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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就这样结束了,曾经繁华优美的领主行星珈蓝公都,在这场激烈战斗中被毁坏了大半。因为失去了大部分粒子能量能源,整个公都都陷入了一片漆黑和死寂。
火焰熄灭之后的烟雾在夜幕中弥漫,街道上的路灯不见一丝光芒。伊迩金特公馆的主建筑坍塌了一半,花园里的树木四处倾倒,和破碎的水泥块和损坏的零件混在一起,到处都是满目疮痍的狼藉。
躲藏起来的皇族们见外面没有了动静,这才纷纷小心翼翼地从藏身之处走了出来。星域守备军也开始进行大范围的善后工作,这是珈蓝公都成立有史以来最严重的袭击事故,守备军必须巨细靡遗的把事故中受伤的皇族以及公都设施的损伤情况统计齐全,交由星域领主崔西伯爵上报给皇帝陛下,然后接受陛下的责罚。
机械剑皇以及黑曜路西法都被顺利回收,黑曜路西法只是受了一些损伤,但是机械剑皇因为正面遭到了血曜红镰粒子能量血刃的攻击,机体崩溃破裂,几乎变成了一堆废铁。虽然这种程度的损毁经过整修还是可以恢复原样的,但机械剑皇作为崔西伯爵引以为傲的空中堡垒,居然被韩初雨一下子就砍成了废物,这件事给他造成的心理打击真是可想而知。
崔西伯爵站在机械剑皇的废墟前面,目光呆滞的看着守备军操纵吊车设备将损毁的零件搬走。受伤的肩膀还在不停地渗血,但他似乎毫无知觉,只是呆愣愣地看着这片狼藉的战场,依然还没有从备受打击的事实中回过神来。
初雨欺骗了他,还驾驶着他从未见过的机甲将机械剑皇打得落花流水。不仅如此,初雨甚至连梅菲斯特公爵的黑曜路西法都击败,而后独自逃离了珈蓝公都,再也不知所踪。
这些事情,都是在崔西伯爵所统领的珈蓝星域里发生的,想到自己将要在这些事件中承担多么严重的责任,崔西伯爵整个人都忍不住像筛糠似的颤抖了起来。
这时,有一名守备军官走到他身边,低声说了些什么。崔西伯爵一听,连忙转身离开废墟,捂着肩膀上的伤口,一瘸一拐的走向另一侧。
那里是伊迩金特公馆的所在地,梅菲斯特公爵已经离开了被损毁的黑曜路西法,独自站在公馆门前的草地上一动不动。黑曜路西法还没有来得及被搬离,就这样一半深陷在公馆的天花板里动弹不得,机体腹部的位置有一处明显的凹陷。
崔西伯爵看到公爵阁下的模样,几乎有些不敢走上前去。梅菲斯特公爵的身影看起来悲伤而寂寥,充满了一种崔西伯爵从未见过的挫败感。虽然黑曜路西法的损毁程度不如机械剑皇,但梅菲斯特公爵所受的打击,似乎要比崔西伯爵还更加严重。
良久,崔西伯爵才鼓起勇气走到梅菲斯特公爵身边,尽量礼貌地对他说:“公爵阁下,在我的领地上发生这样的事情,实在非常抱歉。但目前这片废墟上的残骸还没有清理干净,站在这里相当危险。如果可以的话,还是建议公爵阁下先到安全的地方去避一避……”
说着,他又看了看梅菲斯特公爵正在流血的前额,小心翼翼地说:“还有您的伤……也需要尽快包扎一下。”
梅菲斯特公爵起先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幽幽地开口,轻声说:“崔西卿,这件事……我不会就这样算了的。”
崔西伯爵一时没有听清,凑近了一点问:“您,您说什么?”
