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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太吉满足的放下手中的烟枪,万分惬意的闭上双眼,享受着那片刻腾云驾雾的感觉。少顷,他略带着一丝无奈的,张开嘴巴,从鼻孔和口腔之中喷吐出一阵烟雾。
“皇上,可是要再来一个泡吗?”在这张罗汉床的踏脚板上,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用太监特有的嗓音向他询问。
“唉!此物虽说号称福寿膏,但是,朕也是要惜福才是。今日暂且便到这里,明日再说。”口中虽然如此,但是黄太吉的脸上却是一副意犹未尽的神情。可惜,在他脚边摆开了烟灯为他烧制烟泡的老太监,却看不到。
“那,奴婢便让他们将甜品送上来了?”那老太监是当年伺候过万历皇帝的,深知这抽烟之后嗜好食用甜品的特点。
当下,黄太吉身边的侍卫便从御膳房那里端来了一碗冰糖银耳百合汤。
喝着银耳汤,享受着那一丝丝的甜美,黄太吉的心中又何尝不是快美到了极点?
当日,当曹振彦等人领着在宫门前鼓噪的八旗兵丁家眷将情绪渲染到了最高潮的时候,黄太吉及时的出现了。
在曹振彦声泪俱下,色艺双绝的哭声之中,宫门缓缓打开,从宫门内一头经过冬眠,明显的异常憔悴的黑熊,哦,不,其实我说的是重伤之后失血过多而显得异常憔悴的黄太吉。
黄太吉一领夹袍,脸上惨白如纸,因为腿上的伤情尚未封口,几个侍卫用一顶软轿抬着他。待到了宫门口,黄太吉示意侍卫,将轿子停下。他强自打着精神,从轿子上走下来,肋下架着拐杖,在侍卫的搀扶之下,一步一步的走过来,每前进一步。腿上的伤口都会撕扯他的神经一下。行不数步,额头上脸上已经满是汗珠。
黄太吉一步一步走出来的速度很慢,所以在场喧哗鼓噪的人们都发现皇上出来了,于是赶快跪倒一片山呼万岁之声。
黄太吉示意大家起身,咳嗽了半天,才有气无力的说:“奴才们,你们可都吃过饭了?若是还有没吃过的,一会跟我去一趟御膳房,看看还有啥锅巴之类的没有。正好,朕也没吃呢!”
他说话的声音虽然不大,却如同惊雷一般滚过众人的头顶,顿时全场鸦雀无声。很快一些人以头撞地,哭着喊:“奴才该死。”一时又是哭声一片。
黄太吉饶是刻薄寡恩,心如铁石,也不由得有几点眼泪夺眶而出。他用袍袖擦了擦眼泪,推开了侍卫。几步来到近处的一个旗丁面前。这个旗丁方才大概向周围的人们展示自己的战功,上衣被他脱剥开来。露出了筋肉虬结的上半身,但是斑斑点点,星罗棋布的满是各种伤痕,特别是整个右胳膊,全是烧伤造成的伤疤,看起来更是狰狞可怕。
黄太吉点点头。开口问道:“你这奴才是打过塔山的吧?可是睿王爷旗下的?现在家里还吃得饱吗?”这个旗丁赶忙叩头说:“承蒙皇上惦念,奴才是皇上亲领的镶黄旗的!当日是被皇上拨到塔山相助睿王爷的!家里现在。。。”他想了一下,然后说:“过的还行,平均一天二斤口粮,还能维持生活。”
黄太吉听完却怒了。他骂道:“你这奴才不老实,来人,从御膳房拿五十斤粮食给这奴才。”然后,他拍了拍这个人的肩膀说:“你这当家的都瘦的皮包骨,还说什么一天二斤,难道以为朕是傻子吗?不过朕也没法多给你,我这宫里面人口众多,仓库里现在也就五千来石粮食,省着吃粥都不知道能吃几天。你把这粮食拿回去之后,也要省着吃,估计朕也要等着日子才能搞到粮米,要是那之前吃没了,便是朕也没办法了。”
这个旗丁听完顿时抱头痛哭,他不停的叩头说:“主子,奴才错了,奴才什么也不要,只求皇上保重身体,一定要吃饱穿暖。”旁边的几个断手瘸腿的伤残旗丁同样高呼着奴才有罪恳请皇上保重龙体之类的话语,紧接着又有人吼道奴才们还能打仗,我大清誓死不降!
