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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在王槿的心心念念中,江清流的第一封信终于来了。
送走护卫,她迫不及待地回房拆开了信封。
依然是洋洋洒洒的好几页,只是江清流这次行路甚急,中途少有停留,因而见闻倒是不多,却絮絮叨叨写了很多酸里酸气的情话。
翻译过来其实就是我好想你,吃饭的时候想,喝水的时候想,梦里也全都是你之类,看得王槿忍不住脸红起来,心里轻啐一声:这人真是越来越没羞没臊了!
几页纸很快就看完了。
“都已经到FJ了呀!”她叹道,这才五六天吧,他怎么走得这么快。
与信一起寄来的还有个小包裹,这次会是什么呢?她看了眼屋内那些以往江清流送来的礼物,既期待又有些紧张。
小心翼翼地解开外面包的极严实的棉布,一柄精巧的美人扇出现在眼前。
檀木扇柄,真丝扇面,上面笔触极细致地绘出一张宜喜宜嗔,粉面含笑的少女脸庞。
那甜美的笑容里盈盈可亲的杏眼,浅浅的酒窝,赫然就是她的模样。
扇子上还绣着两个字:思槿。
王槿心中如同喝了蜜般荡起丝丝甜意,嘴角忍不住上扬,将扇子捧在手里细细赏看。
突然,她发现扇柄顶端有一道异样的凹痕,便试着用手拨弄了下,果然一个小盖子掉在了桌上,露出里面的纸卷。
将纸卷抽出,在桌上摊开,王槿不由一愣,随即眼里的欢喜之色愈浓,几乎要笑出声来。
“槿儿这般聪明,一定发现了扇柄里的秘密。我甚是想念你,又不免担心槿儿会忘了我,特意送上自画像一幅,以寄相思。”
这张纸有两个手掌大小,小字下用工笔画着一个书生和一丛鲜花。
书生身姿挺拔,佩玉戴冠,气质清华,正是江清流。
画上他正望着身前的那一丛花,神情似欢喜似惆怅。
那是什么花?
王槿盯着那丛花看了半天,突然想起什么朝窗台望去。
那里有一盆一尺高的绿植,是江清流之前送的,正是那北方的朱槿牡丹。她还记得花朵的样子,正和画上一模一样。
画像边上也有几个小字:江郎瘦。
——思槿江郎瘦。
王槿心中既甜蜜又心疼,忍不住担心他是不是真的瘦了,旅途奔波这样辛苦身体是否吃得消,又不禁后悔自己之前写的信里没有多提醒他几句。
她看着画上的江清流,心里满是思念和担忧,接下来几天都有些茶饭不思,结结实实品尝了一回****蚀骨的滋味。
到了二十八这天,王槿想着明珠所托之事,下午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便换了身鹅黄色的衣裙,既不失礼又不张扬。
没多久,一身绿衣的玉竹坐着马车到了家门口。
“小姐被夫人留在喜堂观礼,就让玉竹过来接姑娘了。”玉竹解释道。
“没事,我们走吧。”王槿和陈氏打了招呼,便上了马车。
到了丰家大宅,门口迎客的小厮显然认得玉竹,热情地领了她二人进去,轻车熟路地穿过芜廊花园,到了女眷设宴之处。
明珠站在道边翘首张望,看见她们的身影立即招了招手。
“槿儿,真是对不住,原本打算亲自去接你的,但是今儿这来了好多人,娘早早拉着我挨个见礼,我都脱不开身。”明珠歉意道。
“没关系。”王槿微微一笑道。
宴席摆在花园里,各处张灯结彩,端着各种点心零食的下人们穿梭不停,极是热闹。酒席桌前还打了个高高的戏台,想是丰家特意请了戏班子助兴。
“这还真热闹呀!”她不由道。
“丰家的这位新媳妇是碧玉坊东家廖家的千金,今日可是挑着九九八十一担嫁妆进的门,怎么能不热闹。”明珠挑了挑嘴角道,眼里闪过一丝讽意。
“明珠姐可别这么说,”王槿调皮一笑,“伯父这么疼爱姐姐,说不定将来姐姐的嫁妆比这还多呢!”
明珠佯装生气道:“我爹才舍不得,都要留给茂儿才好!”
“茂儿弟弟也来了吗?”王槿不由好奇道,“我也有好久没见他了,应该长高了很多吧?。”
“来了,那个小调皮鬼和爹在一块呢,”她指指院子围墙上的一道拱门,拱门后幽密的树叶缝隙里透出些亮光,时有喧嚣之声传来,“男客们都在前院。”
王槿点点头:“好呀,那我今晚就看住你不让你跑过这道门就是了。”
明珠脸上飞快闪过一抹异色,笑道:“那就全靠槿儿妹妹啦!”
开席后,明珠本要王槿一起坐下,不过看着一桌子莺莺燕燕的姑娘小姐们,想着坐下来必是要一一介绍,就有些怕麻烦,便让玉竹去歇着,自己充当丫环站在明珠身边服侍加看管。
明珠拗她不过,也只好顺着她,却不让她似旁人般替自己布菜。
一个穿着湘妃色裙子的小姐注意到她的动作,不由撇撇嘴,眼里闪过一抹不屑。
朱夫人坐在最前面的主桌,正对着戏台子,与她们隔得有些远,再加上灯火毕竟有些昏黄,很难看清人脸。王槿便也不担心,悠哉悠哉地站在一旁,听听戏台上咿咿呀呀的曲子。待饭菜撤了上了茶水点心,又听着周围酒桌上小姐们聊的八卦趣闻,倒也自得其乐。
“廖大小姐带着这么多嫁妆进了丰家,想来丰家一定会高看她一眼,往后日子应该也好过得很。”一个小姐语带羡慕道。
“就是,八十一抬那,扬州城好多年没人出过这么多的嫁妆了,你们听见报的嫁妆单子么?光庄子就有两个呢!”另一个小姐也赞叹道。
“是呀,我还瞧见里面的两副赤金头面上镶满了珍珠呢!”
一时惊叹羡慕的声音纷纷响起,明珠听着不由微微皱了皱眉,本就话少的她更是沉默不语。
那穿着湘妃色裙子的小姐注意到了她的神色,眼珠子一转,一脸神秘地对其他人道:“廖小姐这么多陪嫁,就连丰家都要对她另眼相看,不过要是换成另一家,只怕眼皮子都不会抬一下呢!”
“谁家?”众人纷纷看向她。
她瞟了眼明珠,笑眯眯道:“自然是通利钱庄的李家咯。”
众人闻言纷纷恍然,她略带得意道:“李家巨富,在大昭也是屈指可数的富豪,廖小姐的陪嫁在他们看来恐怕寻常得很呢!”
“是呀,我记得李家嫁出去的几位小姐里,最少的陪嫁都有一百二十八抬!”有个声音说道。
“李家女儿的陪嫁都这么多,这娶的媳妇岂不是得更多?”又有人说道。
“呵呵,这倒也不一定。”她又道,“李家二老爷府里的那位少奶奶,当年可就只带了一箱嫁妆。”
“还有这事?”众人惊讶道。
见周围人皆侧耳聆听,她心中愈发得意,道:“这位少奶奶可不是普通人,听说祖上出过文学大儒,是真正的书香门第。当年嫁进李家,就带了一箱的孤本书籍,李家可没有因此轻贱她,反而待她好得很,去年不是连儿子都生了。”
她抿了口茶,用手帕轻轻擦了擦嘴,接着道:“所以呀,要么像这位少奶奶一样出身清贵,要么就至少陪个一两百台的嫁妆,否则啊,可进不了李家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