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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衣、素心立在距离睡房门口五步远处,神色恭谨地望着那紧闭的睡房大门。
少……小姐并未交付全心全意的信任,她早就知晓;只是这种被排除在外的感觉,却还是让人觉得非常的悲戚。
“素衣,小姐她……”素心嚅了嚅唇,而后轻叹口气。
素衣拍了拍她的肩膀,“我们初来,小姐让我们知道的,我们听着;不让我们知道的,只装作不知即可。”
“嗯。”素心勉强扯了扯嘴角,低下头,心头的哀伤却仍旧盘旋不去。
素衣摇摇头,远远地瞧着那汐院大门口处,由远及近的身影,她推了推素心,而后深吸口气,神色自然低应了上去,“翠柳,红梅两位姐姐,今儿你们怎么有空过来?”
“也是巧了,在院外碰上。”红梅微微笑着,转头对着翠柳,“好久不见了。”
“是好久不见。”翠柳也回以淡淡的笑意。
“两位姐姐这是……”素衣仍旧带着笑意。
知晓自家主上定是屋内有事,她也不矫情,从宽袖中掏出一本朱红色的请帖,“凤贵妃回宫,皇上特地下令给她办的接风宴,小姐也是要出席的。”
“当真是不巧,小姐今儿身子略有些疲累,这不现在还躺着呢。”素衣声音平缓,进退有素。
红梅微微颔首,“那这请柬就交给素衣姑娘了,记得让小姐好好准备准备。”
“这是自然。”素衣轻笑着。
“既是如此,那姐姐就先告辞了,夫人那里张妈妈一人怕是忙不过来的。”红梅对两人微微颔首示意,只是那视线在与翠柳交错的刹那,发出只有彼此能看懂的暗号。
翠柳眉宇微微上挑,“红梅姐姐就是贵人事忙,你还是先回去照顾夫人吧,没得小姐若是知晓,定会生气的。”
“翠柳姐姐说得是,红梅姐姐慢走,妹妹就不送了。”素衣淡笑着,“翠柳姐姐这般形色匆匆,不知又是为何?”
翠柳摆摆手,“小姐既然身子疲累,这事不说也罢。”
“素心,让她们都进来吧。”
江兮浅那清浅淡然的声音骤然从屋内传出,院内凉亭处的两人先是一顿,看到素心迎上来的神情,她们明白自己刚才绝不是幻听了。
想想也是,小姐虽然年少,可内力修为却是他们这辈最强的,她们自以为小声的嘀咕,在小姐耳中与敲锣打鼓又有何异。
素心快走两步,对着素衣和翠柳两人微微福身,“小姐传唤,我们快走吧。”
“翠柳姐姐,请。”素衣对翠柳做了个请的姿势,而后自己拉着素心跟在她身后半步的位置。
如今她们的身份只是江府汐院的普通婢女,该有的尊卑礼仪是必须有的。不管往日的翠柳如何,单看如今她身为绿园的掌事嬷嬷,她们的身份就低她一层。
“奴婢见过小姐。”翠柳恭敬地俯身。
江兮浅慵懒地侧躺在软榻上,单手托腮,望着翠柳,“嗯,可是有事?”
“和园的江张氏,去了。”翠柳深吸口气。
“哦?”江兮浅语气平淡,轻轻浅浅的,眉宇间带着浅笑,那江张氏的生命力倒是比她预计的更强,虽然其中有千年雪参之功效,但那老大夫也当真是有真才实学的,“去了就去了,左右如今江嘉金不是也被他们救了回来,让人客居江府已是极限,难不成还要我们给她披麻戴孝不成?”