黄太吉听到此处也伤心的落了泪,他哽咽了一会才说:“吃饱穿暖,谁不想啊,你想过好日子,朕何尝不想让尔等过上这样的好日子?可是这没粮没盐缺油没布,我们怎么可能过上好日子?”
那几个伤残的旗丁一听这话来了精神,他们努力的站直身体,挺起胸膛对黄太吉七嘴八舌的说:“皇上,没有粮没有布,我们南下去抢!南蛮子有什么,我们就抢什么!”黄太吉微微一笑,然后说:“众位奴才都是好汉,朕在此谢过。既然大家都想打,那朕也不拦着,你们明天去睿亲王那报个名,朕就算不吃饭,也要支援你们打宁远打山海关,料想吴三桂不过是六万经过南蛮调教的精兵,三万自来火铳,二百多门红夷炮,二万多精锐骑兵。这点微末之力岂是我八旗的对手。另外辽南还有海舟,可以南下山东登莱,听说登莱更加富庶,奴才们,你们就不想见见吗?”
黄太吉一边微笑着说着,一边观察着这些奴才,一开始他们确实群情激愤,但是随着黄太吉的讲诉,整个场子如同被塞进了冰箱一样,迅速的开始冷却。果然是一粉胜十黑,黄太吉不禁暗暗冷笑。到底实力才是冷静头脑的最好武器。你们倒是接着喊啊,喊的再厉害点,这样我朕便好名正言顺的让多尔衮率领着你们这群狗奴才去宁远和山海关前填吴三桂的炮弹坑!
见气氛冷了下来,黄太吉才叹气说:“你们这些奴才,现在朕问你们,老汗算不算英雄?”这话问的实在是太突兀,再加上不知道黄太吉什么意思,所以一时无人敢回答。黄太吉见没人说话,就接着说:“如果按你们今天给朕定的标准,那就不算是英雄。老汗给李成梁当过奴才。给大明当过走狗,更是年年到北京纳贡,老憨自己省吃俭用,但是贡品和给朝中大臣的礼物却是异常丰厚!除此之外,还曾经跟大明说要去朝鲜打倭寇!如果要是按你们的说法,议和给大明或者李守汉当臣子就是耻辱。那老汗就是耻辱中的耻辱,你们要做的不是杀朕,而是先去把老汗的坟墓挖了鞭尸。”黄太吉说到这,已经是声色俱厉,吓得连人群中故意闹事的人都不敢动了。
见自己已经压住了场子,黄太吉稍稍放缓了语气说:“朕也是人,也有脸面,当然知道议和屈辱,可朕。也是你们的主子。奴才们吃不上喝不上,就是朕这做主子的无能。你们想报仇,朕也想,可只有人活着,才能去报仇,而且还要活得好,吃得饱,有力气。才能去报仇。可现在,我们有吗?朕这当主子的家里眼看着都要吃了上顿没下顿。你们能好多少?朕现在还活着,能给你们想想办法,可朕要是不在了,你们难道要用鸡蛋碰石头吗?朕这些天早就想好了,议和,功过是非都是朕一人之事。成,你们有饭吃,朕也有饭吃,不成,只不过朕一人死。你们还可以选择是打到底还是投降。但是不管如何,算朕求你们,给朕一点时间,二十日之后,朕若是不能给各位一个满意的答复,八旗的老少爷们都在这做个证,朕将自裁于此处,若是不能应对誓言,就让朕死后不入祖坟。”
黄太吉的这一番话,声情并茂,恩威并施,打动了不少人,很多人垂泪而走,其他人多数也是沉默不语。但是,有些人是专门来找事的,岂能善罢甘休。于是,那个哭丈夫的女人再次出现,先是咧着一张占据了整个面部三分之二直径的嘴巴哭了阵死去的丈夫,然后跪在黄太吉面前哭着说:“皇上,你要给我做主啊,我的丈夫死了,无依无靠,要是李华梅成了主子的主子,我可怎么活啊!”说完,又是一阵嚎啕大哭。用眼角扫了扫这个女人,黄太吉心里冷哼了一声,暗道你个骚娘们,还没完了,看朕怎么收拾你!猛然间,他看到了在一旁眼睛红肿的曹振彦,黄太吉心中冷笑一声,“今日朕便让尔等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想到这,黄太吉命人将曹振彦唤到身边,对他说:“曹觉罗,我听说你家日子过的还挺不错,天天酒肉飘香,搞的一些不懂事的小贝勒都没事跑你家蹭饭。说,有这事没有?”
