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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要离开昆仑的消息还是传入了祖龙耳中,它不顾一切,自盘踞的镜池中凌空飞跃,挡在了她的寝居前,龙吟阵阵显得格外凄楚:“难道你忘了对我的承诺?想抛下我一走了之吗?”
祖龙气得直翻白眼,长啸不歇,倒着实把正在与天女妭告别的老道修吓了一大跳:“哪哪哪、哪来的妖孽?”
天女妭见师弟十分害怕的样子,连忙解释:“姜师弟别紧张,它不是妖孽,我同你提过的小龙,像自家弟弟一样,方才拜托你照顾的就是它,帮我养几日可好?”
祖龙晲了老道修一眼,哼着闷气:“哪来这么老的师弟?”它仰着龙颈盘在天女妭的身边,将原本就不大的地方挤得满满当当,又是几声嘹亮的龙吟:“我才不要这死老头收留,我要跟姐姐一起走。”
老道修只得踮着脚尖同师姐讲话:“这、这是小、小龙吗?它、它还挺漂亮,就是叫声难听了些。”
天女妭开心地点点头,介绍道:“它叫祖祖。”
“祖、祖祖?”老道修怯生生道:“这称呼可真腻歪人!”
祖龙听言,立刻生气哼了他一鼻子:“死老头,不许你这么叫我!那是她才配的称呼,你?不配!”瞬间龙焰绕着小老头蔓延周身,天女妭立刻化印驱水浇灭了焰心,老道修躲过了火灾却逃不掉水患,被淋成了落汤鸡,花白的须发可怜巴巴黏在了一起。
天女妭生气了:“祖祖不可使坏,姜师弟平时对我多有照顾,是好人来着。”
祖龙这才缓解敌意,乖巧下来,心里却犯起嘀咕:这老道修肉眼凡胎见识浅薄,连一道龙火都挡不住,一介弱骨是怎么在玉清宫混下去的?
老道修一边拧胡须,一边结巴道:“脾气还挺、挺大,它、它吃人吗?”
天女妭十分抱歉,将手中乾坤袋塞给师弟,又施法招来暖风为他吹干衣服:“不吃不吃,别看它模样挺大,可乖得紧呢……每日你喂它一颗仙丹就能续命,千万不要全拿给它,祖祖贪吃,又傻憨憨的,一口全吃光那就糟了。”
祖龙笑了,一声短浅的龙吟:“你才是傻憨憨吧,我那纯是逗你玩,诓你亲手喂我罢了。”
天女妭依依不舍,抚摸祖龙那身油光水滑的漂亮红鳞:“祖祖,待我寻得娘亲再找处合适的水域,就回来接你,然后我俩再也不分开了,好吗?”祖龙听言期许了半晌,但还是摇摇尾巴将她盘在其间,咕咕龙吟了数声,意思明确:“要走一起走,要不谁也别走。”
“祖祖,你要乖!世人因怕你而伤害你,天人因忌惮而算计你,此路艰难,当年‘他’特意派了整个分部的族民去镇守‘西陵神宫’,虽千年期满,却不知今下情形如何,带着你不方便……待我迎回娘亲神灵,就回来接你。”
天女妭近日疑惑颇多,很多事情她都想不通,当年娘亲只是被囚于青山之巅,阻以险道,断其退路,终身不可回归家园,可不知为何,元妃归葬时娘亲非要自荐镇陵?难道她忘了世间还有一个女儿吗?如若不是师尊告之,她还以为她娘在风林秀水间修炼无上神通呢。
祖龙自然懂得她的顾虑,自己伤情未愈,身形着实难控,再把族人吓个好歹,就更别想救她娘亲了,祖龙笃信天女不会诓自己:“她说要来接我,就一定会回来的。”
可祖龙还是失算了,天女妭再也没能回来,一日、五日、十日……祖龙满心着急却不敢乱跑,生怕天女回来找不见自个……
它每天都掰着龙爪记日子,而后盘在池底仰望星空,不用多问,它在默默惦念着心爱的人。
这日,忽见老道修泪眼如桃,哭得歇斯底里,一路向它冲来:“师、师姐出事了!师尊远游未归,这该如何是好?”
祖龙腾然起身,龙尾横扫池面,卷起半池灵波,追问之下才明了一切……焦灼的祖龙颤栗难安,被突如其来的噩耗砸懵半晌,待它缓过神来,反而镇定了:不能慌,不能乱,她需要我,她一定在某处等我。
此后整整一日,祖龙缠得小老儿头皮发麻,伏在扶乩的沙盘上写写画画,大意是恳求好心的师弟设法帮自己弃了现下这庞然龙身,方便它去寻人。
老道修头摇得像擂战鼓,直言道:“老修又何尝不知此法?但着实危矣,万万使不得!师姐将其托付,老修便要对其负责。”说完,老道修就想去旁处打探消息。
祖龙顾不得许多,一道龙焰罩于对方四周,灼灼火光中,它第一次亮出了狰狞的獠牙。
祖龙迎风腾火,逆焰纵横,锐爪呈满弓之势,片片赤鳞嗡嗡炸颤,龙吟凄厉,惊飞了一群栖息神木的青鸾。
它心头怒骂道:死老头,谁要你来负责!若非无人可托,祖龙我又何须借其凡资道法脱困浅池?
心里虽骂得狠,行动可一点都不迟疑,它圈着老道修继续在沙盘上写道:“尔若无助,吾恐真躯显世,人间弥乱,尔罪极矣。”
“讲、讲不讲理?”老道修唉声叹气实属无奈,其实他又何尝不担心小师姐的现况呢?
既然盖不住龙威,也劝不熄龙火,只得连声告饶:“好好好,老修这就设法将师尊法宝‘借’来一用。”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趁着几位师兄晚课,偷出了师尊的先天法宝“玉如意”,寻了个僻静广阔的仙岭,重重敲在龙首之上,它瞬间化回一缕炁意,以肉眼无法辨别的速度,浮荡在空中。
临行前,老道修为游魂一般的炁意灌输了一副星图,叮嘱道:“若想守护一人,必先自强,强者无往不利也。”
原来他盗取玉如意时,赶巧瞥到师尊昔日时常修习的《混元心法》,那是一张不起眼的星图,师尊曾提及此卷心法内藏乾坤。
星图随后一闪,融合在炁意之中,炁意盘旋飞舞得甚是迅猛,通有些不耐烦:“一副神通大能都参不透的璇玑星图,你印在我的意识里有屁用啊!”
老道修似乎看出了对方的焦躁,好心提点:“或许里面有凝神炼骨的玄法,若能以此修得法身也属造化……否则,即使你寻到了师姐,她也不知你这游魂的存在吧?”
这话倒是说进了对方的心坎里,听到此处,原本傲视一切的祖龙,首次拜谢了这位道法平庸的小老头,而后借助一道炁脉冲破了昆仑结界,瞬间遁形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