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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然怔了怔。
男人宽大的手掌包裹着她的脚踝,脚踝处突出的那一小块骨头仿佛夹在沈浮声食指与中指的指根处,几乎能感受到他的掌纹。
一瞬间也不再觉得冷了,仿佛以那一块骨头为圆心升腾起热意,她烫得几乎想要缩回脚。
她也的确尝试用力了,然而那点力气,在沈浮声的力道面前宛若浮游撼树,一点作用也没有。
阮然抬眼去看沈浮声,正好对上他那一双漆黑深沉的眼眸。里面含着零星笑意,更多的却是一种近乎危险的情绪,那感情太骇人,她几乎无法与他对视。
因此垂下头。
可好巧不巧,视线就看到那被沈浮声握着的脚掌。
瓷白的脚掌有半截浸在粼粼的水中,透蓝的水下晃动着浮光。再往上,沈浮声的肤色比她稍深一些,一半手掌压在皮肤上,一半手掌又握着纯黑的潜水服。
无论是手上还是脚上都有几滴透明的水珠滑过皮肤,几乎能看到其下肌肤的细腻纹路。
像是一幅油画中的几个部分,各自色彩细腻分明。莫名带上一种不清不楚的意味。
……算是哪里都不能看了。
阮然就这么乱了心跳,说是冷的,呼吸也急促起来。本来还能找借口说是因为冷,可现在哪里有一点冷意,昧着良心也说不出。
阮然顿了顿,很勉强地要求道:“你放开我,我自己来。”
沈浮声半晌没说话。拇指却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轻轻摩挲着,在阮然的皮肤上擦过。
“答应过的事,总要做的。”
沈浮声分明是玩笑语气,动作表情这好像没有一点玩笑。
“金牌陪练,得有些效果。是不是?”
阮然的心跳更快,被沈浮声的反问磨得有点无措。
沈浮声紧接着不再说话,手掌向上握着她的腿肚,又向下带了些力气。
阮然只觉得自己的腿不受控地一伸,大半截小腿肚进入水中。
第一反应,并不觉得冷。
只是握在腿肚的手掌力道分明,她一瞬间有些应激,猛地用了力气往回抽。
沈浮声没用太大力气,便叫阮人抽了回去。
一收回脚,阮然就猛地站起身。
心脏跳得飞快,连退两步。
沈浮声收回了手,挑了挑眉。
阮然不看他,平复了一下呼吸,过了会,才说:
“你……让我自己来,别……”
别在这里,反而扰乱我。
沈浮声听见,倒也没坚持。往后退了半步,给阮然留出空间。
阮然深吸了一口气,往前踏了一步。
然而,由于心神不宁,她一不留神,脚下打滑,身子一歪,也不知怎的就往前扑去。
阮然惊呼一声,眼睁睁看着自己朝碧蓝透彻的水面扑去,她下意识的绷紧了全身的肌肉,却免不了,仍然被冰凉的池水扑了全身。
猝不及防。
窒息感瞬间袭了上来。
以至于她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砸上的,不是冰冷的水面,而是坚实宽大的胸膛。
阮然因包裹全身的冰冷而激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浑身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战栗着。
事发突然,她一瞬间忘了自己身处何地,那种熟悉的感觉尖锐袭来,几乎占据她的全身感官。
无意识的,她的胳膊紧紧地搂着了那个将自己抱住的人。
细长的胳膊收紧,脸埋在男人的颈侧,呼吸湿热而急促,凌乱的发丝一绺一绺,蜿蜒着贴在男人的锁骨。
向下渗出细长的水渍。
而因为这样的动作,她的身体紧紧地贴上了沈浮声,几乎没有一丝缝隙。
而阮然对这一切一无所知。
恍惚间,阮然只觉得自己又坠入了那个冰冷的房间,没有一丝光亮也找不到出口。
和那次在舞台上的感觉别无二致。
可是很快……她感觉到有一些不一样。
不知道是谁轻轻拍着自己的后背,一下一下,温和而有力,莫名的有一种安心的感觉。
好像有了什么魔法一样,被触碰的地方就不再觉得冷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温厚的暖意,好像在冬季落雪时,于小木屋的炉火旁喝下了一支能让人晕晕乎乎的烈酒。
明明被触碰的是背部,那股暖意却好像从身体内部迸发,逐渐蔓延全身。
而恍惚间,她耳边很远的传来声音。
说别怕。
说没事了。
不知那人是谁,但阮然模模糊糊地心想,想你大概不懂,不要去救一个溺水的人。这种人只要触碰到一根稻草,就会牢牢抓住,把全部的情绪倾盆覆上。
便无知无觉,抱得更加紧,不愿意松开。
希望那根稻草能救自己再多一些,陪伴自己再久一些。
-
阮然并没有在水里待太久。
实际上,她掉下水后没几秒,沈浮声便维持着抱着她的姿势向岸边游去。
上岸之后,即便失去了浮力的支撑,沈浮声也毫不费力地将让阮然抱在怀里。
他抱着阮然走到旁边的休闲椅上,俯身将她轻轻放下。
而当沈浮声准备起身时,阮然有些茫然地睁开眼,似乎是不愿意他的离开,胳膊又往前伸了伸,还想勾着他的脖子。
沈浮声顿了一下,依从着她的力道俯下身。他的腰弯得很低,最后在躺椅身旁边半跪下来。
如同沉默的骑士,甘愿为她俯首称臣。
维持着这样的姿势,沈浮声反手,伸长胳膊拿来早就在一旁备好的浴巾。
裹到阮然身上,帮她吸收多余的水分。
而直到这个时候,阮然才恍恍惚惚地回过神来。
回过神来后的第一秒,她就察觉自己与沈浮声的姿势,自己伸着胳膊去勾着他的抱。
两个人的太阳穴几乎是贴着,她甚至能听到沈浮声沉默的呼吸声。
阮然一个激灵,立刻松开了手。
脸上烧得有些热,不太敢看沈浮声。
沈浮声仍是半跪在地上,抬起头,专注看着阮然。
即便躲避对视,阮然却也仍然能察觉到沈浮声的目光。
她犹豫了一下,勉强开口:“不、不好意思啊、刚刚……有点懵了。”
想了想,又没话找话说:“谢谢你接住我。”
沈浮声没说话。
硕大的、没有旁人的空间里,沉默便显得格外突兀。只有远处室内循环系统运转的轻微声响。阮然等了半天,不听沈浮声出声音,终于还是转过头。
却看到沈浮声站起身,背对着她,再一次走进泳池。
阮然:“?”
