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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跟大司马唱了反调,大司马造反成功,叶家定为阶下囚,实力不相当,和谈对立?到时候还望楚相能对叶家后人高抬贵手。”凌止顿了顿:“若造反不成,楚相为纪国安危与大司马为敌,父皇情理功过分明,定不加罪在楚相身上,至于本王,绝不会做出让楚知璃怨恨之事。”
楚轻寒微微颔首:“你可愿为保护璃儿,豁出性命,放弃闵王之位?”
凌止坚定一字:“愿。”
这时候,冲进来了许多黑衣死士,趁贺家两名暗位没有防备,一把迷散撒出,两名暗卫跟林絮随即倒下。
楚轻寒的贴身侍卫也冲了进来:“回禀大人,一切准备就绪,霍天行跟宁国公已经中计,就等大人一声令下。”
楚轻寒招了招手,侍卫退到了一旁:“璃儿,恕我不能信守承诺,贺家家主,我怕是做不得。”说罢,从怀中取出玄武印,递给我:“收好,你还是贺家的家主,不管爹爹成功与否,至少,你跟闵王,会平安的。”
“大哥,你到底选了什么?”我愣了一下,原来楚轻寒早有准备?
“我是楚家长子,应坚守楚家,不是吗?”楚轻寒苦笑:“可你只是个女孩子,不应担负,他是我们的亲爹,不能出事,造反不成便是死,如果成了,就不用了。”
“你不是跟爹做对,所以才会被爹关起来的吗?”我彻底的乱了:“你到底想做什么?你什么意思?”
楚轻寒要帮爹爹夺权?他没有动用玄武印,也根本不打算动印玺?
“如果我不这样做,你怎会被引来?闵王又怎会来此处?如果我不这样做,霍天行跟宁国公,又怎会轻敌?璃儿,我是楚家长子,楚家未来的家主,我要对楚家负责,更不会背叛楚家,不管是否是我所愿,你懂吗?”楚轻寒某色沉重的看着我。
“我懂,我当然懂,可你也是贺家家主,你发誓了,既然你跟爹爹一样的想法,为什么要接任家主之位?出尔反尔不是我大哥的作为,你这样对得起娘亲吗?对得起娘亲守护的贺家吗?”我激动的抓住了楚轻寒的手:“或许宁国公会相信你跟爹爹反目,可我了解霍天行,他是根本不会相信我们楚家人的,你不是在帮爹爹,是陪着爹爹一起送死,我不要爹爹出事,更不想你出事!”
“所以你演了这么大一场戏,就是为了引本王,不让本王入宫?”凌止冷笑:“好一个不容小觑的楚相,论利用人心,利用亲情,利用别人的感情,本王不如你,佩服。”
我硬生生的将玄武印又塞回楚轻寒手中:“你接了家主之位,就不能随意的说不干就不干了!”顿了顿:“玄武印在你手上,怎么决定怎么用,是你的事情,与我无关!贺家的列祖列宗和娘亲,要对不起也是你对不起,跟我更没关系!”
“璃儿……”楚轻寒惊住了。
“你是我亲大哥,造反那个是我亲爹,我也是楚家人,如果楚家亡了,楚家的列祖列宗谁又对得起?贺家的就是祖宗,楚家的就不是了吗?我知道,我姓楚不姓贺!”我话说的很明白,不会阻拦他用玄武印来助楚家造反,也等同默许了,更是跟他站在一条线上。
楚轻寒手中紧攥佩环,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九死一生,但愿楚家平安,即便不成,至少你会活着,闵王一定会让你母子平安,我就放心了。”
这都是楚轻寒的一个局,楚轻寒知道,凌止一定会入宫对抗楚枢,而凌止出事了,我会伤心难过,我的孩子会失去父亲,所以才将我们引诱看管起来。
可楚轻寒却不曾想到,我会跟他站在一起,跟整个楚家站在一起。为自己的感情,为所谓的忠义,让我放弃自己家人,何其难。
楚轻寒转头,对侍卫道:“地牢空气不好,一会儿带小姐出去,看好他们,不准闵王离开老宅半步!”
我道:“大哥肯让我离开地牢,不再怀疑我了吗?”
