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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巧手施救,浅浅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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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擎天眸色骤然一暗,缩在宽袖中的大手紧握成拳,眸中泛出两道厉色,常年上位,早已习惯喜怒不行为色,可那紧紧抿住的薄唇,微微眯起的双眸,无不透露他此刻的不悦和愤懑。

    却只是短短片刻,在听到若咬后面所言,先是微微一愣,而后眸中露出喜色,“那就劳烦任公子了,高连立刻带他们去翠墨轩。”

    高连立刻上前福身,若咬却并未立刻动作。

    “……皇上,救人虽是刻不容缓,却也当知规矩,不管无忧谷还是楼外楼出手从来都不是无偿的,此事下不为例”,若咬饱含深意地扫过楚擎天,而后落在他身后的高连身上,“高公公,有劳了。”

    高连身子微微颤抖着,额头上直冒细汗,无忧谷威名虽盛,却也当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人也太嚣张了吧,他偷偷抬头看了楚擎天一眼,见他只是面色微变,却并未阻止,这才将悬着的心放下,“任公子,这边请。”

    若咬负手,面色冷凝,江兮浅自觉地从清扬手中结果药箱;清扬则将黄院首一把打横抱起,沿着侧门离开。

    看到一行人背影,楚擎天心中甚是恼怒,却不得发作,只能强忍着。双手紧紧地握成拳头,无人看到他此刻脸上的阴鸷和狡诈。

    无忧谷,楼外楼,哼!

    翠墨轩,慈宁宫一处用作客房的偏殿,虽不如主殿那般气势恢宏,占地广大,但却胜在精致,大到家私,小到摆件,无一不显示着主人的非凡品位。简单,低调的奢华,皇宫中很少能见到这样的摆设。

    江兮浅眼中闪过淡淡的赞扬之色。

    “行了,你们就在这里施救吧”,高连指着宽敞的外间上的软榻。

    清扬将黄荣山放在软榻上之后,高连还是有些不放心,“任公子,不知您还有什么需要的,杂家立刻让太医院备好了送来。”

    “不必了”,若咬摆摆手,“我向来用不惯其他的。”

    “嗯”,高连也不强求。

    若咬略微想了想,这皇宫大内全是楚家的眼线,虽然这里是慈宁宫,可却也不得不防,很快他脑子转了转,看着高连,“高公公,黄院首这伤非同寻常,我希望您能让所有的人都离得远远的,我在施救其间,不得有任何打扰,这针灸一项,可谓失之毫厘,差之千里,一个不慎那可是一条人命,更何况陛下也不希望发生这样的事情吧。”

    高连抿着唇,自己呆在皇帝身边数十载,对陛下的心思怎能不了解,他既然派了自己来,自然是希望自己能在这里亲眼看看他们到底有没有传说中的本事,可现在这任公子都开口了。

    “怎么?高公公还担心本公子逃了不成?”,若咬顿时声音冷凝。

    “不敢,任公子说笑了”,高连立刻脸上堆着笑,“杂家会吩咐小杜子他们离得远远的。”

    若咬却是能哼一声,并未说话。

    高连抿了抿唇,看着站在若咬身后的江兮浅、清扬和若芸三人,又看了看房间中的摆设,自己要离开房间,那对他们可就有些不放心了,“这里是天晴公主在慈宁宫的住处,你们可别乱走乱动。”

    “高公公这是什么意思?”,若咬沉声,说着转身朝着门口,“既然如此,本公子即刻离开就是,何必如此侮辱我等。”

    “……这,杂家失言,还望任公子海涵,只是天晴公主有些特殊不同于常人,请公子不要介怀”,高连只觉得胸口心跳骤然加速,这任公子国真不愧是无忧谷出来的人,这脾性可当真是……

