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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师南苑的元灵宫内香烟萦绕,恭慈皇太后在一众宫女的搀扶下,款步登上元佑门的石阶,进入供奉着三清四皇的凝始殿前。
绕过那香火盛燃的大鼎炉,便看到了巍峨重檐的凝始殿上御书的匾额:“上清宝界”,再向下看,两侧的楹联上写着:
“颢气絪缊,一元资发育;神功覆帱,万彚荷生成。”
恭慈皇太后在心中默默念了一遍,便随着殿门前迎来的道士们一起进入殿内,祷告上香,顿首叩拜。
按照皇家的规矩,一整套祭祀的礼节极为繁琐,恭慈皇太后这一年已整整七十岁了,她希望趁自己的身体状况还能自由活动的时候,将西苑的佛堂、南苑的道观以及圆明园各处的供佛敬道之处都能亲自祭祀一遍,以求诸神能降福社稷,使江山永固、国泰民安。
从凝始殿上香出来,又自东而西,分别为东厢的翊真殿**奉的九天真女、西厢祗元殿供奉的三官敬香,这一套礼仪结束后,恭慈皇太后已经有些体力不支了,好在迎驾的道士们已经在翊真殿以北的东厢房准备好了歇脚的地方,于是,一众宫女扶着太后进入了东厢房内。
一坐下来,一位宫女便奉上了早已准备好的热茶,接着两位宫女便弯身蹲下来为恭慈皇太后捶腿。
“老喽,不行了!”恭慈皇太后笑着叹道,“年轻的时候随着先帝爷,到西苑、到圆明园、到热河的各处寺院道观降香,是最得意的事情了。那时候啊,巴不得天天都能出来降香,借着各位神仙的福,能出宫来散散心,如今人倒是闲了,可这腿脚又走不动了!”
“老祖宗说哪儿的话,”奉茶的宫女绣茵是恭慈太后身边的红人,平日最会讨老太后的观心,她微笑着赞道,“今儿老祖宗从朝元门进来一路上香,若不是我们在后面儿快步紧跟着,依老祖宗那腿脚,我们还跟不上您呢!”
“呵呵,就你这个小蹄子会说话!”恭慈太后被她夸得大笑,满头的银丝和眼角的鱼尾细纹使她这时透着几分和蔼与安详,“南苑这边,这些年都不常来,我记得还是当年烧鸦片烟的时候来过一次,这都有多少年了?”
绣茵想了想,答道:“虎门销烟那一年是道光十九年,算起来已有七年了。”
“是啊,七年了!”恭慈太后叹了一声,脸色突然转得幽怨起来,“那几年和英国人因通商闹得起了刀兵,最终被迫签了《江宁条约》,割地赔款,五口通商,真是大清开国以来的奇耻大辱啊!唉,我这身子骨一天一天地不行了,只有在这有生之年,多多拜神祈福,盼望着江山社稷能够万年永固、太平安乐,我才有脸在万年后去见先帝爷啊!”
“老祖宗为国担忧,奴婢们倒是不好说什么,”绣茵怕太后伤心,忙劝解道,“可是,朝廷大事都由万岁爷和诸位大臣们操持着,这些年也风调雨顺的,没出过什么大乱子,老祖宗何必这么忧心忡忡呢?既然来了神仙殿,自然得有三清老君那份逍遥之心才行啊!”
“嗯,说得好!”恭慈太后赞道,“道家讲求无为,逍遥自在才是正理,你这小丫头倒也悟透了!”说着,便大笑起来,身边的宫女也都附和地笑着。
“对了,”恭慈太后突然想起来了什么,“老五和六格格不是一直跟着吗?怎么进了元灵宫就不见人影了?”
“老祖宗,现在已不是六格格了,”绣茵纠正道,“万岁爷已经赐了封号,现在是六公主了,寿恩固伦公主!”
“啊,公主,是公主了!”恭慈太后想起六公主悦龄那调皮的模样,不禁笑道,“说话儿就是要下嫁的公主了,可还是一脸的孩子气,这些日子趁皇帝不在京里,非要出宫到五公主那里玩。我看呀,这丫头在外面肯定不少惹事,那五额驸恩醇家是那木都鲁氏,一大家老实人,有一个五公主就够闹腾了,这又来个六公主,他们那额驸府还不得翻了天?”说着,和一众宫女都笑了起来。
“老祖宗!”这时,殿门外传来了悦龄的声音,接着她一脸愠色地推门进来,“老祖宗就会背后编排人,悦龄这出宫才几天啊,您就这么数落我?”
