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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初八,天还没亮赫舍里就被一众大姑娘小媳妇围住了,实际上昨天晚上她就没睡好,不是她紧张,而是她的额娘,大夫人紧张。大夫人昨晚跟她睡一个被窝,在她耳朵边上不停地唠叨,几乎把她从出生到昨天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叙述了一遍,听得赫舍里头脑发胀,又不好打断她,
因此当嬷嬷过来叫起的时候,实际她只睡了不到三小时。但是没法子,今天这个家里,她是绝对的主角,所有人都在为了她一个人忙碌,她不配合不行啊!首先第一步,洗脸漱口。今天的洗脸和往日不同,赫舍里看着她二婶拎着一个小箱子进来,不由得满头黑线:“二婶,我什么都没干呢,您一来就给我上妆啊?”
大夫人连忙制止她:“别乱说话,你二婶是来给你开脸的!”二夫人笑嘻嘻地:“可不是嘛,新娘子今天浑身上下都要是新的,要从头发梢美到脚趾尖儿,开脸只是第一步。能给当今皇后娘娘开脸,这可是天大的面子!大嫂,今儿我可是要讨赏钱的,多吉利呀!”
“嗯,今儿发出去的,都是喜钱,多发多喜,也是给讷甘积福的,你不用客气!”大夫人把还穿着睡衣的赫舍里牵到梳妆台前坐好。丫鬟们早已掌灯,赫舍里眼看着二婶打开小箱子,里面是一团红色线球,一个乳白色的瓷瓶,还有剪刀白布等,心想这是要干啥啊,不会用剪刀直接在脸上开个洞把?
咽了咽口水,闭上眼,决定来个眼不见为净。等了好半天,感觉有什么凉凉的厚厚的东西涂到脸上,入鼻是一阵*,她的心稍微定了一定。原来就是做个牛奶面膜而已,搞得这么复杂。可是,还没等她回过神来,就感觉右边脸颊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一阵刺痛:“嘶,什么东西?”赫舍里猛然睁开眼。大夫人连忙握住她的一只手:“别动,眼睛闭起来,刚开始是有点痛的,一会儿就好了。”
但是赫舍里还是看见了,二婶正在用红色丝线往她脸上贴。她本能地往后避让:“二婶,你这是干什么?”二夫人嘴里咬着线头,不能说话。只能求助地看着大夫人,大夫人捏着女儿的手安慰道:“这就是开脸,每个新娘子都要先开了脸才能上妆,这是规矩,听额娘的。闭上眼,别动。别耽误了你二婶的喜钱!她可是从昨儿晚上等到现在了。”
二夫人一听这话,抿嘴笑了一下,赫舍里只好乖乖闭眼,感受着脸上一下下的刺痛,等了许久。才听到二夫人舒坦地来了一句:“好了,睁开眼看看,是不是又漂亮一点儿了?”赫舍里睁眼。铜镜里自己的脸依然有些模糊,感觉和之前没什么两样。大夫人却上下细看了一下:“嗯,更好看了,更白净了!”
二夫人得意地把香露倒在手上抹匀了:“那是自然,也不看看是谁的手艺!”一边伸手在赫舍里的脸上继续荼毒:“抹上香露就是名副其实的“国色天香”了”赫舍里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只听见二夫人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对大夫人说:“我的任务完成了一半。现在就交给你这个亲额娘了,一会儿弄好了再叫我!我得去问大哥要喜钱!”说完笑着出去了。
赫舍里回头看母亲:“额娘。你又要做什么?”大夫人笑眯眯地把赫舍里扶起来,两人一起走到外间,下人们早就已经安排好了工具。赫舍里一瞧,一排溜的方凳圆凳,这什么状况?“去,仰面躺到凳子上,双脚和头发垂下即可!”赫舍里茫然。
丫鬟们过来,把她妇道凳子前面,示意她躺好,一个丫鬟把胳膊伸到她脖子底下,把她的头稍稍托起,然后抽掉她脚边的凳子,让她的双腿自然下垂,能站到地上,这么一来,她就变成了弓形。紧接着热气腾腾的水端进来,大夫人开始帮女儿洗头,赫舍里那个怨念,不就洗个头吗,用得着凹这么复杂的造型吗?幸好自己才十二岁,小腰还嫩着,要是换到现代,新娘普遍都二十六七的年纪,这一下非腰肌劳损不可!
