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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得闲暇,暖暖阳光里唐永洮与肖美儿在一五九四下转转,肖美儿的同学李春凤,赵清芬,周美等嬉笑作陪,此刻风轻云淡,四野尽展眼底。
此刻方知,一五九建在陡斜山腰,与盘江水泥厂紧邻,抬头四望,左面被植被青绿的雄峻山岳挡住视线,右面一袭偏斜丘陵,地势越远越低遍布农人庄稼耕地,正面俯视两三里路外,险恶幽深山洼之下,边远滞后的P县低矮参差民居,黑黢黢凑在洼地一隅,越过城区远望,群山重叠迷途。
盘江水泥厂地势格外倾斜,厂区道路皆是水泥路面,因与一五九格外挨得近了,一行人信步稍加游览,只见阳光下泛着白光的水泥路这边斜上去,那边斜下来,红砖职工住宅坡地上一栋栋相挨上山,正面站着挺身子,斜着站立一条腿单向支承,远没有一五九平顺,水泥厂何以建立在这样险峻地势,唐永洮不得而知,看看烫金厂牌愕然点头,想不到西南地区赫赫有名的盘江水泥,便是出自这里。
有人拉车吃力上坡,众人伸手相助上去,拍拍手站下,路人稀少,看看陡斜坡道,唐永洮暗暗感慨。
肖美儿言语步态一直很稳,对唐永洮道:“咱们这片地区,只有一五九与水泥厂两家单位,同是北方援建,相挨太近加之东北口音仿佛一家,除开两家以后周边人烟稀少,农户散乱。”
赵清芬嬉笑道:“水泥厂单位挺好有钱,食堂的菜好吃,有时候我们会去凑热闹,但是学校太差,学生都在咱们子弟学校上学,这倒好,如果没有水泥厂的学生们以及少数农家娃娃,咱们的学校其实人少。”
唐永洮笑问:“莫不是一五九的娃娃们太少。”
长相清秀的李春凤笑容甜美,走在身边解释道:“一五九是地质队,人数自然比不上水泥厂,而且只要上班,男人在野外女人看家队里人更少,何况一线职工多数转业军人,家属大多在农村,因此子弟在队上就学少。”
唐永洮笑问:“你们一帮贵阳同学到这里,觉得好玩吗?”
同学中号称第一美人的周美,甩动长发道:“左右只是咱们几个人,寂寞得很,我只要回贵阳便不想回来,只要一想到太也无聊的工作,太也没有意思的山坡坡,恨死了,但有机遇绝不回头。”
周美的饱含烦恼的话,具有代表性,赵清芬等捶胸顿足大加赞同感慨连连。
李春凤挽着肖美儿,对唐永洮解说身处此地苦恼,道出了都市长大一届青年,因了技校是煤田地质专业,毕业后不分男女全部进入全省各个煤勘单位,不仅单位边远,工作地点经常变动具有很大流动性,直接远离开化扎头原始荒野,其实无比苦恼憋闷,这个中间,很多同学回家便不来了,更有的工作没有多久不知去向,剩下的,整日寥寥度日,边远地区便是好看的衣服穿在身上也没人看。
原来如此。
唐永洮看着肖美儿,清丽的身姿婀娜的步态,衣着时尚发型优美,言语不多眉眼聚满智慧,想她一个女娃娃,其实家庭条件不错,却独立自主不依不靠,孤身在如此边远地方活脱脱独树一帜,实在难得,心里充满温暖。
少倾回至一五九,肖美儿的宿舍前,早是聚集了众多探访者,童叟皆有,有些昨日来过今日带着礼物,共同的话语是肖老师的男朋友来了,不管家里多忙都要来看看,肖美儿笑眯眯客气招呼开门迎入,稳稳重重端茶倒水感谢探访,红着脸将唐永洮介绍,热闹中,一五九领导,学校领导集体登门问候。
唐永洮在此忙碌的接待中,深深感受到地质队人情浓厚,感受到肖美儿人生的成功,看着肖美儿与众人促膝谈笑说话暗道:“比起她来,哥们可没有这么好的人缘。”
唐永洮此来,便是要了解真实状态下的肖美儿,了解她的生活,她的情操,她的为人,她的世界观,此时当着天下如此优秀的女子,实在不敢犹豫,没人时候情痴痴求婚,肖美儿欣然应允,二人携手天地笑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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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婚之后,唐永洮回到庆文,此时人生方向目标明确,所有心思放在了厂长既定的目标上。
此时的庆文,军品任务不足民品生产当头,嘉陵江牌摩托车配件生产比重很大,摩托车发动机长长的气缸螺栓,表面处理电镀,因螺栓细长两头放电镀层过厚,中间镀层太薄,钝化露底,此难题将近半年无法解决,向别的单位求援,加之自己左拼右凑的生产数量,根本无法满足需求,市场订单堆积,摩托车厂家和自己单位大伤脑筋,众多工程师、技术人员为此课题成立的攻关小组,受到来自各方绝大压力。
这一天,同在一个加工小组的夏优级和唐永洮,从派工员王秀珍手里接过十几项零件,按要求镀锌加工,其中有一项一百根摩托车气缸螺栓。
夏优级吃菜专拣肥肉,说道:“先把别的干了,气缸螺栓放在最后吧,攻关小组办不成的事情拿来为难人,反正干出来也没办法合格,拖着。”
其它原因,这些活计下班时候还没有完成,别的同志已经洗澡换衣等待下班。
唐永洮说:“老夏师傅,你一家子人都在等你,下班了便回去吧,我家里没事,这点工作交给我,明天你上班只管把零件送检好了。”