素衣赶紧上前两步,“小姐,此话不可乱说。凤贵妃回宫,皇上下令凤都整城尽欢,那江张氏在这个点去了……若当真大肆操办,只怕让他人握住了把柄。”
“倒是这么个理儿。”江兮浅语气浅淡,“将此事报去主院让江嘉鼎自己拿捏吧,左右如今本小姐可不掌管中馈。”她只需要过得舒适自在,护着她想要护着的人,也就罢了。
素衣颔首,“刚夫人身边的红梅姐姐过来,说是让小姐明日陪夫人出席凤贵妃的接风宴。”
话音未落,她将怀中红梅送来的请柬双手平举,恭敬地撑过去。
江兮浅接过来,懒懒地翻了翻,嘴角微微嘟着,“当真是麻烦。”
看来皇帝对凤贵妃的感情果然非同一般;若是旁人回宫,这接风宴由皇后主持已是天大的荣幸,这凤贵妃的接风宴竟然由皇帝亲手操办,虽然不乏大公主和二皇子之故,但对凤贵妃来说,已经是莫大的恩荣。
她没有看错人。
“奴婢先告退了。”翠柳见江兮浅对她使了个颜色,立刻会意。
素心沏了热茶递过来,“小姐刚醒,喝杯茶提提神吧。”
“先搁着吧。”她此刻可是精神得很,摆摆手,打发了两人出去,自个儿却患上一套简单轻便的劲装,略微在脸上勾勒几笔,原本那绝美的容颜瞬间化身清秀有余的邻家姑娘。
等她再次现身,已至楼外楼处。
“这般急着找我,是为何事?”江兮浅面色严肃,眉宇间微微蹙起,带着浅浅的愁思。
“宫内传来消息,紫笺出现了。”银面的声音不似以往般清冷,却带着浓郁的担忧。
“哦?”江兮浅轻轻咬着嘴唇,双眼微微眯着,“想不到那个东西尚未出现,紫笺竟然先现世了;那紫笺现在在谁手上?”
“二皇子、楚靖清。”银面冷冷地吐出两个称呼,却是同一个人。
“是他?”江兮浅语气带着微微诧异,那个用温润做面具,却倍显疏离的男子。
银面点点头,那袭飘逸的银色长衫,宽袖边缘处用黑色蚕丝绸缎沟边,上面绣着精致秀雅的图案。他一般只有在楼里不出去时,才会做这样的打扮。
“听闻,那紫笺原本在皇后萧庄和的手里,却被二皇子巧计暴露出来;打算用紫笺请你为太后诊治。”
江兮浅双眸顿时泛着精光,紫笺举世不过七枚;就连她也只在无忧谷历代的记载中见过;表面上它只是千年紫檀雕刻的,无忧谷见之必须出诊的信物;但唯有他们无忧谷主这一脉相承的人知晓,紫笺到底代表着什么。
那是无上的尊崇和荣耀。
世人愚昧无知,当年无忧谷被围,先祖将七枚紫笺散布给前来增援的各大势力首脑,如今百余年过去,无忧谷历任谷主一直致力于重新集齐紫笺,却终不可得。
比起无梦想要的那个东西,紫笺虽然稍逊一筹,但她却是志在必得。
只是萧太后的病症……
对于避开蛊毒,她不过浪费一颗七彩药散揉制的药丸;可要想将那已经进入人体的蛊毒除去,她却是莫可奈何。猛然她想到了楚靖寒,他……
既然她能将南疆的驭蛊秘术交给她,是否代表着他对此道的精通?
她独自揣摩数日,却终究只看懂了些许浅薄的知识。那时她才知,为何这驭蛊之术,必然是代代相传,因为没有师长的引领,就算得到了驭蛊秘术,也不过是卷无用的羊皮,仅此而已。
可是,当初她与四公主曾有过交易。
太后宿疾,蛊毒无解。
若是楚靖清真的用紫笺逼她出手,她又当如何。
虽然她可以用逍遥公子和无忧公子两个身份忽悠楚天晴,可她却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她虽自认不是什么好人,可既然拿人好处,应下的事就万没有不做的道理。
“主上,主上……”
银面清冷略带急促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江兮浅回过神来,“嗯,此事我会处理,可还有其他?”
“……”银面陡然噤声,她知道了,她当真知道了?
江兮浅自然不知道银面心中的腹诽,她眸色暗了暗,“威远侯府的冷院近来有疑似南疆鬼草婆的人出没,暗子们的修为终究太差,我不太放心,你挑个时间亲自去一趟吧。去之前记得服下这药丸。”话音落地,她将宽袖中早就准备好的玉瓶抬手搁到身旁的茶案上。
“是!”银面恭敬地应声,“那宝珠郡主和江如丹那边?”
