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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辰夫的拳头就停在半空。
夏夜,街道旁,会所的门口,人声嘈杂,已经有行人的目光好奇地投了过来。
迟辰夫心口郁结一口气,被韩念笙抓住的手臂因为愤怒青筋暴起,而被他攥住了衣领的薛舜嘴角溢出血沫来,韩念笙拉着迟辰夫的手,语气似哀求。
“别打了,我不问了,再也不问了……”
他没说话,松开薛舜的衣领,看也没看韩念笙一眼,就起身扭头往车上走。
他气薛舜,也气韩念笙。
他见不得韩念笙那个委曲求全,低声下气的样子,她原本是有些傲气的人,每次遇到薛舜的事情就变得不像她,像谁呢?
他脑海中电光火石地闪过苏黎。
对,曾经苏黎对着他,也是这样迁就而卑微,似乎所有的脾气和原则都没了,他像薛舜一样,任性地说着那些伤人心的话,做那些伤人心的事情,直到他彻底失去苏黎……
这世界上再也不会有一个人那样爱他,把他看的比自己的生命还要重要。
他上了车,摔上车门,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想起苏黎来,去拿烟的手有些抖,因为生气。
火苗窜起,烟被点燃了,他狠狠吸了一口,埋下头去,红了眼眶,喘息粗重。
薛舜说韩念笙的身体恶心,他忍不了,他怎么能听别人那样说她?
另一侧的车门被打开,韩念笙坐进来了,在副驾驶的位置上,看着他。
他没理会她,他现在根本不想说话,他气她拦住他不让他教训薛舜,于是沉默地抽烟,也不看她。
车内气氛压抑而沉闷,由于开着空调,窗玻璃紧闭,烟气也绕不出去,令车内的空气很快就变得很难闻,韩念笙无言地凑过去解了车窗锁,靠近迟辰夫的时候他也没有一点儿反应,她坐回去,打开了自己那边的车窗,想了想,摸到迟辰夫的烟,给自己也点了一支。
两个人都沉默着抽烟,各有所思,车内白烟缭绕,一阵手机铃声突然突兀地响起。
迟辰夫摸到自己的手机,叼着烟看了一眼,是宋子涵的来电,他已经想到八成又是要数落自己,也不想接,按下静音,就那么盯着看。
全世界都在责怪他,全世界都在告诉他,他的决定是错的,就连韩念笙在用行动跟他证明,她的心是属于薛舜的。
他的处境,就和当年的苏黎一样,简直到了众叛亲离的地步,可是,为之付出一切的那个人,却并不理解!
手机屏幕暗下去又亮了起来,他深吸了一口气,灭掉手里的烟,拿起手机打开宋子涵刚发过来的一条短信。
“你爸身体情况很不好,你就真的不回来看看?”
他眸子凝在手机屏幕上,良久,放下手机,倾身过去为她系上安全带,挂档开车。
韩念笙愣了一下,“我们去哪里?”
他没有回答,然而随着车子不断地前进,眼前熟悉的风景掠过,她看明白了,这是要回迟家老宅。
她也没再说话,一脸疲态地靠在椅背上,车子驶入别墅的停车场,缓缓停下来,迟辰夫一言不发地下了车,绕到另一边,打开车门,解开安全带,拉着她的手把人往出带。
“我就不进去了……”
她往后缩,实在是不想进去,之前被迟智宇赶出来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加上宋子涵在雅苑找她麻烦那一回,进去肯定看不了什么好脸色。
他也不吭声,抓住她的手强硬地把人拽了出来,牵着就往房子里走。
她使劲转着手腕,可他根本不为所动。
果然,刚进门,宋子涵的视线从迟辰夫身上转移到她身上,一下子就冷了几分。
但宋子涵还没忘记自己的目的,硬生生地挤出了一个笑容来。
“辰夫,你回来了,来的好,快去看看你爸吧,他在卧室,知道你回来一定会很高兴的。”
韩念笙不停地往后缩,可迟辰夫把她的手攥的紧紧的,她跑都跑不了,她听见他对宋子涵道:“妈,我跟我爸有话说,你最好也一起来吧。”
宋子涵一愣,视线落在迟辰夫拉着韩念笙的手上,心里有些郁闷,但见迟辰夫毅然决然地拉着韩念笙上楼,她只得赶紧跟了上去。
只是短短的一段时间不见,迟智宇仿佛老了很多,见几个人进来,目光有些犹疑地落在了迟辰夫很韩念笙身上,那紧紧拉在一起的手分外刺眼。
韩念笙不是薛舜的女朋友么?这是什么情况?
