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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雪下得过早了些,离着年关还有好些日子,这雪却像卸了闸口的洪水一般,将整个都梁城都埋了进去。
街上走着稀落的几个人影,往日热闹不已的酒楼、茶馆、怡香院都半开着门,门里只有几个人影晃动,间或传出些声响来。
一辆青蓬马车突得从西角门一路急驶而来,惊得那几个稀落的人影忙缩到了角落去,等马车走远才低低咒骂几声。
骂的无非是那青蓬马车的主人,竟然做了如此大的官,行事却如此卑劣。
那马车一路停在了商立宫正东门,从马车里伸出一只枯瘦如柴的手臂来,手上举着一枚乌黑发亮的腰牌。
只听铁门磨着地面发出沉重的声响,等铁门完全打开,那青蓬里才钻出一个瘦小的老头来,身上穿着二品大官的紫色圆领窄袖袍衫,身上挂着一枚鱼形的和田玉佩。
他抬头望着正东门三字,陷入一阵沉思,脸上挂着阴暗的笑。
那种笑,如何没有行过卑劣之事的人是断不可能笑得出来的。
黄公公从御书房出来,不快不慢地往这边赶来,看到已到门口的太子少师章清愣了一下,他记得从鱼阳赶来这里,少说也得三五日,怎得这般快地就到了!
黄公公上前道,“章少师一路劳顿,圣上已在御书房等候,还请章少师随奴才一起前去。”
章清收起笑,随意行了一礼,语气带着些不屑道,“黄公公,来时可瞧见伊千岁了?”
黄公公面上一寒,“章少师突得问起伊千岁是否有事,若是没有,还是赶紧随了奴才去面见圣上才是。”
章清心底冷哼了一声,要不是听见宫里风声突变,他也不会两日并作一日急赶了回来。
他离开这都梁也有三年了,没想到就是这短短三年时间,那个跟在黄公公身后的总领太监已经摇身一变成了伊千岁。
说起来,商立国自建国初至现在,总共也只出过二任千岁,一任就是那叶千岁,不过可惜早死了有十多年了;还有一任就是这伊千岁了!
可这伊千岁,如今应该还没到弱冠之年吧!
章清心里唏嘘,脚下却没停一步跟着黄公公一路去了御书房。
等那小太监进去禀了圣南昊后,章清这才踏了进来,他收起脸上的神色,低头跪下行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金丝楠木桌上,圣南昊放下翻了一半的奏折,抬眼看了章清一眼又将那奏折重新拿了起来。
黄公公已退到圣南昊身后,虽然面上一片平静但心里一直在计较着一件事。
这件事就是,前不久伊叶突得从一个总领太监升上了千岁之事。
这千岁二字,光是字面就承了多少的重量,就连给皇太后行礼,那喊得也不过是皇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一想到以后见到她,那个前几天还跟在他身后唯他是从的总领太监,一转眼就轮到自个在她面前丢份儿了。
直到那份奏折前后看了两遍,圣南昊才放下奏折道,“你从鱼阳回来定是从水路过渠江,可知近日渠江发生了何事?”
章清突得想起那晚的黑影来,那晚他雇的船只安静地驶在江面上,他因心事烦多扰了美梦,便起身到般板上吹风,却突得发现他所在的船只旁边突得多了一艘小船,那船窄小动细长,驶在水面上快如闪电,才一眨眼的工夫就驶到了他们前面去,正在他暗自疑惑时前面突得传来一声巨响,响声还犹在耳边那船已碎成了几块浮木,跟浮木一起地便是一大片飘动的黑影!
等他们的船只驶过时,才知道那一大片黑影竟是一群身着黑衣黑面之士,只是他们全部头朝下半浮在江面上,那一片黑影少说也有四五十人!
章清现在想来还觉得满是不可思议,他怎么也想不通那艘如此窄小细长的船上,会突然多了那么多人!
最为奇怪的是,那艘船怎么会突得暴烈开来!
“回皇上,臣当时就站在另一艘船上,只是听到一声巨响还没等臣反应过来,那艘船已经碎成几块浮木,而且江面上就漂着一群黑衣尸体!”
“难道没有看到其它可疑的地方?”
“臣觉得此事处处都透着可疑,那艘船当时臣虽然看不真切,但大致也看出那是一艘窄小细长的小艘,这般小的船怎么可能装下那么多人?”
圣南昊沉吟道,“这件事朕已经交给伊千岁去处理,你就站在这听听她会如何说?黄公公,去请伊千岁过来?”
黄公公忙应下,转身出了御书房。
章清等黄公公走远,心里还一直难以平复,要怪只怪伊千岁三字带给他的震撼实在是太大了。
他想起儿子寄来的书信,上面只写了两句话,要么拉拢伊千岁,要么只能斩草除根。
他们章家,世代当任太子的少师,道高望重自不必说,但他们毕生的心血则是助太子顺利登上那个位子,好保佑章家能一直壮大下去。
可如今,伊千岁已经成了他们一个心病,这心病可么拿药治了,要么只能拿刀切了,至于是治还切,一切还要看那位伊千岁识不识相。
“伊千岁到。”
“进来。”
黄公公推开御书房的门,便候在了一边等伊叶进去后才跟了进来,退到圣南昊的身后站定。
伊叶抬头行礼,只行了一半就被圣南昊喊起,她也不客气地直起了身子。
眼角余光扫到站在一边,不断打量自己的章清,便回以一记问候道,“章少师几时回都梁的,当日一别,可是有许久不见了!”
“难得伊千岁还记挂着,算起来也有三年了。”
三年前,她不过才十二岁,与章少师哪有什么关系,不过这只是场面话,为官之人少不得说些这样的废话!
“渠江之事你查得怎么样了?”圣南昊虎眸一睁,眼里精光一现直向她射去。
熟知圣南昊眼色之人就知,他已经等不及要知道结果,如果这结果并不是他想要的,其下场就不太好看了。
伊叶凤眼里波光微动,渠江之事准确时间算起来是发生在昨晚,而皇上交给她时已是今日快至晌午的时分,到现在不过过去了两个时辰,皇上这回怎么如此着急想知道结果?
不过,虽然只是查了两个时辰不到时间,但她并不是一无所获,至少她现在手中已经掌握住了一条线索,如果顺着线索挖下去,很可能会有大的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