楚轻寒:“你话都至此,不便再跟凌止呆在一起,不然我不放心。”
“那为什么还要让人看住我?你分明还是不信我,我可是连玄武印都交给你了。”我气鼓鼓的看着楚轻寒。
楚轻寒沉默了片刻,对黑衣死士吩咐道:“我离开后,一切听从小姐指挥。”
黑衣死士:“是,少主。”
凌止一直补发言语,直到楚轻寒离开,走到了我面前,看了我许久,慢慢的后退一步,又退一步,突然低头笑了起来,像是嘲笑自己。
忽而抬眼,冷眸对我:“楚知璃,本王愿为你放下仇恨,可你却从不愿为本王放弃楚家,你有为我们孩子想过吗?”指了指我的肚子:“你是在纵容楚轻寒去杀他家人……”
“我就算心向你们叶世皇族,又何尝不是在害他的家人?难道楚家就不是孩子的家人吗?楚家数百人命,楚家军数以万计,若不成功,便是死,你又让我日后如何面对这些亡灵?我身为楚家人,心中能安吗?”我不争气的眼泪,不知觉间滑落了下来:“我大哥担心的没错,我们立场不同,终会对立,并不是事情有结果,才会开始。”
凌止上前,一把掐住了我的脖颈,刚一用力,又没狠下心,松开将我推到了一旁:“你滚!”
两名黑衣死士扶住了我,我冷笑:“纪国怕是要江山易主了。”打了个手势,让他们退开:“看好闵王。”然后转身离开了地牢,顺便让黑衣死士将林絮和两个贺家暗卫也带了出去。
出了地牢,我观察了一下,楚轻寒派来的黑衣死士一共六人而已,应该大多已经去助楚家了。
靠着坚固的地牢,的确可以关住凌止,不需要那么多人手,算了一下,再家上原本就守老宅的兵,一共也就十五人。
半个时辰,林絮跟两名暗卫才清醒过来。
“好些了吗?”我让他们喝了很多水,快速的冲散所剩在身体中的迷散。
楚轻寒的迷散很是好用,即便是人醒了也会模模糊糊,除非多喝水多上厕所,才能好的快些。
林絮点头:“杀了他们一点儿问题都没有。”
我颔首:“去吧。”
林絮他们离开后,我便在房间中发愣,呆呆的看着窗外的景色,据说,楚轻寒小时候就住在这个房间里,而我出生的时候,早已经搬了。
我自己一个人,肯定不是他们对手,以一敌六,我武功不行不说,肚子还有个小的不能不顾。
时间一点点过去,我也没有紧张,以林絮跟两名暗卫的身手,解决六个黑衣死士不成问题,剩下的虾兵蟹将更是一剑一个就完事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屋门被推开,我听见脚步声走近,低声缓缓:“人送走了?”
“还未。”
不是林絮的声音,我猛的回头,是凌止!一时间吐不出半个字来。
凌止凝眸:“你骗楚轻寒,是为了能离开地牢,想办法救本王对吗?”
我:“……”
凌止又问:“可你为什么连本王都骗?”
我耸了耸肩膀:“不然,你当楚家的黑衣死士都傻吗?他们可与别的死士不同,听令行事,也会根据不同情况自我调节,有句话,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楚家的黑衣死士,都出自楚家军,非常懂得变通,他们认准的是目的,不是死命令。”
凌止:“你玄武印都交给了楚轻寒,现在放本王,有何用?”
“总比关着你要强,至少你不会有遗憾,或许有转机也说不定。”我顿了顿,短叹一声:“事情不到最后,总不是结局,我相信楚轻寒君子之气,为楚家事,不会用贺家之物,正如当年我爹答应娘亲,绝不会惦记玄武印一样,纵使我爹万恶不赦,即便我楚家人人该死,可并不是没有半点儿原则可言,尤其是楚轻寒,可身为楚家少主,背负楚家命运,他有太多的迫不得已。”
楚轻寒临走的时候,没有再交还贺家家主之位,代表默认接下,那就不会动玄武印,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会以楚家人身份,为楚家而战,不可能利用贺家。
怕只怕,楚枢已经知道了我去取玄武印的事情,更知道了楚轻寒是家主,有玄武印在手。
毕竟楚枢只答应了不问我娘要印,若狗急跳墙,不论如何,玄武印都会到他手中。
最大的赌注,就在楚轻寒身上。
见凌止不发言语,我起身,拉住他的手,抬眸认真的看向他:“你说,要对你深信不疑,还作数吗?”
