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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一楼台阶上,他停住了脚步,低头望去。
有个小小的身影抱着膝盖坐在台阶上,似乎坐了很久了。听到脚步声,她站起来,背对着他,好一会儿才转过头。
他冷冷地望着她,然后继续下楼,就要从她身边擦过。
嘉言拽住他的胳膊:“你都上去两个多小时了,你跟她干嘛了?”
他不耐烦地甩开她,嗤了一声:“发什么疯呢?”
嘉言拽着他的衣领,声音带着哭腔,有些歇斯底里:“你说,你跟她干什么了?你跟她干什么了?”
俞庭君被她摇得头痛,烦躁的不行,声音陡然提高:“叫魂呢叫?”
这陡然的巨大声音,吓得嘉言松开了手,后背贴上了斑驳老旧的墙壁。她红着眼睛,头发凌乱,仍是死死盯着他。
俞庭君也在看着她,看着这个不可一世的女人此刻狼狈不堪的模样,心里忽然有种报复的快感。他把手插入裤袋里,居高临下的审视她,唇角牵了丝微笑,满不在乎的口吻:“都两个小时了,能干什么?该干的都干了。”
嘉言不可置信地望着他,有点愣愣的。
俞庭君说:“真腻烦你这股劲儿了,闹什么闹?”
嘉言死死盯着他,火药味儿全上来了:“你跟她上床了?你跟她□□了?”
她这么绝望地盯着他,忽然让他生出几分说不出的暴躁,忍不住就提高声音:“听不懂人话啊?该做的都做了!”
嘉言像被定身一样停在那里,然后猛地朝楼上冲去,疯了一般一脚接一脚踹那门上:“贱货,你个贱货,给我滚出来!你他妈敢上我男人,你给我滚出来!我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力气,仿佛又回到小时候,那个什么也不藏的燕京小公主,卯足了劲要把这扇门给踢翻。巨大的动静把楼里的人都引了出来,都往这边张望。
这戏码,一看就是二女争夫,血溅五步啊。
只是这小姑娘,看着挺瘦弱的啊,怎么就这么彪呢?这是要拆房子的节奏?不过,一看那男的,又了然了。
都说自古红颜多祸水,这男*害起人来,也不比女人差啊。
嘉言大骂,又是一脚踹上去,拉住那门把手使劲摇,把把手都得下了一半:“死了啊,滚出来啊!死贱货!你给我滚出来!”
周围指指点点的人愈加多了,俞庭君脸上一阵烧红,从后面抱住她就往楼下拽:“你疯够了没?”
她拼命挣扎,仍在破口大骂,简直像疯了一样。俞庭君就快制不住她,下意识一个耳光就掴了过去。
“啪——”的一声脆响。
他愣住了,不由自主放开了手。
嘉言也愣住了,安静地站在原地。其实,他没用多大劲,但是,她就像被按了暂停键一样,无论如何都动不了。身上都是汗,有热汗,也有冷汗,她分不清了。额前的碎发凌乱地遮住了眼睛。她的神色有些茫然。
他心中蓦然一阵刺痛,忙过去扶她:“嘉言,对不起……”
她后退了一步,嘴唇嗫嚅,一句话都没有说,转身就跑。俞庭君抬步就去追,一双手从后面拉住了他。
是吓得面色发白的杨珺,哭得梨花带雨,一头就扎进了他怀里:“四哥,我好怕啊。她……她是谁啊?”她远远只看到个侧影和鬓发凌乱的一张脸,实在认不出这个女人就是今天在晚会上见过的那个温文尔雅的美丽女人。
就这么一打岔,白嘉言就跑没影了。
俞庭君推开她,拿出手机拨打她的电话,一遍遍大,手机里一遍遍响着“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他抓着手机在原地转,脸色苍白。
杨珺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半晌,她捂住嘴“蹬蹬蹬”跑上了楼。
嘉言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走着。
脑海里一遍遍回荡着他说的那些话。
“真腻烦你这股劲儿了,闹什么闹?”
“听不懂人话啊?该做的都做了!”
“都两个小时了,能干什么?该干的都干了。”
……
她茫然地走着,不知道要去到哪里?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俞庭君不要她了,他有别人了,他还在她眼皮子底下跟别的女人上床。
她停住了脚步,跌坐在地,怔怔的,傻傻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笛——”一道闪亮的白光从远处打来,继而是刺耳的尖鸣。
“砰——”
俞庭君接到江玦的电话,是在一个小时之后。他说得言简意赅,却让他如坠冰窟:“你到总医院来一趟,现在。”
俞庭君捏着手机,仍不敢相信,不死心地问:“出什么事儿?”
他一问,江玦就如火药桶爆炸般嘶吼起来:“你他妈到底对嘉言做了什么?她一个人跑出来,她出了车祸,现在还在急诊室抢救!你要还有点良心,你就过来!”
俞庭君掐掉电话,车都没开,徒步就赶到了总医院。
深夜,过道里一片安静,急诊室的红灯却在一闪一闪地跳着。俞庭君硬生生停下脚步,呆呆望着那红灯,一瞬间,脸上一点血色也没有了。
江玦冲过来,一拳头砸到他脸上,提着他的衣领使劲摇晃:“你他妈到底跟她说什么了?嘉言要是有什么事,我杀了你!我杀了你!”