沈浮声下了水,仿佛又恢复成了平常的模样,脸上似笑非笑,转回来看着她:
“还挺客气。”
阮然:“。”
方才沈浮声的处理非常及时,裹上了毛巾之后,既吸取了原本有些凉的水滴,又防止了因为水分蒸发而带去更多温度。
阮然也只是因为不小心跌落泳池而吓了一跳,和冷交加才反应有些激烈。现如今,心情很快就平复下来。
逻辑判断能力也回归正常水平。
因此在看到沈浮声一动不动地呆在泳池里,也不游泳,也不上来时,有些困惑地问。
“你怎么……下去了?”
沈浮声一时没有说话。
过了会,他很轻缓地笑了一声,别开视线。
不知道是不是阮然的错觉,沈浮声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水池子里挺好的。”
-
第一次下水虽说是不太顺利,然而,由于沈浮声一直在,阮然很快便习惯了泳池的温度。从走到岸边,到下水所需要花的时间也越来越少。
有的时候,她甚至还能在泳池游上两圈。
如果跳舞练习太累,她也还是会到游泳池逛一逛,也不游泳,而是仰躺在水面上。静静地飘动着。
而在仰躺在水面上时,她能够看到坐得高高的、在救生员位置的沈浮声。
不合时宜地想起人鱼公主。
人鱼公主在波涛汹涌的海中救下了王子,从此爱上他。
而自己在平静的水面上躺着,救生员看着她。
仿佛就是一瞬间,灯光乍亮,灵感在这刻降临。
阮然对于自己如何拍摄个人舞蹈作品有了些思路。
在中间沈浮声下了楼梯,坐在休闲椅上时。
阮然便趴在岸边,和沈浮声讲了一讲。
沈浮声听完之后顿了顿,并没有反对,只是问她:“勉强吗?”
阮然摇了摇头:“应该还好。”
沈浮声又说:“拍摄时间定下来后,告诉我。”
阮然应了下来。
就在这时,阮然放在岸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她爬上岸,结果沈浮声给她的浴巾,披在身上,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看完便顿了顿。
是阮南霆。
阮南霆这些天给她发了不少消息,无外乎是让她向沈浮声要更多的资源,好支持南宇的项目。
然而,亲眼过目过婚前协议的阮然知道,沈浮声之前开出的条件已经非常优厚,在此基础之上还要再追加资源,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
她自觉已欠沈浮声太多,并不想得寸进尺,施加压力。
阮然看了一眼坐的不远的沈浮声。
沈浮声显然也听到了她的电话铃声,掀起眼皮,正瞧着她。
阮然犹豫一下,把电话挂断了。
只是过了几秒,那电话又锲而不舍地拨了进来
阮然又挂断了。
如此反复轮回四五次,沈浮声问:“骚扰电话?”
阮然说:“不是。”
想了想,又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在下一次电话拨来的时候,阮然干脆划开了接听键,看了眼沈浮声,音量有些低地喊道:“爸。”
“怎么这么久没接电话?”阮南霆有些不满,“你这女儿怎么当的?”
阮然静了静,问:“有什么事吗?”
阮南霆说:“前几天给你发的消息,你都看到没有?最近南宇接了几个新的项目,资金周转不过来,你去向沈浮声想办法要一些。”
阮然顿了顿,说:“不合适。”
阮南霆料想她会拒绝,直接下了猛药,语气严厉:“你是故意装没看见,是不是?但你想清楚了,要不是因为和阮家做合作,他怎么可能和你结婚?你现在不趁着和沈浮声关系还可以,求他帮帮忙,未来阮家破产了,你觉得他还会和你维持婚姻关系吗?日子过太好了,就忘了本吗!”
阮南霆的声音有些大,几乎透过手机,传到更远的地方。
阮然被他说得一怔,下意识看了一眼沈浮声。
倒不是觉得说得多正确,只是觉得有些难堪。
她站起身,往外走了两步,正准备找一个私人的地方,把这通电话打完。
然而下一秒,手中的手机被不知什么时候走到自己身后的沈浮声抽走。
沈浮声把手机扣到耳上,表情淡漠,语气很冷:
“阮南霆,南宇算什么东西。什么时候让你产生了,配得上拿来当筹码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