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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浮声说这话的时候,阮然还没来得及转身。
便愣在原地。
电话那边,阮南霆也失了声,没料到自己和阮然打电话,竟被沈浮声听了个正着。
他一开始是震惊,然而紧接着到来的,是一种让人胆寒的恐惧。
好像突然想起,在沈浮声与阮然结婚之前,他是多么让人闻风丧胆的存在。
而他刚刚在这个阎王面前……都说了些什么?
无论沈浮声对阮然有没有感情,他刚才那充满着心机与算计的话叫人听去,不死也是要被扒层皮的。
阮南霆脑子都近乎麻木了,仅凭着生存本能,为自己挽回:“沈总,刚刚我只是教育女儿,有些话气上头了都是瞎说的,您别当真。”
沈浮声轻慢道:“教育?谁给你的资格?”
阮南霆一身冷汗:“不、不,是我嘴笨,说错了,我没资格……。”
沈浮声半点耐性也没有,低声骂了句:“滚。”
又警告:“别再打扰她。”
就把电话挂了。
电话一挂,偌大的房间里,突然就寂静下来。
阮然一直没有回过头。
站得很直,背对着沈浮声。
沈浮声垂下视线看她。
乌黑的几缕碎发湿漉漉地贴在雪白的颈侧。肩胛骨在黑色紧身泳衣下极为明显,薄而瘦削。
视线轻轻落在腰际。
太瘦了。
沈浮声说:“给你。”
他的声音有些突然,阮然轻顿了下,才转过身,从沈浮声的手中接过手机。
视线没往上看,就是垂着,看两人接近又分开的手。
不知道说什么,一时也没说话。
过了会,阮然说:“谢谢你……我先回去了。”
她正想转身,沈浮声的声音落了下来:“走什么。”
阮然的步子就又定在了原地。
她脑子很乱。
就在刚刚听到沈浮声说那一句话时,瞬间想到了许多。
是想,如果。
如果南宇对沈浮声来说一文不值,那几个月前,他第一次向她求婚时,说的那句“沈家尾大不掉,处处受制,需要阮家的帮助”。
便是显而易见的谎言。
那这场婚姻又是为了什么。
沈浮声淡淡道:“抬起头。”
阮然停顿了几秒,才抬起头。
沈浮声的脸上没有太多表情,除了那双眼睛。那双桃花眼里此时不带一点笑意,沉沉的,好像盛了很多情绪。
她看不懂他,他却将她看得一清二楚。
沈浮声说:“猜出来就猜出来了,躲什么?”
阮然身体一颤,张了张嘴,还没说话。
沈浮声又说:
“——我是喜欢你。”
“轰”的一声。
好像有什么东西,骤然坠地。
阮然微张唇瓣,眼睛睁大,睫毛轻轻颤动着,近乎茫然地看着沈浮声。
而沈浮声脸色平静,无声地看回去。
连粼粼的水声都消失了,世界好像陷入纯然的静默。
阮然几次张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沈浮声突然上前一步。
阮然下意识想躲。脚步却好像被钉在了原地一样,怎么也动弹不得。
任由沈浮声离自己很近,几乎只有一拳的间隔。
想要看着他,就要仰起头。
而仰头的时候,她的下巴几乎要擦蹭过沈浮声的胸膛。
“吓傻了?”沈浮声低低问。
阮然压了压不知从何时就加快的心跳,不动声色地退后半步。
强装镇定道:“抱歉,我——”
沈浮声突然抬起手。
手背贴上阮然的唇,将她剩下的话堵回去。
唇部的神经最为敏感,阮然几乎能感受到沈浮声手背上的纹络。
他凸起的指节,以及中间细小的凹陷卡在她濡湿的唇缝,带着微微的凉意。
刚刚试图平复心跳的努力通通报废。
好在沈浮声停留的时间不长,只一下,就又收回了手。
可阮然已想不起要将刚才那句话说完了。
“这种时候,就少说点煞风景的话,”沈浮声闲散教她,“不如问一些别的。”
“问什么?”
“比如说,什么时候开始的。”
阮然现下信息处理有些过载,下意识跟着说:“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沈浮声说:“你猜。”
阮然:“……”
她终于回过神来,忍不住看了一眼沈浮声。
而沈浮声笑了出来。
明明表情变化的并不明显,眼底却全都是笑意。
明明让阮然问,他自己却不回答。
只是随意地抬手,摸了一下阮然的头:“就是跟你说一声,回去睡觉吧。”
-
——可月亮太亮了。
阮然躺在床上,两三个小时没睡着,只好侧着身枕着自己的胳膊,只好望着窗外的那轮皎月。
“我是喜欢你。”
沈浮声对她说。
脑海仿佛在播放一盘卡住的磁带,无限次地循环。
阮然躺了一会儿,翻来覆去,最后抬起手,贴了贴脸。
热得有些发烫。
就在这时,枕头边开了静音的手机突然亮起,显示收到了一条微信消息。
阮然拿起手机。
方才心里念着的人,这会儿对她说:
【床板都要被你摇散架了】
阮然睁大眼。
……她翻身,没有这么大声音吧?
