在跟本县说这些?”县老爷的脸上染上一层薄怒,甚是不喜欢师爷这种做法。采花贼的事情都已经发生这么久了,而且闹得是人人惶恐难安,是个人都知道了,作为戚川父母官的他又怎么可能会不知道?“你是不是觉得本县一直卧床养病,就两耳不闻窗外事了?”
“呃……”师爷有些无奈,额头上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总觉得自己是解释不清楚了,“老爷,您真是误会我了!”
“误会?有吗?”县老爷冷冷地笑了两声,“告诉你,本县不但知道采花贼的事情,还知道他已经害了三个女的,其中一个便是那最不叫人省心的采莲,也算她命大,事发的时候遇见了恰好路过的刑部侍郎刘广成才得以保住了自己的一条小命。”他是这样说的,心里却是在咒骂,咒骂采莲为何不去死?莫不是真应了那句话——祸害遗千年,不成吗?
听完这一番话,师爷略略有些吃惊,吃惊于县老爷的消息灵通,但转念想想,这种事情都已经发生好几天了,有人告诉县老爷也没什么奇怪的。“老爷,您大概不知道吧?昨天早上的时候,采莲已经死了。”
“死了?怎么死的?”县老爷来了一些兴致,但碍于面子的缘故,并没有表现得太过明显。
“据说是医馆里出了内鬼,把采莲给毒死了。”师爷开口解释,举止动作中都流露出十分明显的谄媚之意,“不过,这也没什么好说的。我想说的是另外一件事,不对,也是同一件事,只不过是另一个方面。”
县老爷可没有心思琢磨对方话的意思,只觉得自己已经被这是又不是的言论绕蒙了,“会不会说人话啊?用本县听得懂的话来说!”
师爷知趣地点了点头,“在采莲死后,整个县城的百姓都乱了,无论走到哪里都能听见他们在议论这件事,其中不乏有抱怨之声,抱怨王爷是个草包,都已经这么久了,还没有把案子破了,害得他们都不敢叫自家的闺女出门了。”
“真的?”县老爷问道,虽是这样问的,但心里早已经有了答案。师爷已经这样说了,说明肯定是确有其事,而且严重程度远远超过于复述的程度了。
“真的!”师爷无比坚定地回答,然后又向着县老爷凑得更近了,“老爷,估计过不了多久,这个冷面王爷就要灰溜溜离开咱们戚川了。”试想一下,如果朝廷派下来的钦差把整个县城的百姓都得罪了,除了离开以外,还能做什么呢?
听见离开两个字后,县老爷整个人都变得精神起来了。这些日子,他是日日夜夜都盼望着那个荣王爷能滚出戚川,但也只是想想罢了。如今机会就在眼前,他又怎会不激动?
县老爷一边按捺着满心的兴奋,一边琢磨着什么,只见那双黑眸在眼眶里转了两转,然后对着师爷招了招手,“既然如此,那咱们不如送他一程好了?”
师爷口中的“过不了多久”,恐怕也是很长一段时间。这对于县老爷来说是漫长且痛苦的过程,与其就这样盲目地等下去,倒不如来个主动出击。
只见,县老爷把师爷招到了自己面前,揪着那只耳朵,小声耳语了几句,一张有些年岁的脸上立刻绽放出了一抹诡异的笑容。他拍了拍师爷的肩膀,“成不成的,全在你了!”
师爷也是附和着笑了起来,好像在说:一定不会辜负老爷的期望。
……
又过了两日,关于储沂轩种种不好的流言便如同瘟疫爆发似的在整个县城蔓延开来,对于这位由朝廷派下来的钦差、王爷,百姓是怨声载道的,就差往上京城里递千名状了。
为此,琅少是看在眼中,急在心里,恨不得能长出个三头六臂,把那可恶的采花贼揪出来,奈何事与愿违,自从采莲死后,那人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再无任何消息。
无奈之下,琅少只好换了一条路,领着储沂轩跑到落霞山来调查红色泥土,并且解释说:“在采莲出事后不久,我就在山间的院子外面发现了血迹和那红色泥土的痕迹,想必是那采花贼受了伤而留下来的。”
“可万一受伤的是只小猫小狗怎么办?你又没有见过那个采花贼,怎么能肯定所看见的血迹就是他留下来的?”储沂轩说出了自己的疑虑。
“这就要问问楚衣了。”琅少回答,把这些日子有关于秦楚衣的奇怪举动都跟储沂轩完完整整地说了一遍,“你想一下,如果不是其中有什么问题的话,好端端的,楚衣怎么会问小桃花有关于如何治疗溃烂的问题?又怎么会在听见采莲说完采花贼的容貌后,有那般强烈的反应?所以,我们按着红色泥土的方向调查准没错。”
见着琅少这般笃定的模样,储沂轩忽然笑了起来,“万一错了呢?抑或说,费了半天力气,什么都没有查出来,怎么办呢?”
“错了?”琅少沉吟了片刻,然后无奈地耸了耸肩膀,“如果真的错了,那错就错了吧,就当咱们又白费了半天工夫。”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那天红色泥土消失的地方了,琅少用脚尖比划了一番,“那天,我和小桃花就查到了这里。这一次,咱们继续往前走。”
储沂轩没有说话,默默地跟着他朝前走着,走着走着,便来到了一处分叉路口。
“这……”琅少惊讶,如果他记得没错的话,一条路是通往深林,而另外一条路则是通往山崖。他指了指通往深林的路,提议道,“咱们往这里走吧。另外一条路走到头是山崖。上一次,你同楚衣说开了以后,她就稀里糊涂从那边滚了下去,还被野兽夹夹住了腿。那么僻静的地方,要不是我和小桃花赶到,估计早就没有她了。”
如此一说之后,储沂轩反倒是觉得该往山崖的方向走。他没有多说一句话,便是迈开步子走了起来。
“喂!那边是山崖!”琅少在后面喊,但是喊了好半天也没有见前面的人有任何停下来的意思,无奈之下,只好妥协地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