大夫人一边给女儿洗头,一边还在絮叨:“女儿啊,以后你就要在宫里生活了,要谨慎,待人接物都要把谨慎细心四个字放在心里,知道吗?皇上是全天下人的皇上,你可不能犯糊涂,宫里不比家里,额娘真真舍不得,你说你才十二岁……”
“额娘,我知道,我会听话,你的话,我一句都不会忘记,可是额娘,你那么伤心,却要叫我笑,我怎么笑得出来哟!”赫舍里仰头躺着,拼命忽略颈间和腰间的不适:“额娘,我的头发昨天就洗过了的,今天就做做样子吧,这个姿势实在是……”
大夫人啐了她一口:“说什么呢?什么装装样子,忍一下,很快就好了。”说着,加快速度帮她洗干净洗干净皂角的泡沫,用软布把头发包好,再把她扶起来:“好了好了,你这孩子,真是没耐心,今天的每一个仪式都很重要,你一定要用最虔诚的心对待它们,它们会保佑你长命百岁!”
赫舍里点头:“我知道了,我听话,我一定听话。那么,接下来做什么?”大夫人把她重新按进椅子里:“接下来,额娘给你梳发。”大夫人一连换了几块软布,才把赫舍里的头发擦到半干,接着用雕花的桃木梳子一下下把头发疏通,一边梳着一边念叨:“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地,四梳贵婿行好运,五梳五子登科来接契,六梳亲朋来助庆,七梳鹊桥高架互轻平,八梳八仙来贺寿,九梳九子连环样样有;十梳夫妻两老就到白头。”
然而实际上,梳子在头发上梳过何止十下,赫舍里听着母亲哽咽的声音,眼前的情景自动交叠,前世结婚当天,母亲也曾替自己梳头,说了什么已经记不清了。但一梳子从头顶到发梢,都伴随着母亲的眼泪,似乎那天从早到晚,母亲的眼睛都是红红的。
生儿一时,盼能有儿相伴一世,却不能阻挡这一刻女儿待嫁的心切,可怜天下慈母心。这一刻母亲最苦。这可惜前世自己被爱情冲昏了头,居然还嫌弃母亲哭太多了。“额娘,女儿也舍不得您,您这样哭。女儿也快忍不住了!”大夫人闻言,忙抬袖拭泪:“不哭,你今儿不能哭。所以额娘也不哭了。今天额娘给你绾发,咱们梳一个一字髻,一生一世一双人。”
赫舍里红着眼眶,铜镜中的影像越来越模糊不清,一生一世一双人。多么美好的梦想,即便是在有婚姻法保障的现代社会,也挡不住闪离闪分,前世结婚的时候,也曾向往美好,但最终却只能红本换绿本。从此成路人。现在,自己又要结婚了,对象是一生有几十个子女几百个老婆的康熙皇帝。母亲的愿望。也只能是愿望而已。
上辈子容不下背叛,所以离婚,这辈子却要坦然地面对万红丛中一点绿的盛况,额娘啊,你刚才还说皇上是天下人的皇上。现在却要女儿怀抱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奢望,这不是自相矛盾么?女儿不会有那样的向往。不仅仅是因为他是玄烨,还因为在女儿心里,爱情,早就已经死了。
这样想着,赫舍里闭上眼,两行热泪自面颊滑落,沾到唇上,是咸咸的味道,等大夫人梳好头,想叫女儿自己动动看牢固不牢固,却见女儿早已泪流满面。顿时悲从中来,把她一把搂进怀里,眼泪滴到衣服上,沾湿了大片肩膀。就在母女两哭到受不住的时候,二夫人领着下人捧着新娘服进来:“哎哟,我说大嫂啊,您也不看看外头这天儿,日头多好啊,您怎么就在屋里下起雨来了?讷甘?哟,我的小祖宗,得亏的没有上妆,这要是上了妆该怎么弄哟。行了行了,怀思堂那边都备妥了,你们两个还在这儿磨蹭,阿玛就该发话了!”
