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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小姐?”
百草看许倾落正在发呆,忍不住轻轻拉了下她的手,后面还有不少事情需要许倾落定夺,虽然有皇帝皇后身边的大宫女大总管的安排,但是这里毕竟是许府,许多事情更是缺少不了许倾落从中居中调停,许倾落耽误的这一小会儿工夫,后面已经是乱了套了。
“小姐后面都快吵起来了,你赶快过去吧。”
许倾落慢慢的收回了盯视着杨云平那只手的视线,她的表情很平静,眼底却尽数都是冷意,百草和回过头的许倾落眼神对上,下意识的觉得心底凛然:“小姐......”
她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只是觉得许倾落此刻的眼神很可怕。
许倾落低垂了眸子:“我们赶快过去吧,皇后举办的花会,若是出了岔子,可是要掉脑袋的。”
又看了一眼那两个陌生的面孔,许倾落的步子越走越快。
她不知道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让杨谦被人代替,让许微婉换了一副面孔重新出现在了皇帝面前,还成了美人,但是既然他们出现在了她面前,她便让他们付出代价!
百草跟着许倾落匆匆向着后厨而去,后厨那里果然是吵成了一片,皇宫中跟来的御膳房的人,许府的人,还有五洲城中的几个有名的厨子,只是小小的厨房,便是有三个心思。
皇宫中的人趾高气昂,觉得自己选择的菜式最好,酒楼中那些个厨子则是觉得上自己的拿手菜,上五洲城的特色菜最好,许府的人自觉一没有皇宫中御厨的身份,二没有酒楼中那些个名厨的手艺,两边看着也不知道该怎么选了。
“皇后娘娘此次办花会,邀请的是京城中和五洲城中的各位公子小姐,京城中来的众位御厨的手艺自然是好的,但是五洲城中各位名厨的手艺也是不可或缺的,各人有各人的口味习惯,也有正好想要尝试其他一些新鲜菜式的,如此自然是两边的各位一起准备菜肴糕点最好,现在正是初春之时,满园花开,大鱼大肉的也是耗费了美景,我建议不如各位便以鲜花水果为素材准备一些简单的小食糕点,不论是京城还是五洲城的菜式都有,皇后娘娘和众位公子小姐不论是喜欢谁家做的,都是有的,他们用的开心,众位也都有所赏赐。”
许倾落的建议很是不错,主意也很正,最主要前面不能够空着,谁也不敢耽误下去,尤其御膳房中来的几位御厨,想到了皇宫中的规矩,也是回过了神。
虽然让这五洲城的厨子知晓皇宫中御厨的厉害要紧,但是手上的差事更加要紧。
“花园那边的各色花现在开的正好,正是最得用的时候,刘婶,你带着许府的人去采摘一番,对了,那海棠最是浓艳,听说皇后娘娘最是喜欢海棠之色,也不知道真假,西边园子那边的海棠开的正好,待会儿也找人去采摘一些备上吧,不论是做糕点还是泡花茶都是不错的。”
许倾落这句话仿佛是不经意间说出,她望了一眼厨房中神色各异的人,微笑着离开,厨房中人多眼杂的,许微婉既然有本事混到皇帝身边,在她不晓得的时候混成了个美人,说明她或者说她身后的人挺有能力的,希望自己最后那句话,对方能够上心一些。
否则的话,白瞎了那些娇艳的海棠花。
只要决定了菜式,许府的人在许倾落的命令下又全力帮忙打下手,方才还忙乱的很的厨房,这一会儿的功夫,倒是显得格外井井有条了起来。
许倾落走出了厨房,百草跟在身后欲言又止,她觉得许倾落有哪里不对,却又说不出来。
两个人走到了树荫之下,许倾落冷淡到了极点的声音响起:“百草,去,你去找琅将军,你帮我问他,杨谦,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杨谦是在许府出事的,这是毋庸置疑的,而琅晟他负责着整个许府的安危防卫,许倾落不相信他便那么无知无觉的会让一个杨云平混进来,让杨云平大摇大摆的扮作是杨谦的样子在皇帝身边出没。
许倾落相信琅晟的能力,正是因为相信,才觉得心冷。
她不想怀疑一些什么,可是那个为了她拼死挡住燃烧着的横梁的杨谦,让许倾落做不到就那么过去。
——
“真的?她真的这么说的?”