迟智宇完全没来得及搞清楚状况,迟辰夫就开了口。
“爸,妈,我有话要跟你们说。”
韩念笙还在那里转动自己的手腕,试图挣脱,迟辰夫脸色沉静,攥着她的手力度是一分都没有松。
“我要跟叶佳茗退婚。”
宋子涵才刚坐在椅子上,闻言一下子就弹了起来。
“你说什么?!”
“我说,我要跟叶佳茗退婚。”
宋子涵一下子就嚷嚷起来了,“你现在脑子清楚吗?想一出是一出?!你以为联姻很容易吗?你知不知道找个合适的联姻对象我跟你爸要费多少功夫的!你那公司你还管不管了,叶氏的资金你还要不要了……”
宋子涵的声音尖锐,迟辰夫一动不动地听着,韩念笙停止了挣扎,有些困惑,有些茫然地看着迟辰夫。
她看出他从她去找薛舜的时候开始心情就不好,在跟薛舜发生争执之后好像情绪越发低落了,但她却不知道这个时候带着她来,跟迟家二老说退婚的事情是为什么。
宋子涵嚷嚷半天,可独角戏毕竟是唱不下去,她声音也小了下去,转而看向迟智宇。
迟智宇在床上坐着,脸色已经难看的要死。
“你想清楚了再来说话。”迟智宇冷冰冰地抛了一句。
“我已经想清楚了。”
迟智宇咳嗽了一声,“你是小孩子吗?前些天是谁跟我说跟叶佳茗和好了,会乖乖结婚的?你自己说过的话,你忘了?”
“我记得,但那时候我同意联姻是有别的原因,具体我很难解释清楚,不过这一次我的决定已经不会再更改了,爸,我要娶韩念笙。”
屋内顿时一片安静。
韩念笙也愣住了。
这个话题是怎么跳跃到这里的?她完全回不过神来,她眼底倒映迟辰夫的侧脸,坚毅,坚定,沉着,冷静,他的口气也很严肃认真,她脑子里面一片空白,好像只剩下那句话。
——我要娶韩念笙。
“你疯了你?!”迟智宇嗓门大起来:“韩念笙是你弟弟的女朋友!”
“已经不是了,他们分手了。”
“你……你这个逆子!你,咳咳咳……”
迟智宇剧烈地咳嗽起来,宋子涵赶忙凑到了床边去,抚着迟智宇的后背给他顺着气,一边瞪着迟辰夫。
“怎么跟你爸说话呢?!你之前为顾黎折腾那一回还不够?迟家不可能接受这样的儿媳妇,你要是敢娶她,就滚出迟家,再也别回来!”
迟辰夫自始至终很镇定,“爸,你应该知道,故伎重演没有用,如果再换一次领导人,T.S.大半就废了,起不来了,您现在身体不好,薛舜也是才调到蓝郡的,现在高级管理层再做大的变动,对整个华宇的影响都不好,这一点,你比我清楚。”
迟智宇缓过一口气,怒目圆睁,“你在威胁我?你当我拿你就没办法了?”
“不,我只是在给您从客观的角度分析,当然,万一您铁了心要废了T.S.,我也拦不住,我只是希望大家都能心平气和地说这件事,决定我已经做了,要是你们非要这样跟我决裂,那么公司也好,这个家也好,我都不会再勉强。”
“你……”宋子涵脸色发白,已经气得五官都扭曲,“我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东西!你诚心是要气死我是不是?!”