“奴婢给寿恩公主请安!”绣茵等宫女忙起身向悦龄行礼。
“起来吧,”悦龄拉着绣茵的手,扶她起来,然后笑着斥道,“肯定是你在背后说我坏话,让老祖宗没来由的怪罪我!”
绣茵知道这位六公主喜欢和自己开玩笑,忙笑道再次行礼:“公主明鉴,奴婢胆子再大,也不敢在老祖宗面前说公主的坏话啊!不过,……”
悦龄忙问:“不过什么?”
“不过,”绣茵憋着笑,“五额驸的府里要是翻了天,内务府肯定会禀报给老祖宗的,奴婢到时想拦也拦不住啊!”
“好你个绣茵!”悦龄伸手便去拧她的胳膊,“油嘴滑舌的!”
看着她们两人嬉闹,恭慈太后和众宫女笑作一团。
“好了,这儿不比宫里,别再闹了。”恭慈太后摆了摆手,向悦龄问道,“老五呢?”
这是指道光皇帝的第五子惇亲王奕誴,悦龄忙答道:“步军统领衙门那边的司官正向他禀报事情呢,一会儿就过来!”
“悦龄,”恭慈太后正色地问她,“昨儿晚上,听说你带人抓了郑亲王府的老六,是怎么回事啊?”
“这事儿正要跟老祖宗禀报呢,”悦龄若有所思地道,“说起来,事情还有些蹊跷呢!”
“哦?”恭慈太后奇道,“如何蹊跷了?”
悦龄于是把前一晚在五额驸府中召肃小六前去说相声,然后肃小六因说《八大吉祥》的段子,用拆字做诗编排了她,于是她连夜派人追踪肃小六到红叶岭的事一一向恭慈太后讲述了一番。
说到那晚在红叶岭,她指使手下按住肃小六的头不住地在水桶中浸泡时,有些疑惑地道:“当时我也是气急了,便让他们摁住那个肃小六的头,让他在水桶里好好地洗洗他那张臭嘴,后来也不知是他们出手重了,还是那个肃小六装死,后半夜的时候,那小子竟然躺在那没气儿了!”
“啊?”绣茵惊道,“难道他……死了?”
“是啊,当时我也担心他是不是死了,”悦龄讲述得绘声绘色,众宫女都睁大了眼睛屏息倾听,“后来就让他们掐人中、拍胸口,忙活了好长时间,最后还没救过来。他们有人说溺水的人要让他趴在草垛上,将肚子里的水空一空,于是就把他抬到草垛上,你们猜结果怎么样?”
“怎么样啊?”绣茵忙问,“是不是活过来了?”
“谁料到把他往草垛上一放,”悦龄笑道,“那小子竟然打起呼噜来了!”
“咯咯咯!”绣茵等宫女们都笑了起来。
“我看呀,”恭慈太后也笑了,“这个郑亲王府的老六会‘憋气功’,把你们都给骗了!”
“是啊,”悦龄道,“当时我生气极了,于是便拿铁链把他锁到屋里了,后来的事,五哥都跟太后说过了。”
“说起来,这个肃小六也是个奇人,”恭慈太后笑道,“他从小便被逐出了王府,母子二人相依为命,他母亲早几年便去世了,这小子一个人竟然靠卖嘴皮子活了下来,也真是不容易。听说他在天桥说相声说得还不错,我原以为他嘴上的功夫厉害,没想到他这憋气装死的功夫也厉害之极啊,竟然把我们的六公主都给骗了!”
“谁说不是呢!当时我还以为他真的死了呢!”悦龄想着肃小六的样子,心里不禁又乐又恨,“老祖宗是没看他的样子,看了一准儿乐得合不拢嘴!”
“哦?那我可要见一见了,”恭慈太后笑道,“算时辰他也该来了!”
“他要来这儿?”悦龄一怔,“老祖宗要让他来这里?”
“嗯,”恭慈太后道,“我让都察院的堂官福济亲自去他带来了,过一会儿他和薛道长一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