梅菲斯特公爵猛然转身一把揪住崔西伯爵受伤的肩膀,伤口一阵剧痛,崔西伯爵全身都紧绷起来,脸色煞白却不敢呼喊出声。
梅菲斯特公爵冷冷地看着他,一字一顿地重复:“这件事,我不会就这样算了的。过去,我总是对你尽量忍让,但是这一次,你彻底挑衅了我的权威。”
他的声音就像是锐利而冷酷的利刃,残忍地刺入崔西伯爵的耳膜中。崔西伯爵神情惊恐,感觉到自己肩膀上的那只手扣的越来越紧,越来越紧……
他的瞳孔开始收缩,脸上的肌肉抽搐着露出痛苦的神色。梅菲斯特公爵的手指像是猛兽的利爪般扣紧他的伤口,他的全身开始颤抖,唇角漏出破碎的呻/吟:“请,请放开我……啊,啊啊啊!——”
压抑的呻/吟猛然变成拔高了声调的惨叫,梅菲斯特公爵的怒火化为强劲的粒子能量,从手心迸发而出,狠狠刺入崔西伯爵肩膀的伤口中,猛力震断了他的骨骼关节。
然后,他一把推开了崔西伯爵,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了。
崔西伯爵跌倒在地上,抱着肩膀痛苦地打滚,一边滚动一边发出惨叫。他的手臂软软地垂在身侧,像是失去了生命力。附近的守备军连忙赶来搀扶他,但是崔西伯爵根本站不起来,兀自抱着肩膀四处翻滚发出惊恐的叫喊声,这个时候,他的模样就像一个披头散发的疯子,全然没有了星域领主的翩翩风度。
被粒子能量直接损伤到的骨骼,以目前的医疗水平未必能复原。梅菲斯特公爵已然陷入了极端暴怒的状态,这种暴怒所带来的恐惧深深扎进了崔西伯爵的脑海中,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真的要完蛋了。
梅菲斯特公爵丢下他,快步往黑珍珠星域使馆的方向走去。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就连看到崔西伯爵的宅邸也让他觉得恶心,他不会再在那里住下去了。
这时,几名身材高壮的男子小跑着靠近梅菲斯特公爵身边,他们的衣着并非星域守备军那样的深蓝色军装,而是漆黑色的披风大衣,这些人是来自星域使馆的武官。武官们跟随在梅菲斯特公爵的身边,为他披上外套,在他额头上的伤口喷了一些冷冻止血剂,亦步亦趋地紧紧陪伴在他身边。
只有这些人,才是梅菲斯特公爵的真正下属。在不属于自己领地的星域里,只有星域使馆才能够让他自由支配,忠诚地完成他的一切命令。
他低声问:“有没有搜索过机械剑皇的机体内部?”
一名武官说:“是的,我们按照您的命令,在机械剑皇零件回收的混乱场面里悄悄潜入,找到了伯爵阁下隐藏在空中阁楼里的保险箱。但奇怪的是,保险箱似乎已经被人打开了,而打开的方式也不是正常开启密码,而是借助了外界的蛮力。关于具体是使用了怎样的手段,还需要进一步的调查,但您需要的那些文件都已经到手了,应该可以找到伯爵阁下滥用职权的充分证据。”
说着,武官打开手腕上的智脑调取照片:“您看,这就是我们发现的时候,保险箱的外观情况。”
梅菲斯特公爵看了一眼,微微皱起了眉头。
这是一种特殊的粒子能量合金匕首切割所留下的痕迹,看起来……像是血曜梵天的杰作。
是初雨干的吗?
他虽然去意已决,但临走以前却没有忘记他们的约定,尽自己所能去寻找了那些资料。梅菲斯特公爵感到心里微微的刺痛,初雨,他宁愿自己偷偷去做这些事,也不愿意当面告诉他,更不愿意当面把这些资料交给他。
他真的是很恨他。
梅菲斯特公爵深吸一口气,没有再多说什么。
随行的武官小声问:“那……您需要我们去追击初雨先生吗?他离开的时间不多,现在应该还来得及追上。”
梅菲斯特公爵微微摇头:“算了,是我的错,我低估了他的倔强和意志力,我不该以为他会像其他人民那样因为对我力量的恐惧,进而失去斗志向我臣服。目前的状况下,即使硬是把他找回来,也只会让我们的关系更加糟糕,就暂时放他自由,让他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吧。”
随行武官又说:“但您所做的这一切,归根到底难道不是为了保护他吗?如果让他这样子去自生自灭,万一遇到危险的话不就前功尽弃了?”
梅菲斯特公爵淡然道:“没关系,夜鹫会保护他的,在那里或许有比我更加合适去照料他的人。而且我植根在他身上的楔已经十分稳固,应该没有人可以再碰他,也就没有人可以利用到他了。今后,他可以自由自在地去发挥真正的力量,将星耀帝国的局面朝着我所希望的方向去引导,希望一切都能顺利吧。”
说着,他淡淡一笑:“早晚我会去找他的,但是现在,十分感谢初雨给了我们一个难得的机会。我不会错过这个机会的,现在,正是与帝国境内皇族反帝势力正式开战的绝佳时机!”
