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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幕 记忆的伤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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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色的命运线,逐渐将房间包裹二人被命运线带回了桑槐记忆中的过去。

    与虞梦记忆中阴森恐怖的桑家不同。朴素而不失典雅的建筑,开满雪白色槐花的大槐树,以及坐在树下听着母亲讲故事的幼年桑槐,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美好,完全不像是有什么痛苦存在的样子。

    虞梦看向桑槐,后者淡淡地道:“童年中的记忆起始于这棵大槐树,也终止于这棵大槐树。因此,它常常在我的梦里浮现。在我那亲爱的大叔桑林掌权之后,一切就开始向着痛苦的方向发展。”

    幻境的场景开始变化。虞梦看到桑槐的父亲在晚宴上被人毒杀,看见他的母亲在大槐树下被一些人实行枪决。而幼年的桑槐,则是在哭泣之中被人带走。

    “当时幼小的我天真的以为,我亲爱的大叔保护了我。直到后来我才知道,这一切都是他蓄谋已久。”桑槐顿了顿,似乎是不想再去回忆。

    “他在桑家随便找了一个人,指控这个人毒杀了我的父亲。然而那个人在走之前对我说:‘有时候,危险来自于离你最近的身旁。’我当时虽然还不能理解其中的深意,但也能猜到一些。我试着去寻找线索,却发现一切线索都指向桑林。家族中有人想要帮助我,却都被他一一铲除。后来,他找人将我看管了起来,完全不给我机会。

    很久以后,我才听到他当上桑家族长的消息。我本来天真地为他欢呼雀跃,可随着他颁布的新法令的实施,我开始看清他的真面目。”

    幻境中飞来了一张纸,正好飘到虞梦手上。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为加强族内孤儿的体质,任何人都可以训练他们。”看似是一条为了族内儿童的法令。

    可就连虞梦都明白,所谓的训练不过就是一些欺辱。而根据她对桑家的了解,那个时候的桑家恐怕只有桑槐一人算得上孤儿。所以这条法令,就是针对他的。

    “族内的少年借着法令的实施和桑林的庇佑,日复一日地欺辱着我。我试过反抗,招来的只是更残酷的惩罚。偏偏桑林为了他自己的目的将我次次从死亡线上拉回,让我的痛苦永远不能终止。”

    “那他的目的是?”虞梦已经隐隐约约猜到了一些,但不敢相信。“就是你想的那样。”桑槐沉默了一会儿说。“他之所以没杀我,并不是因为我是他的侄子。也绝不是没有什么斩草除根的想法。而是在等着我是否能真正觉醒,这样他下手才有意义。所以那日断崖边上的少年,都是他安排好的。”

    虞梦看见幼年桑槐被一群高大的少年一顿暴打后丢下了悬崖。似乎是听信了桑林的话,他们甚至将幼年桑槐的双眼用白布蒙了起来。抱着“你除了给桑伯伯提供那些东西以外别无用处,反正没有觉醒,死了就是死了”的想法。

    “那时的我心中虽然有痛苦,但还没有被绝望所浸泡。明白了一切的我,强大的仇恨与求生的意志推动了我的觉醒。”蒙在双眼上的白布破裂,红色的六芒星现。但这些并不能阻止他往下坠落。

    此时一个黑影一闪而过,稳稳地接住了他。当看清这人的模样后,虞梦惊诧了:“灵界使者玄风?他在将我们送往人界后就失踪了,没想到还在。”

    “是啊,如果我当时知道他的身份,也许就能给你们少找点麻烦。可惜当时的我太小了,什么也不知道……他救下我后就消失了,而欺辱我的那些少年也消失了……”

    想必是玄风出手,让这群少年彻彻底底地消失在世界上了。

    “接下来……桑林带着一群人以谋害同族的罪名将我推进了手术室……那时候我才明白,何为绝望。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我患上了幽闭恐惧症。”

    幻境依旧存在着。幽暗狭小的房间里,幼年的桑槐被固定在手术台上。而站在一旁的几人,脸上却只有冰冷的微笑,是即将达成自己的目的的得意的微笑。

    手术刀随着鲜血的滴落而落下,房间逐渐被深红所浸染。而嘴巴被用胶带粘住的幼年桑槐,却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他所有的,只是随着深红而蔓延的绝望。

    “死亡就太便宜你了呢,作为你的叔叔,我怎么着也得送你份厚礼啊,亲爱的侄子……”桑林将一颗已经冰冷的猪心塞进幼年桑槐被剖开的胸膛后缝好。

    虞梦试图阻止这一切,发现只是徒劳。她不相信地看向桑槐:“既然你的过去如此痛苦,那为什么不试着改变命运?明明你有那个能力!”“改变命运,只会带来比原来更恶劣的结果。更何况,对于我自己的命运,我看到的只是一片混沌。”能够窥改命运的能力并不是什么好事,也许是另一种痛苦的根源。

    黑发蒙眼的青年冲进屋内,看见眼前的一幕后叹了口气:“终究还是来晚了一步。坚持住好吗?我相信你能坚持住,我会拿回属于你的东西。”青年手中纯白的书页翻飞,将原本不属于桑槐体内的东西一一抹杀。然后碎裂成光束,漂浮在他周围,保持他的生命体征。

    “你也看到了,预言之灵未言,并不如传言之中的那样冷漠。也许,他是从我身上看到了她。”这里的她是指未言的挚爱之人——桑芷。那位被家族流放死在边疆线上的守护者。也是他的先祖。

    回忆过去不是什么好习惯,但那位先祖无疑是成了守护者,摆脱家族控制的开端。在千年前守护者只是加强家族权力的棋子,并不像现在这样拥有真实的权力。

    “……”虞梦没有说话。他一直羡慕桑槐拥有悔窥改命运的能力,却没想到她的过去如此痛苦。

    “未言帮助我夺回了我的心脏,带领着我连夜逃离桑家。自此,我的痛苦才算暂时告一段落。我的心脏被未言移到了右边,但他们所造成的伤口却无法复原。你看见的我左胸口上的血洞,就是这无法复原的伤口。它终究只能减轻,无法彻底治愈。”

    虞梦想了很久才说:“我以为你的过去会是一片光明,却没想到比我的还要痛苦。”被家族所制成半个药人的她,即使在逃离家族这么多年后,两位姐姐的惨死和父亲的皮鞭也时常在梦境里出现。她明白这是她心中挥之不去的阴影。

    她没有权利也没有力量劝说桑槐放下过去。毕竟她连自己的阴影都没放下。他所承受的痛苦造成的仇恨是无法轻易放下的。

    “有时候我也在想,我终究还是不够善良。那些我想忘记和放下的过去,我终究对此无能为力。抱歉,这些藏匿于我脑海中过去记忆的伤疤,终究还是给你们带来了麻烦。如果虞梦小姐还愿意的话,治疗可以开始了。已经给你们带来了太多麻烦,这一次可不能再重蹈覆辙。”幻境消失,桑槐从回忆中挣扎出来,对着她笑了笑。

    “……那就开始了。”虞梦明白多说无益,打开了自己的医药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