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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众人瞧见郭嬷嬷,饶是今儿的惊和喜就更涨潮似的,一波接一波的,也叫众人有些吃不住了。
袁阿婆“哎呦”一声,使着眼色就领着秦老娘和许氏迎了上去,方良也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作揖口称“嬷嬷”,又亲自搀了郭嬷嬷进门,还笑嘻嘻地奉承道:“今儿这可刮得什么风,怎么把您老人家刮来了!”
郭嬷嬷呵呵地笑,亲亲热热的与袁阿婆秦老娘说话,又让门口的小厮把东西抬进来。
大家伙这才知道,原来郭嬷嬷不但亲自来了,还带来了半车子的吃的穿的,全是老夫人的赏赐。
自有跟车的妈妈盯着小厮搬抬箱笼,郭嬷嬷则是拉着秦老娘的手轻声细语地告诉她:“老夫人这些日子食欲不振,吃什么都不得劲儿,我们瞧着担心的不得了。哪里想到这样的时节还能看到这样脆生生的白芹来,老夫人一口气就吃了一碗饭。还要再添,我们好不容易才拦下的……”又目含感激的向秦老娘道:“老夫人胃口开了,这比金山银山都难得,我们这些服侍的也就松了一口气了,这可还得多谢你呢!”
秦老娘却是唬了一大跳,只知道喃喃地道“不敢当”,更不敢受这赏赐。
郭嬷嬷却是道:“不是什么好东西,老夫人知道你家里儿孙满堂,就叫我寻了些颜色鲜亮的衣料尺头出来。大年下的,给孩子们做件新衣裳穿,总比外头买的略强些。”又指着两个半人高的食盒:“都是些茶食细果,给孩子们甜个嘴,或是过年摆碟子请人……知道你手巧,可你也这么大年纪了,也省得你自个儿忙活了……”
看着这满地的物什,秦老娘眼睛都红了,不住地念佛。
郭嬷嬷握着她的手呵呵地笑,俞阿婆愣愣地看着当地,见她说完话儿了才回过神来,忙请她上座吃茶,郭嬷嬷笑着婉拒了:“下回再聚,老夫人那还等着我斗牌呢!”
看着周遭没有外人,又笑着小声告诉秦老娘:“老夫人年纪大了,身边能说上话的人越来越少,你以后有空就回来瞧瞧她和她说说话儿,我瞧着老夫人今儿可是挺高兴的。”
秦老娘听了这话不住地点头,而郭嬷嬷既是这么说了,俞阿婆自是不好再做挽留,只道下回做东请郭嬷嬷吃酒,又从许氏手里接过一个大大的封红袖给了郭嬷嬷。郭嬷嬷也没有拒绝,笑呵呵地由俞阿婆秦老娘扶着送出门外,又扶着她上了马车。
再三再四的作别,直送到半路上,目送马车一径往后门去,俞阿婆与秦老娘才在许氏方良的搀扶下往回走,却是谁都没有说话。
回到家看着满地的匣盒箱笼,所有人都是你望我我看你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哪知正在关门的小丫鬟院门还未掩上,刚刚在二门作别的袁妈妈又过来了,所有人面面相觑,又齐齐迎了上去。
袁妈妈在半道上遇到的郭嬷嬷,想到自己待她出了门才听到些许的风声,不由眯了眯眼睛,可还是得下车屈膝行礼,让郭嬷嬷的马车先行。
看着郭嬷嬷喜气洋洋,一派阿弥陀佛的慈悲模样,脑袋里却不由浮现了自家太太方才的话儿来。
“……我们家这个老太太呀,看起来阿弥陀佛一副出世超脱的模样,看谁都是凡夫俗子俗不可耐。实则离着修炼到家还远着呢,还不是同我们一样,在这红尘堆里打着滚儿……可再不服气都无用,老太太就是命里带福时运两济,坐在家里都能捡个天大的便宜,还要叫人感恩戴德当菩萨供着……”
袁妈妈深以为然,老夫人是确实好命!书上都说“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可老夫人这辈子只有儿子儿媳敬着紧着赔小心说好话儿的,哪有半点不自主的时候,更别说看媳妇的眼色了……
可心里再是感叹,看见秦老娘俞阿婆的时候仍旧笑容满面的。
虽说这事儿她心里确实不痛快,明明已是找上了自己了,怎的又求到老夫人跟前去了。可自家太太却不当一回事儿,还说这秦老娘是个老实头,“老太太那么一大摞的好话砸下来,是个人都受不住,更别说一个乡下老娘了。”
细想想,也确实是这个道理。再看那一屋子的箱笼,更是在心里直摇头,老夫人有心截胡,天王老子也没法子呀!
笑呵呵地拿了两封银子与秦老娘,小声告诉她:“这一封里头是五十两,两分一共一百两银子,是我们太太谢你的白芹的定银。”一句话说完,才拂了拂鬓角朗声道:“太太还叫我嘱咐你,家里有多少白芹,留下十斤腊月二十九送来家里过祭祖,其余的明儿最好就能送过来,老夫人和太太等着送人呢!”
秦老娘却只觉得那银子实在烫手,赶忙道:“这银子实在不敢收,原说就是孝敬的,如何能再收银子的。”
“话可不能这样说。”袁妈妈既是拿出来了,自是不肯收回的:“心意到了就是孝敬了,可你们千辛万苦种出白芹来,自然没有叫你们白受罪的道理。何况太太也没有偏着你们,这价格也是按着如今洞子货的行价给的,你就不要再推让了。”
说着又指着自己带来的那些个口袋盒子:“这里有些米面猪腿鸡鸭的,都是太太吩咐给你准备的年货,辛苦了一年了,家去后好好过个年吧!”
秦老娘和俞阿婆已是说不出什么话儿来了,只知道不住地道谢,俞阿婆又袖了个同样厚重的封红与袁妈妈,袁妈妈推让了两个来回才收下,暗中一掂量,不由咋舌,自家太太真是能掐会算。
自己来时她就说过:“不过那老娘一看就是个厚道人,那余嬷嬷又是个聪明的,她们既是你领进门的,你就是她们的领路人,必然不会怠慢了你去的……”
而秦老娘俞阿婆几个自然不知道袁妈妈心中所想,实则也没那个闲工夫去揣测。好生送了她出门,回来看着当地泾渭分明的两堆物什,心中千滋百味,都琢磨出了些许的味道来,有些明白,自己这些人,好像已经搅合进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儿里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