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爆竹声声辞旧岁。嘈嘈杂杂的市声伴和着东一声西一声爆竹的炸响,清晰地传入宣城郡署内宅。
范晔走出书房,来到郡衙门口一看,师爷正在大门上张贴着大红春联。门楣上的“过门钱”、照壁上的斗方大“福”字、“招财进宝”、“出门见喜”之类的小专贴,把整座郡署装点得花团锦簇,一派洋洋喜气。他本想去闹市看年关下的街景,但想到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又转身回到内宅卧室。此时三姑娘正当窗静坐,手捧着范晔撰写的《后汉书》书稿,似乎在认真阅读,把新年完全忘在了脑后。
范晔上前问道:“看这书稿做什么?年不过啦?”
“年怎能不过?”三姑娘竟是一句摸不着边际的反问。
“都二十七八啦,该准备准备嘛!”
“会准备的。”三姑娘神秘地一笑,照旧埋头看着书稿。
范晔弄不清爱妾葫芦里装的什么药,也没再问,信步踱到中庭。天气干冷,时停时下的青雪,被咆哮的东北风搓成碎屑,向树上、墙壁上、人的脸上猛烈地摔打着。然后,伏在墙根、阶底,泛着凄凉的寒光。花园中的牡丹、芍药已经是一堆枯枝败叶,只有那翠叶扶疏的君子竹,岿然当风萧萧悲鸣。那树干扭结的两株石榴树,一旦脱尽叶子,便像数条缠绕直立的青蛇,风催树干,簌籁摇动,青蛇像活了一般“吱吱”叫着向人扑来。范晔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返身向卧室走去。
当范晔踏进卧室时。忽见宗柳坐在床沿上。眼里放射出期待已久的目光。他自知慢待了夫人,便上前亲切地拉起宗柳的手,边搓揉边问道:“夫人前来宣城,怎么也不事先通报一声,路上一定很辛苦吧?”
宗柳眼睛湿润地嚅动着嘴唇道:“事情急迫呀!”
“家中出了何事?”
“夫君只知在外做官享受,哪知家中人的死活?”
“莫非是……”
“母亲卧床不起,已有月余。入秋以来,哮喘不止。讨厌进食,一顿连一碗稀饭也喝不下肚。病好不久,反过来又要照顾全家老小,但她没有一点怨言。近段时间,老病复发,日见消瘦,现已瘦得皮包骨头,尤其听说你在宣城仕途不顺,结病在心,整日昏昏迷迷。奄奄一息,甚至连尿湿裤子也全然不知。”宗柳说到痛心处。禁不住落下泪来。
范晔听说母亲病重,万分伤心,泪水不禁夺眶而出。
宗柳道:“活着不孝,死了胡闹。你赶快回去看看母亲吧!”
范晔不会忘记,是母亲教他学会了爬行走,是母亲鼓励他用心读书走向仕途,是母亲呵护他健康成长。当他回想到母亲这些恩情时,一种报恩之心油然而起,即刻打点行装就往外走。
宗柳上前拉着范晔道:“夫君,眼下正值年关,过了年再回去吧。”
范晔道:“这些年,为夫在外做官,已经冷淡了全家,不能再让你们受寂寞了!”
宗柳道:“恐怕赶回家去,年都过完了。”
范晔道:“今年腊月是个大进,离初一还有三天时间,会赶上过年的。”
宗柳本想和夫君在这里亲热几天,见范晔执意要回建康看望母亲,也就不再坚持。夫妻双双乘上马车连夜向建康城驶去。
腊月三十黄昏时分,范晔如期和家人团聚在了一起,他先向叔父范弘之问了安,便急忙进屋去看母亲。当他见到母亲后,心中不安地喊了一声:“母亲,我回来了。”
赵氏听到范晔的呼唤,睁开眼瞅了一下,又闭上了眼睛。
范晔长叹一口气,他后悔没有及早赶回来在病床前伺候母亲,便指挥家人把车上的东西卸下来,搬到母亲隔壁的房间内,自己住在这里以便随时照顾母亲。
“爹,你回来了。”
范叔蒌满头大汗地跑进屋内。
范晔问道:“大年三十晚上,你到哪里去了?”