“这事我自己会处理,万事小心,以自身安危为重。”江兮浅眸色微变,原本漆黑的眸子有那么刹那泛着深紫的光芒。银面飞快地低下头,许是他看岔了,“属下明白。”
*
与江如丹密谋之后,将她送走。
熙宝珠坐在丁香雅室中,独自一人,眉宇间尽是阴鸷狠戾,哼。
不过是个贱民的女儿,被千人骑万人枕的贱货,也妄想成为寒哥哥的女人,呸。她轻啐一口,江家果然都是贱人,江兮浅是,江如丹更是。
不过看在她尚且还有利用价值的份儿上,先饶她一命。
她深吸口气,抬头望了望窗外的天色,已然不早。
该回府了。
含香被她逼着与她兑换身份,好不容易才求了侧门的王婆子让她出来,若是回去晚了让寒哥哥知晓,她近日所有的努力就都白费了。只是朱雀尊使那边还没有消息,距离她出嫁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身为凤都唯一的民间郡主,又深受三皇子宠爱,熙宝珠可谓大名鼎鼎,凤都稍微有名气的人谁不认识。深怕被人认出来,她走出有间客栈,始终低着头。
突然面前出现一条横着的手臂。
熙宝珠顿觉心里“咯噔”一声,往左边脚步轻挪,可那手臂也随之往左;她往右,那条手臂也往右。
“……你到底……”她猛然抬起头,在看到面前之人时,抿着唇,“参见……”
“嘘!”对面那虽然身着绫罗绸缎,头戴金钗少妇模样的人将纤细圆润的食指放在唇间,指了指旁边一家不太华丽却非常整洁的小店。
两人一前一后走了进去,要了靠窗的包房。
那少妇模样的女子让婢女守在门外,熙宝珠心里有些疑惑,“宝珠参见太子妃。”
“是不是很好奇,本宫为何会认出你来?”宋珏云挺着小腹,已然五月有余的身子,瞧着像带了颗球在身上般。
依太子对她的紧张程度,竟然会放任她带着两名丫鬟出府?
熙宝珠心里是很好奇,可是却也明白,宋珏云是什么身份,她区区郡主,自是没有资格质问的,只低着头静静地等着下文。
“你很聪明。”宋珏云眸色暗了暗,“起身吧,坐!”
“谢太子妃。”熙宝珠恭敬地再次俯首之后这才起身,却不敢当真大喇喇地坐下,只半个屁股挨着椅子,端正身子的模样,低着头。
宋珏云嘴角挂着微微的笑意,上下打量着熙宝珠,“瞧着你这身段容颜,依三皇弟对你的喜爱,当真是三皇妃的最佳人选;只是不知父皇他老人家独独看重了那没身份、没地位的江家小姐。”
“……”熙宝珠有些疑惑,她抬起头,“宝珠愚钝,不知太子妃……”
“呵呵,咱们明人面前不说暗话。”宋珏云嘴角微微扬着,“本宫知晓你对三皇弟的喜爱,那皇妃之位被江兮浅霸占了,你定是不甘心的吧,听闻三皇弟已经替你求了下嫁安国公公子的圣旨,该这两日就要下来了,你难道真的就甘心?”