她下意识地点开输入框想问,却在摁下第一个字母之后,意识到不对。
疯了吧,怎么可能会听到。
可一瞬间放松的警惕,已经让沈浮声抓住她的把柄:
【看见你在输入了】
【还真没睡】
虽然是文字,可阮然却一眼看出了其下潜藏的闲散笑意。
登时,本就热腾的脸温度又升高了。
……又诓她。
阮然索性熄灭了手机,放到枕边,不理他了。
没想到过了两秒,手机屏幕又亮了起来。
侧躺在床上,阮然看着那道光亮消失,屋里重回静谧的黑暗。
过了两分钟,她还是把手机解了锁。
沈浮声发来了一条语音消息。
点开的时候,沈浮声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响起。
他的声线偏低,录音时贴着麦,播放时,便几乎像是贴着她的耳垂说话。
“晚安。”
-
晨雾舞团,练舞室。
正是早晨,还没开始集合,十几个人三三两两,或坐在地上,或倚靠着栏杆谈话。
阮然坐在角落里,一条腿蜷着下巴放在膝盖上。
“然然姐,然然……阮然!”
徐婷几乎要扑到软人的身上,才将阮然叫得回过神来。
“你刚刚就在发呆了!”徐婷抱怨道,“怎么了?这么神思不属的!”
阮然静了几秒,说:“没事。”
徐婷一脸不信:“真的假的?”
她盘腿坐到阮然面前,探过身歪着头,像是要把阮然脸上每一丝情绪都纳入眼中。
看了几秒,她神神叨叨地说:“我观你印堂发黑,神色飘忽,乃不祥之兆——你是不是跟沈老板吵架了?”
阮然一怔,抬起头。徐婷一脸欣喜地拍着手:“哎呀,我说中了。”
阮然:“……”
她挣扎道:“不是……”
确实不是吵架。
但从他们今天起床到出门,一句话也没有交流的表现上来看。
好像也没有太大差别。
虽然,说实话,这个没有交流,主要是因为她刻意错开了沈浮声的时间。
而沈浮声在临出门前,脚步甚至在阮然的卧室门口停留了几秒。
阮然坐在床边,听着门外的动静,悄悄攥紧了床单。
过了几分钟,她好像听到一声似有若无的轻笑,然后便是脚步离开的声音。
阮然悄悄松了口气。
虽然以前有隐隐的预感,然而,当沈浮声直接捅破时,还是有惊诧与猝不及防的感觉。
想不明白是为什么。
求婚的时候,她和沈浮声,也只见过一面吧。
想着想着,又陷入了无解的难题,而徐婷担忧地看着她,:“你的表情,真的好愁苦。”
阮然:“……”
“没事,”阮然说,“你刚刚准备和我说什么?”
徐婷被拉回注意力:“哦,是这么着,今天下午繁星的孩子们不是会来吗?团长今天不在,让我和你好好看着孩子们,别惹事。”
“是吗?”阮然怀疑地看着徐婷。
徐婷在阮然的目光下没坚持过三秒:“好吧,是让你看着孩子们和我。”
阮然:“……”
繁星是离这里不远的一个孤儿院,因为偏僻,孩子们平时的文化活动要少一些。比较常见的,就是来旁边的舞团拜访,而舞团的成员们会免费教小朋友们跳一些简单的舞。
阮然翻了翻手机,发现几分钟前,李林英给他发了相同的信息。
“知道了。”阮然说,“上午一起把房间布置一下吧。”
这次晨雾舞团的孩子们来拜访,是因为圣诞将至。
虽说是国外的节日,但任何一个庆祝的机会,对于孩子们来说都格外珍贵。
因此这天上午,她们没有练习舞蹈,而是将练舞室装饰起来,深绿与深红的彩带缠绕在上面的顶灯,镜子上贴着驯鹿,雪花与糖果手杖。
孩子们会在下午到来,同她们一起玩一个下午,然后出去吃晚餐。
忙活了一个上午,终于将东西准备好,阮然他们正准备去食堂吃饭,食堂阿姨却连锅都没掀开,说:“中午有外送。”
徐婷说:“这么好呀,谁请的客?”
食堂阿姨说:“还能有谁?”
这么一说,大家就都明白。
视线转向阮然,发出起哄的声音。
其实也不是第一次了,以前他们中午晚上,偶尔沈浮声会送来外卖,都是难得送外卖的餐厅,也都是好口味。食堂阿姨知道沈浮声是阮然丈夫以后,便不阻拦,也乐得轻松。
“你们真的吵架了吗?”徐婷趴在阮然的肩头,八卦兮兮地说,“沈老板是在发出和好信号诶,你原不原谅他?”
刚才徐婷八卦她的时候还没人听见,这会儿人群都聚集在食堂里,一下全都知道了。
阮然那帮没一起住过一天的室友们七嘴八舌地问了起来。
“你们吵架了?”室友A说。
“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呀?”室友B问。
“肯定是沈老板又惹我们然然姐了。”室友C平静地分析道。
“那怎么办?那然然不要理他了!”室友D说。
“但你还吃着人家送的饭呢。”室友E提醒道。
室友D思考良久,艰难割舍:“然然姐,对不起,我叛变了。等我吃完这顿饭,再叛回来。”
阮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