“我请郎中去了。”
“请来没有?”
范叔蒌擦着脸上的汗水道:“药铺张郎中到郊外出诊去了,我又跑到郊外,才把他请到咱家。”
“还不快让张郎中给你奶奶诊病!”
“有请张郎中……”范叔蒌在屋内叫道。
张郎中走入内室,放下医袋,一边为赵氏把脉,一边观看着舌苔,把了一阵脉道:“老夫人病得不轻呀!”
“她这是得的啥病呀?”
张郎中道:“一是营养不足,二是心急火攻。”
“可能治愈?”
“看脉搏,不是疑难杂症。”
范晔道:“张先生,不论花多少钱,你一定要想法治愈我母亲的病,本官长年在外,没有伺候她老人家,我是一个不孝之子呀!”
“范大人,官差不自由,在下十分理解你的心情,我一定尽力治好老夫人的病。”
张郎中说罢,便从医袋里掏出笔墨纸砚,为赵氏开了一帖药方。
当晚,范晔亲自生火煎药,并一口一口地给母亲喂了下去。
赵氏看到日夜思念的儿子范晔时,脸上露出了微笑,用十分微弱的声音说道:“儿呀,你不在宣城好好做太守,回来干啥呀?”
范晔怕母亲责怪,便回话道:“孩儿辞去官职,回来治病养体。”
“你的身体也出毛病了?”
“嗯。有些事等以后再说,还是谈谈你的病吧。”
“见到你,妈的病已好三分了。”
“妈病成这样,怎么不早给我通告一声?”
“娘有宗柳和你叔父照顾。为娘不想影响你的公务。更不想耽误你写《后汉书》啊!”
范晔听着听着眼眶中溢出了晶莹的泪花。不禁动情地说道:“妈,不说这些了,伺候您是我应尽的本分。”
“咱范家几代都是书香门第,你一定要写好《后汉书》啊!”
“娘,我会尽力去写的。”
“那我就放心了。”
这天晚上,赵氏心情特别好,她和全家人围坐在一起吃着年夜饭。宗柳紧锁的眉头终于舒展开了,便对范晔说道:“夫君。今夜你就住在母亲的房中,你们母子多日不见,也好说说知心话吧。”
“我也有这个意思。”
赵氏道:“你有这个孝心就行了,还是好好陪陪宗柳吧。宗柳来到咱家后,上扶养老,下照顾小,不容易啊!”
宗柳道:“娘,这是孩儿应该做的,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嘛。在娘家从父母。出嫁后随丈夫,这是天经地义的。”
说笑中。外面传来了新年的礼炮声……
也不知是儿子的孝心还是张郎中的药奏效,五天后,赵氏竟奇迹般地恢复了健康,便对范晔道:“儿呀,你还是赶快回宣城去吧,为官一任,保一方平安。只要你和宣城百姓们平平安安,妈就放心了。”
“我怎能撇下你不管呢!”
“我没什么,病也好了,你就带上宗柳去宣城吧。”
宗柳道:“娘,他在宣城有三姑娘服侍,我还是留在您身边照顾你吧,只要你身体安康,他也能安心去做事了。”
范晔面带苦涩地道:“你们这不是让我进退两难嘛!”
