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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对不起,你这话什么意思?”我从地上猛的站了起来。
付文轩如此一说,更加重了我的怀疑,楚轻寒到底找他来做什么?而且还跟我有关。
“没、没什么!”付文轩一脸心虚的样子。
这时候,下人端着饭菜走了进来。
“什么味道……呕……”我捂住鼻子,盯着放在桌子上的红烧肉,那奇怪难闻的味道,就是这盘肉。
“都是小姐平时最爱吃的饭菜啊?”跟随入内的林絮一脸不解的看着我。
“什么呀!”我低头闻了一下,反胃的厉害:“是不是换厨子了?啥破手艺,这味儿熏人呢?撤了!”
林絮一脸迷茫:“没换厨子,还是那个,小姐……味道也没变化……”见我面色难看,不停干呕,林絮没有再说什么,招呼下人,把那盘红烧肉給端了下去。
那道肉拿走之后,我感觉呼吸也顺畅了,那反胃的感觉也消失了,一定是厨子今天做饭的时候出了故障,按照平日,我肯定会发火,可今天也没功夫理会那么多。
落座饭桌,我向付文轩招呼道:“留下一起吃饭吧。”
“不了姐姐。”付文轩拒绝,一副想要赶紧离开的样子。
“你今天要是不说出为什么会对不起我,就别想离开,当然,死着离开,是可以的,要相信姐姐,急了……什么事儿都干的出来。”我拿起筷子,吃了一口青菜,觉得今天青菜做的倒是特别好吃,我可是个食肉动物,上来吃肉多菜少的。
“姐姐,不要为难我了好不好?”付文轩请求。
“不好。”我招了招手:“林絮……”打了个手势,林絮直接将付文轩按在了座位上。
我道:“吃,连盘子都得給我吃了。”
“姐姐……”
“你如果真的当我是姐姐,真的觉得对不起我,就告诉我,到底什么事情?”我放下筷子,情真意切的看着他。
硬的不行,咱就来软的呗。
见付文轩犹豫不决,我继续道:“不管楚家对你爹做了什么,可我对你如何你心知肚明,我是一直把你当亲弟弟一样对待,就算是有欺负你,可什么时候真的打过你?还是我真会让你吃盘子?让你横着尸体出去?”
付文轩:“姐姐……轻寒哥哥不让……”
我道:“我知道,他肯定不让你说,可你想不想说,才是最重要的。”
“我想……我……”付文轩用力点头:“想。”
我凝神看着他,他的头用力低下,像是在做内心的争斗,我静静等着,没有催促。
许久,他抬眸看我:“姐姐,那盘红烧肉没问题……”
“那就是我有问题咯?”我真想打死他,让他说实话,他給我扯红烧肉上了。
“是姐姐出问题了……”付文轩顿了顿:“姐姐可知,女子什么时候会味觉和嗅觉有所改变,以前喜欢吃的,可能都不爱吃了?”
我:“……”
“姐姐有身孕了,知道吗?已经快两个月了。”付文轩说罢,紧紧的闭上了眼睛:“轻寒哥哥说,这个孩子不能留,让我偷偷的……”
“你说什么?”我拍桌子猛的起身:“你胡说的对不对?”
“轻寒哥哥把的脉,不会出错,姐姐是知道的。”付文轩赶忙起身:“姐姐千万别冲动,我答应了……不说的。”
我会想了一下,也终于明白了楚轻寒在石室給我把脉后,那奇怪的眼神。
双手放在小腹上,脑袋一片空白……
是我跟凌止的孩子?生命……我还以为是近两个月吃的太多不怎么运动,所以小肚子有点儿凸……我,我好乱,不知道是开心,还是该哭。
“你……你当什么也没说,回家自己吃吧。”我现在需要好好的静一静。
我的大哥,想除去我的孩子。好神奇,肚子里有条命啊!
林絮惊讶的已经说不出话,跟我一样,半天缓不过神来。
付文轩走后,我在椅子上坐了许久,一动不动,跟个雕塑似的,林絮就站在我旁边,也一动不动,俩雕塑。
“林絮……我现在可以一尸两命了……”我回过神色,手却放在肚子上,不肯移开。
林絮:“呸呸呸……小姐能不能说点儿吉利的话?”
“我大哥不想让他活,还能有什么吉利的话,别闹。”我苦笑。
林絮问道:“那小姐想要吗?”
这个问题,把我问住了。
我想不想?跟凌止的?这怕不是我想不想的问题。
大哥为什么要这样?不怕伤害了我吗?肯定还有什么会比不留更伤的事情,我相信大哥一定有他的原因。
突然,我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林絮赶忙上前扶我:“小姐……”
“干嘛,跟扶老太太似的。”我将她推开。
林絮弱弱道:“人家……怀孕的不是都这样吗?”