熙宝珠心中波涛汹涌,可面上却未表现出半分,只淡淡道,“身在皇家,婚事向来身不由己,又有何甘不甘心之说;圣旨赐婚那也是陛下厚爱了。”
宋珏云脸上那原本信心满满的笑容顿时淡了下去,“看来本宫与郡主之间没什么好谈的了;就此告辞。”她堂堂太子妃这般放低姿态,既然这熙宝珠没有诚意,就让她去感受感受安国公公子的厉害吧。
“……太子妃,留步。”熙宝珠在心中纠结许久,虽然不知道宋珏云寻她到底何事,但若能真的让她名正言顺地嫁给寒哥哥,她也愿意冒一次险。
毕竟太子与寒哥哥之间,算起来并不是同一阵营,她这么做相当于将自己与太子拉到了同一条船上,若是日后让寒哥哥知晓……
不,他不会知道的。
宋珏云低着头,眼底飞快地划过一道精光,脚步却不停下。
“太子妃,是宝珠的错,求求你帮帮宝珠,宝珠不想嫁。”熙宝珠深吸口气咬着牙。
“砰——”
屋内只听见一声闷响,而后她双膝跪地。
宋珏云这才勉强地退回来,指使环儿关上大门,转身看着熙宝珠,双手在空中虚扶一下,“宝珠这是作甚,快快起来;哎……”
“太子妃。”熙宝珠的声音有些怯怯的。
宋珏云身上的气势倨傲,坐在椅子上看着对面站着的熙宝珠,“本宫以为你当真甘愿嫁入安国公府。”
“……我,我。”熙宝珠嗫嗫嚅嚅,深吸口气。脑子飞快地转动着,这太子妃来寻自己,只怕也是为了利用;既然如此,她们互相利用而已,“太子妃想要宝珠做什么?”
“呵呵。”看来脑子还不算太笨,宋珏云低下头,抿了口茶,苦涩的味道自舌尖漫开,就如她此刻的心情般,“本宫也不跟你绕弯子了,本宫找你合作,却并非非你不可,你可明白?”
熙宝珠低着头,“宝珠明白。”
“那你听好了,本宫要你……”宋珏云眉宇间尽是狠戾,俯身在熙宝珠耳畔说了些什么;熙宝珠的眼睛越来越亮,她点点头,原本很是气馁的嘴角也微微翘着。
“如何?”宋珏云挑眉看着她,“本宫只需要你一句话。”
熙宝珠点头,“好!不过事成之后,我要太子为了求来赐婚的圣旨,我要寒哥哥正妃的位置。”
“好!”宋珏云点头笑笑,“其实本宫也觉得比起江兮浅,你更适合成为三皇弟的皇妃,抛开身份不谈,你与三皇弟青梅竹马,这打小的情分可是别人羡慕不来的。”
“呵呵,太子妃与太子不也鹣鲽情深。”这样的吹捧,熙宝珠听得多了。
宋珏云淡笑着,左手翻腕撑着后腰,“罢了,本宫也乏了,就先回了;明日,凤贵妃接风宴,事情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宝珠明白。”熙宝珠颔首,这件事情可关系到她的终身大事,只要成功,她就能名正言顺地呆在寒哥哥的身边,成为他的女人了,想到这里她突然觉得心情大好。
只是却忽略了宋珏云临走前,那眼底深深的嘲讽。
*
凤贵妃回宫,整个凤都举城欢腾。
“浅浅,记得入宫后跟在娘身边,不管那些人说什么,问什么都让娘来就好。”季巧萱很是担忧。
江府出行的马车已经让江兮浅连夜派人改造得非常舒适,车厢内铺着厚厚的软榻,小香几固定中间,上面摆放着各色小食;外表虽然没有变化,可内里却极尽奢侈。
季巧萱刚上车时,微微愣了下,看着江兮浅有些不知所措。好在江兮浅以担忧她腹中胎儿为由应付了过去。
今儿江兮浅身着浅兰色软烟罗金丝勾边撒花裙,头戴紫晶嵌金丝烧蓝玉分心,绝美的小脸不施粉黛却显得异常的绝美,楚楚动人;她强压下心头的不悦,抬头看着季巧萱,“娘这话自我们出门到现在您已经说了三遍了。”
“哦!”季巧萱低着头。
就算她再愚昧,这么多年的丞相夫人也不是白坐的。正所谓踩低捧高,在这个圈子里,更是如此。曾经她是当朝相丞的夫人,高高在上。如今江嘉鼎被贬,她也不是当初的一品诰命,凤贵妃为何会邀请她,她不知,但她却心知肚明,此去定少不了听到那些风言风语,流言嘲讽。
她是已经见惯了,可却担忧江兮浅年轻气盛,若是做出点什么来,只怕是……哎!