呼啸奔突了几日的黄风和那从天际仓皇掠过的灰云,都不知隐到什么地方去了,只剩下了一线点缀着疏星的灰色的天空。下弦月斜挂在柏树梢头,宛如一张苍白的人脸,正在仰天长叹。
建康城武帐冈太极大殿四周一片寂静,只有远处不时传来两声狗叫。宋文帝刘义隆彻夜不眠地伏在御案上,仔细地览阅着裴松之呈上来的奏章。只见上面写道:“经查宣城太守范晔,虽则零星不轨,时或有之,但宣城结伙成股的叛逆不逞之匪,已经绝迹。自任太守以来,宣城风调雨顺,五谷丰稔,万民安康四方安静。至于误判原宁国县令霸占人妻、修《后汉书》有悖朝廷,纯属颠倒黑白,无稽之有。请圣上予以宽宥,并准许范晔修编《后汉书》。”
刘义隆何尝不知,自登基以来在祖宗创建的基业上又做出了威震天下的业绩。如今四海靖宁,国泰民安,物阜年丰,九夷臣服。连最难驾驭的读书文人,在他的怀柔之策感召下,也都埋头寒窗,穷经究史,苦苦追求那举业禄事。因此,近几年来,天下士子不论口中笔下,悖谬忤逆之辞,几乎绝迹。他再也无须像自己父皇那样动辄大开杀戒,以惩罚那些识经知史、舞文弄墨的不驯逆种了。是的,怒口难箝,怨口难箝,恨口更难箝。他们的孔圣人讲的乃是至理名言,以仁爱治天下,“我欲仁,斯仁至矣!”元嘉盛节的美誉,正是缘此而来。咳,诸先皇的威慑镇伏,终属下策,只怕难逃后世史家的苛求了!朕正当而立之年,大业待立,来日方长,随着天威与日俱增,将百尺竿头,更进一层,泱泱南朝将在文人手里谱写出光前耀后的史章。
刘义隆想到这里,即刻在裴松之的奏章上批下了修编《后汉书》乃盛世之举,朕酌范晔躬优嘉士林之美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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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晔是个闲不住的人,每天晨曦拂窗,他便到后衙庭院中来散步了,他散步也与众人不同,经常倒背双手,一边围着花坛转圈儿,一边背诵史经。他最喜欢的是古代圣人,首推文圣孔子,因为孔子是中华民族历史上具有划时代意义的人物。他提出了“克己复礼,仁也”的主张。他开办教育,并抱经世济民之志而游说诸侯各国,以其人格魅力和感召力浇铸了中华民族的品格。他尤为推崇医圣张仲景,因为张仲景不仅冶炼了精湛的医术。树立了崇高的医德医风。而且还完成了儒家最高理想人格的立功、立言、立德标准。这两位圣人。一个揭示了做人处事的基本原则,一个揭示了生命健康的基本原理。一个奠定了人格健全,人与社会和谐的社会意识形态;一个创立了身体健康,人与自然和谐统一的生命医学体系。孔子教育民众修身以应世,仲景体恤百姓济世而活人,都是人类得以健康生存并长久发展的基本理论。但不知什么原因,当范晔读完《汉书》和《三国志》后,并未见班超和陈寿把张仲景列入其中。是什么原因呢?他不禁陷入沉思之中,竟把周围的一切忘了个一干二净。这时,三姑娘喊他用早餐,喊了好几声,他都听不见。
刚刚过完春节,郡衙公务清闲,又无客人拜访,吃罢早饭,范晔便一头扎在书房内,捧起他撰写的《后汉书》的卷一《光武帝纪》看了起来。只见他一会儿捻须,一会儿摇头。一会儿长叹,总感觉不如心意,便提笔又删又补地修改起来。不知不觉,日头已经偏西,忽听肚中“咕咕叽叽”起来,一阵食欲油然而生,便习惯地顺手抄起一块饼子,塞进口中,不料想竟是一根墨柱。当他用力咬嚼时,只听“啪”的一声,一颗门牙绊落下来,疼得他嗷嗷乱叫,血水墨水顺口直下,便抬手慌忙去摸嘴巴,这一摸不打紧,本来他那紫红的脸膛,竟摸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三花脸。
三姑娘闻声走来,不禁捧腹大笑道:“夫君,你这是咋了?”
范晔捂着嘴道:“疼死我了,你还笑!都是这肚子不争气造成的。”
“肚子饿了,也不能吃墨柱啊!”
“你常常不吭不声地把饼子端来,放在砚台旁边,我还以为墨柱是饼子馍呢!”