俞庭君木然地站在那里,视线一直望着那红灯。
走廊尽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江玦回头,快步走过去:“徐伯伯,嘉言还在急诊室……”
徐正清抬手打断他,径直走到俞庭君面前。
徐正清一句话没说,扬手一个耳光就掴到他脸上。他被打得偏过头去。闻讯赶来的俞梅忙拦住徐正清:“这是干嘛?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好好说?”徐正清挥手就甩开他,又是一巴掌给了俞庭君,“江玦跟我说,我还不信!现在看你这副样子,我什么都信了。嘉言是你妹妹呀,你怎么可以?你还有没有人性?”
俞庭君不说话,也不还手,被他一下一下抽到脑门上,最后一记把他掀翻在地。俞梅从后面抱住徐正清,哭喊道:“别打了,你要打死他啊!”
“我要他偿命!”
“吵什么吵?”护士冷着脸过来,“病人还在抢救,你们能安静点吗?还想不想人好了?”
徐正清这才消停,像是一瞬间苍老了,颓然坐倒在椅子里。俞庭君被俞梅扶到椅子上,他拒绝了,坐到徐正清身边。
徐正清面沉如水,双手死死握在一起。
过了好久,那扇门才打开了。几人忙冲过去,问那医生。医生垂下眼睛,叹了口气。
俞庭君仿佛被惊雷劈中,不敢置信,不能相信,猛地拽起他的领子:“你说什么?嘉言怎么会死,她怎么会死?你咒她,你个庸医!”他话还没说完呢,徐正清一个耳光甩他脸上,面沉如水,回头让那医生说。
医生吓坏了,忙说:“病人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但是,她右腿骨折,加上神经末梢受损,可能以后走路都要靠轮椅了。”
一阵静默。
徐正清说:“治不好吗?”
“也不是,只是以我们医院现在的水平来说,太困难了。不过,你们也可以去寻访名医,也许,还是有机会复原的。”
“……谢谢。”徐正清又问,“我们什么时候可以进去看她?”
“现在就可以,不过,为了病人的身体,还是不要太久。病人现在的情绪还不是很稳定。”
“好的,谢谢,谢谢。”
江玦却拦住几人,堵在了门口。徐正清说:“你干嘛?”
江玦看看他,又看看俞梅和俞庭君,说:“对不起,我想嘉言现在都不想见到你们。为了她的身体,你们三位还是不要进去吧。”他的目光又定格在俞庭君身上,冷笑,“尤其是你。要是见了你,我恐怕她死得更快点。”
俞庭君震住,嘴唇翕动,但是无法反驳。
最后,三人都没有进去。
江玦一个人进了病房。
嘉言睡着了,闭着眼睛,脸色很苍白。他安静地坐到床边,捉住了她被子下的手,用了点进、握住。俞庭君是他多年的兄弟,是他一直都很敬佩的人,但是这一刻,他真有种冲出去揍他一顿的冲动。
嘉言这么厉害的人,怎么就被折腾成这样了呢?他好想她现在就醒过来,和他打打闹闹一起去k歌、吃喝,哪怕只是做朋友。
嘉言一个礼拜后就出院了,被接到了徐家大宅。出了这样的事,她的工作也做了停职处理。徐正清每天来看她,想和她说点儿话,她却总坐在轮椅上发呆。徐正清在后面看着,也不敢贸然上去,步入中年了,身居高位已久,他也渐渐变得心如磬石,工作为重。儿这个人,是他唯一的软肋,是他一生也偿还不了的歉疚。
俞梅每次在身后看到他这样的表情,神色都很复杂。
很快到了秋天。徐正清这天在餐厅吃早饭,就有勤务来通禀,俞上校来拜访。徐正清手里的筷子就这么放了下来。
俞梅小心翼翼地从旁边看着他的表情,斟酌着:“还是见一见吧,哪怕是出于礼貌,我们家……”
“那是你家。”
俞梅脸色煞白。
徐正清没有抬头:“你是想说,我们徐家还比不上你们俞家,多少要给他留点面子是吗?话是没有错,他俞庭君现在也能耐了,这个年纪,能混到这样。听说也很得刘将军的看重,庭玠也要升了是吧。俞司令能有这样两个孙子,也不枉此生了。”
他虽然语气淡,但是俞梅却惊得捏紧了手里的筷子:“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话音未落,徐正清已经把桌上的碗扫到了地上,霍然起身,扬手就掀了餐桌。一只只碗,被他掼到地上,“乒乒乓乓”大响,一片狼藉。俞梅尖叫起来,退到一边,和徐珊珊抱在一起发抖。
“是,他俞庭君了不得了!可以这样糟蹋我的闺女!”徐正清砸完,转身对那勤务说,“让他进来,我让他来说!”
俞梅吓得不敢出声,抱着徐珊珊快步上了楼梯。
但是,她没敢走远,躲在楼梯口看着。她是真怕出什么事儿。这两个大老爷们,这脾气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