许微婉用帕子掩住了唇,眼底流转着媚人的光,自从被皇帝收用了之后,许微婉身上那种媚人的气息便再也无法掩藏了。
只是这样的气息,却是与她现在的容颜颇为不相称,有的时候,就显得格外的怪异了。
她身侧俯低着身子的丫鬟小声回答许微婉的问题:“美人,那许倾落确实是如此说的,皇后娘娘极爱海棠,下面的人做的有海棠花糕点和海棠花茶,只是因为那许倾落说不确定,因此做的不多。”
若是许倾落说肯定,许微婉也许还要犹豫疑惑一番,而现在,许微婉抬头看了一眼被众星拱月一般围在正中奉承着的皇后娘娘,又瞅了一眼自己周围寥寥几个的身影,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似乎还能够感觉到动刀子的时候脸上那一处处的剧痛,听着身边丫鬟的声声美人,咬牙,下定了决心:“去给我采一枝开的最好的海棠花,事情办好了的话,我自然有重赏。”
海棠花糕点海棠花茶的是吃食,容易被人动手脚,皇后也不见得愿意用,但是海棠花的话,不容易动手脚不说,若是皇后真的喜爱的话,自己的日子也会好过许多。
许微婉本来以为皇帝会是自己的靠山,毕竟皇帝昨夜里还那么情热的一声声容儿,可是梦醒的太快,皇帝的断然离去,身侧人的不理不睬,还有那容美人变为了蓉美人,这些都在催促着许微婉做些什么来挽回。
皇宫中皇帝最大,皇后次之,她不能够指望皇帝,便只能够向皇后示好,听说皇后一直不得宠,若是自己投靠皇后的话,也许能够得到皇后的全力支持也说不定。
比起给公子衍办事,许微婉更加想要得到真正的荣华富贵,皇宫中是最富贵的地方,她已经成了娘娘,已经不能够退了,那为什么不能够更进一步?
许微婉想到日后的风光,忍不住扯动唇角,也许是扯动唇角的弧度过大,一下子扯动了内里的伤口,她轻嘶一声,面颊抽搐,一瞬间的表情难看的很。
杨云平在另外一边和几个京城中的公子说话喝酒,颇为自得,眼角不经意间扫过了许微婉这边,皱了皱眉,真心觉得门主交给自己的任务有些难办,这个女子真的能够迷住皇帝吗?
“杨兄,看什么呢?”
肩膀被人一拍,杨云平回神,一看确是身侧工部尚书家的嫡次子,他心里有些厌恶,面上却是带笑:“看这满园美景,看这盛世风光。”
杨云平此话一出,有人面上带了意味深长,有人撇了撇唇,这位可真是随时随地都没有忘记拍皇帝的马屁,不过也确实是会说话。
那工部尚书家的嫡次子嘿嘿一笑,就是满面佩服:“杨兄就是眼光不同,来,小弟再敬你一杯,杨兄你是少年英才,这么年轻便得了陛下的青眼,我们这些同龄人还在每日里无所事事,你已经成了御前行走,陛下对你可算是看重了,估计日后小弟还有许多地方需要杨兄你提携呢。”
杨云平这边和这些人应酬着,一时间,居然再没有注意到许微婉那边了。
也因此,他没有看到许微婉过后从去而复返的丫鬟的手中接过了一枝海棠花。
“皇后娘娘,那边是周家的小姐,听说在诗词上很是有些造诣,甚至出过几首被京城中众位才子也赞叹的闺中诗句,倒是没有想到在画作上也有这般能耐。”
旁边一位官员的夫人看着皇后对下面正在凌空对着画布作画的女子多看了两眼,开口对着皇后介绍道。
“周家的?可是都察院左督御史家的小姐?”
皇后想了一下,如此道。
“娘娘明察,确实是都察院左督御史家的小姐,正当适龄,只是一向想要找一文武全才,家中父母可是操碎了心,却一直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可巧有娘娘这花会,也许能够找到合适之人。”
那位夫人看皇后娘娘似乎有谈兴,赶忙仔细介绍了两句。
皇后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周家的小姐人物风采才华俱是不凡,眼光高些也无可而后非。”
眼中却是有沉思之色,左督御史是正二品,这样的官职在京城中也许不是数一数二的,问题是都察院这个地方,一向都是独立于百官之外的所在,有监察百官的职责,分属言官范畴,若是太子能够纳周家女的话......