三姑娘的心在收缩,她听丈夫常说:“一日不写书,便想骂人,三天不动笔,又想一个人物来。”这话虽属玩笑,但却道出了范晔潜心修史的志向。正如他在一首诗中所写的:“十日不能下一笔,闭门静坐秋萧瑟。忽然只至风雨来,笔飞墨走精灵出。”可见他在修编《后汉书》时用心良苦。他不仅以写书来抒胸中郁闷之气,而且他要遵循以文传意、以意传文这种写书方式。当三姑娘看到夫君废寝忘食的样子,不禁心疼地说,常言道:“闲烟、闷酒、自在茶,我给你烧壶浓酒,解解乏吧?”
范晔道:“贪杯误事啊!”
三姑娘道:“那以前你怎么常饮酒呀?”
“以前饮酒是为了应付官场差使,误的只是自己的私事。”
“现在呢?”
“现在饮酒,倒是误了我写书啊!”
“你不能老是闷在书房写书,应该出去打听打听。”
“打听什么?”
“打听打听朝中的消息,看看皇上对你修编《后汉书》有何反应。要不然,皇上怪罪下来,你可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大不了罢官削职为民。”范晔道,“我的心已经冷透了,可我的胆并没吓破,不做亏心事,何惧鬼叫门!”
“你说的也是。”三姑娘还是担心地道,“我是怕你遭到不测呀!”
范晔为了使三姑娘开心,便说道:“我给你讲个故事好吗?”
三姑娘依偎在范晔身边道:“你讲的故事全是帝王将相,你争我夺互相残杀,我不爱听。”
“今天我破例给你讲个平民百姓的故事怎么样?”
“好啊。”三姑娘手捧着脸,望着范晔,细心听了起来。
范晔绘声绘色地讲了起来:
“有一次,我在去城隍庙的路上,见到了一辆马车,那车上载满了山货,已经超出车沿一尺多高。马车每前行一步,便发出‘嘎吱、嘎吱’的哼响,像垂危的病人痛苦的呻吟。挽车的是一匹瘦骨嶙峋的瞎马,白白的眼珠,难看地向外凸着,像两块鸡蛋皮,它那零乱污秽的鬃毛,已经被汗水打湿。寒风凛冽,马背上依然蒸腾着热气。坐在辕杠上的老车夫,似乎忍受不了牲口的慢速度,不住地用长鞭‘叭叭’往马身上猛抽。一鞭子下去。辕马的脖颈上、耳根下便留下一道鞭痕。但那瞎马却毫无反应。似乎鞭打咒骂的不是它的皮肉。它把头用力伸向前方,身子下伏,四蹄用力地、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挣扎着往前行……”
三姑娘边听边感叹道:“夫君,你与那匹老瞎马竟如此相似。”
“此话怎讲?”
“竭尽全力给人搬运货物,而得到的却是一身鞭痕和不尽的咒骂。”
“为夫怎么和那瞎马相提并论!它看不到飞舞的鞭影,自然不知道躲闪。”
“可它的耳朵也是聋的吗?为什么对粗野的咒骂,似乎根本听不到呢?总不至于连皮肉也一同麻木了吧?为何对皮鞭的猛烈抽打。也毫无痛楚的表示呢?”
范晔道:“它不嘶不鸣,连喘息声也是低低的,显得心中毫无不平之气,而只是引颈奋蹄,把疲惫的生命耗尽在车轴的哀叹声里。直到一头栽倒在那又深又长的车辙沟中。”
范晔讲完故事,紧紧握住三姑娘的手,慨然而叹。三姑娘几乎流下泪来道:“马乎?马乎!人而不如马乎。”
窗上的窗布摆动起来,外面传来一种异样的声响,三姑娘推窗一看,原来是起了大风。劲风摇动窗外的苍松翠柏。发出萧萧悲鸣,她慌忙抓起一件袍衫。披在范晔身上。
范晔道:“已经是三更天了,你快回屋歇息去吧!”
