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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得了诸葛丞相衣钵,什么得了墨家传承!这都是妖言惑众!这个叫赵诚的百户官,是有反相啊!应该把他抓起来,严惩不贷!”
沈棨阴恻恻地开口。
这一句话,一下提醒了王坤。
“对对对!”
王坤立刻连连道。
“妖言惑众!反相明显!这等逆贼,必须要抓起来。”
大帐里,死寂一片。
所有将官都低着头,有人脸色微微一变。
他们当然知道沈棨和王坤这一番话意味着什么。
一个击溃了正蓝旗真鞑一个牛录的大功臣,就这样变成逆臣贼子了啊!
只可怜那个赵百户,辛苦拼杀一番,不但没有一丝一毫功劳,恐怕最后还得被问罪……
众人心里暗暗唏嘘。
也有人兔死狐悲。
“大人!不可啊!”
左卫守备常如松站了出来。
“赵百户杀敌有功。以一己之力,击溃鞑子一个牛录,这是泼天之功啊!如果非但没有重奖,反倒被罚的话,以后再面对鞑子,谁还敢出手?哪个还肯卖命……”
“闭嘴!”
常如松话还没说完,王坤已经一声呵斥,把他给打断了。
“常如松,你是故意跟咱家作对吗?你这是在骂咱家奖罚不明吗?咱家怎么做事,难道还轮得到你来教?”
王坤真的是要气炸了。
竟然敢有人当众顶撞他!
“常如松,王公公代表的可是陛下!放眼的是整个宣府镇。小小强地,一时得失,算得了什么?鞑子一个牛录的人马,又算得了什么?那个小小赵百户哗众取宠,为了一己之私,贪功冒进,坏了宣府镇的大局,王公公要惩戒他,难道有错吗?”沈棨阴恻恻的语气接连质问。
文人一旦耍起流氓来,可不是普通武夫所能应付得了的。
常如松觉得不是这么回事,好像哪里不对劲,但是他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
“对!咱家是以大局为重。鞑子小小一个牛录算得了什么?咱家眼中,是宣府的这百万百姓!真要是惹恼了鞑子,鞑子破关而入,屠戮百姓……岂不全是我等的罪过?常如松,咱家现在倒是有些怀疑你是不是别有用心了。莫不是你想故意给鞑子理由,让他们叩关入境?”
王坤眯着眼睛,盯着常如松。
常如松脸色涨红,张口就要说什么,他身后,指挥叶枝华轻轻触碰了他一下。
常如松突然反应过来,到了嘴边的话,又咽回去了。
“两位大人息怒,属下知错了。”
他赶紧认错。
如果再顶撞下去,恐怕他也会被卷进是非窝里,难以独善其身了。
“哼!念你只是无心之过,就不多计较了。罚奉一个月,下去吧!”沈棨摆摆手。
常如松谢罪退到一边。
心里暗叹一声,可惜了那个赵百户。
“杨仓,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立刻到强地,去擒拿了赵诚来。还有那56个真鞑俘虏,要好好招待,一个都不能伤到了,都带着这里来。”沈棨命令道。
他早就被鞑子的兵势给吓破了胆了,铁了心要跟鞑子和谈。
之前鞑子已经粮尽,士兵都饿得手脚酸软,他尚且不敢趁机出兵,反倒骚操作不断,竟然拿了大批锦缎牛羊米面去资助鞑子。
现在,鞑子得到粮食之后,兵强马壮。
沈棨就更加不敢谈开打的事情了。
他现在只求鞑子能够退兵,让他安安稳稳当完这一任巡抚就行了。
至于以后鞑子越来越强大,再来叩关该怎么办……
那跟他沈棨没有关系。
到时候他早就调走,调到膏腴之地去了。
鞑子到底只是癣疥之疾而已,他们还能入主中原不成?
“是,大人!”
杨仓赶紧答应一声。
……
强地。
“大人,来了一波流民。”
赵诚正背着胳膊,乐滋滋地看那几座刚刚修建好的炮台的时候,赵春发急匆匆地过来,脸上带着几分兴奋。
他知道赵大人的心思。
这个时代,别的地方官都讨厌流民,只有赵大人最喜欢流民。
“哦?多少人?”
果然,赵诚闻言眼睛一亮。
“六百多人。男女老少都有。”
“这么多?走!看看去!”
强地这段时间,时不时就会有流民过来。
但是,规模不算大,三三两两的居多,也有几十人结伴过来的。
像这样一波来六百多人的,还是第一次。
赵诚骑上自行车,直奔路口哨卡。
现在,他的身份不一样了,身边随时跟着十名军士保镖。
这十个卫兵,也都是骑着自行车,背着滑膛枪。
到了路口,赵诚随手把自行车丢给卫兵,大踏步走过去。
哨卡外,黑压压一群人正蹲在地上,咳嗽声,哭泣声,孩子吵闹声……乱作一团。
远远地,就闻到一股骚臭的味道。
这些流民,一眼看上去都给乞丐一样,衣衫褴褛,浑身脏兮兮的。
“一定要注意卫生。千万不要把传染病带进咱们强地来。”
看到卫生糟糕的人和地方,赵诚就感到头皮发麻。
疫病!
这可是明末造成人口锐减的最重要元凶之一啊!
赵诚现在不敢盲目扩张,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担心地盘骤然扩大,手下人才储备不足,管理跟不上。
万一造成疫病传染,那可就糟糕了。
手下人口大规模锐减也就不说了,关键赵诚自己也有感染的可能啊!
赵诚记着这个时代造成人口锐减最严重的,是叫做“疙瘩病”的,其实就是鼠疫。
崇祯十六年一场下来,直隶、河南、山西三省人口锐减三分之一多。
鼠疫一旦感染上,就算是在21世纪,也不敢说一定能治好。
更何况在这里,医疗条件可完全没法跟21世纪比。
惹不起!
赵诚必须得万分小心。
“先不要让他们进来。让他们再两里地外暂时安置。给他们洗澡,一人发两身干净衣服,旧衣服全都拿去点了。他们身上的东西,一件都不能带进强地来。”
赵诚看了看这些流民乱糟糟,脏兮兮的头发,有一种冲动,真想给他们全都剪掉。
但他知道,这个难度是极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