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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情如雾亦如梦般慢慢散进繁华之中,无忧慢慢点下头,“请侧夫人注意饮食。”无忧努力压抑着内心的澎湃激荡,“大公主想的是利用夫人想不到的人。”
侧妃难以置信般地看着无忧。无忧知道,那是因为之前她太难说通,而现在她又太好说通。侧妃显然是被她这样太过无常的转换惊得有些惴惴,一时还回不过神来。半晌,才定下一直略显疏离的目光,“女差这就相信我了么?”
无忧紧紧盯着如夫人,那眼神,比之她从前无时无刻的平静,简直是泛起了滔天波澜,又在那些光兴闪闪的晶莹之间,含极幽怨之色,字句之间似有轻颤,“夫人说的那块玉,我之前在外祖家见过,后来,在大公主手里偶然一次也见到了。我还以为,不过是相同的一块,原来,原来,难为她还肯将我带到身边。却原来,是因为这样的缘故。这样的缘故……”
侧妃似乎是长长出了一口气,“她一直都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女人,连对王爷的情感都是。有时明明看着是喜欢,有时又觉得不是。如果她不喜欢王爷,那样会很好。可偏偏她在王爷身上的心意,那般的执著。”她说到这里,似乎是回忆起了什么,陷入了长长的深思。
无忧就着那静寂,分神去想眼前的情况,侧妃下了死注,她只能答应。况且,这一切都是大公主早早就预见到的。
那时,大公主对她说,让她将她们之间的划算告诉给侧妃。无忧怔在当场,大公主也不说透,只是那么笑眯眯地看着她,转瞬,她才想通大公主的意思,是要一步棋又被分成了两步来走:如果侧妃相信了无忧的话,向王爷合盘托出,那么如夫人与王爷会一起就静候大公主发难的之日。显然,这会是一个让一切都变得简单的办法。因为全力望向大公主和无忧的王爷与侧妃自然会忽视另外的一些人。然后,这就会是成就倾染染的绝佳时机。
另一条路,是王爷并不知情,而侧妃不肯相信无忧,那么她的目光反而会从饮食上移开,到无忧所说方法的相反方向去关注。之后,成就另一条殊途同归的伤害。
两者之一功成的条件,就是无忧并不会说明她与大公主真正要利用的女子会是倾染染。另外,无忧向大公主推荐的另一个人选——大太太。
试想,如果一开始对侧妃说,大公主她们要倚重的是那么漫无边际,连会不会出手都不知道的倾染染,才会荒唐得不像话,倒是大太太这个人选才真像那么一回事。在众人看来,大太太比任何人都有理由陷害无忧。况且,大太太与大公主的关系,也可以从那画与字帖上看出端倪,侧妃也是一早就知道得很清楚的,连繁杂的铺垫都省却。
而倾染染就会在这之后,慢慢走出来,一切自然得就像是忽然飘来的流云,从苍穹中俯下雨水来。
无忧看向侧妃,“事情的经过,我已找不理由向娘娘隐瞒,那就是,真正害夫人的并不是我,大公主布下我这样一颗明子,不过是要吸引娘娘您的目光。而真正的刀另有其人。也只有这样,大公主才能完好抽身于事外。要不然顾忌着王爷,她也不敢涉及此事。”
那侧妃一惊,似乎不能相信,大公主竟能想出这样高妙的办法。大公主那么恨自己,竟然还会迂回出一个圈套来。而至于,文安候府的大太太为了讨好大公主与之形成共谋,也再正常不过。是如此天衣无缝的办法。
三更时分,无忧从梦中惊醒,禅房之外一片清寂,即使来了这么多世外喧嚣之人,也没有改变山寺夜里的冷清。
满月满下一世的光辉,如一条巨大的网,笼罩了人间,透过那光,高高寺庙在眼中犹如庞然大物,俨然天神倒影一般。
她睡得手心出汗,轻衣纱袖之间溢出奇南香味。仿佛带着异样的暖,游走在浑身上下。
白日里的侧妃的表情,此时清晰浮现在她眼前,听了她的话,侧妃长长出了一口气,“我就知道,她怎会轻易死心,这么长时间的安然度日,难道她一点儿都没有厌倦,权势的执掌之间,她就不能受得一分的苦么?”痛恨之色一分分现在唇边。
无忧并不去接她的话。
她脸上的痛恨神色,又渐渐化成了一道哀婉,又过了许久,才再次开口,“这许多的年月,也并没有让她改变,而我也是一样,有时候我们真的是很像。而有太多人不知道我也是她那样的人。我从没有对我曾经做过的事情后悔,我,早已经不知道后悔是什么,她也是一样,从不知道后悔也从不会自省的人,我们是一般的。这样的对决,算不算是知己知彼呢?”
睡梦中的婢子,轻轻呢喃了一声,无忧惊得回神,外面的天光还见一丝亮光,春时的轻寒犹未退,可外面响起了声音,应该是起了风。山中风本来就大。倒是昨晚很是消停。无忧心上本就搁着事,一听到那长长的风吼如虎啸龙吟,更加睡不踏实了,止不住地翻起身来。脑海中响起侧妃冷冷的笑声,“她拿去的,我也要夺回来。人生在世也总有放不下的东西。”那语声,带着嗜血刀锋的冷厉,透过茫茫如水的时光,一股脑地罩下来。她心上一惊,太久与这些仇恨纠缠了,连自己也变成了一股仇恨,自己在说那些话的时候,是不是也是那般,磨牙吮血。小时候,那个乖巧精灵,只听娘亲的话的无忧,像是死了,只余下一个灵魂,到处飘浮,除了要复仇,她想不到更多的。
想到了报仇,不由得心上发恨,晚上的吃的东西,就堵在胸口一般,她慢慢地压着那些焦急,她的力量还太小。她击不倒那些人,现在火候还未到,可自己已经觉得不能忍受。一想到自己会挺不到那个时候,整个人就像是瞬间被那山风给掏空了一般,一无所剩地颤抖。
没想到,也会有这样一天,这颗脑袋里装的不是诗文游画,而是怎么拿走别人的性命。她也钻营成了这样。
从前,母亲虽是为妾,可娘家的地位,在那里摆着,候府里最好的东西,从来都在母亲的屋子里出现,母亲却总是很善意地将那些东西分过去给房里的太太。满府里的女眷们,谁没有得过母亲的实惠,谁不知道母亲的心肠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