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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是二月底,晚上无星也无月,除了远处村中的灯火,没有一点光亮。
黑暗遮住了两人真实的情绪,知暖看不清他的表情,但能听到他的磨牙声,还有粗重的呼吸。
空气窒闷,他们都尽力压制着某种情绪。
知暖咬了咬唇,试图忽略他手臂的力量和怀里的温度,心虚地没有质问他为什么要咬她,而是努力糊住两人之间最后那层薄薄的窗户纸:“……您这算是倒打一耙么?傅郎君,我可是差点被您压死了呢。”
幸好泥地不硬,要是硬的话她估计就扁了。
当然,现在也没见有多好,她感觉整个人都陷进地里,身上一片湿糊糊。
脸上应该沾的也有,所以就这样面前男人都敢咬她,那什么,不会咬到一嘴泥吧?
她暗戳戳揣测得欢,傅渔却是被她说得很有些无语。
从他的呼吸和抱着她的力道判断,这一刻他可能不止想压死她,还想要捏死她。
虽然知暖觉得自己很无辜,完全不懂他生气的点在哪。
不过他最终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微微俯首,他的脸几乎是挨着她的脸,问:“那你有没有被我压坏?”顿了一下,他像是突然想起似的,一只手轻轻放到她胸口衣襟的地方,“不行,我得检查看看。衣服太厚摸不到骨,先脱衣服吧。”
知暖:……
知暖:!!!!!
她也顾不得自己还脏着,死死摁住他的手:“不用了,我很好。”
他声音特别严肃特别正经,然后也特别温柔:“怎么能好呢?从那么高地方摔下来,还被我压……嗯,不行,我不放心,还是让我检查看看。”
还说:“放心,你我都是男子,轩郎实在是不必害羞。”
这话很耳熟,貌似她曾经对他说过?
还挺记仇哈?知暖无语了,双手用力抓紧了他,打着哈哈说:“非是害羞……那什么,我是真没受伤……傅郎君,傅郎君……傅郎,别闹了,我叔父才可能受伤了,我们找人要紧!”
傅渔不理,把她往自己身前一扳,让她靠在自己怀里,两只手都腾出来,坚决要给她脱衣检查。
知暖真无语了,要不是怕捅了那层窗户纸后不知道该怎么对他,她会怕他?
脱衣就脱衣……啊呸,脱个鬼,他脱她衣服,她就扯他胡子。
说实话,她看他那一脸大胡子不顺眼很久了!
瞅准机会,知暖手往上揪住他一把短毛毛。
用力一扯……咦,居然没扯掉。
倒是傅渔猝不及防,疼得嘶了一声,松开她。
知暖尴尬,赶紧从他怀里滚出来。
哎呀妈,不会搞错了吧?这位其实真的是傅渔,而不是秦瑜?
“那个……您没事吧?”知暖简直惶恐了,手足无措地跪坐在地上看着他,“抱歉,我,我不是有意的。”
傅渔捂着脸,过了好一会才说:“没事。”
“真没事?”
“嗯。”
反正也看不见,知暖估且信了,正准备说些什么缓解难堪,傅渔忽然抬头:“有人来了。”
知暖顿住,竖起耳朵细听,还真是,“是阿柴的声音!”她高兴地说,一咕噜爬起来,拢起双手做喇叭状,冲着山上面喊,“阿柴,我在这!咳咳咳咳咳!”
因为压着嗓子,这一喊,口水呛进喉管里,呛得她咳嗽不停。
傅渔抬起头看着她:“没事吧?”
知暖:“没事,我甚好!”
语气斩钉截铁,好似生怕他又要提什么检查不检查。
黑暗中,傅渔忍不住勾了勾唇。
“欸,看到光了!”知暖说着,踮起脚尖又朝上喊了一嗓子,“阿柴,我们在这!”
这回阿柴的声音清晰了,那几个光点微微顿住,很快就传来阿柴的声音,“先生?先生是你吗?”
知暖:“是我!”
火光靠近,知暖用力挥手,快来快点来,真的太尴尬了。
傅渔的胡子居然是真的……特么如果他真的是傅渔而非秦瑜,夭寿哦,那他做什么搞些似是而非的小动作误导她?
他们很熟吗?半夜敲她的门,还动不动抓或牵她的手,用那种情深款款的眼神注视她,问她些莫名其妙的问题!
脸上发烫,心里也有些烦躁,知暖都没再多看一眼身后的男人。
好在他也识趣,没有再做什么小动作。
关于刚刚她是否被压伤的事,两人都心照不宣地没有再提。
尹柴他们是从知暖二人来的方向寻过来的,有了回应,他们过来得很快。
来的是尹柴、江山、还有冬叔。
三人中,尹柴举着个火把走在最前面,江山行在中间,手上拎着把柴刀,冬叔则挑着盏小风灯在最后。
三人串子一样串过来,快到知暖他们摔跤的地方的时候,她赶紧提醒:“别往那里去,那儿滑。”
尹柴将火把探下来一些,抓着棵树问他们:“你们没事吧?”
知暖说,“没事。”看向冬叔,“我们在前边路口看到有血,叔父您没受伤吧?”
冬叔在后头应:“没有,那是山彘的血,”他解释,“我们今日猎到了一只大山彘,回来时,阿柴说他家工具俱全,先去他家把肉处理了,一忙便忙到天黑,倒忘了与你们说,叫你们担心了。”
谁知道原因是这样?猎到了大山彘啊,总归是件高兴的事。
知暖微笑:“没关系,您没事就好。”
他们说话的功夫,尹柴和江山已经探明了两人在的地方,两人引着他们:“先生往这走,往这边走。”
走到一处稍矮些的土坎边,尹柴伸出手:“先生,我拉您上来。”
知暖走在前边,闻言想也没想就要伸手过去,然后猛不丁被傅渔搂着肩膀挪去一边,他说:“我先上。”
走上前示意尹、江二人让开,他一撩衣摆,轻轻松松跃上去,再回头看知暖:“手给我。”
知暖:……
她没伸手,微笑着说:“不用麻烦您了,您还病着,身体有些虚,且好好休息,让阿柴或者阿山拉我吧。”
这会儿,尹柴的火把和冬叔的风灯都往这边照过来,所以知暖很清晰看清他胡子和嘴巴上沾着的泥,以及他的表情,戏谑而又带点认真。
潋滟的瞳孔如盛满了细碎的星星,他问:“你当真?”跟着笑了笑,目光落在她被咬过的唇角,别有意味地问,“你这会身上尽是泥,当真要把别个也弄脏么?”
知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