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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他继续活着么?”楚钟承眯着眼,怀里拥着的,乃是如意楼最红的头牌,对外宣称是个清倌人,好像还是江宁城最红的清倌人,但楚钟承却不记得她的名字。毕竟对于楚钟承这种三年之内便睡了三百多个姑娘,江宁城中几乎没有一个红牌姑娘未曾与他欢好过的浪荡子,要记住这许多名字,也未免有些强人所难。
当然,这些所谓最红的头牌,虽然打着清倌人,立着“卖艺不卖身”的牌子,但若是价钱够高,青楼之中哪个姑娘不会将自己一切出卖得干干净净呢?等到过些日子,那些大主顾们腻味了,终究还是要玩一把所谓选花魁的把戏,来钓一些蠢货上钩的。什么“红丸千金”之类的鬼话,在这些烟花场所大概也只有愣头青会相信吧?
对于这种做皮肉生意的女子,楚钟承可没有将她们瞧在眼里。一手钱,一手货的买卖罢了,莫非吃肉时还要问这肉是那头猪身上的不成?
当然,对于吃相极为不好的楚钟承在这里与自己会面,司空孤心中隐隐有些不满。
“天顺,你是不应该先让她……回避一下?”
“小红是自己人,莫要担心。”说着,楚钟承那肥厚的双唇便重重印在了他怀中女子的香腮上。
那女子似乎丝毫不嫌这双唇肥腻,反而一副娇媚模样,整个人都要挂在了楚钟承身上,口里还微微发出一些令楚钟承肉松骨酥的声音。
“奴家是浣云,小郎君怎么又忘了?”
这声音又娇又腻,司空孤只觉得像是几十斤糖在说话一样。
“小郎君既然有要事相商,奴家便去里间等着小郎君便是了。”
楚钟承一点头,又目送着这在外边抱着琵琶凝面若霜的“清倌人”远去,才转过头重新看着司空孤。
“怎么?孟元莫不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
似乎瞧出了司空孤面色之中几分愤怒,楚钟承无奈地叹了口气,这才从胡椅上站起,走到桌边提起一壶茶便往口中灌着。
“天顺,我让周五给你传的话,你却是没有放在心里么?”
“什么?”
楚钟承说完长长吁出一口气,就像一个快渴死的人碰到甘泉饱饮一番后发出的声音一样,哪一壶满满当当的茶水,就这么被他一饮而尽了。
似乎觉得司空孤目光太过锐利,楚钟承一拍掌,似乎是猛地想起了些什么。
“哦,江南盟牵扯进来这件事么?这对于咱们而言又算不上什么坏事,你特地来见我,就是为了这件事?”楚钟承虽然沉溺女色,又武功平平,但那颗脑子却比普通人转得要快,这一点司空孤是早就知道的。
“否则呢?”
“我还以为你是在说天灿那件事呢。”
司空孤微微一笑,他才刚刚把小七安置好,毕竟这是小柳提出的要求,也无关大局,所幸便任她胡闹就是。
“你就这么放任我在你眼皮子底下做这些事?”
“一个名人录上排在十七位的高手而已,又不是你的对手,再者说了,给二叔一点压力,这也不是什么坏事。”楚钟承喝完茶水,又躺回了胡椅上,还打了一个哈欠。
“只不过没想到你们动作这么快,这些天他面上是没什么,但已经许多天都不与我手底下那些人见面了,对我的态度也发生了变化……周五游说的本事挺高嘛。”
“老五这本事也是向别人学的,他武功已废,日后也就只能为我做这些事了。”
“你倒也是无情呢。”
司空孤不置可否,只是瞥了楚钟承一眼,见到楚钟承正笑呵呵地望着自己,这才道:“你知道,我想要做什么。”
“不过就是死了全家而已。”
屋子内似乎冷了一些,楚钟承自知失言,在他眼中,这乃是司空孤的痛处,虽然平日在心里对此不以为然,但此刻没想到会在不经意间脱口而出,连忙道:“所以说,天灿怎么了?”
“他今夜大约就会做出决断了,究竟愿不愿意与我合作,来让你楚家的分家取代主家。”
“今夜么?你们动作倒是快。”
“我可不知楚家主何时会下定决心拒绝江南盟。”
“反正在这件事上,家中那些老古董也会为二叔撑腰,当初爹就是被他们彻底逼走的,他们可不会在这件事听我的。”
“你为何不亲自上呢?你可比楚粲更合适……”似乎是注意到了自己究竟身处何处,司空孤苦笑着道:“抱歉,这句话我收回。”
“我只想锦衣玉食,夜夜笙歌而已,这些事情我可没有什么兴趣。”
司空孤轻蔑的笑了一声,这倒不是觉得楚钟承这个“理想”多么可笑,而是觉得楚钟承拙劣的谎言实在荒唐。
“怎么?我可没有这个野心,老老实实当一个二世祖,这有什么不好么?”
“你可做不成胡亥,楚粲即使得位,他也坐不长久。”
“有时候吧,我觉得你实在有些可怕,看什么东西都能如此透彻,好像只要一眼,就能将人看穿一样。”
“我看不透你。”
“真巧,我也一样。”
二人对视了一阵,忽然一齐大笑起来,笑声很欢快,司空孤觉得,这一回的笑,是他发自真心又抑制不住的笑,不知道原因,连一丁点伪装都没有添上。
楚钟承笑罢后,便道:“人们常说‘知己好友’,我却道两个‘不知己’的人,才能互为好友。”
司空孤却摇了摇头,面上又重新回到了习惯的微笑模样,这是他多年习惯了。早在十年前吴先生便将微笑作为司空孤需要训练的能力之一,即便心中苦不堪言,亦或是痛不欲生,也绝对不能让人觉察出来。虽说司空孤性子本就无比淡漠,也曾反对过吴先生这个观点,然而在吴先生忽然扇过来的一个耳光后,司空孤才明白了吴先生究竟为何要让自己练习“微笑”。
“你觉得你现在眼神恶毒么?我一眼便知道你现在想要杀了我,现在的你,我一眼就能看穿。”
“一直微笑着的,只有疯子才这样,不是么?”
“该哭时哭,该笑时笑,学不会笑,更不用提学哭了,起来,继续练。”吴先生严厉的声音,仿佛还在耳畔回响。
司空孤忽然想起来,这里已经不是凤凰山上,这里是江宁如意楼,是一家妓院。
自己应该做的,是达成老头子那个愿望,应该只有达成老头子那个愿望时,自己才能放声大笑。
“深有此感。”
司空孤微笑着回答道。
“你也是一颗垫脚石而已,朋友?我哪里需要朋友?这条路上连同我自己在内……都不过是老头子的一颗棋子而已,棋子的悲喜,重要么?”
“那么,孟元你得到我的答案了么?”
司空孤叹了一声,微笑着说道:“我忽然有些不忍心,将为楚粲绘制的愿景打破了。”
“是么?哈哈……”
这一回二人的放声大笑,司空孤的心房,却被他紧紧关上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