大夫人这才收住泪:“哎,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弟妹,还是你给她弄吧,我……”“大嫂,你也快去收拾一下,一会儿还有你的事儿!”二夫人快手快脚地用帕子给赫舍里抹了脸,擦去眼泪眼泪,一边丫鬟已经把衣服抖开了,既不是龙袍也不是朝袍,只是一件普通的大红喜服,赫舍里也不管它,换上衣服,二夫人给她上妆,这个时候,外面下人已经在催了。
新娘子离家前的第一件事,是拜别自家的列祖列宗,索尼噶布赖索额图等男性长辈已经在怀思堂恭候了。当一身鲜红的赫舍里出现在大家的视线里的时候,索尼首先流露出赞赏的目光:“来啦,过来,跟老祖宗们道个别,也请他们保佑你!说着亲自把她牵到最前面的蒲团上跪好,把香在蜡烛上点燃点燃了,地给她:“给老祖宗磕头!”
说完,自己在边上的蒲团上跪好,赫舍里双手奉香,默默通神,然后对着祖宗牌位行肃拜礼,她每磕一个头,索尼就在边上对她磕头,她现在的身份是皇后,不比寻常。等肃拜礼结束之后,老爷子地给她一碗像元宵一样的东西:”吃了它,老祖宗赏的。”
赫舍里遗言而行,却发现吃的是一个个实心面疙瘩,只是放了糖,甜的而已。小小一晚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看来等会儿走之前还得再填填肚子。然而,愿望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拜别祖宗之后,她立刻就被拖回房中换衣服,这回换上的是皇后的龙褂,也就是吉服,金银丝线绣成的衣服丝毫没有腰线什么的,穿在身上像铠甲。
当她还在疑惑为什么大中午的就把龙袍穿上的时候,杏儿和梅朵闯进来:“大夫人,圣旨到了,老爷让小姐,哦不,老爷请皇后娘娘去正厅接旨呢!”大夫人急了:“哦哟快快,快吉服冠戴上,幸好刚才的妆没有花。杏儿梅朵,你们还不扶着皇后娘娘!”两个丫头急忙一边一个把赫舍里扶稳了,一群人呼啦啦全部赶往正厅。
送来封册和金印的使臣其实是鳌拜,不过赫舍里并不认识他,鳌拜替小皇帝来迎亲,是太皇太后特别特别关照的,就算某人再不情愿,也不能否认这件事实在是很有面子。当然。来迎亲的可不止鳌拜一人,还有一群的内大臣和外命妇,不过进正厅宣旨的,只有鳌拜和两个太监。
“朕惟乾坤德合,式隆化育之功。内外治成,聿懋雍和之用。典礼于斯而备,教化所由以与。咨尔赫舍里氏乃内大臣噶布喇之女也。世德钟祥,崇勋启秀。柔嘉成性,宜昭女教于六宫。贞静持躬,应正母仪于万国。兹仰承太皇太后懿命。以册宝立尔为皇后。其尚弘资孝养,克赞恭勤。茂本支奕叶之休,佐宗庙维馨之祀。钦哉。”鳌拜念完封册。赫舍里伸手接过,供在香案上,鳌拜递出装有皇后金印的宝匣,赫舍里接过,依然供在香案上。然后鳌拜退开。赫舍里起立鳌拜带着索府上下,包括鳌拜和来迎亲的所有人等,皆跪倒,参拜皇后。赫舍里这才知道,眼前这位五大三粗的大人,居然就是小皇帝的死敌鳌拜鳌中堂。
可是。知道对方是鳌拜也没什么,赫舍里走向自己的爷爷,伸手扶起他:“玛法。还有鳌中堂,你们都快平身,还有大家,也都快快平身吧。”众人谢恩,鳌拜躬身:“恭请皇后娘娘回宫。”赫舍里点头。随即对鳌拜说:“本宫想在这里拜别玛法和双亲。”鳌拜知道,这是规矩。随即躬身退出,赫舍里随即重新下跪,给爷爷父亲和母亲磕头,大夫人此时只能在门外流着泪给皇后女儿磕头回礼。
磕完头,赫舍里亲手扶起爷爷:“玛法,孙女儿走了,您要多多保重,别累着,孙女儿在宫里会好好的,会记住您的教诲,不用为我担心”“玛法相信你,你也不用担心家里,不用担心玛法,玛法虽然老了,可身子骨能凑合,你就放心吧!”