凌止不解的看着我,没有犹豫:“作数。”
我点头,会心一笑:“我楚家的债,一定会还给你,只是过程有些痛苦,到时候,你坐拥皇权,只求你能放过楚家所有人,也只有你,会放过楚家,如果那句深信不疑真的作数,那我已经把所有信任,都押在了你身上,你若是让我失望,我跟腹中孩儿,做鬼也不会原谅你的。”
“你要如何将本王送上皇位,等楚家赢了,求楚轻寒,让本王做一个傀儡吗?”凌止捏住我的下巴,眼中没有责备,却透着酸苦:“就算楚轻寒愿意,大司马呢?大司马可是想做皇帝的人,还有……本王宁死不做傀儡!你可真为本王着想。”
“我没打算让你做什么傀儡,我只是想替我爹还债,补偿你。”我委屈,明知道凌止并不爱皇权,可我更知道,他心中有自己的抱负,我还知道,只有凌止,才会为我,不去伤害楚家的人。
凌止低声道:“那你有何打算?怎样翻局?”顿了顿:“楚家已成定局,翻不了的,玄武印现在怕是已经在楚枢手中,不是楚轻寒能够控制的。”
“若我爹真动用玄武印,便是翻局的开始,他就输了,最后就看楚轻寒会如何抉择。”我心里很乱,既期待,又不希望如此。
凌止问道:“为何得玄武印反倒是输了?”
“拓印,拓了,印在米黄色的丝绢上,才是玄武印的真正用法,印,为图腾印记,不然,那就只是一个上等白玉的佩环而已。”我顿了顿,继续道:“佩环不是印,正好跟拓印起了相反的作用,出示佩环,不但不会得到贺家旧部的帮助,反而会招杀人群攻,楚家军里的贺家旧部,会立马反叛,这就等于一个贺家家主的命令。”
玄武印究竟怎么取,取时需要付出命的代价,和侥幸获得,要怎么用,只有历任家主知晓。
不然外人万一得到了玄武印,必成灾难,不知道怎么用的,就会把它变成自己的灾难。
后来,我得知,楚轻寒被迫交出玄武印,没有等说明,就被楚枢押了起来。
楚枢已经不相信这个儿子了,在关键时刻,他谁也不信,总觉得,是我们兄妹双双背叛了他。
所以,他根本没給楚轻寒解释的机会,更不清楚,楚轻寒冲入皇宫,是为了帮他而不是再劝。
楚枢就拿着佩环对宁国公人马里的贺家旧部发号施令,却不曾想,等于下了一个自杀的命令,连同楚家军里的贺家旧部,一同群起而攻,向他发难。
我跟凌止赶到皇宫的时候,楚枢被困太极殿内,入宫的一路上,尸横遍野,太极殿外,零零散散的楚家军围了三层,迎面,是浩浩荡荡的霍天行将领冲锋在前,两侧是因为玄武印反叛的贺家旧部,声势响动,要拿下楚枢。
“闵王殿下……”霍天行向凌止行礼。
我跟在凌止身后,看向楚家军的三员猛将,笑的比哭都难看。
爹果然没让我失望,大哥也能猜到,可因为背负着楚家长子的身份,明知不可为而为知。
身后,万万的声音,朝着太极殿大喊:“杀奸佞,匡朝纲!”
我步步登上台阶,走近围着太极殿的楚家军:“都让开……”没见到楚轻寒,那么说,楚轻寒应该也在殿中。
将领拔刀向我,我怒喊:“知道我是谁吗?跟你们大司马,楚相说,我楚知璃在外面,要见他们,我要进去!”
殿门内,传来了楚轻寒的声音:“放行……”
凌止陪着我,走近了大殿,并制止了想要趁机冲入的人。
龙椅上,皇上气息微弱,看见凌止的时候,手颤颤抖抖的伸向凌止:“儿……吾儿……莫要救朕……”转头楚枢:“莫要伤害吾儿……”
楚轻寒跪在楚枢面前:“爹,杀了我吧,我做不到……玄武印是贺家的,是娘亲守护的,娘亲最担心的,就是楚家用玄武印谋反……我做不到……但求一死……”
“你不想让我活了是吗?你想楚家都死是吗?”楚枢大笑出声,笑的酸楚,撇了我一眼,怒指:“你还会活着,你有闵王,有皇孙……”顿了顿:“我楚枢怎么就有你们俩不孝的东西!”
“爹爹就算杀了我,我也不会給爹爹拓印,外面的人马我会想办法解决,是我的错,没能及时告诉爹拓印的事情,孩儿愿用自己的命做交换。”楚轻寒叩首,一下一下,磕的额头都破了:“请爹原谅孩儿跟妹妹不孝,更不要怪责在璃儿身上,璃儿被我关起来了,没有赶到,不是她的错,都是我。”
楚枢两眼红润,沉默了片刻,上前将楚轻寒从地上拉了起来:“儿啊,你想要一个怎样的纪国,怎样的天下?”
楚轻寒认真回答:“纪国人的纪国,天下人的天下。”补充道:“并非姓叶,姓楚,不是一家的,不属于一个姓,人人生而平等。”
楚枢:“那执掌大权的话,会去做什么?”
