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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楚楚脸色一白。
“你什么意思?”
工作人员平时也见多了季楚楚的嚣张做派,此时抓住机会,便忍不住刺了两句:“不知道还以为临汀是你家开的呢,原来连订场地的资格都没有。”
季楚楚刚刚还讥讽阮然,这会脸色发红,胸膛一起一伏,显然是气狠了,却又无可反驳。
最后狠狠瞪了一眼阮然,转头离开了。
换场地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他们到达新的拍摄地点时候,马上就开始了紧锣密鼓的拍摄。
这次执导电视剧的,是当年帮助阮然拿到最佳新人奖的导演安贞。那也是阮然出演的第一部电影。
实际上,由于阮然并非表演专业出身,在演那部电影时,她的演技还相当青涩,本来不至于能拿到最佳新人奖。
但是那部片子是关于一个与已逝的亲人对话的电影,拍摄的过程中,阮然想起自己逝去的母亲,外公与外婆。
曾经拥有的幸福时光,遗憾未来得及说出口的挚爱。
很容易就把情感投入其中。
是以演完那场戏,电影中的主角得到了救赎,而阮然本人也终于放下了心底的遗憾,从这部电影中汲取了面对未来的力量。
甚至在戏外也和戏中饰演自己母亲的人,保持了密切的联系。
正因如此,阮然这一次才会答应导演邀请的友情出演。
由于抵达这个场地时已经是正午,外面阳光正好。导演安贞便决定先拍摄处决舞女的情人那一场戏。
舞女亲眼看到自己曾经的情人头颅落地后,于泥污之中找到他们的定情信物。
其实她的情人并不是不爱她,只是有更重要的事。
也曾经挣扎过,但最终没有选择舞女。
阮然这些年有了不少拍摄经验,已经不再是第一次拍戏时,那个只能依靠自身情感而引导表演的演员。
但是今天的拍摄,仍旧不算顺利。
“NG!”导演再一次说道。
阮然收回自己的情绪,朝着导演组和工作人员的方向鞠了一躬,以示歉意。
“前面都演得很好,只是看到簪子那一刻的表情还有些不够。”导演对她说。
其实阮然自己也能够感受到这种表演的不足,她很难去推演舞女这时会想什么。
不知道对方的心理,就没有办法把那股情绪表达出来。
“抱歉。”阮然再一次说。
“没事。”导演看了看外面的采光,决定今天先不拍摄这场,便说,“我们先去拍室内戏,你这几天再想想这一块该怎么处理。”
哪怕NG了这么多次,剧组的其他人员也没有半点怨言,主要是阮然平时随和好相处,让他们都颇有好感。
况且,这一次能用上这种场地,他们私下里都偷偷在传,都是靠阮然的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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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接下来的拍摄都非常顺利。
拍摄完成后已经是傍晚,阮然在化妆间卸了妆,换上自己来时的装扮。
小灿在旁边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嘟囔着:“好在沈耀还是个有良心的,愿意出面把这个场地给你。”
阮然:“……你从哪儿听说的?”
小灿道:“他们都这么说的啊,临汀不是沈家的产业吗?其实本来场地冲突,给一边用,另外一边赔偿就足够了。结果这下不但给咱们升级了场地,又直接禁止了季楚楚那边再订场地,一看就是为你出气嘛。”
“这个沈耀,总算是做了一件人事。”
阮然有些好笑地看她,卷翘睫毛下,眼神满是讥讽:“你觉得可能吗?”
小灿愣了一下。
她突然想起来,之前其实也有类似的情况。
那一次是阮然接到了一个导演的邀请,想让她去一部电视剧里担任女二号的角色。
那部电视剧其实资源一般,但阮然因为沈耀的创业,希望能有更多的现金流,便答应了导演的邀约。
却没想到在准备进组前,季楚楚却将这个角色截了下来。
已经答应的事情,阮然并不想拱手相让。没成想,后来竟然是沈耀劝阮然把资源让出去。
沈耀同阮然说话的时候,小灿也在场。
当时沈耀说:“楚楚她特别适合这个角色,如果是你,演绎并不会有她那么好。不如把这个角色给她。”
小灿当时就瞪大了眼,但阮然并没有说话。
她只是停顿了一会,笑了笑,说:“可以啊。”
不过后来,阮然马上接到了一部更好的电影资源。而季楚楚抢来的那部电视剧,因为主演的丑闻被曝光而没有了下文。
“是我想多了,沈耀这种人,怎么可能……”
小灿愤愤地说了个开头,却没敢继续,担心让阮然伤心。
阮然却垂眸,并没有什么伤心情绪,只是有些心不在焉的模样。
灯光下她的脖颈的弧度优美,肤色白皙。
她是在想,除去这一点,沈耀也不可能插手沈家的产业。
毕竟沈耀是最希望和沈家划清界限的人。
作为私生子,沈耀的童年并不幸福,母亲林如虽然被沈耀的父亲哄骗着生下沈耀,但在知道真相后却也没有狠心离开,反倒仍旧死缠烂打。
而因为对沈耀父亲的失望,林如也常常把自己的痛苦施加到沈耀身上,沈耀看多了母亲为所谓的爱情丧失自我的模样,便对这个涌动着权力与金钱的沈家愈发厌恶。
是以后来,他只想撇清和沈家的一切关系,从头开始独自创业。
沈耀的这些想法,除了阮然,其他人多少都会有些不理解,也不会像阮然这般全力支持。
阮然甚至为此做出了一些牺牲。
也因此,没有人比阮然更清楚,仅仅是一次场地冲突,是不会让沈耀去联系他疏离已久的沈家,帮她撑腰。
……那会是谁呢?