依依不舍地拜别家人,赫舍里一手拿着苹果,一手拿着金如意登上凤舆,由邸第正殿檐下启行娘家人则在凤舆后面远远地跟着。直到凤舆出了索家的大门,才由前来迎亲的福晋们接手,她们身穿吉服骑着高头大马以前四人后七人的格局把凤舆围在中间。
当凤舆走上大街的时候,赫舍里这才回过神来,什么?这就要入宫了?这么一折腾都下午了,我还没吃饭呢!低头看看手里的苹果,此时的赫舍里真的非常能理解《还珠格格》里的小燕子,好想一口咬下去啊!赫舍里轻轻放下手中的东西,四处看,凤舆其实就是升级版的八抬大轿,不是红色,而是象征皇权的明黄色很宽敞,赫舍里试着活动了一下僵直的身体,她知道,此时外面的街道上,应该早就已经戒严了,皇后入宫的仪仗队那么长,最前面跳萨满舞的吴哲舞者在她这个位置根本看不清形状,可想而知队伍有多么长。
明黄的龙旗,绣龙的华盖绣龙的轿子绣龙的衣服,这一刻赫舍里觉得其实自己更像是皇帝出巡,周身上下周帿上下一摸,居然在龙袍底下内衫的腰间,发现一个锦囊,打开一看心花怒放,居然是一个油纸包的“福果”(用于祭祀的特质点心,祭祀结束后分食),心里琢磨着一定是额娘怕自己饿着,悄悄给自己准备的,还没得及告诉我。
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吃了再说,对于嘴上的口红,赫舍里表示无压力,前世盛装参加各种餐会那是家常便饭,这点小问题难不倒她,就在轿子缓慢地走在长安街上的时候,赫舍里已经把福果消化完了,等凤舆到乾清门,赫舍里蒙着盖头被搀扶下舆,换宫里用的彩舆,一样是八个人抬一样是八个福晋福晋簇拥着,过乾清门,到乾清宫宫门口,皇后降舆,递出手中的苹果和金如意,外面的人递进来一个装满五谷的金瓶子,赫舍里抱在怀里,心里默念一定不能脱手啊,不然赔不起啊!
随着礼官的吆喝,赫舍里由四位福晋扶着走出轿子,此时还是蒙着盖头的状态,看不见前面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耳边有个低低的声音:“娘娘注意,千万不要动,不要抬头。”赫舍里傻了,连忙缩紧脖子,不能抬头,她也不能低头,因为头一低。头上的盖头就怕滑落,出丑就完了。
其实她不知道,她的小丈夫,我们的玄烨小包子此时就站在乾清宫门槛儿里面,正对着她弯弓搭箭呢!满人结婚礼俗,妻子进门前,丈夫要往妻子头顶上方射三箭,去灾辟邪的同时,也表示自己在妻子面前绝对的权威。
其实福晋的担忧是没有必要的,玄烨手中的箭是内务府特供的。箭头上包着黄金和软蜡,就是皇帝力气小,万一失了准头伤了人。现在。玄烨弯弓搭箭还象征性地眯起了眼,往赫舍里头顶上方连射三箭,赢得满堂彩,而赫舍里本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箭射完,赫舍里要开始走路了。四个女人簇拥着她,提醒她什么时候要跨火盆了,什么时候要过门槛儿了,她小心翼翼地走着一步也不敢怠慢,直到跨过了乾清宫的门槛儿,她才真正意义上进了爱新觉罗家的门。成了皇家的媳妇。
这个时候,一路陪同的福晋们就不能跟着进去了,接下去的路。由玄烨一路领着往前走。抓紧塞到手里的红绸,赫舍里视线下垂,紧紧盯着地面,光滑的乾清宫金砖以前不知道走了多少回,可这回走。竟让她有了一点紧张的情绪。外面的喧闹似乎听不到了,耳边只有两个人出奇一致的脚步声。朝靴朝和宫鞋,一个清越一个沉稳,两两相叠。