迟辰夫没有回应,屋里又想起迟智宇的咳嗽声,许久,韩念笙感到迟辰夫放开了她的手。
她的手已经被迟辰夫攥出了汗,两个人的汗水混合在一起,刚刚那一刻,她才发现,迟辰夫的手是微微有些发抖的。
紧接着,迟辰夫就对着迟智宇和宋子涵的方向,跪了下去。
韩念笙怔住。
堂堂八尺男儿,膝下有黄金,他的背还是挺直的,声音低沉,不容置疑:“爸,妈,长这么大我没有求过你们什么,这是唯一一次,我是肯定要娶念笙的,我不求你们同意,但希望你们能理解,如果不能,那我不会再回来。”
迟智宇被气得昏了头,奈何人还在床上,随手就扬了床头柜上的玻璃烟灰缸冲着迟辰夫扔了过去。
“砰”地一声,烟灰缸重重地砸在迟辰夫额角,然后掉下来落在地板上,瞬时四分五裂。
迟辰夫动也没动,人还跪在那里,额角被撞破,血顺着侧面流下来,滴落在白衬衫上,很快晕开了。
韩念笙咬了咬唇,心底倏尔就疼起来了。
宋子涵愣了愣,也傻了眼。
迟辰夫会做到这一步,所有的人都没有想到,宋子涵本以为韩念笙最多不过是第二个顾黎,可如今看起来,迟辰夫这次不仅仅是认真的,还铁了心,不惜跟这个家决裂!
“好,你有出息……咳咳,你就长了气我的本事,你走,这个家容不下你,你给我滚!”
迟智宇厉喝一声,接着又咳嗽起来。
迟辰夫默了几秒,站起身来,又拉起韩念笙的手,转身往出走。
宋子涵又气又急,却只能干跺脚,一看迟智宇咳出血沫来,也没了心思去追,赶紧手忙脚乱地打电话给医生。
……
直到回到车里,韩念笙都觉得恍恍惚惚的,像是走在一个不真实的梦境里面。
迟辰夫刚挂了档,却没踩离合,低下了头。
脑袋昏昏沉沉的,额角的伤口还在流血,估计是失血有些多,他摸了一把,摸到一掌的猩红。
他沉了口气,从旁边的纸抽那里抽了些纸巾,动作潦草地擦着自己额角的血。
韩念笙攥着拳头,低着头,半响,抬头深深看了他一眼,起身抽了一些纸巾去给他擦额角的血,他动作停顿住,感觉到她的手指隔着纸巾,按在他的额头上。
他突然就抬手,伸出双臂环住了她的腰,将她搂紧了,脸贴在她的腰部,有些虚脱无力地用前额抵着她。
她怔住,低头,听见他嗓音,似是很疲倦绝望。
“念笙,我只有你了。”
他带着她回来,就是为了要让她看清楚,他是怎么样为了她断了自己所有后路,怎么样为了她,背弃自己原本拥有的整个世界。
她没有说话,许久,嘴角才浮起一抹诡异的笑。
……
诊所惨白的灯光下,医生用碘伏给薛舜擦脸,他轻轻“嘶”了一声,旁边的小亲亲皱着眉,郁闷道:“谁打的?”、
这问题来的路上她已经问过无数次,他一直不吭声。
在南月门口见到薛舜的时候,小丫头其实吓了一跳,薛舜就那么半躺在南月的门口,整个人双眼空洞无神,红红的烟圈,怅然若失地望着停车场的方向。
脸肿着,嘴角流着血,她见着他就觉得心里抽了一下,可怎么问他也没反应,凑过去摸着他的脸仔细看了看,发觉都是皮外伤,这才赶紧生拉硬拽地把人带到了最近的诊所来处理伤。
这么漂亮的一张脸,不知道是什么人,也下的了这个手,小亲亲看着,很是心疼。
医生处理完之后,两个人出门,薛舜依旧一言不发,她看出他心情很糟糕,带着人去酒店开了个房间,进去了,他就坐在床上,低着头,一言不发。
小亲亲想了想,打客房服务电话要了一大堆烟和酒,等服务生送上来了,她把那些都堆在他面前。
她先打开了一瓶啤酒,倒在杯子里面,往他嘴边送,他看也不看一眼。
她的手有些尴尬地撑在那里,过了几秒,垂下来,又打开一包烟,抽出一根,拿了打火机,点烟的时候才吸了一口,就呛的咳嗽起来,好久缓过气,把点燃的香烟慢慢送到他嘴边去。