江兮浅抿了抿唇,“娘,女儿知晓分寸的。”
“嗯。”季巧萱嚅了嚅唇,此刻她就算再担忧也无济于事,只能点点头,走一步看一步吧。
马车刚到宫门口,便停了下来。
江兮浅从马车上下来,旁边已经密密麻麻地听着不少各色马车。
“唷,这不是咱们的丞相夫人嘛,瞧着这肚子该有三四月了吧。”
季巧萱刚从马车上下来就听到女子阴阳怪气的声音传来,她紧紧地握着江兮浅的手,微微笑着,“原来是王夫人。”
“王姐姐,你这消息可就不灵通了。江嘉鼎早就不是什么丞相了,如今甚至连男人……都不是呢。”
江兮浅咬着牙,面色冷凝。
季巧萱的身子略微颤抖了下,虽然知晓这是事实,但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揭穿,她还是有些受不了。
“素闻赵大人原配温柔贤惠,德才兼备,想必这位尖酸刻薄的定不是那位名满凤都的柔夫人,应该是宋家小妾生的赵家小妾吧。”江兮浅语气不咸不淡,古井无波,从头到尾没有丝毫变化。
王夫人看了江兮浅两眼,嘴唇张了张;不知道她身后的女子在她耳畔说了什么,她面色大变,只匆匆道了句告辞,然后离开。
赵宋氏却是个小气的,她好不容易才解决了正头娘子,费尽心思才爬到继室的位置上,最讨厌的便是人们拿她的出身说事,“江小姐倒是牙尖嘴利,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啊——”
“咚——”
原本宽敞诺大的宫门内的宽敞空地上,人越来越多,大家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肆意谈笑着。突然空中传来一声女子尖叫,紧接着是重物落地的闷哼声。
“臣妇参见三皇子殿下。”
众人微愣,季巧萱首先回过神来,微微福身。
“江夫人快快请起。”
楚靖寒哪里敢让她行礼,赶紧在空中虚扶一下,江兮浅也拉着季巧萱的手,“娘无妨的,您身子不适,想来三皇子也不是那等小气之人。”
“兮儿说什么就是什么。”楚靖寒淡淡笑着。
“谁,谁居然敢这么对待本夫人,本夫人要……”赵宋氏从地上爬起来,头上横竖插着各色钗环,明晃晃的,原本倒也无妨,只是因为那一摔。钗环脆弱的,流苏已经乱作一团,发髻也松松垮垮的,身上也沾染了尘土,再加上她那泼妇状的模样,让周围围观的众人指指点点。
她嚣张地,险些蹦起来,指着季巧萱,在看到楚靖寒时,后面的话不由得又咽了回去。
“本宫倒是很想知道,赵夫人想要做什么,嗯?”
楚靖寒浑身散发的寒气让人望而却步,那冷凝的嗓音更是让围观的人都不由得后退几步,“大胆贱妇,见本宫不仅不行礼问安,还敢在宫门口处公然行凶,其行恶毒,其心可诛;来人呐,拉下去重打四十大板。”
“没,没,臣妇参见三皇子殿下;三皇子饶命,三皇子饶命啊。”
赵宋氏赶紧跪倒在地,眼泪横流冲刷掉脸上的脂粉,脸上白一团、红一团的,让人看了直犯恶心。
“哼!”楚靖寒转头看着江兮浅,将决定权交给她。
江兮浅既不点头也不摇头,倒是赵诗茵是个聪明的,赶紧拉着她兄长赵宇瑞走过来,“参见三皇子殿下,还请三皇子殿下看在凤贵妃的面子上,手下留情,绕过继母这一次。”
“哼!”楚靖寒见江兮浅微不可查地点点头,这才轻哼一声,“此次就作罢了;还不带着她回去,以后所有的宫宴都不许她再参加。”
赵宋氏心底发寒,这,这不是要她的命吗?
所有的宫宴都不准参加,她怎么跟其他贵妇结交?
