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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题
纺车织布看横纹
罪戾云霞逼黄昏
孺子娇妻怀里来
妥妥亲情暖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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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扑面,阳光普照,踏过水沟上水泥板便是大路,唐世科很久没有在外面走动,虽然手脚便利没有捆绑,其实是被人四下围定押送着。
看着熟悉的环境熟悉的道路,酒足饭饱以后颇感亲切,阳光下唐世科舒服地、重重地吐出一口气来,全身感到少有的舒展,他失去自由时间已经不短,渴望在自由环境里走动出于自然。
用不为别人察觉的眼光四下巡视,想了解被隔离以后厂里发生的变化,想看看熟悉的人,一路走来令他吃惊的是,马路两边墙壁贴满了自己和别人的大字报,有些大字报的内容,竟然血口喷人将自己说得一塌糊涂,是个十足的反动派,不由地一股冷气从心里慢慢升起,原来外面对自己的攻击更甚,眼光恢复冷峻。
正是中午时分,高音喇叭大音量播放着革命歌曲,路上及两边房前有不少人走动或者晒太阳,他是厂里有名的驾驶员谁都认识,可是没人敢上来与他打招呼说话,几乎所有的人都是抬头傻看着他没有表情,最大胆的,是轻轻地不被人知地点点头,他一个落落大方光明磊落心高气傲之人,呵呵,今日变成这样,不由苦笑一下看着前方大步而行,再也不看别人更不同范一弯等说话。
走过石头房,迎着修文河爽人河风,看着大路边树木哗哗摇动拐个弯,来到第一排房子自家久违的房前,门前立着他不知道的电线杆,电线杆上高音喇叭没有声音,房前贴满大标语前,七八个孩子嬉戏玩闹映入眼帘,洮儿、海儿带着翔儿和老邓家,汪久长的孩子们玩在一起。
他本能地大步上前,下意识知道经过的每家正在做饭炒菜的窗子里,都有人惊讶地看着自己,大手一伸将翔儿抱在手上,翔儿幼小不懂事,一只小手放在爸爸嘴边却看着别处,他爱怜地亲吻着翔儿的小手,海儿叫了一声“爸爸”便即走了过来,洮儿却没有过来,他穿着红色背心冷冷地站在地上,拧着头咬着牙怒目圆睁看着与爸爸随行的一众人员,恶狠狠的表情很是叛逆,小小的人儿脸上那个长长的红疤旧痕,使他看起来形象很是怪异。
这些人便是厂里叱咤风云的造反派头头,洮儿个个认识,爸爸和很多叔叔,便是他们押进小房子不准回家的,出于愤恨,晚上用弹弓偷偷打过他们家窗玻璃。
这是极不协调却又十分温馨场面,个中的滋味,人们当然能够体会却又无法真正理解。
唐世科眼光柔和,一双大手在翔儿软软的身上轻轻揉捏不停,范一弯等停下脚步抽着烟站下观看,玩耍的娃们也停下来傻傻地观察着,这些孩子们很久没有见到唐叔叔了,唐叔叔的眼光扫过来,虽是柔和却有异样的冷峻,看谁一眼便把谁吓一跳。
家门口大红标语贴满,门前水泥地站着一个不认识的短发年轻女子,此年代女子都是齐耳短发,她手臂戴着显示身份的红布套套,唐世科对家中的情形是知道的,知道这是厂里派来看管黄美琴的,本来是两个女人,现在中午时分,也许另一个回家吃饭了吧,他正脸冷眼看了看她,女人显然已经知道他的真实身份,紧张地咬着嘴唇睁大了眼睛,双手捏拳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可以看见布鞋里的脚趾头向下扣得很紧。
突然,黄美琴无声站在了家门口,她穿着工作服拴着围裙,挽起来做饭的手臂加上白布衬衣领口的衬托,使得原本美丽的她显得更加清丽动人,她猛然看见唐世科抱着翔儿蹲在门前,满脸闪出兴奋,但是,留着短发的她眼光一扫之下,立刻止步,每个人透过眼镜框都可以看见,她的眼光立刻从火热变得异常冷峻,这种突然的冷峻,在眼镜片光线反衬下更加显出冷气森森,使人有种不寒而栗和凛凛不可侵犯之势,看见她的人们不由自主地愣住。
黄美琴没有说话,静静地用这样的眼光和丈夫对视着,整个场景凝固了一般静止不动。
唐世科知道,自己的妻子不同于一般女人,她的这份冷峻在过去是没有的,她是越有事情越是看不出来的人,两个人几个月来经历了太多的事情,互相间眼光巡视充满关切和问候,似有万千含义却又像根本没有意思,这里的含义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令人遗憾的是,已经分别很久没有见面,此刻突然在家门口见面却然是这样的情形,虽然都有自制力,彼此心灵的震动实在非同小可。
眼光对接良久,互相间猛然鼓足了勇气,唐世科轻轻地点点头,黄美琴也轻轻地点点头,然后二人一起将眼光在三个孩子身上扫动,最后一起集中在范一弯三人身上。
范一弯当然明白这里的意思,点点头谁也不看温和说道:“咱们走吧。”
大家动步之时,人高马大的王新德大着嗓门突然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嫂子,有啥事情说一声啊。”
他的这句话,这个时候说出来非常不合时宜,这是真诚的表现还是最大的虚假呢,大家听在耳朵里感觉很是奇怪,唐世科正在放下翔儿的肩膀微微一震,黄美琴急忙收回眼光拉过翔儿,范一弯和唐二国回头怪异地看了一眼,脸上浮起不肖的表情,意思是说王八蛋兔崽子,谁叫你在这里装好人了,这是政治运动谁也没办法,能装好人咱早装了。
菜三根对王新德的话不感兴趣,走到张美琴身边轻轻弯了一下腰才离开,黄美琴知道,蔡三根用动作表明唐师傅一万天受他尊敬,可以的话一定尽力,但她毫不管顾,只是抬眼看着唐世科背影,眼里饱含泪水。
一行人走过老邓门口,老邓正好拿着炉钩子出来,矮个子的他愣了一下立刻弯着腰满脸堆笑点着头,好像对每个人打着招呼,也好像没有对任何人打招呼,特殊年代潜移默化,逐渐将人们变成了圆滑老油条。
房头上,老邻居们慢慢走出家来,静静地看着离去的这伙人,唐师傅被人围着渐行渐远,没有人说话,只有轻轻地叹息声,当然也有女人撩起围裙悄悄擦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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