***
寂静的宇宙里,一道深红色的光芒呼啸而过,像是夜幕下稍纵即逝的流星。
血曜梵天顺利逃离了珈蓝公都,展开幻影粒子防御力场躲避星域守备军和星耀巡航军的追踪,目前已经完全脱离珈蓝公都的大气圈以及外围防御星层,向着星域边境快速移动。但是与战况的顺利相比,韩初雨的情况却不太好,机甲操作舱里回荡着他虚弱的喘息声,整个舱内都弥漫着一种不正常的热度。
这就是机甲技能指令“血曜之消弭”所造成的负面效果,梵天在珈蓝公都夺走了包括黑曜路西法在内的大部分粒子能量。在能量吸收的瞬间,韩初雨的精神和*受到了强烈的冲击,体内被强制灌输进了天文数字级别的能量撒尔。
强制灌输是属于极端危险的行为,生物*在此过程中很可能会直接爆裂死亡。韩初雨因为自己的特殊体质而逃过一劫,但随之而来的却是另一个重大危机。
他瘫坐在座椅里,全身渗满了冷汗,腹部不正常地隆起着。肚子里面像是有一柄匕首在翻搅他的肠子,让他痛得几乎想用脑袋去撞墙。梵天从座椅周围幻化出能量触手缠绕住他的全身,不让他神智混乱的去做傻事,但目前的情况很不妙,看起来韩初雨肚子里的东西要提早来到人间了。
梵天的语气有些沉重:“这该说是幸运还是不幸呢,似乎强制灌输到您体内的粒子能量促使了双胞胎的快速发育,以至于它们成长的时间从几个月缩短到了十分钟。”
韩初雨痛苦地喘着气,断断续续地说:“我要……把他们……弄掉……!”
梵天大惊失色:“这怎么行!都这么大了根本没法弄,强制打掉的话您自己也会有生命危险的!我们现在应该找个有男子接生经验的医生……哎呀星耀帝国里真的会有这种人吗?就算有,一时半会儿的去哪儿找?要不然我们现在就向夜鹫求助吧!一直在宇宙里飘着也不是办法,强烈的宇宙辐射对您目前的身体状况相当不利,必须得找个地方尽快着陆让您好好休息。”
韩初雨艰难地摇头:“不,这个样子……太丢人了……”
他心里又是痛,又是恨,真想一刀把肚子里的两个家伙捅死,可是身体却痛得连一根针都拿不动。都是那该死的老禽兽,把他搞成这副不人不鬼的样子,一脚踢飞他根本无法了却心头之恨,将来他要……他还要……
……无法集中精神了,肚子好痛……
韩初雨痛得嘴唇发白,拼尽仅存的一点意志向梵天下指令:“回……珈夏,那里……有一些生活设施,有房子,也有……食物……”
梵天计算了一下距离,有些为难地说:“珈夏距离这边太远,您可能撑不到目的地的。”
韩初雨艰难地问:“那……附近还有什么行星……能让我们降落休息……”
梵天搜索几秒钟,说:“在珈夏和珈蓝公都之间有一处废弃的山岩行星珈陵,因为能源被开采殆尽已经荒废许多年了,目前也没有重新发展建设的消息。珈陵行星气候温暖干燥,岩洞很多,而且地下水源丰富,可以让您在岩洞里面藏身并且补充水分。您可以先到那里去休息,让我独自回到珈夏去把那些生活设施转移过来。目前我们什么都缺,就是不缺粒子能量,这让我的储存空间可以扩展到无限大,就算把整个珈夏搬过来都没问题。”
韩初雨已经痛得几乎听不清梵天在说什么了,只能勉强听到“水源”,“休息”之类的几个字。他虚弱地点了点头,挥挥手指示意梵天就这么做,然后就闭上眼睛在座椅上蜷缩成一团,咬着嘴唇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得到指令的梵天开始向珈陵行星进发,在以机甲光速向两点钟方向推进五分钟以后,屏幕上出现了一个荒凉窄小的灰褐色行星。梵天根据能量雷达测定了珈陵地表水源较为丰富的地点,然后就放慢速度缓缓降落在行星的地面上。
珈陵行星空无一人,比珈夏更要荒凉和贫瘠许多。视线之内见不到任何绿色植物以及生命的迹象,有的只是一望无际的嶙峋山脉,干裂的土地以及夹杂着尘土的呼啸狂风。血曜梵天化为一团光芒,光芒逐渐缩小变回梵天的人形状态,韩初雨虚脱地躺在他怀里,几乎已经失去了意识。
人形梵天与机甲形态的机能没有差别,梵天带着韩初雨完全感觉不到重量,立刻在荒野上撒腿飞奔前往能够安全藏身的洞窟。在山峦起伏的荒原一角,有一个仅能容纳一名成年人通过的洞口,巨型野兽很难进入,但是根据雷达监测,洞口里面却别有洞天非常宽敞,正适合韩初雨藏身。