再深的感情也是需要经营的,若是她当真被禁止参加所有的宫宴,只怕这继室的位置很快就要换人了,她是真的怕了,挣扎着,扑向楚靖寒,“三皇子饶命,三皇子饶命,臣妇知错了,求求您,高抬贵手,饶了臣妇这一次吧。”
“哼——”
楚靖寒转身,像是没听到般。
赵诗茵对着江兮浅温和地笑笑,江兮浅也微微颔首示意。
看得出来,赵诗茵兄妹两人对这个继母的感情只怕也没好到哪儿去,为她求情不过是行事所迫,想想就算是楚靖寒不松口,他们也未必会继续强求,只要做出这个姿态,成与不成,就算回到府中,他们父亲也不能怪罪他们了不是吗?
纵使如此,江兮浅也不后悔。
“三皇子是来找浅浅的吧。”季巧萱仍旧笑得一脸柔和,好似刚才的事情没有发生般。
楚靖寒看着江兮浅,那向来冷若冰霜的眸子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待会儿我在御花园等你。”
江兮浅低下头故作娇羞状,事实上却是捕捉痕迹地打量着周围的众人,而后对着楚靖寒秘法传音。
楚靖寒本来还想再说什么,张了张口,“宴会快开始了,众位夫人,请吧。”
“恭送三皇子殿下。”众位夫人都齐齐福身。
起身看到那颀长的背影,渐行渐远。
“呿,不要以为百姓传言三皇子看上你了就当真是看上你了。”
“我才不信陛下会下旨将她赐给三皇子做正妃呢。”
“就算三皇子有龙阳之好,也不瞧瞧自己什么身份。”
“就是!”
“就算三皇子要取妃,起码也要向我们郡主这般的。”
“郡主和三皇子那可是青梅竹马,打小的情分可不是什么人都羡慕得来的。”
“……”
楚靖寒前脚刚走,熙宝珠后脚就出现在宫门口处,一群早就对江兮浅羡慕嫉妒恨的女子瞬间围了上去。
圣旨赐婚之事,因着楚靖寒之故,并未大肆宣扬;凤都中虽然流传甚广,但那些人也都只当是茶余饭后的笑话而已。她们的父辈、兄长那可都是朝廷中人,连她们都不知晓的消息,那些贱民知道什么。
区区五品翰林院侍读的女儿,还有那那样声名狼藉的姐姐,竟然也敢妄想攀上皇家,可当真是……
“浅浅……”季巧萱面带担忧。
江兮浅摇摇头,嘴角微微勾着,扬起浅浅的笑容,她薄唇张张合合间,清脆的声音潺潺,“娘,我们走吧。”
……
快至御花园时。
身着粉色齐胸高腰襦裙、端着托盘的宫女突然直勾勾地朝着季巧萱扑来,江兮浅心里突的一下,顾不上其他,飞快地将季巧萱往红梅怀中一带,而后将她们快速推开,那宫女手上的托盘飞出,菜汁溅了她一身。
“啊——”
原本愣怔的人群中,顿时惊叫出声。
江兮浅双眸微微暗色,眼尖地发现不远处笑得花枝灿烂的熙宝珠,还有那面带审视、看好戏般的其他达官贵女,她低下头。
“浅浅,浅浅你没事吧?”季巧萱被张妈妈和红梅两人联手保了下来,待她稍微回神立刻着急地跑过来。
“娘,我没事。”江兮浅心情阴郁,摆摆手。
那名宫女早就已经跪倒地上,“江小姐饶命,奴婢,奴婢不是故意的,呜呜……”
“人家也不是故意的,就放人家一马吧。”
“就是!”