曹振彦面对皇太极,不敢说瞎话,只好说奴才的日子倒是还过得去。黄太吉冷笑了一声说:“那好,朕见这女子乃是旗丁将士遗孀,你也是旗人,既然都是旗人,那就是兄弟姐妹。朕看这样,反正你家中豪富,想来也不差多一个人吃饭的碗筷,朕就赐这女子给你当侧福晋,你看如何?”
还没等曹振彦说什么,边上一群人开始起哄了,七嘴八舌的称赞黄太吉爱民如子体恤奴才。而黄太吉,则是眯缝起眼睛,用狼一样的眼神恶狠狠的瞪着曹振彦,曹振彦看情况不好,只好硬着头皮答应。
见曹振彦答应了,黄太吉笑着说:“朕没想到今天还促成一件喜事,曹觉罗,咱八旗不像中原那么多规矩,朕看这样,你跟这女子给我叩三个头,就算是拜了天地。等礼成了,赶快把福晋接回家去,吃点好的,这女子死了丈夫也不容易,你要好好对待才是。”众人闻听立刻起哄,让曹振彦马上跟那女子拜天地。曹振彦和那女子不敢反对,只好执行。
礼成之后,黄太吉说:“今日既然有喜事,朕也不能吝啬,凡是在这的,一人两斤高粱米,一会朕让侍卫去发。”说完,黄太吉转身进了宫门,只留下一群人在宫门外兴奋的讨论今天这件奇事。虽然多数人不认识那女子,不过通过观察,都发现那女人长的还不错,于是纷纷祝贺曹振彦说:恭喜恭喜,娶得如此娇妻。只有曹振彦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又不能公开说明,只能把苦瓜脸努力笑成一朵花,然后对众人回礼。
倒是让站在一旁的曹振彦长子曹尔玉颇为有些愠怒和尴尬。眼前这个女子,乃是盛京城中颇为有点艳名的姚姑娘,八旗之中颇有些人与她有些露水因缘。便是他曹大少爷。也是跟这位姚姑娘做过几次野鸳鸯。可是,这个姚姑娘有天生的奇趣,一经男子挨身,便觉遍体筋骨瘫软,使男子如卧绵上;更兼淫态浪言,压倒娼妓。尤其是那张大嘴巴。更是可以将男子胯下那话儿整个吞下,在一张一吐之间仔细品咂。这其中的滋味,令每个受用过的男子都是回味无穷。可是,如今皇上将这块活宝赏赐给了阿玛,只怕,阿玛头上的帽子。。。。。
过了一会,众人渐渐的散去,多尔衮面对这些事情,一直都是不动声色。多铎可有点沉不住气了,他对多尔衮说:“二哥,你怎么不让人加把火,就这么放过了死胖子?”多尔衮哼了一声道:“放过?过两天你就知道死胖子怎么死了?走,回府喝茶去。”说完,也不管一头雾水的多铎,自己径直上了车。
但是,情势的发展似乎与多尔衮的期待背道而驰。
便在这场风波之后数日。一行人快马驰入了盛京南门。
“奴才给皇上道喜了!”索尼的长子噶布喇风尘仆仆的跪倒在黄太吉的面前,叩头如捣蒜一般。也许是他福至心灵。有意识的将自己弄得蓬头垢面的,任凭脸上积累的尘土被汗水冲刷的一道一道的,将自己的脸看上去仿佛一个西瓜一样。
姑且不说他这趟山东之行成果如何,单就是这份忠心职守努力办事的情景,便让黄太吉颇为欣喜。
“传旨!噶布喇尽忠职守,勤于办事。朕心甚慰。着赏赐半个前程,加牛录章京世职!”