梵天就这样带着韩初雨艰难地挤进了这个洞口,里面的情景果然跟外面看起来的完全不同,就像是一处巨大的开阔地。并且因为头顶上方的岩石早已裂开,外面的阳光和空气都能透入进来,也不必担心会感到窒息。
唯一可惜的是,目前不是雨季,山洞里的洼地已经完全干涸了,一滴水也没有。梵天小心翼翼地将韩初雨放在洞窟的角落里,看着他干燥开裂的嘴唇却束手无策,只能狠狠心站起来抓紧时间行动。
韩初雨已经痛得没有多少说话的力气了,他艰难地睁开眼睛,对梵天轻声说:“你去珈夏吧,我一个人能挺得住……”
梵天犹豫了一下,说:“那我走了,我会带生活用品以及水和食物会来的,你千万别死了。我们相识一场不容易,才刚刚战斗了一回,我都还没有过瘾,不想再更换其他主人或者再次陷入沉睡,你要好好活着。”
韩初雨点了点头,虚弱地做了个手势,示意自己已经没有力气继续说话了。
梵天最后看了韩初雨一眼,转身离开了洞窟。他走了以后,洞窟里变得十分安静,韩初雨在一阵接一阵的腹部阵痛中,唯一能听见的只有自己的心跳声。
嘭咚——
嘭咚——
……不,这不是他的心跳声,而似乎是……肚子里的那两个东西。这心脏跳动般的声音似曾相识,韩初雨艰难地想了一会儿。终于回想起自己曾经在哪里听过这个声音了。
是梵天。
当初他在珈夏的洞窟里初遇梵天的时候,也曾经听到过这个声音。
不是人类的心脏,而是机甲的生命在苏醒的声音。
但这个时候,韩初雨的头脑已经无力去细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了。腹部的绞痛让他神志不清,模糊的视线里却似乎看见自己的肚子还在隆起的越来越高,里面的东西在拼命挣扎着想要出来。
滴答——
这个时候,脸上落下了一滴冰冷的水珠,然后又是一滴。
韩初雨虚弱地抬起头,看见不知什么时候头顶岩石裂缝上方的阳光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大片灰暗的乌云,下雨了。
阳光的消失让岩洞也瞬间变得寒冷起来,微凉的风吹进洞窟,让韩初雨重重地打了个哆嗦。身体的颤抖牵动着腹部又带来一阵剧烈的绞痛,他呻/吟着,抓起衣服把自己裹得更紧一些,但却根本没什么用。
他身上只穿着宴会时候的燕尾服和衬衫,燕尾服在与崔西伯爵和梅菲斯特公爵战斗的时候又被扯烂了。里面的衬衫是半透明的丝质,虽然漂亮但根本没有什么御寒的功能,就像是在身上穿了一层薄薄的纸片。
滴答——
又是一滴雨水,冰凉的雨滴接连落在韩初雨的脸上和身上,落在他身边的岩石地面上,变成一滩寒冷刺骨的水渍。他蜷缩成一团捂着肚子倚靠在角落里,脸上毫无血色,就连眼中也开始渐渐失去光彩。
雨越下越大,在并非雨季的季节,很少能够见到如此骇人的暴雨。岩洞外面的世界已经完全被雨幕笼罩了,岩洞里面则是滴滴答答的下着小雨,刚才还十分温暖的洞内,转眼间就变成了阴暗濡湿的冰窖。
好冷……
韩初雨蜷缩身体,身下的地面已经变成了一片小小的水洼。雨水寒冷刺骨,冻得他几乎已经感觉不到腹部的疼痛,也开始渐渐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脑海中变得一片空白……
一滴泪水顺着眼角缓缓淌下,他从来没有这样鲜明的感到过自己就要死了,死在这个陌生世界的阴暗寒冷的山洞里。他不明白,为什么他要遭受这样的折磨?他只是想做一个普通人,跟着初源一起愉快而平淡的度过一生,为什么……这些可怕的遭遇,会降临在他的头上……
泪水模糊了他的双眼,朦胧的视线中,他似乎看见自己的肚子里正在透出一抹暗淡的光芒。
光芒慢慢扩散,逐渐越来越亮,就像是一道初升的旭日般灼烧着韩初雨的视线。他惊讶着,几乎感觉不到了腹部的疼痛和身体的寒冷,就这样怔怔地看着这道光芒越来越炫目,越来越耀眼,直到渐渐吞没他的整个视线,吞没了他的全身……
轰!——
一抹亮光席卷了整个洞窟,冲天的火光照亮了这个死气沉沉的珈陵行星。地面在剧烈地震动着,在这一刻,似乎有什么震撼人心的东西,在这个荒凉的行星上,悄悄地诞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