我:“……”好像是的。
“来来来,扶着我。”我主动的伸出了胳膊,搭在了林絮的身上。
这种说不出的感觉,很特别,特别到让我脑子放光,突然很想见到凌止。
这时候,林盈从外面走了进来,看我跟林絮夸张的姿势,先是愣了一下,随即道:“小姐小姐,闵王殿下夜访楚府,说是要见您,可被楚相拦了下来,现在在书房呢,您要不要……”
“要要要!”我赶忙点头。
如果让凌止知道了,是不是大哥就阻止不了了?不论以后我跟凌止之间会怎样,那肚子里的也是一条命,我得留着!
可……知道凌止来找我,我这么兴奋又是为什么?
管它得,先去见了再说!反正我也正想找楚轻寒好好的谈一谈。
书房门口,两名侍卫守在外面,我跟林絮跟林盈使了个眼色,两个人悄无声息的靠近侍卫,然后点了他们的穴道。
聊什么要如此神秘?还在外面找人守着?
我悄无声息的凑近门口,然后悄悄的在门纸上蘸着唾沫戳了个小洞,一边儿偷听一边偷看。
楚轻寒武功好,按照平时,一定不多会儿就能察觉门外有人,可他却找两个侍卫在门口,那门外原本就有人,他自然就不会多想。
书房里,楚轻寒跟凌止迎面站立,凌止背对着门,我看不到凌止的表情,而楚轻寒也只不过能看见一半侧脸而已。
即便如此我也认了,不换位置了,来偷听的,能听着为主,还讲究那么多干嘛?
楚轻寒:“你跟璃儿,是孽,不是缘,我是不会让你再靠近璃儿的,我不信你,我更不想让璃儿受到任何伤害。”
凌止:“本王也不想,所以……能答应本王,永远不让知璃知道这些事情吗?本王不想让知璃被这些仇恨所缠,你不也是如此,所以才不肯告诉她。”
楚轻寒:“不知道就是没发生过吗?你知,我知,这难道还不够吗?如果当年我能料到,你以后跟璃儿会有此纠缠,一定会把碰见你的事情,告诉父亲。”
“本王一直欠你恩情,未曾答谢过,今日……”凌止屈身拱手:“谢过,谢过你从未跟大司马提及当年见到我之事,若不是如此,止,怕早就被大司马斩草除根了。”
楚轻寒言辞冷冷,并未接受:“我在跟你说璃儿的事情,你别以为如此,我就会……”
“我喜欢知璃,是真心,我愿意为了她,放下过去。”凌止郑重。
楚轻寒的情绪稍稍有些激动:“放下?你要如何放下?那是人能放下的事情吗?乐灵长公主的死,说实话,我至今未能忘却,当年我还年少,你更是年幼,亲眼所见怎能忘怀?在我们心里,那一幕幕,是说忘就能忘的吗?”
凌止:“我说的,不是忘,也忘不掉,是放下,我愿意为知璃放下。”
我在门外听糊涂了,怎么扯到了乐灵长公主的头上?
乐灵长公主,是越国当年的第一公主,当时两国的关系还没有闹到你死我活的程度,所以乐灵长公主以和亲公主的身份,来到了纪国,为纪国的灵贵妃。
可越国野心勃勃,与其说是和亲,不如说是安插人来纪国当细作,搅乱朝纲,探听纪国的内部消息,顺便魅惑皇权。
之后行动败落,被我爹抓了起来,残忍的处死。
听说是被虐杀的,扔到了军营中,让万人践踏身亡,死的何其没有尊严,死后还被鞭尸脱皮,取肠捆绑,挂于城外示众三日。
也就是那次之后,不但纪国的人,就连列国,也畏惧我爹的残忍手腕。
我听闻后,大吐特吐了一个时辰,现在听到,还是全身毛骨悚然,那也是我第一次知道,我有一个凶残恶狠的爹。
可在我面前,跟在我印象中的爹爹,分明不是这个样子的。
也正因为乐灵长公主在纪国的惨死,让越国愤动,以至于在难以维持表面的关系,纪越的战争,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开始于越国的野心,也起始于仇恨,毕竟是越皇的亲女,更是对越国最大的羞辱。
这时候,楚轻寒拿起书案上的茶杯,用力的摔在了地上:“你能放下,可否问过我是否放下?问过我楚家是否放下?璃儿如果知道娘亲是怎么死的,你觉得她是否能放?”
