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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噩梦中,他有一个温柔的妈妈。
妈妈喜欢穿白色的连衣裙,白色的高跟鞋,皮肤像象牙一样瓷白,烫着浅金色的卷发,眼睛带着混血人种的浅蓝色。
注视着他的时候,尽显温柔和慈爱。
五岁以前,他的脑海中都没有爸爸的概念,记忆里只有佣人们和妈妈。
他只知道这里还有一个不爱回家的男人,他的相片摆满了别墅,但他几乎从来都不回来,只是每个月定时把钱打在妈妈的账户上。
妈妈会用这笔钱给佣人们发工资,置办家件,还会给他买好多好多的东西。
他对那个男人的概念,仅仅是一张冷冰冰的卡,还有妈妈每天夜里偷偷流下的眼泪。
五岁以前的何子毅只有这样的概念,后面慢慢长大,听到佣人们聊闲话,才慢慢发现关于那个男人全部的真实面目。
他和妈妈是家族联姻,只有义务,没有感情。
他在外面有很多的小情人。
他还有一个私生子。
他每天不回家,因为这里不是他的家,他在外面有他的情人,也有他情人给他生的孩子,还有各种形形色色的女人。
何子毅不懂这是什么样的概念。
他只是听那些佣人们说脏。
说他爸爸在外面养了很多的小姐,那些女人都是用尽心机,想要爬上夫人位置的心机女。
他曾有幸见识过一次。
那个男人把女人带回了这边的家。
在妈妈干净的床单上翻云覆雨。
身下的女人浓妆艳抹,穿着黑色丝袜,露出丑陋的大腿,大红色的衣裙冲击着何子毅的视野。
真的脏,好脏……
何子毅对那个男人越来越厌恶,甚至看一眼都会觉得恶心想吐。
妈妈的情绪越来越消沉,经常会说一些糊涂话,她独自开着潜艇带着他出海散心。
但是没想到那会是噩梦的开端。
游艇撞上逃窜的流犯,被他们持枪拦截,他们想用游艇逃走,用一发子弹穿过妈妈的胸膛打在他的肋骨上。
在倒地的一瞬间,妈妈让他:不要动。
不要动,不要发出声音。
保住自己的性命。
他睁着瞳孔,看着鲜血慢慢浸染。
眼睛被染成红色,天空和海洋连成一片。
流犯骂骂咧咧的声音,发动机轰鸣的声音,海浪翻滚的声音,还有脚踩在甲板上刺耳的声音,全部交错在一起。
那一瞬间,他好像听不到声音也看不到颜色。
只看到他们将妈妈的尸体丢进海中,自己的身体也抛入空中,被汹涌的海水淹没。
而后是长久的黑暗。
他以为自己死了,但是他活了下来。
子弹卡在肋骨上,保住了他的性命。
他也留着这条命,指认出那天的流犯,看着他们被执行死刑。
但是失去的已经失去了。
妈妈离开了。
爸爸将情人正大光明地带回别墅。
何子毅在这个家里没有一点生存空间,看着花枝招展的女人穿着妖艳的衣服,在别墅离走来走去,一副女主人的气势,颐指气使,还有那个男人纵容恶心的模样,让他气得浑身发抖。
他买了一堆消毒液,疯狂喷洒妈妈的房间。
大家都说他疯了,得了疯病,他还为此挨了几顿毒打。
最后是他的外公外婆做主,将他强行带回家,才让他逃离了那个噩梦一样的地方。
何子毅也从此落下了病根。
畏水,怕脏。
他模仿着妈妈的温柔,在家里当一个表面听话懂事的外孙。
背地里,却是个有着严重精神疾病的病人,没有朋友,没有喜好。
后来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
如果妈妈在天有灵,她会心疼吗?
在紧闭的双眼中,缓缓流下一滴眼泪。
打在林霄的手背上。
“队长?”林霄小声叫他。
床上的人好像听到了他的呼唤,睫毛轻轻颤动,缓缓睁开。
映入眼帘的是白色的病房,挂着的点滴,还有他的队友们。
“我去,狐狸你终于醒了。”
“你不是去救林霄的吗?怎么你自己反应过激了?”
林霄担心地看着他,“队长,你好点没?”
何子毅缓缓看过他们众人,习惯性地微笑,“没事,可能是太累了。”
“狐狸你真的吓死我们了,我第一次看你这么脆弱,医生说你有点情绪过激,让你多休息……”
“不过狐狸……”白野夸奖他:“你是真的勇!要不是你,林霄都没了。”
他一说完,头上就被重重拍了一下。
桑泊与冷脸盯着他,“你说谁没了?”
“我就是开个玩笑……”
“玩笑也不能开。”
“我?”白野被排骨扒到旁边,让他不要乱说话,本来桑泊与就已经很冒火了,不要去火上浇油。
桑泊与的脸沉得跟吃人一样,刚才经历的一切他这辈子都不想再经历。
如果不是白野跑来找自己,他简直不敢想象,就是去买个水的功夫林霄差点就没了。
他抓住包里的烟,起身,“我出去抽根烟。”随后压低帽檐,不发一言地离开。
看着他的背影,白野小声说话:“小丧今天真的吓死人,我跟他说林霄掉水里了,他朝我大吼一声,马上扔了水瓶拔腿就跑,我在后面愣是追不上他。要是林霄真出事了,我们几个估计都要交代在小丧手里……”
桑哥今天发这么大火吗?