“你怎么不睡?”
“睡哪比写书好!”
“哎,你呀!”三姑娘爱抚地拍着他那宽肩头道,“既然灵感在胸,妾身就给你研墨如何?”
听说研墨伺候,范晔心中顿觉宽慰,便展开藤纸,挽袖捉起笔来。
三姑娘知道夫君来了灵感,连忙往砚台上倒水研起墨来,边研墨边问道:“夫君,今天要写哪个帝王将相呀?”
“唔……”范晔没有多说,似乎腹稿还没定下来。
三姑娘双眉一展,投去一个鼓励的目光道:“我看,你还是写张衡吧。”
“为何要写张衡呢?”范晔问道:
“因为张衡是你们南阳人嘛!”
“他不仅是南阳人,而且还是有名的科学家、哲学家、文学家和忠臣良相呢!”范晔边说边蘸墨写了起来。只见他伏在案上,低头写道:卷五十九,张衡列传第四十九。
张衡,字平子,南阳西鄂人也……衡少善属文,游于三辅,因入京师,观太学,遂通五经、贯六艺。虽才高于世,而无骄尚之情。常从容淡静,不好交接俗人。永元中,举廉不行,连辟公府不就。时天下承平日久,自王侯以下莫不逾侈。衡乃以班固《两都》作《二京赋》,因以讽谏。精思傅会,十年乃成……大将军邓骘奇其才,累召不应。
衡善机巧,尤致思于天文阴阳历算……安帝雅闻衡善术学,公车特征拜郎中,再迁为太史令。遂乃研核阴阳,妙尽璇机之正,作浑天仪,著《灵宪》《算罔论》,言甚详明。顺帝初,再转复为太史令。衡不谋当世,所居之官辄积年不徙。自去史职,五载复还……阳嘉元年,复造候风地动仪,以精铜铸成,径八尺,合盖隆起,形似酒尊,饰以篆文山龟鸟兽之形。中有都柱,傍行八道,施关发机。处有八龙,首衔铜丸,又有蟾蜍,张口承之。其牙机巧制,皆隐在尊中,覆盖周密无际。如有地动,尊则振龙,机发吐丸,而蟾蜍衔之。振声激扬,伺者因此觉知。虽一龙发机,而七首不动,寻其方面,乃知震之所在。验之以事,合契若神。自书典所记,未之有也。尝一龙机发而地不觉动,京师学者咸怪其无征。后数日驿至,果地震陇西,于是皆服其妙。自此以后,及令史官记地动所从方起。
时政事渐损,权移于下,衡因上疏阵事……
范晔写着写着停了下来。三姑娘问道:“写完了?”
范晔道:“再往下就不好写了。”
“怎么不好写了?”
“我怕掺进个人感情。”
“是什么就写什么。历史谁也不能篡改。”
“三姑娘说得极是。”范晔又伏案写了起来。
初,光武善谶,及显宗、肃宗因祖述焉。自中兴之后,儒者争学图纬,兼复附以妖言,衡以图纬虚妄,非圣人之法,乃上疏……
后迁侍中,帝引在帷幄,讽议左右。尝问衡天下所疾恶者,宦官惧其毁己,皆共目之,衡乃诡对而出。阉竖恐终为其患,遂其谗之。
衡常恩图身之事,以为吉凶倚伏,幽微难明。乃作《思玄赋》以宣寄情志。
永和初,出为河间相。时国王骄奢,不遵典宪;又多豪右,共为不轨。衡下车,治威严,整法度,阴知奸党名姓,一时收禽,上下肃然,称为政理。视事三年,上书乞骸骨,征拜尚书。年六十二,永和四年卒。
著《周官训诂》,崔瑗以为不能有异于诸儒也。又欲继孔子《易》说《彖》《象》残缺者,意不能就。所著诗、赋、铭、七言、《灵宪》《应闲》《七辨》《巡诰》《悬图》凡三十二篇。
范晔写完《张衡传》,东方天际已出现了鱼肚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