“嘘,快别说了。”
在江兮浅踏进御花园的那一刻,楚靖寒就已经发现了,他努力地摆脱上前寒暄的众人,想要飞奔过去就看到那一幕,他双目迸裂,可距离太远,让他想要阻止都阻止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一幕,惊魂未定。
“呵呵。”宋珏云低低沉沉的笑声传来,站在她身旁的宋珏雨总觉得,自家姐姐有哪里不一样了,“姐姐,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宋珏云笑得很是开心,“走,跟姐姐过去看看。”
江兮浅很是不解,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宫女定是事先安排好的,那样连贯的动作,甚至连托盘上的东西都那么恰到好处,刚好泼到她的胸前,污了衣裙不说,她不得不重新沐浴更衣。
浓郁的菜汁味道,让她很是厌恶。
“哎呀,江小姐真是抱歉,本宫不是走开些许,竟然就除了这样的纰漏。你这贱婢是哪个宫里的,竟然胆敢对贵客动手。”宋珏云厉声呵斥,而后转头对着江兮浅,“江小姐真是抱歉,这宫女笨手笨脚的,环儿带江小姐去偏殿沐浴更衣。”
江兮浅眉心突突跳了两下。
“这样也好,麻烦环儿姑娘了。”季巧萱有些急切,衣衫不整视为对陛下不敬,今日既有帝、后出场,她定是不能将江兮浅这般狼狈的。
江兮浅想了想,自己穿着这带着异味的衣衫着实有些不爽,只能点点头,“张妈妈,红梅你们照顾好我娘,我去去就回。”
“江小姐放心,这里可是御花园,难不成我们还能将你娘吃了不成。”宋珏云淡淡笑着,“有本宫在,等你回来本宫定保证还你个全须全尾的娘如何?”
“呵呵,就是就是!”旁边有人不断地符合着。
季巧萱也有些讪讪的,她竟然还需要自己的女儿担忧,“浅浅你放心吧,娘会照顾好自己的。”
“嗯。”江兮浅微微颔首,“劳烦环儿姑娘。”
“江小姐,这边请。”环儿对着江兮浅微微福身,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江小姐很熟悉,不是面容而是那通体的气质,太过通透,灵秀。
楚靖寒心头陡然浮上一股不好的预感。
“啊——”
江兮浅走在路上,突然她只觉得腰上一紧,嘴被紧紧的捂上,她想要挣扎,可耳畔传来的温热和那熟悉的嗓音让她身子陡然一滞,“兮儿,别闹。”
“……”
江兮浅只能任由他,被他揽着,足尖轻点三两个闪身,人已经稳稳地落到一个空空荡荡的宫殿中。
宫殿虽然空旷,但却布置得很是雅致。
很奇怪,皇宫中竟然还有这样朴素的人,因为那不远处的茶几上,香炉袅袅,定然是长期有人住的。
“三皇兄,想要英雄救美,怎地将人带到皇妹这儿了?”
清脆带着微微调侃的声音传来,江兮浅回过神,这才发现宫殿内竟然还有命蒙着面巾的少女,是她!
她反应过来,当初若咬易容成逍遥公子进宫为太后诊治时,她是伺候在太后榻前的那位姑娘,传说中的四公主,楚天晴!这里难道是她的寝殿?
可是不像啊。
慈宁宫的小院中。
那些布置与这宫殿风格如出一辙,只是那些东西比起这里的不知好了千百倍,处处彰显低调的奢华;而这里低调倒是低调,可却没有看出半点奢华的痕迹。
家私上的红漆都已经微微褪色,若不是她清楚的知晓自己身在宫中,若不是认出对面那位是实实在在的四公主,她怎么都不会相信这竟然是一国公主的寝宫。
“准备一套衣衫,兮儿需要沐浴更衣。”楚靖寒声音冷凝,“剩下的事情,你来安排;我还有事,去去就回。”
江兮浅张了张口,转身却只看来得及看到楚靖寒的背影,她与这位公主可不熟啊。
“民女参见四公主殿下。”江兮浅微微福身,“我们又见面了。”
“是啊,我们又见面了。”楚天晴轻声笑着,“看来三皇兄对你果然不错。”
她并不奇怪,江兮浅会认出她的身份来,只是没想到当初她们明明是一场交易而已,如今竟然以这样的方式见面。
江兮浅哑然。
“行了,跟本宫来吧。”这不是楚天晴第一次见到江兮浅,可她却是第一次这般仔细地打量她,不得不说,她的确有傲人的资本,分明才十三岁,已经隐隐显示出她的绝美风华;“这里是眼活泉,需要唤婢女前来伺候吗?”