烟都挨着他的唇了,可他还是动也没动。
他低着头,眼眸哀伤,好像已经完全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面,感知不到外界的一切了。
她心底突然就有些慌。
她认识的薛舜,流里流气的,痞子一样的,玩世不恭的,有些时候又摆出一副长辈模样装模作样教训她的,总拿她当个不懂事的小丫头,她从来没见过他这么脆弱的模样。
她在地毯上静静坐了一会儿,突然就冲进浴室里面去卸妆。
薛舜说过她不化妆比较好看,她就洗的干干净净的,用浴巾裹了自己的身体,出门,在床头拿了个酒店供应的安,全,套,走到依然一动不动的薛舜跟前,弯下身去,小手有些抖地在他身上摸索。
划过他胸膛,肩背,他毫无反应,她抿唇,手往下,有些哆嗦地触到了禁区,被他一把按住了。
他抬头,对上她因为害羞而红了的面颊,他眉心有些纠结,看起来很痛苦地摇了摇头。
毕竟是女孩子,对方这样直白的拒绝让她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就消散了大半。
她面色颓丧地坐在地上,仰头看着他,表情纠结。
“难过的时候,放任自己沉浸在悲伤里面,不是会更加难过么?”
他看了她一眼,“我跟你不一样,我忘不了。”
“你……根本没有努力。”她咬着嘴唇,倔强地回应。
两个人无言片刻,她被满腹的挫败感折磨着,突然就站起身走到了他跟前。
“不行,我要让你忘记。”她说完,使劲推了他一把,将他推的躺在床上,他拧眉刚要起身就被她按住了肩头,她低头咬着他耳朵说了句:“你不是让我跟着你吗?以后,我会跟着你,让你把那些难过的不好的事情都忘了!”
说完她就舔了一下他的耳垂,他浑身一激灵,这是身体的本能,像是过了电,他抬手阻拦她。
“丫头,别闹,今晚我真的……”
他话没说完就被堵住了嘴,小丫头吻上来,小手在他身上点着火,毫无章法,吻的气息凌乱气喘吁吁,才放过他的唇,她却一路往下。
“我要做你对我做过的事。”
他听见她笃定的声音。
她生涩的撩拨,却让他的头脑逐渐昏昏沉沉,整个纷乱的世界和那些仇恨,晦暗,都在慢慢远去,到了后来,本能占据了主导权,他翻身将她压在下面,完全失控地沉沦……
她是让他忘记了,这一夜,可是明天呢?明天要怎么办?
恍恍惚惚中,她的手探上他满是汗水的脸颊,他听见她被撞的支离破碎的话语。
“我要……让你忘记……”
……
翌日。
警察局,陆仲颜办公室内,陆仲颜看着电脑,带着耳机,屏幕上正在播放的是对韩念笙的凌虐视频,她反复地倒回去听了几次梁泽的那句话。
手无意识地在纸上用笔划下一些字。
苏丽,苏黎,苏离,苏莉……
那个发音极短极快,她一把摘掉了耳机,拿着纸看。
秦慕敲门进来,“陆警官,叶佳茗那边拒绝跟我们合作,不接受任何讯问,说让我们找她的律师,但是这案子跟她没有直接关系,找律师恐怕也没用吧……”
“千金小姐的架子倒是挺足。”陆仲颜懒洋洋靠了椅背,想了想,还真有些棘手,没有截止目前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表明叶佳茗跟这个案子有什么直接的联系,就算想要查个人的记录也很难,她咬着笔帽,眉心紧锁。
秦慕在旁边坐下了,“陆警官,我看就抓住梁泽就结案吧,不然这案子的周期再延长,咱们又要挨上面的骂。”
陆仲颜白了他一眼,“哪次挨骂让你去了?不都是在骂我?”