主子不问自己这趟差事办得如何,上来便是加官进爵,顿时让噶布喇有着一种士为知己者死的感觉,除了在地上不住的叩头谢恩之外。一时竟然无话可说了。
“皇上,是不是应该让噶布喇大人起来说话?”被黄太吉命人请到清宁宫议事的洪承畴,见一时无法进入正题,便温言提示。
“噶布喇,起身坐下说话!”
“奴才谢皇上恩典!”噶布喇也知道,这一番做作已经到头了,戏不能再演了,再演下去,这场不曾回家整理仪容便直接前来面朝天子缴还圣命的戏码就要演过了。
“噶布喇大人,皇上派遣你去济南面见李大公子,请求同南粤军议和之事,你办得如何?”洪承畴捻着胡须,颇为威严的向噶布喇问话,虽然此时黄太吉并无有半点差事派给他,但是,蓟辽督师、兵部尚书,十多年的带兵生涯积累下的威严气度,又岂是一朝一夕能够改变的?虽然眼下是个比俘虏稍微好些的尴尬身份,但是用来威慑噶布喇这样的中下级官员却是足够的了。
乘坐着黄云发家用来往来交通,贩运些贵重货物横渡渤海湾的大号沙船,噶布喇一行很是顺利便捷的穿越了原本看来无法逾越的关宁防线,顺利的在莱州湾登陆。同样是靠着黄家同南粤军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关系,噶布喇将黄太吉写给李华宇的密信,内中阐明了清国上下愿意向南粤军投诚,做李公爷麾下藩属的意图和相关条件。
“你倒是个聪明人!原本朕以为,海上被宁远方向的水师截断,关宁方向又不能走,只能通过宣大去山西,最后再由山西到济南,不想你这奴才倒是个会讨巧的。直接随着黄家的大船去了登莱!”
“奴才不过是个跑腿办事的!所有的事情还都是仰仗皇上妙算得法,运筹帷幄!”噶布喇到底是索尼的儿子,算得上家学渊源,这一记马屁拍得黄太吉顿时有如坐云端之感。
“废话少说了!李家大公子怎么说?”
听得黄太吉的口气很是高兴,噶布喇也不多说,只管从**口袋里取出一个用油纸包裹,火漆封印严密的信封来。
“皇上,这是李大人写给皇上的信,命奴才面呈皇上。为了以防万一,李大人准备了一式两份,另外一份则是由黄掌柜的带回。”
李华宇的信算不得出乎意料,甚至有些遣词造句都在黄太吉和洪承畴的预先推演之中。二人顾不得看那些虚情假意的外交辞令,只管找重要的内容来看。
看到了李华宇同意派遣使团到盛京就清国投诚之事进行细节上的磋商,并且将相关细节向父帅李守汉禀告的段落时,不由得令黄太吉和洪承畴,以及闻讯赶来的范文程等人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随同李华宇的允和密信一道进了盛京的,还有黄家从北京城之中带来的一件礼物。
“奴才们听闻皇上近日龙体不适,特意在明国京城之中寻觅到当年万历皇爷享用过的福寿之膏,并有侍奉皇爷的太监一名。此物对于镇痛解乏倒是颇有效果。请皇上笑纳!”
黄家的掌柜的在将福寿膏和烟枪烟盘,以及伺候万历享用这玩意儿,为他烧烟泡儿的老太监送到黄太吉面前时如是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