林霄的心思都跟着飘远了,他有点走神,给何子毅倒上一杯水,“队长,你喝口水。”
何子毅地视线落在他手上,淡淡笑道:“没事,你去看看小丧吧。”
看着因为救自己而晕倒的队长,林霄不好离开,但是又担心桑哥,左右为难。
病床上的何子毅再次微笑,看起来没什么大碍,轻轻拍着他的头,“去吧。”
“那我去了,队长你好好休息!”林霄连忙跑出去。
他一走,房间里响起何子毅的咳嗽声,他的脸色很苍白,手指没有一丝血色。
他出神地看着手里的杯子。
还有暖暖的温度。
“狐狸,”白野有一句话不知该不该说,“你,对林霄好像很不一样?”
“是吗?”何子毅笑了笑,好像又恢复了老狐狸的笑容,收敛着眼底的小痣,“毕竟他确实比你们可爱多了,人又懂事又听话,比赛打得这么好,还有上进心……”
“好了好了,狐狸你别说了,我已经自卑了……”
何子毅笑着,看向窗外的景色。
好像有种卸下重担的感觉。
毕竟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谁也保护不了的小孩,至少,他今天保护了林霄。
也不算太遗憾。
或许人就是应该多向前看看。
*
林霄出门撞上缴费的莫妮,“莫老师。”
“嗯,hune怎么样了?”
“他醒了,好像没什么问题。”
“行,没事就好。风经理和米教练还在警局交涉,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她拿着一堆缴费单,“这件事还闹得挺大,你们风经理这几天有得忙了,万幸你们几个都没什么事,不然真的出大事。”
林霄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虽然现在回想起来没多吓人,但当时那个情况真的有点惊险。
桑哥应该也吓坏了吧?
林霄找遍医院的角落,终于在楼梯间找到桑泊与。
他靠在墙上走神,手上的烟都快燃到指尖,发现烫了才赶紧抖落。
“桑哥,你怎么在这里抽烟。”
桑泊与的回答也很耿直,“里面不让抽。”
这里是医院呀,当然不让抽。
林霄靠过去看着他,亮亮的眼神看得他不自然,“桑哥!”
桑泊与眼神不善,“干嘛?”
林霄挠头,“今天是不是把你吓到了?白野说你发了很大的火。”
这还用问吗?
桑泊与冷声:“你说呢?”
买个水的功夫,人差点就没了。
真踏马气死人。
他狠狠抽搭了一口烟,皱眉看向林霄,“不准再有下次。”
林霄怂怂地点头,“不会了。”
看着他吞云吐雾,林霄又想到收养自己的老爷爷,小心翼翼道:“桑哥,那你能不能也把烟戒了?”
“为什么要戒?”
“我想让你活得长长久久。”
桑泊与的手指微微抖了一下,他垂下视线,神色黯然,“活这么久干嘛。”
“我们以后不是要结婚吗?活久点,陪着我。”林霄睁着眼睛把他看着,真诚的眼睛里藏不住任何的谎言。
桑泊与的喉结微微一动,垂眼盯着他。
每次这种时候,就有种想把他按进骨子里艹的冲动……
在他的视线下,一向乖巧的林霄忽然变得胆大妄为,他将就桑泊与的手,低头狠狠抽了一口烟,呛得他眼泪都出来了,整个喉咙都辣丝丝的疼。
桑泊与心头一烫,“你干嘛?”
林霄难受地回答他:“以后你抽,我就跟着你抽,要死就一起死吧。”
真是蠢死了。
用这种办法让他戒烟?
还不如来点实际的。
桑泊与翻身把他怼在墙上,声音微带着蛊惑:“有个更直接的办法,你要不要试试?”
林霄惴惴不安地看着他,再怎么单纯得像一张白纸,也感知到某种危险。
“什、什么方法?”
桑泊与不想再忍,他俯身用带着烟草味的唇去亲吻他,肆意品尝他甜丝丝的嘴唇,将烟味更深地染足他的气息。
林霄这次比上次有进步,没有亲得喘气,甚至还会在对方伸进来的时候,轻轻用舌尖回应他。
桑泊与得寸进尺,按着他的后脑后不停地加深这个吻。
他恨不得把林霄吃进腹中,膝盖下意识将他柔软的身子抵在墙上,让他不能动弹。
林霄在略带烟味的冰冷的嘴唇中,尝到一丝薄荷的香味。
是薄荷味的香烟吗?
他想着尝尝,吮了一下对方的舌头。
桑泊与的眼神忽然就变了,手掌用力地摩挲着林霄的耳边,带着某种暗示,幽暗的眼神也变得粘稠,像吃糖一样,一口接一口地亲吻他。
这种被当成糖舔的感觉太羞耻了。
林霄赶紧将他推开,“你又占我便宜!”
“我没有。”桑泊与说着,就把兜里剩余的烟拿出来“哐当”扔进垃圾桶,又笑着亲了亲他,“这是交易。”
“我答应你以后都不抽烟了。”
他的声音温柔得一塌糊涂,在林霄耳边轻轻摩挲,“给我亲亲就好了。”
林霄的腿都软了。
虽然桑泊与已经尽量遮掩,但他还是能感觉到某一处的变化。
他耳根一红,“我、我回去了。”
“嗯。”桑泊与又亲了亲他的耳朵,“回去吧,我冷静下再回去。”
林霄听懂了,但是宁愿自己没听懂。
他红着脸冲出去楼梯间。
看着落荒而逃的小兔子,桑泊与郁闷的心情总算疏解了一点,他习惯性地想掏一支烟出来抽,才发现自己已经丢了,只能回味地舔舔嘴唇。
嗯,这个交易不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