实际上,乾清宫的后面就是坤宁宫,这段路并不远,可赫舍里怎么觉得好像走不完一样,因为视线被遮,她看不到路线,不知道玄烨怎么带她走的。实际上他牵着她绕着整个乾清宫走了一圈,包括东西暖阁,包括中间那把龙椅,他们一一走过。直到后们处太监急不可耐地探头进来张望,玄烨这才领着她走出乾清宫,往坤宁宫来。
出了宫门赫舍里上彩舆,玄烨坐上御辇,一前一后在坤宁宫门口停下,这个时候,皇帝的上半场任务完成了,他这个时候不进坤宁宫的门。而是调转方向,往太和殿走,索尼等皇后娘家的男性亲属正在太和殿等着皇帝请他们吃饭呢,此时慈宁宫里,皇太后领着皇后娘家的女性亲属到太皇太后这里来蹭饭。
而皇后赫舍里也没闲着,先她一天进宫的谨妃带着一众贵人常在在乾清宫门口迎接皇后大驾光临,此时的她们都穿着自己品阶相应的吉服跪迎后,宫新一任ceo,赫舍里听到齐刷刷的请安声轻叹了一声,可惜了,盖着盖头,看不到这些孩子稚嫩的小脸。一抬手,吩咐平身,众人立刻朝两边退开,赫舍里跨过马鞍,踏进坤宁宫,此时的她已经腿都麻木了。
虽然走的路没有以前在乾清宫服侍的时候要少得多,可架不住人紧张,等跨马鞍的时候,她都有点有点迈不动腿了。到了坤宁宫,赫舍里被安置在西间的一张炕上,福晋们吩咐她坐着别动,在这里等着皇帝回来和她进行坐床礼。
福晋们说完话就退出去了,赫舍里等她们的脚步声消失了,刚想动动身体伸个懒腰什么的,边上的女声吓了她一跳:“娘娘,您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奴才们。”赫舍里傻了:“你,你们还在啊!”边上的女声一下子变成了几重奏:“回娘娘的话,奴才们都是跟您一起从家里出来的,奴才们会一直陪着您。”
赫舍里恍然大悟,原来这些都是她的娘家人,额娘给她挑的近侍。心定的赫舍里烦恼地摸摸头上的红布,默念玄烨这小屁孩去哪里了,怎么还不回来,让她一个人坐在这里干等真是太不厚道了!
不知道等了多久,外面响起了皇上驾到的声音,宫门大开,由远及近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一对对宫女手执宫灯引领玄烨一路往西间走来。
赫舍里听见脚步声,紧绷的身体骤然放松,终于来了啊!皇帝坐在皇后的右手边,隔着一张炕桌,嬷嬷上来落下幔帐,把帝后二人遮在里面,这时候,就在坤宁宫外的廊下,有几对亲王郡王夫妻,一起为皇帝和皇后唱吉祥歌。歌声当然是不敢恭维,既不美声也不通俗,只是用满语吟诵一番而已。
玄烨一直在看赫舍里,虽然盖着盖头,但他依然可以想象的到盖头底下那张微红的脸,此时幔帐落下,手痒的玄烨忍不住伸手想去掀赫舍里的盖头。赫舍里当然有所察觉。但她却诶有动,他动没人敢笑他,因为他是皇帝,自己要是动一动,没准儿嬷嬷们就该说她欲拒还迎了。
就在玄烨的手搭上盖头边缘,正要往上掀起的时候,外面的歌唱完了,嬷嬷上来掀幔帐,小包子悻悻然松手,赫舍里偷笑了一下。嬷嬷们看见皇帝的脸僵着。愣了一下,拿起炕桌上的秤杆地给他:“皇上,您可以挑喜帕了。”玄烨一把抓过秤杆。往赫舍里的方巾底下探过去,嬷嬷见了一阵紧张,小主子,可不兴用猛力啊!