秦慕低下头不敢吭声了。
陆仲颜在L市的警局这“夜叉”的美名不是白叫的,虽然工作能力很多人认可,不过坏脾气也是出了名的。
“再说,就算我们封锁水陆空三条通道,梁泽出不去,可这么大的地方,想要找人也不是一下子就能找到的,他一天在外面转悠,韩念笙就得提心吊胆一天,既然梁泽对叶佳茗有那个意思,那也算是一个比较靠谱的线索了,说不定叶佳茗可以带领我们找到梁泽。”
秦慕讷讷抱怨了句:“可那也得叶佳茗合作啊,她爸妈还跟警务厅的高管有来往,咱要是惹恼了她,到时候咱们还要吃瘪的。”
“你觉得我会怕她?”陆仲颜瞪着他。
秦慕一下子怂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知道陆警官你当然是天不怕地不怕,可是现在的情况是,咱们既不能直接跟叶佳茗问话,也不能去警务厅调查她的档案和所有行踪,这样这条线索就是死的啊!”
陆仲颜摸了摸下巴,手在鼠标上点了一下,把那个视频关掉,把椅子滑了一下,凑到了秦慕跟前。
“秦慕,你帮我个忙。”
“什,什么?”秦慕见她凑近,一下子紧张起来。
“我要花几天时间跟踪叶佳茗,你得配合我。”
没有任何直接证据,就进行跟踪,属于违规操作,秦慕愣了一下。
大家都说陆仲颜为了破案不择手段,他这才算是见识到了。
秦慕苦了脸:“我可以拒绝吗?”
“当然不能。”
秦慕快要哭出来了,“可是,万一这条线索真的是死的呢?万一叶佳茗跟梁泽真的没有什么关系呢?”
“没有关系她干嘛不跟警方合作?不合作说明心里有鬼。”
“虽然你说的也有道理,可这也不过是一个缺乏证据的推测啊……”
“一个大男人婆婆妈妈的烦不烦,”陆仲颜撇撇嘴,“你要是乐意你可以不跟着我,但你不能跟领导透露我在干什么,万一有人问起,你就说我去找迟辰夫或者韩念笙了解情况了,这样简单多了吧?”
陆仲颜说完,起身就收拾了东西要往外走,秦慕愣了一会儿,还是自认倒霉地跟上了她的脚步。
……
头天晚上从老宅回来之后,迟辰夫就一直没有再跟韩念笙说话,两个人都很沉默,韩念笙本来以为迟辰夫这个晚上不会来她的卧室了,可他还是来了。
她的房间开一盏壁灯,自从出事之后夜里她就不愿意关灯睡觉,每个晚上,迟辰夫就跟她睡一张床,保持微妙的距离,拉着她的手,陪着她。
夜里她半梦半醒间,恍惚地感到迟辰夫将她的手拉的很紧,也不知道他是因为担心她没有安全感,还是没有安全感的那个是他。
早晨一睁开眼,第一个看到的就是迟辰夫的脸。
他还睡着,眼底一片青黑的阴影,一张疲惫至极的俊颜,额角的伤口昨天他不愿意去医院,好在不深,最后回来很敷衍地用碘酒清洗然后贴了一些纱布,现在看还透着隐隐的血色,她皱了皱眉头。
这种感觉很奇妙,曾经那个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男人,如今为了她,与整个世界为敌,不惜众叛亲离,让自己遍体鳞伤,也要拉住她的手。
就像是当初的她。
她正若有所思看着他,他的眼睛就睁开了,眼底还有血丝,抬手要去按隐隐痛起来的伤口,被她一把拉住。
“别碰了,不然还会疼的。”
他眉心紧锁,看起来是有些难受,神思有些混沌,视线是缓慢地聚焦,才落在她脸上,看清她,眼神慢慢柔和下来,反握住她的手,按在唇角,嘴角缓慢地逸出一个字来。
“念笙,很疼……”
他话说的极慢,尾音摇曳,倒是有些像是撒娇了。
她愣了愣,突然间就被他这种语气给惹得没忍住笑了出来。
他怔住,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她眉眼弯弯,看她挑起的唇角。
他的眼底清亮一片,目光专注又火热。
“……你笑了。”
她一愣,而他摸着她的脸,重复了一遍,“你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