楚轻寒思考片刻:“若我执掌大权,将废除纪国奴隶制,让那些奴隶,摆脱代代为奴的悲苦,一代一代过,一代一代罪,不牵后裔。”
楚枢点了点头:“答应爹,别再做让爹失望的事了,你知道,你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爹也知道,你跟爹想法不同,可想要的东西却相同,你以后可以按照你的想法去做,爹相信,你心中自有谋略。”
这时候,外面传来了霍天行的叫喊声:“楚枢,放了皇上,或许还能留你儿女性命,楚轻寒陪同谋反,楚家应诛满门!”
皇上虚弱声声:“不会……大司马,朕保证,你若放了朕,朕不会为难你的两个孩子,毕竟知璃还是朕的儿媳……”
“皇上不会,满朝文武也不会吗?这可骗不了臣的,到时候,就不是皇上能说的算,楚家众怒难平,知知身怀龙孙,或许能活下去,可也需要闵王舍弃一切去换,我儿轻寒,自是要为群愤而死,没人会放过楚家的。”楚枢心中明白,后果也早就想好了,所以才会让霍天行他们知道,关押了楚轻寒,是因为楚轻寒不肯跟他一起造反。
希望以霍天行的正气,能为楚轻寒说话,保住楚家的根。
可说能想,楚轻寒也冲入了皇宫,淌混水来了。
现在楚轻寒根他一起在太极殿,不管楚轻寒有百八十张嘴巴,也说不清楚的。
皇上:“那……你要怎样才肯放过朕?”
“怎样大司马都不会放过父皇的,就跟大司马当年不肯放过儿臣的生母一样。”凌止慢慢走近楚枢:“对吗?大司马?”
“原来闵王殿下什么都知道了?”楚枢脸色铁青,看了一眼凌止身后的我,微微蹙眉:“闵王殿下对知知是真心,还是利用?”
“大司马如何看呢?”凌止反问。
“知知选了你,选了你们的孩子,抛弃了我这个爹,可也是我的女儿,我没办法怪自己的女儿,只希望闵王殿下不要将对我的仇恨加注在知知身上抱负。”楚枢低下了头:“是我当年的错,冲动造成了乐灵长公主的惨死,是我……错了,是我楚枢对不起你,不要伤害我的女儿。”
“错了?知道错了又如何?杀一个人,需要那么残忍吗?杀一个无辜的女人……”凌止眼中透着冰霜,似乎用这股子寒意,来掩饰他心中愤恨跟悲伤。
没有眼泪,甚至连红一下眼眶都没有,可透出的那种伤,被大声哭喊还要让人心酸。
而我现在,心都已经快要烂掉了,疼的不能呼吸。
这是我爹第一次低头认错,为了我……如果不是我跟凌止在一起,我爹怕是这辈子都不会承认他有错。
突然,我爹‘噗通’一声跪在了凌止面前:“求殿下不要伤害我女儿,保护好她,不要让她再为楚家,再为我这个没用的爹背负什么了。”
这一跪,我跟楚轻寒都惊呆了。
楚轻寒突然拿起折扇,按动折扇机关,短剑瞬间从折扇弹出:“我一定不会让爹出事的,外面我已经做了安排,只要能杀出皇宫,楚家就有……”
楚轻寒话还未说完,只见楚枢一把抓住楚轻寒折扇的短剑,身子快速向前,用力的将短剑刺入自己的心脏。
“爹!”楚轻寒手不停颤抖,眼睛瞪的眼珠子都快要出来了,霎那间眼中血丝崩裂:“爹……”
“爹!”我冲上前的时候,楚枢已经倒在了楚轻寒的怀中。
楚轻寒,短剑穿透了楚枢的身体,楚轻寒全身僵硬,我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儿啊,记住了,不要再让爹失望了,死在你手里,比死在别人手里强。”楚枢拍了拍楚轻寒的后背:“你大义灭亲,是好事,诛杀奸佞,是功臣,将功补过以功抵过,历来可行,楚家也会因为你保住的,知道吗?”
“定……不负所望。”楚轻寒眼泪交错狂流,没有哭声,只有眼泪,甚至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笑的人毛骨悚然。
楚枢满意的点了点头,吃力站稳,看向我:“知知……”
“爹,我也不会让你……”失望的。
“你让开……”楚枢没听我说完,就身手将我往旁边赶了赶。
我:“……”哭的更加厉害,气都喘不过来。
“闵王殿下,对不起……我对不起你母亲乐灵长公主,我愿用死,平你心中所愤,以后,好好的跟知知过日子……”转头叮嘱我道:“少点……轻点作死……”
“爹……”
“爹!”
楚枢交代完后,松掉了护心脉的一口内息,将短剑从胸口拔出。
血喷洒在迎面楚轻寒的脸上,衣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