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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宁风浪将起呐,这个司空孤……”
回到里间,素衣老者面上满是不屑,与他身边年轻人分席落座后,在年轻人递来一杯热茶时,素衣老者那张脸才微微舒缓一些。
“这家伙动作倒是快,先发制人呐。”
这年轻人左臂处缠着一条红绫,腰间配着一刀一剑,在江湖之中,同时修成这两种兵刃的人并不算多,而能有小成者更是寥寥。年轻人年纪不大,单单从外貌上看,并没有什么特别,只不过面色红润,气色极好。除此以外,再无什么能够被称道之处。倒是他对面那个老者,虽素衣白袍,但面相极具威严,那拿着茶杯的右手,尾指也少了半截,剩下那半截尾指光秃秃的,看起来应该是陈年旧伤了。
这左臂缠有红绫,眼珠子是不是往布帘那儿瞥去的年轻人,正是神门执剑使满红沙。而那个板着脸,慢吞吞品茶的素衣老者则是神门坤堂堂主刘粟。
神门与寻常江湖门派不同,其上只设一门主,三大使者,八大堂主共十二人,其余门众,位阶不分高低。神门门徒所信奉的乃是西域“神教”,此“神教”从西域传入长安,又因唐末战乱,因此得以传播至中原。最初神门由陆齐峰所创,然而西域功法并不适合中原人修炼,是以陆齐峰拆变心法与招数,乃创神门基础心法——善道心经。因善道心经极易修习,又对根骨资质无苛刻要求,比之其余门派筑基心法需要自幼修习,善道心法哪怕耄耋老翁用三五载都能有所小成,若是稍有天资,三个月或半年便能修得圆满。是以唐末烽烟四起时,神门便作为江湖势力雄踞中原,成为江湖之中一颗耀眼新星。
除上位者十二人外,其余门众一应平等,无论武功高低,无论之前在江湖之中如何威名赫赫,只要读过神典,当上信徒,那么便人人平等。因此即便是普通门众,也可以直视门主,与门主同席共餐,不必遵循什么孔孟礼数。
门主自然就是号令所出之人,自上而下发号施令,虽地位与门众无异,但但凡涉及神典解释与神门发展之矛盾,都必须由门主占卜问天,以获圣裁。
门主之下,便是三使,三使并无统辖,负责率领门众弟子执行任务,日常还担任传授武功之责。三使虽分为执剑使、执刀使、执弓使,但却未必需要专修剑、刀、弓,满红沙虽为执剑使,却是刀剑双修。
除三使之外,另置有八大堂主,依照陆齐峰之意,分取华夏八卦排序,为乾、坤、震、巽、离、坎、艮、兑八卦而设,每一堂分设华夏一处,统辖该处门徒弟子,以便传播圣道。
然而这十二人职责皆是陆齐峰初衷,神门草创,也并未参与任何江湖事务,是以只被江湖人当做异邦异教看待。但当第二任门主陆沧海继任后,神门便进行了“教义革新”。除去所谓“圣言”,也不再限制“信徒”言行,并且开始参与江湖事务,门内经过一番大清洗后,神门也不再传播教义,虽然也没有废除教义,但几乎所有使者与堂主都不再提及“神典”一词。
自此之后,神门对于普通门众只是传授武功,而之前接受过“神典”教义之人,则在门中被称为“先师”,先师听从八大堂主号令,负责约束门众,但并不对门众吐露“神典”教义。一旦门众问起,先师也仅仅只是让其修习武功,只要武功有成,堂主便会上禀门主,在三年一度的“召神会”上册封其为先师,传授部分教义。
神门这一通革新,最终导致神典教义变为教条,政令皆由门主而定,教义皆由门主、三大使者与八大堂主而诠释,普通门徒再接触不到“神典”,与寻常门派几乎无异。
但只要神门门众一同出战,先师便会口念一些叽里咕噜的圣言,那些门众便如同服食仙丹一般不畏生死,战力比之平常更强。也恰恰因此,神门在陆沧海统领之下,于黄河一带发展甚为迅速。
如今,神门已传至第三代,现任门主阳非秋横空出世,传说与东海剑仙于杭州有过一次大战,二人斗了三百回合,最终阳非秋凭着神门神功略胜半筹,自此之后睨视天下,少林、昆仑皆避其锋芒。直到近些年传说中的剑仙传人李复于襄阳创立江南同盟会,神门才开始有所收敛,只不过此时在中原,已经是神门之江湖了。
如今神门一个执剑使,一个堂主踏足江宁,又恰逢司空孤黄金失窃,若是被一些好事之徒得知,那么江湖之中会怎样流言四起,刘粟心中也没有一点底,正因如此,当一大早客栈底层有人在说“黄金失窃案”时,刘粟心口便仿佛被泥沙堵住一般,许多感情都像江河一般汇聚在一处,又无处抒发。
比起刘粟,满红沙却没有这些感觉,尽管这个二十七岁的天才并不知道这桩事情最终会导致什么后果,但就目前来看,对神门和自己二人有利而无害,毕竟,他们此番来到江宁,就是为了对付司空孤。
扬州的扬刀门,本就与神门有着千丝万缕联系,也是神门这些年蚕食江南计划当中至关重要的一环,然而就在短短三天之内,一步精心谋划了十余年的棋,仍未开始移动便被人一口吃掉,这让神门这些上位者,怎么能够心安呢?
刘粟自不必说,他亲眼看着扬刀门蓬勃发展,与金有德更是私交匪浅,也正因如此,在阳非秋决定在江宁除掉司空孤时,刘粟便首个赞成,并且强烈要求亲率门徒,让司空孤人头落于江宁。
满红沙倒是没有考虑这些,他痴迷武学,在门内也并无半点声望。若非陆齐峰是他外公,武功又极为高强,神门执剑使一职,只怕也轮不到一个“武痴”担任。他此番前来江宁,只为与司空孤一战而已,虽说名义上满红沙与刘粟平等,但事实上一切决策都出于刘粟之手,满红沙既不用忧虑,他自己也不想忧虑。
“老刘,你觉得司空孤这一回,是不是又用了扬州那一招呢?”
满红沙语气仿佛日常聊天一般,并无半点黑云压城的感觉。
“我怎知道,咱们现在手头没有半点情报,这江宁到处都是那两家的线人,咱们人手只得小心行事,现在咱俩和瞎子没有什么区别。”
刘粟将滚烫茶水一饮而尽,却仍感觉口渴,但他却没有再倒满一杯的打算。
“檀流,你脑子比我活络,可有什么好法子?”
刘粟虽不满满红沙这般态度,却也不得不承认,满红沙就是一个怪物,非但武功练得比别人快,脑子还比别人要灵光,假以时日,各方面超越阳门主也不是不可能,只可惜,满红沙痴心于武学,若是能够在帮内得到普通帮众支持,恐怕执刀使就是他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