江兮浅身子颤了颤,“不,不用。”
“衣衫在软榻上,本宫先出去了。”楚天晴声音淡淡的。
不知为何,江兮浅却觉得这楚天晴有一股,太神秘,神秘到让人无法看透,这样的人若是作为对手,最是可怕。
承诺,紫笺,哎……
江兮浅解开衣衫,用脚尖试了试水温,不高不低,正好。
入水,从玉瓶中取出一颗药丸,没入泉水之中,她闭上眼深吸口气。果然不愧是皇家人,就算是不受宠的,也能有这般舒适的温泉。
半晌,江兮浅离开泉眼,却仍旧有些意犹未尽。
穿上衣衫之后,略嫌湿润的发披在肩上,刚出浴,水汽晕染的红色,让她的两腮泛着微微红色,莹润无暇。
“好了?”楚天晴眉梢微挑。
“多谢公主施以援手。”江兮浅对着她笑笑,同时躬身行礼。
“行了,本公主可不吃这一套。”楚天晴神色略有些黯淡,“三皇兄对你虽然不错,可是江兮浅,你要记住……”
江兮浅尚还在震惊当中,楚天晴却足尖轻点揽着江兮浅的腰,将脑袋附到她的耳畔,“身为无忧谷少主,楚、君、苏三国皇室,你不能相信任何人。”
轰——
江兮浅脑中像是有什么骤然炸开般,瞳孔微缩,双目大瞪转头看向楚天晴,脸上尽是不可思议;她,她怎么会知道?
不过很快,她就调整过来,闭上眼深吸口气,低下头,语气淡淡的,“公主再说什么,民女听不懂。”
“呵呵……”
楚天晴笑,只是那笑声中掺杂了太多太多的复杂,就连江兮浅这听众都忍不住有些动容。
可无忧谷少主的身份,现在绝对不能暴露。
她从未想过能永久地瞒下去,但至少现在,还不是暴露的时候。
“你放心,此事我不会告诉别人,更不会告诉楚靖寒。”
江兮浅终于稍微松了口气,“四公主认错人了。”
“本宫还是那句话,不管有没有认错,本宫都认定了你。”楚天晴很是霸道。
江兮浅眼神飘忽,微微闪烁着,“四公主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呵呵,没什么意思。”楚天晴低着头,深吸口气,“若是得闲时,去一趟无名城吧。”
那个地方是那个人指定要留给她的,楚天晴嘴角微微勾着,很苦,很涩。她手中握着无名城的城主令那么些年,不是没有动过心思,只是那个人的话,他不能不听。
她就只有那么一个亲人了。
江兮浅此刻心中极乱,不知道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
这个天晴公主实在太过神秘,当初她能一眼认出她才是任逍遥,如今又点出她君无忧的身份。陡然她觉得自己的所有都好像曝露在了太阳底下般,没有丝毫可以隐藏的余地。
“你……到底是什么人?”她试探着开口。
“什么人?我是什么人,你不是应该很清楚。”楚天晴张开双臂,深吸口气,那身隆重却明显有略嫌陈旧的宫装罗裙,让江兮浅只觉得胸口处闷闷的。
只是楚天晴却不在乎,她环视那空荡荡的大殿四周,“皇宫高墙,关住的一个不受宠的残颜公主,如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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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子虞的梦想是某天成为一线大咖,随意玩转娱乐圈;
顾沐阳的梦想是打造一个娱乐圈,让程子虞爱怎么耍就怎么耍;
如果说顾沐阳是睥睨天下的君王,那程子虞就是君王不早朝的妲己。
犹记得,3岁的程子虞遇上5岁的顾沐阳,从那刻起这个叫顾沐阳的男人开始成为她的克星;
从有记忆起,程子虞就是顾沐阳生命中的唯一,他宠她爱她,纵宠放肆她。
片段一:
“顾沐阳你娶我好不好?虽然我不会做饭,不擅长做家务,但是……”
“上一句!”
“虽然我不会做饭,不擅长做家务!”
“再上句!”
“顾沐阳你娶我好不好!”
“好,我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