皇后面上的笑容越发的端庄雍容。
这样的美人,才是合适太子的美人,太子东宫中还有一个良媛,一个充容,两个修容的位分空着,等着合适的人填补呢。
下面众位小姐公子们还在展示着各自的才艺,上面皇后和各家的夫人人人面上都带着笑,心里盘算着合适的联姻对象,而许微婉,就是在这个时候,手中拿着一枝海棠花,袅袅婷婷的向着皇后这边而来。
她嘴角沁着温柔的笑,眼中流转着波光,一袭白衣配上一枝海棠,正是人比花娇,却没有发现,皇后的面色,微微变了。
“妾身参见皇后娘娘,妾身见西园海棠开的正好,想着娘娘举办花会辛苦,借花献佛,将这海棠献给娘娘,尽是妾身的一片心意,望娘娘喜欢,恭祝娘娘岁岁今朝,永享花容。”
许微婉的话语娓娓道来,格外的动听,陪着她娇柔的身姿,雅致的容颜,此刻看着有种格外怜人的味道,和皇后说话的那些个夫人一时间顿住了,而周围那些个公子少爷们,则是趁机扫视这位帝王的新宠,虽然没有窃窃私语,那眼神中透着的却是轻佻看戏的色彩。
皇后的面色僵硬,像是戴了一件面具一般,她定定的望着跪在自己面前的许微婉,望着她手中的那一枝海棠花,想到了多少年前,另外一个女人,一个同样容颜的女人,站在海棠花间的身影,想到了皇帝一首咏海棠,想到了自己这些年因为那个女人所受到的冷落受到的屈辱。
她以为自己能够忍住,即便再厌恶那张脸,理智知晓那不是同一个人,所以她还能够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可是现在不成了,皇后看着那一枝海棠,看着那张可恨的脸拿着海棠,只觉得心底一阵肝火上升。
许微婉跪在那里,本来满满的自信,此刻莫名的有些不安,为什么这么长的时间都没有人说话,为什么?
头顶的目光,莫名的刺人。
许微婉的指甲,忍不住狠狠的掐住了海棠花花枝,她有种不祥的预感。
“唔。”
皇后猛然捂住了唇,面色一阵苍白,像是无法呼吸的样子。
“娘娘,皇后娘娘!”
“娘娘您怎么样了!”
所有注意着这边的人一看到皇后变了面色,一时间都慌了神,杯盘落地声不断。
“来人,快来人!”
“唔,花,花......”
皇后嘴里呻吟着,手指指向的正是许微婉。
“皇后娘娘对海棠花过敏!”
皇后身边的大宫女灵犀眼神一凌,突然喊出了声:“来人,将蓉美人手中的海棠花丢掉!”
许微婉还没有反应过来,她手中的海棠花已经被人拽出扔到到了很远的池水之中。
而她却被两个宫女狠狠的压制住了双臂按在了地上:“娘娘,娘娘我不知道您对海棠花过敏,娘娘恕罪。”
许微婉这个时候也知晓自己被算计了,她面上全是惊慌,却没有一个人将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娘娘,娘娘,海棠花已经丢掉了,娘娘您不可以有事!”
灵犀轻轻的按揉皇后的鼻翼,轻声喊道。
“叫太医,快叫太医!”
有人也在喊。
“唔。”
皇后嘴里发出了一声轻吟,深深的吸了口气:“不用叫太医,将蓉美人压过来!”
许微婉被两个宫女反钳制着手臂推倒在了地上:“娘娘,妾身真的不知晓您闻不得海棠花,妾身是被人算计了,都是许倾落,是她胡说娘娘您最喜海棠花,妾身才会......”
许微婉辩解着。
“住口!”
下一刻,一声厉呵伴随着一只杯子扔到了许微婉的头上,杯子碎裂在地,许微婉的额头上一道鲜血流淌而下。
她惨叫一声,忍不住想要去捂住额头,可是她的双手被两个宫女紧紧的钳制住,哪里能够动弹。
一张美人脸,顷刻间便被鲜血占满了半边,成了罗刹样子。
“蓉美人意图谋害本宫,罪当万死,本宫给你一个恩典,灵犀,取鸳鸯壶来。”
皇后端正的坐在座位上,样貌肃然冷凝,没有听许微婉的一句辩驳,便要直接将她赐死。
许微婉听着皇后的命令,听着灵犀的一声是,先是愣怔,下一刻她猛的回过了神:“不要,我不要死,娘娘,娘娘我真的不知道,我是被陷害的,我不要死!”
也许是死亡的恐惧,许微婉居然一把挣脱了两个宫女的钳制,转身向着下面跑去,在杨云平躲避不及的时候,一把抱住了他的腿:“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我不想死,我不能够死的,我绝对不能够死的!”
前面是哀求,到了后半句话却是威胁了。
杨云平恨不得当场踢死许微婉这个蠢货,他清晰的感受到周围一道道疑惑的目光,感受到上首皇后那里的眼神,手紧握成拳,杨云平弯腰,在许微婉说出更多的话之前,伸手按住在对方的双臂之间:“美人请起,杨谦人微言薄,恐不能够为美人多言。”
“你可以的,你一定要救我!”
