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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缱绻鸳侣留遗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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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雏凤楼前,郑亲王乌尔恭阿由于身体无法动弹,所以半卧半躺地瘫坐在一张硕大的檀木软榻上,榻上铺着第八代郑亲王德沛在关外围猎时得来的一张焰纹虎皮,郑亲王身穿蟒纹常服,盖着猩红的锦丝暗纹披风,双肩努力支着脑袋观赏水面亭台上的演出,这姿态与旁边闲坐在太师椅上的众人一比,显得认真之极。但在隔水相望的肃小六远远看来,这位郑亲王的横卧当中、昂首傲然的派头,与其余众人相比,则显得霸气十足、气势非凡。

    “难道说,”肃小六心中闪过一念头,“这个王爷就是我在这里的爹?唉,太难让人接受了!”

    由于正在表演,肃小六不能分神,他一闪念过后,又继续开始铺排他的相声内容:“话说这个柳永柳三变,少年时曾勤学苦读,成年后到京城赴试,准备传承家业,名动公卿啊!”

    “读书人嘛,”朱绍文道,“金榜题名,入朝做官,是他们的一生所求!”

    “不过呢,”肃小六道,“京城之地,向来是繁华似锦惹人醉,烟花风月令人怜哪。官场失意之中,柳永就在烟花之地见到一位意中人!”

    “哦?”朱绍文奇道,“这意中人是哪位?”

    “名字暂且不提,这人可是有词为证!”肃小六道,“您听着啊,‘近日来,陡把狂心牵系。罗绮丛中,笙歌筵上’,有个小妞儿甚可意。”

    “小妞儿?”朱绍文问道,“这词里头怎么出来‘小妞儿’了?”

    “那肯定不是男的呀!”肃小六辩道,“‘罗绮丛中’嘛,男的肯定不能穿这罗绮裙子吧?”

    “不是那裙子的事。”朱绍文道,“柳永是北宋时的人,那时的京师是在开封汴梁,这‘小妞儿’就咱们北京的方言,怎么可能出现在柳永的词里面呢?”

    “哦,开封汴梁?”肃小六似有所悟地道,“那可能是我知道的词太多,记差了,这句应该是‘罗绮丛中,笙歌筵上,有个小妮儿可带劲’!”

    “啊?小妮儿?”朱绍文吃惊的问道,“这怎么又‘小妮儿’了?‘可带劲’这怎么讲?”

    “河南方言嘛!”肃小六得意地讲述他的理由,“开封汴梁,人家就是把这年轻女的叫‘小妮儿’!”

    [网友]:哈哈,小妮儿!

    [网友]:“带劲”是什么意思?

    [网友]:应该是好的意思,在这儿应该是漂亮吧。

    “哎呀!”朱绍文摇头叹道,“您这学问真不简单,宋词里还有方言的事?”

    “那当然了!”肃小六道,“宋朝时那河南方言可是官话!”

    “这您就露怯了。”朱绍文解释道,“这官话啊,和这方言还是有区别的,在朝堂议事,大臣们要都说方言,谁听得懂啊!”

    “那你在这风月之地肯定得说方言,不然人家这些青楼歌伎怎么听得懂?”肃小六道,“不光柳永在这风月之地说河南话,那宋朝皇帝宋徽宗到青楼去找李师师,也得说河南话。”

    朱绍文奇道:“那这徽宗怎么说呢?”

    “宋徽宗一来,这李师师得跪着迎驾吧?”肃小六学着河南方言的语调道,“宋徽宗往这榻上一坐,就说了:‘妮儿,白谷堆在那儿了,不老盖儿都弄疼啦!’”

    [网友]:哈哈,这是什么意思?

    [网友]:“白谷堆”是什么?是指李师师的事业线吗?

    [网友]:“不老盖”又是什么?是指李师师木耳不老吗?

    [网友]:噫——楼上真污!

    [网友]:坐等翻译!

    [网友]:你们真是,银者见银!这句话翻译过来是说:“美女,别蹲在那儿了,膝盖都跪疼了!”

    [网友]:哦,是这样啊!

    [网友]:哈哈!

    “哎呀,”朱绍文摇头道,“您这徽宗皇帝一出口,真是语惊四座!”

    “那李师师还得回皇上的话呢!”肃小六道。

    “那甭问,”朱绍文道,“这李师师肯定也是河南方言了?”

    “肯定了,”肃小六道,“不说这京师的方言,怎么做这京里达官贵人的生意呢?”

    “那,”朱绍文问道,“这李师师怎么说呢?”

    肃小六继续模仿方言:“这李师师说:‘不老盖倒是不任咋儿,就是谷堆是时间长了,胳老肢儿可疼,这衣裳吧,还老枯憷!’”

    [网友]:哈哈,这是外语吗?怎么听不懂?

    [网友]:扑街啦!讲方言我听唔明!

    [网友]:楼上广东人咩?偶上海人也表示:吾听伐懂!

    [网友]:不要讲方言了,坐等刚才那位大神来翻译!

    [网友]:李师师说的是:膝盖倒是没事,就是蹲的时间长了,腋下很疼,衣服还容易皱!

    [网友]:哈哈!

    朱绍文无奈地笑道:“您还是说回柳永吧,这宋徽宗和李师师先放一边儿吧,让他们俩坐那好好唠一会!”

    “那咱们继续说这婉约派的柳永,”肃小六转回话题,“这柳永啊,在这烟花风月之地认识了一位意中人,是‘几度密约、秦楼尽醉、香衾绣被、百转难回’,时间一长是盘缠散尽,穷困潦倒啊。后来没有办法,就把自己吃饭的碗押给这位青楼女子,然后自己每日为其作词吟曲,换得一碗饭食。”

    “哦,”朱绍文道,“当初柳永就混得这么惨!”

    “后来呢,”肃小六道,“人生几经辗转,柳永在京城与江南一带飘流,最终辞世。只因生前贫困如洗,无钱安葬,东京汴梁的名伎都争相凑钱,并且为其披麻戴孝,一时间,东京城半城缟素,一片哀声。这些青楼呢,也打出了一面条幅,寄托哀思……”

    “条幅上写的什么?”朱绍文问道。

    肃小六道:“写的是‘歇业三日’!”

    “嗐!”朱绍文道,“歌伎都上街出殡了,可不得歇业三日吗?”

    “这其中啊,”肃小六继续讲道,“就有当年那位青楼女子,此时呢,她拿出当年这只碗,并在碗里放了一碗的黄金,来为这位曾经的红颜知己送行,并对众人说‘以碗相约葬柳七’,遂成一时佳话。‘碗约’之说,便由此而来!”

    “哦,”朱绍文不屑地道,“就这么个‘碗约’啊?”

    说到这里,对岸的郑亲王也不禁想起当年的红颜知己、肃小六的娘亲瑚佳绮桐来,昔日里缱绻鸳侣、蜜意幽欢,到今日寸肠万绪,断魂无语,心中感慨万千,泪湿衣衿。

    在他身边坐着的嫡福晋富察氏,把郑亲王的表情全都看在眼里,她冷笑一声,右手拍了一下椅子的扶手,望着前方的肃小六,脸上做出了一个决断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