不过还好,方巾被顺利挑开。赫舍里这个时候抬眼看了看边上的小丈夫,见他一身吉服带着高帽子还蛮像回事儿的,忍不住低头浅笑了一下。玄烨见她飘了自己一眼之后低头浅笑,就是这一下,某人居然脸红了,连忙别过脸不看她。宫女们上前说吉祥话,把两人的衣服下摆结在一起。
这个时候宫门再一次大开,宫女太监们抬着桌子捧着食盒进来。赫舍里一愣,这是晚膳吗?居然有饭吃?太体贴了有木有?此时宫人分别给皇帝皇后递上金银筷子,嬷嬷告诉两人,必须同时夹起同样的菜同时放进嘴里。赫舍里晕菜,干什么这是?拷贝不走样么?
没法子。嬷嬷怎么说,他们怎么做。于是赫舍里盯着玄烨的手看,就怕不合拍,玄烨也盯着赫舍里的手看,这哪儿是夹菜吃饭,这分明是在抢菜。夹了几筷子之后,庄亲王福晋和显亲王福晋进来,一个捧着酒壶,一个端着盘子。赫舍里了然,这是要喝交杯酒了。
令她错愕的是,端着盘子的庄亲王福晋直接把盘子递到了赫舍里面前:“请皇后娘娘用点心。”赫舍里愣住,单独给我吃的么?一看居然是造型像窝窝头的东西,忍不住想吐槽,尼玛这是来忆苦思甜了么?转头看看玄烨,发现他似笑非笑地对着自己看,无奈拿起筷子把东西放到嘴边咬了一口。
心里预感到可能不好吃,但没想到会这么难吃,赫舍里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这时庄亲王福晋笑眯眯地凑上来问:“生不生啊?”赫舍里福至心灵,这就是所谓的“不生也生”啊!不管怎么问,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生!”
过了这一关,显亲王福晋才把酒壶送上:“请皇上皇后用酒。边上宫人把龙凤杯送上,赫舍里拿玄烨的龙杯,而玄烨拿赫舍里的凤杯,显亲王福晋上来给他们斟酒,一共三次,三次都必须一饮而尽。酒的味道很淡,不是赫舍里想象当中的茅台五粮液级别。以她的酒量,这点没问题,不至于酒后那什么。
合卺礼成,皇帝大婚当晚最后一个仪式就此结束,宫人们收拾东西退出坤宁宫,而皇帝皇后则由人搀扶出这间屋子,到对面皇后的正式寝宫里,明天以后,这间西屋所有的东西都会被收拾掉改造成一间佛堂,专门供奉神位和佛像。
进了寝宫,宫人们帮帝后脱去繁重的吉服,给赫舍里卸去钗环首饰,又给两人洗了脸,这才退出去。此时寝宫里就剩赫舍里和玄烨两个人对坐着,就在他们的手边,龙凤红烛正在滴着烛泪,火红的颜色映在两人的脸上,赫舍里看玄烨,发现他一直在对自己笑,她也莞尔:“皇上在看什么?从刚才看到现在了。”
玄烨眨了眨眼:“看你,发现你很好看!”
赫舍里露齿一笑:“皇上今日也好看!”
“朕往日不好看的吗?”
“不是,皇上今天一直在笑,笑起来好看。”
“赫舍里……”
“嗯?”
“从今天起,你就一直和朕住在一起了。不会再离开了。”
“是,从今天起,我与皇上就住在一起了,永远在一起了。”
“这样的话,朕就可以天天看见你了,真好!”
“明天一早还有许多事务,皇上还是早点歇息吧!”
“皇玛嬷说,朕今天歇在这里。”
“对,皇上今天歇在这里”
“那你睡哪儿?”
“难道嬷嬷们没有告诉皇上么?没有宫女来教过皇上么?”
“有啊,可是朕不喜欢陌生人亲近,把她们都赶出去了,她们还说皇玛嬷会罚她们呢!结果皇玛嬷什么都没说。”
“这样啊,那如果我说,今晚我们得睡在一张床上,皇上会不会排斥?”
“一张床?除了皇玛嬷,朕还没有和别人睡过一张床呢!”
“如果皇上觉得不适应,那我就睡旁边的榻上。”
“不,不用。朕,朕可以试试看。朕想,朕不会排斥你。”
“如果皇上有什么不适应的,千万不要勉强,万一让您休息不好了,那就是我的罪过了。”
“这和你没关系,睡吧!”
ps:
终于大婚了,让大家久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