许微婉尖尖的指甲都要掐入杨云平腿间的肉上,那一瞬间,杨云平眼中满是杀机。
抬头,杨云平望着皇后不善的面色,躬身一礼:“启禀娘娘,不知者不怪,虽然蓉美人给娘娘送海棠花导致娘娘凤体欠安,终究是一片好意,再者说美人到底是陛下的妃子,娘娘身为后宫之主,无论如何不好直接越过陛下赐美人毒酒的。”
“你威胁本宫?”
皇后的声音很冷,她对杨云平本来不怎么在意,此刻看着许微婉紧紧的抱住对方的腿求对方救命,却是微微眯起了眸子,开始怀疑这让她心厌的蓉美人究竟是皇帝巧遇的还是哪个有心的进献的了。
杨云平嘴里发苦,可是到了现在的地步,皇后是无论如何也得罪定了的,只能够面上一片肃然,越发的恭敬:“小臣不敢,只是今日娘娘的游园之会,众位公子小姐都在,不好见血,望娘娘开恩。”
“杨大人,看来你真的是菩萨心肠了,也罢,本宫的游园之会,无论如何也不好为了一些心思污糟之人的血给弄脏了,蓉美人也算是有位分的人,死罪可免,但是活罪难逃,来人,蓉美人心怀不轨,冒犯本宫,杖十棍,再有求情,同罪并罚!”
皇后意味深长的看了杨云平一眼,吩咐了下去。
许微婉被拖下去了,只是一会儿的功夫,杖责声伴随着女子被捂住了唇的呜呜声响起。
那杖责声只是一听便知晓下了死力气,一个不小心是会将人打死的,就算只有十杖,打下去的话许微婉不死也要重伤,许倾落垂低了眸子,唇角微微勾起。
杨云平咬牙,眼角的余光正好看到了许倾落,想到方才许微婉喊出来的话:“许姑娘,方才蓉美人说是你口口声声的说皇后娘娘喜爱海棠才酿成此祸,不知你有何解释!”
他对许倾落本来便有旧恨,现在新仇加旧恨,自然是不会轻易放过了。
许倾落抬起了头,面上没有丝毫慌乱惧怕,径自上前,对着皇后行礼:“启禀娘娘,小女也是偶然听人闲话说后宫中有一片海棠林,说是因为娘娘喜爱才一直都在的,正好后厨中的人不知晓该如何布置宴会吃喝,小女便提议用些花朵水果制作糕点茶水,并言说也不确定娘娘是否真的喜爱海棠花,只是让下人备上送到后厨中罢了,想来若是娘娘是否真的得用,后厨中御膳房中的各位应该清楚,小女便是说错了也是无事的,便多嘴一言了。”
许倾落的声音沉稳动听,面色沉静淡然,这一袭话说的有理有据,毫不混乱,让人首先听着便觉得可信了。
灵犀身边有宫女过来耳语,她听完了之后,凑近了皇后的身边:“娘娘,方才宫人已经去询问过,许姑娘所言分毫不差,只是御膳房中有人知道娘娘不用海棠,因此许姑娘虽然有那么一说,但是园子中没有海棠糕点或者是花茶出现。”
“御膳房的人有心了。”
皇后面无表情的看着许倾落,突然笑了笑:“罢了,你也是用心的,虽然打听错了,日后且记得,不要听人说什么便信什么。”
许倾落先是帮着她间接让娴贵妃吃了大亏,方才又让她有借口发作了许微婉,不论她是否是成心的,皇后对她的观感此刻都算是不错,起码在关乎切身利益之前,她都会给许倾落一些方便。
“多谢皇后娘娘宽仁,小女日后定当谨言慎行,再不人云亦云。”
许倾落给皇后行了一礼,如此言道。
“娘娘不可,这许氏女从何处听说,又是为何说出,尽数都是不尽不实之处,娘娘您应该彻查。”
眼看着许倾落不止没有吃亏,还得了皇后的好言,杨云平不甘心的开了口。
他话一出口,便知道自己冲动了,因为皇后冷冷的目光对准了他:“杨大人,后宫不能够干政,这前朝也不能够干涉后宫之事吧,蓉美人身为陛下嫔妃,还在本宫管辖之内,本宫为一国之母,天下女子究竟如何都有资格评判,就算有错,也只有陛下才有资格言道是非。”
杨云平垂低了头,不敢再出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