“你不要告诉她……你的毒,非我生母所下,你们娘亲,也不是我生母逼死的,她当时也好不之情,是贺钧从中作梗,蛊惑你们的娘亲服毒的,这跟我生母又有何关系?”凌止的声音,稍稍有所波动,双手不自觉的紧紧握拳。
我:“……”什么叫生母?他不是皇后所出吗?
楚轻寒冷笑出声:“真的跟乐灵长公主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吗?那可是跟她随嫁而来的细作……”顿了顿:“当年要不是越国起了歹念,对我下毒,我娘亲怎么可能为了救我,去求药,又怎么可能服毒求药?”
我:“……”乐灵长公主,是凌止的生母?我娘不是病了,是中毒……还是自己服毒?
“你们在说什么?我听不懂,能好好的跟我说明白吗?”我推门而入,只直勾勾的看着他们二人。
凌止跟楚轻寒的脸上,都像是写了两个大字‘震惊’。
“璃儿……”楚轻寒快步走到了身边,看了看门外被点住穴道一动不动的侍卫,又看向我:“你都……都听到了什么?”
“娘亲为了你,服毒……乐灵长公主,是闵王的生母,好像该听的不该听的,都听到了,可很乱,乱的我……”我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心口:“这里不舒服……”双手抓住楚轻寒的胳膊,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大喊道:“我不是小孩子,不用你们瞒着,有什么,直接給我说!我要知道!”
凌止对楚家为什么这么恨?我要知道,我也好像知道了。
生母被虐杀……原来真的是血海深仇,乐灵长公主当年的死况,可是震慑列国的事情,听他们所言,不难分析出,当年楚轻寒跟凌止,应该是亲眼目睹了整个过程。
“璃儿你冷静一点儿。”楚轻寒心疼的看我,我的眼眶已经泛红。
凌止刚要上前,我伸手阻拦:“别过来!你走……你走好不好……”像是承受不住,又像是粗乱惊慌,我突然好害怕眼前的人,不是怕他杀了我,是我怕控制不住我自己,控制不住什么,我也不知道。
“……”凌止停住了向我的脚步,那双想要抱我入怀的手,悬在空中,久久未能放下。
楚轻寒转头看向凌止,朝门外大喊:“林絮林盈,请闵王殿下出去!”
林絮听到喊声,冲入书房,来到凌止面前:“闵王殿下……”
“本王会走,可临走前……”凌止看向我,用力的吐了一口气:“知璃可以相信我吗?我真的愿意为了你……”
“好了!”我大喊一声,眼泪流了下来:“我现在……不知道用什么心情面对你,求你走好不好?”在弄清楚事情来龙去脉前,我不能相信我自己,更无法相信,我能当作凌止的恨从未存在过。
凌止再也未发一言,看我片刻,便离开了书房。
我让林絮把门关上,退了下去,对楚轻寒道:“说吧。”平静的我自己都不敢相信。
楚轻寒知道已经瞒不下去了,便全部告诉了我。
当年,我娘亲身为贺家家主,又跟楚枢在一起,对谁来说,都是巨大的威胁。楚轻寒中毒后,有越国人拦路娘亲马车,说若是娘亲愿意死,便可給娘亲救大哥的解药,娘亲信以为真,便服毒自杀在了乐灵长公主面前,以死换药,其中当然不乏我那舅父贺钧的功劳。
幸好鬼医赖药儿,因为楚轻寒的毒,已经来到了京都,拼尽全力救下的我娘亲,給我娘亲絮命,娘亲一直不让任何人告诉我,骗我说是病了。
那解药只能缓解楚轻寒的毒,并不能彻底清除,如今也只能靠每年服用修罗草赖压制。
爹爹因为娘亲的事情大怒,就在鬼医抢救娘亲的三日间,将乐灵长公主以奸细的死罪抓走,在娘亲生死边缘挣扎的第三日,便虐杀了。
皇上也知证据确凿,乐灵长公主是细作证据确凿,也是事实,在纪国的几年,也暗杀陷害了不少纪国忠良,处死是无法改变的事情,又无法阻止当年强硬的楚枢。
楚轻寒说,其实之后他又去深查过,当年很多命令,都不是乐灵公主亲自下的,是越皇亲准,瞒着她的,如果当年她知道你娘亲会舍命救子,应该不会为难,那是一个善良的女人,只怪生于乱世,身为越国皇族,一切都为了母国,也只能选择母国的立场。
而当年乐灵长公主跟皇后同一天临盆。
当日,皇后生出了一个死婴,伤心难过之时,刚生产完的乐灵长公主,命人将自己的孩子,也就是凌止,送到了皇后面前,愿交给皇后做亲子。
皇后痛失孩子,抱到凌止的那一刻,就不愿放手,也知道,乐灵长公主因身份特殊,怀孕之后,皇上就一直犹豫要不要她肚子里的孩子,即便是生出来,也不会有所权势作为,一旦有野心,就会被杀害。
为了让凌止能平安长大,过的比留在她身边要好,她才做的这个决定。
大家都以为,皇后喜得皇子,乐灵长公主不幸生了死胎,其实恰好相反。
当年皇后没有想太多,就接下了。其实,谁又知道,皇后为何会突然早产,跟乐灵长公主恰好一天,又怎么会产出一个死胎,刚巧那时候,凌止被送了过去?