是此,机声隆隆的车间里,只剩下唐永洮,当最后的气缸螺栓电镀完成,钝化成了问题。
没有接触过电镀行业的人自然不知道,钢铁零件表面电镀,目的为零件表面覆盖电镀层防腐防锈,电镀层本身,需要钝化生成氧化膜,使电镀层不氧化达到持久,因此钝化很重要,钝化是电镀层在钝化液里腐蚀生成氧化膜的过程,通常情况按照钝化工艺,已经电镀完成的零件,正常钝化后高压热气吹干即可。
已经说过,气缸螺栓太长,在电镀槽液里形成两级放电,两头电镀层厚,中间电力磁场弱电镀层薄,按照钝化工艺腐蚀钝化,气缸螺栓两头电镀层钝化腐蚀达到要求,螺栓中间已经露底,便是钢铁基体外露,不合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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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钝化槽前,闻着钝化槽液特有气味,知道没法把镀好锌层的气缸螺栓钝化好,镀了等于白镀。
唐永洮看着手里的气缸螺栓,这是工厂的难关,也是产业工人的难关,浩大车间水电风气轰响,为难地十几根螺栓捏成一把,无意中将一头放进槽液,槽液刚刚浸住螺纹,估计时间后清水洗净,用通规测量尺寸,再来一次达到要求,急忙另一头如法炮制,最后整体钝化,呵呵一把儿全都达到要求,梦里求此千百遍得来全不费工夫,兴奋得他原地蹦高。
如此操作,螺栓两头和中间的镀层厚度达到一致,一项攻关项目便被解决,趁着兴奋,将车间生产准备室积压的气缸螺栓一家伙都干了,一夜辛劳后回家睡觉,第二天同志们上班,看着检验室平台,摆满的电镀合格五彩繁花的气缸螺栓张嘴大叫,消息报到厂部,惊得领导们大步赶来,不用说,唐永洮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时光如梭,转眼,唐永洮到了和厂长约定的时间,他拿着请调报告放在厂长面前,质量标兵,生产能手,没迟到没早退记录,生产工时同行业第一,特技攻关奖,厂长呵呵发笑,立刻批示,肖美儿的调动成为定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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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唐永洮在工厂极好的工人福利条件下,要好住房,在父亲强大的经济力量支援下,家具、家用电器,锅碗瓢盆一应俱全,带无线电麦克风的录音机便是七百多块,七百多块令人咂舌,搞来贵阳电视机厂紧俏华日彩电销售票,走后门一千四百块钱将彩电搬回家,在普通月收入几十块钱的日子里,引起轰动。
金色的秋天,唐永洮穿上簇新的确良套装,摆下三十桌酒席,保韵秋及车间胡大姐做喜娘,用两部万达面包车,将温柔可爱的肖美儿迎进新房,便是身处黔西深山的平平,容容也来恭贺。
也许是出于一种发泄,历来节约的唐世科,花重金,给洮儿举行了在厂里来说绝对厚重的婚礼,通常由女方置办的床上用品和锅碗瓢盆,也被黄美琴置办的整整齐齐。
欢声笑语中爆竹连天,房前屋后人众塞满,满脸皱纹的老三线们团团环坐,大家看着幸福的小两口,以及说笑簇拥的三线青年们,心生感慨:这个婚礼,标志着老三线航空人实际意义的退去,老去,山沟沟里长大的三线新生代,已经在人生道路上真正的站立。
人群中,黄金萍几乎掉光了头发的脑袋包着头巾,尽失美色的脸上堆满皱纹,她笑笑着颤巍巍,一改过去风风火火完全腼腆表情,真心诚意送上亲手绣制的绣花鸳鸯枕头,祝福唐永洮和肖美儿白头偕老:“好孩子,好好过日子呀,要相互多心疼多关爱,要幸福到永远哟。”
唐世科看见心里酸楚,抑制不住勃勃然浮起对曹步清的关想:“兄弟呀,你要是看见今日的状况该有多高兴。”不觉心中淌泪,少于说笑,喝杯酒,一颗心沉沉落入回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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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犹如爬石坎,力气大的直着上,力气小的绕道走,只要活着必须爬,爬到头了回头看,一生爬过没多远。
无数清晰小片段,当时火燎烧屁股,如今看来是笑谈,心中没有追求了,再忙也就不忙了。
婚礼过后一切恢复平静,第二年得子,全家欢欣不已,唐世科跨入爷爷行列。
更可喜的,唐永洮出色的工作终有回报,厂里如约把肖美儿调来在子弟学校教书,以此全家平静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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