临汀影视基地作为沈家的重要项目,应该只属于沈家掌权人那一支的管辖,而不容其他旁支插手。
念及此,阮然的脑海中出现了那个深沉而莫测的男人。
顿了顿,又觉得有些荒谬。
这种事情,无论如何也到不了那个程度。
算了,大抵是内部的处理流程,和给谁撑腰没有半点关系。
“别多想了,”阮然说,“晚上不是临汀请客吗?准备走吧。”
正说着,阮然放在桌上的手机却响了起来,来电提示是沈耀。
小灿不小心也看到了来电提示,看了一眼阮然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门口。
阮然点点头,小灿便推门出去了。
接起电话,沈耀的怒意劈头盖脸。
“场地的事情是怎么回事,你又挤兑楚楚了?”
阮然顿了顿,本就沉静的眼眸像是浮声了一层冰霜,显得更加冷淡。
“季楚楚告诉你了?”
“我从哪里听说的并不重要,”沈耀说,“重要的是,我和你的矛盾,你为什么要牵扯其他人?”
阮然白玉一般的手指轻点着化妆桌面,只觉得沈耀说的话十分可笑:
“你和我的矛盾?我还想问,我的剧组和季楚楚剧组的矛盾,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你和季楚楚有矛盾,不就是因为我吗?你不就是因为昨天晚上的事情不高兴吗?有什么不满意的你直接找我,没有必要找季楚楚的麻烦。”
阮然的神色冷了下来:“沈耀,你不要太自大。”
沈耀的声音噎了一下。
此时沈耀站在自己的办公室,整个人的气势被阮然一句话轻飘飘地戳破,有些气急败坏。
一开始季楚楚打电话,带着哭腔对他控诉场地问题处理不公,一定是阮然针对她时,沈耀的心里是高兴的。
他想阮然其实确实是介意他与季楚楚的交往,不然不会如此针对季楚楚。
这么想着,连昨天因阮然态度不好而生的气,也似乎没那么严重了。
今天一天,他频频地看手机,却没有收到阮然的任何消息,已经烦躁了一整天,甚至差点儿摔了一个杯子,只是因为助理泡咖啡的温度不对。
现在他得知阮然找季楚楚的麻烦,便迫不及待、又趾高气扬地拨了一个电话过去。
想着阮然只要承认她的不满,并因为自己的态度向他道歉,他就会原谅她。
他甚至可以向阮然保证,以后不会和季楚楚有过密的交往。
只要阮然对他这样要求。
可他没想到阮然竟然是这个态度。
他的愤怒更甚,竟开始口不择言:
“我自大?你怎么好意思说我自大?我做的那些事,你明明嫉妒得发疯,却又不敢承认,是不是?”
阮然的呼吸微微一滞。
哪怕和沈耀相处这么久,她却仍没能想到沈耀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突然,仿佛明白了什么。
“所以你是故意的。”阮然平静地说。
“什么?”沈耀一怔。
阮然却没有再问下去。
这些年来她和沈耀交往时,一直觉得的异样,终于找到了根源。
原本,她以为沈耀只是因为分不清朋友和恋人的界限,而一而再再而三的去帮助季楚楚。
而每一次沈耀和她解释,说因为季楚楚更需要帮助,而偏向于她,她也就完全相信,沈耀没有二心。
恋爱的二人,感情之间的信任是最重要的。
她也因此给予沈耀自己全部的信任。
沈耀做出那些越界的事,她也不会在意旁人的言语。
毕竟他们共同经历了那么多,有些事只有他们两人懂得。
阮然从来都是这样想的。
却没有想到,一直以来,那些让自己不舒服的事情,都是沈耀自己故意。
不管是想要引起她的注意力也好,或是试探她的底线也罢。
沈耀分明是在知道她会因此感到不舒服的情况下,而选择了和异性走得更近。
以期在她表现出在意时,获得一种高傲的满足。
这已经触及到了她的底线。
她无法去爱一个对着自己的恋人,都充满心机与计较的人。
其实从昨晚到今天,阮然自己也在想。
恋爱如果是这般模样,是否还有继续下去的必要。
也曾经是真心实意深爱过的。
她想起自己与沈耀第一次见面。
那时她来到阮家不久。
那一天,阮然裹着毛毯站在房间的阳台上,冻得瑟瑟发抖,只希望能感受到一些阳光。
却听到一个男孩的声音:“你在做什么?”
阮然当时眼睛不好,什么都看不见,只能朝着声音的来源转过头,轻声说:“晒太阳。”
男孩笑了:“阴面有什么太阳啊?你这样晒不到的。”
男孩又说:“你是阮家新来的小姑娘吧?能自己下楼吗?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沈耀带他到了自家别墅的屋顶。阳光从各个角度铺洒下来,暖意从皮肤渗入骨髓,驱散彻骨的寒冷。
阮然蜷缩在毯子里,头一次觉得,来到阮家,还是会有好事发生。
而男孩的声音干净而明亮,向她保证道:
“要是喜欢,我天天带你来这里,你天天都能感受到阳光。”
可后来买房子时,沈耀却因为公司需要更多的资金,而执意选择了一套便宜一些的、阴面的房子。
一切已不复昨日。
阮然闭了闭眼。
盘旋在脑海里许久的念头终于缓缓落地。
她平静地开口。
“沈耀,我们到此为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