想必皇后之后,也肯定想明白了,可凌止已经是她的儿子,宠爱的儿子。
可凌止身边的奶娘,却是越国安排宫中的细作,在凌止开始六岁的时候,就带着凌止去见了乐凌长公主,告诉了凌止全部,之后,凌止就经常偷偷的去看乐凌长公主。
在乐灵长公主被抓走之后,凌止潜入,亲眼目睹了乐灵长公主
一个亲眼见到自己母亲被无数将领凌辱致死,还要鞭尸体剥皮切腹取肠的人,如何会不恨?又怎么接受我这个杀母仇人的女儿?多大的心才能承受住。
我已经明白了宁欣当时的话,也懂了离桑所言,更知道凌止最开始,对我突然暴烈的态度,他在纠结,在挣扎。
真的会放下吗?可我的心好难放开……
我安静了好一会儿没有说话,慢慢消化后,抬头心疼的看着楚轻寒:“大哥……一定很恨越国人吧?凌止知道自己生母之事,为什么不告诉爹爹,不管怎样,若不是乐灵长公主和亲来纪国,你也不会中那种烈性的毒了。”
我突然好心疼大哥,晚了就是晚了,若不是鬼医,若不是修罗草,大哥的命早就不在了,服用修罗草压制毒性的时候,大哥的痛苦,煎熬,我偷偷的见过,每年每年的不断循环,还要担心,万一哪一年修罗草培植不出新的,就要丧命。
“没有恨不恨,只恨自己生于乱世,不能死于安逸,大家都是立场不同,不论好坏对错,即便不是越国,也有可能是其他人对我下毒,事有注定,我已看淡,凌止当年也是个孩子,娘亲说过,稚子无辜,乐灵长公主,已经死的够惨了,唯一不就是希望凌止能好好活着吗?”
楚轻寒顿了顿,俯身看我,微微摇头:“世事难料,你们竟然……”叹息一声,揉了揉我的脑袋:“娘亲醒来后跟爹爹说,乐灵长公主是越国皇族,生来为家国而活,是娘亲甘愿服下毒药,让两国权士都能安心,給我一条活路,爹爹才肯把她的尸体从城楼放下来。”
我:“……”
我们的爹太爱娘亲,根本接受不了,娘亲快死,爹爹当时一定也跟快死了一样,有人只不过调戏娘亲一句,爹爹都能杀了他,更何况……
爹爹是个能为娘而疯的男人,但……这也疯的太过了……
楚轻寒还告诉我,乐灵长公主死的那一日,便是我的生辰,爹爹在将领面前,大声宣称,是送給我的生辰礼物。
而我当日刚好从城外归来的时候,看见了乐灵长公主被吊在城墙的一幕,惊吓过度高烧不退,这也是我当时差点儿烧傻了的那次。
怪不得,凌止知道我的生辰,那日在我爹宣布是給我的礼物之时,他都听到了,当知道我是谁,他是什么感受?用什么样的心情面对我的?这礼物,也是绝了!我爹什么脑子想出送这个?抽风了吧?
楚轻寒缓缓道:“娘亲还说,立场身份难以改变,如纪国能一统天下,这种国与国斗之间的这种惨剧,也就不会再发生了,我跟爹爹,一定会做到的,你觉得呢?”
“能。”我用力点头。
楚轻寒沉默片刻:“那你……想跟凌止在一起吗?如果知道了这些你还想的话,我不会再阻拦了。”顿了顿:“大哥只是担心,他不能全部,真的放开,你可知道,他以前是会笑会闹,活泼好动,特别乖巧可爱的孩子,而且爱哭急了,不小心撞到都会哭,可自从那日之后,整个人都变了,没有人再见过九皇子哭,甚至眼神都开始不一样了。”
我:“……”喜欢刑罚,喜欢看着犯人受虐的死变态,原来只是一日就搞定了。
这时候,突然侍卫敲门来报,说是尚卿亲访楚府,要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