    “高公公,你可以出去了”,若咬可不管高连的脸色有多难看,心头又是怎样的九转十八弯,立刻沉声道。

    “……是,小杜子就在门外候着,任公子但有需要直接吩咐就是,放心,杂家会嘱咐他们不会惊扰任公子施救,杂家先回主殿复命了”,到底是在皇帝身边呆久的人,又凭着自己的力量一步步爬到大内总管的位置,这察言观色的能力可见一斑,饶是若咬这般的不客气,他只是一笑而过。

    等高连带人离开,屋内只剩下江兮浅四人。

    清扬和若咬两人对视一眼,而后在整个屋内四处检查,直到确定明处暗处都没有人监视之后,这才长松了口气。

    “主上”,若咬压低了嗓音,对着面前清秀的药童、

    “给他除衫,若芸立刻准备银针,九转还魂液”,江兮浅点点头,面色沉了沉,黄荣山年过七旬,却仍在太医院任职本就不易,不过到底是出身中医,自身保养是极好的,可到底年纪大了,今日那般情绪不定,又遭受剧烈的冲击。

    如果抛却其他束缚,江兮浅对着黄荣山倒是极为佩服的。

    先帝下令的禁忌,楚擎天逼问他若不说,是为不忠;可若说了,对先帝不忠;到底两厢难全,选择这样的方法,以死明志;倒是让江兮浅不知道该说他是聪明还是愚笨。

    “小姐”,若芸小声,撅着嘴,这九转还魂液可是上千种奇珍药材的精华,真不知道自家小姐为何要救这人,他自己要寻死,关他们何事。

    “喂半瓶”,江兮浅抿着唇,现在她可没心思去理会若芸的心思,仔细地上前检查了黄院首头部撞伤的地方,心越来越沉,情况竟然比她想象的还要糟糕。

    上了年纪的老人,骨骼本就比常人易碎,黄院首是个懂得养身的,虽然体质比同龄人要强上龄人要强上几分,可却始终抵不过岁月的打磨,就撞的那么一下,好在额骨没有碎裂的痕迹,可颅内剧烈震动,却引起了大出血,九转回魂针,若当真救不会来,也是他命该如此了。

    颅内出血可大可小,黄院首这般,已经算是她出道以来,遇到过最严重的情况了。

    “针囊”,江兮浅面色冷凝;她常用的针囊中,银针不够,这黄院首伤势太过严重,她必须先以一百零八枚银针封住他全身各处穴道,延缓血液的流动,争取时间。

    若芸闻言虽然很不情愿,却也立刻从药箱中取出针囊,解开针囊包裹的缎带,递过去,“小姐!”

    江兮浅也不回头,直接接过针囊,手腕微抖,四枚银针瞬间没入胸口四处大穴七分,他们根本还未看出什么规律,又是“唰唰唰”的几声轻响,银针与空气的摩擦,而后稳稳地没入肩井、大椎、命门、长强、肺俞几处死穴。

    “……这”,若咬紧紧地抿着唇,双手紧握成拳,紧张地看着江兮浅的动作。

    九转还魂针法太消耗体力,江兮浅此刻没有多余的精力给他们解释,这也是第一次她在人前施展这种针法。

    无忧谷历代谷主的秘传之技。

    江兮浅强行运起内力,额头上开始冒出细密的汗珠,越来越多,越来越密,汗珠顺着两颊往下,顺着脖颈没入衣衫,若芸抽出腰间的锦帕,轻轻地替她擦了擦,可只是片刻,汗水又汇成小流。

    “……小姐,不行”,若芸抿着唇,对着若咬和清扬压低了嗓音,眉头紧皱,尤其是看到江兮浅额上的汗珠,越发的担忧。江兮浅那越来越苍白的脸色,越来越干裂的红唇,还有那摇摇欲坠甚至有些走针不稳的手;她身上还有伤啊,昨夜好不容易让伤口愈合了些,若再强行下去,伤口本就因为数次折腾而不得愈合,这次若再让汗液浸渍,到时候引起发热可就糟了。

    只是她却不敢大声开口,现在这个空当儿,正是要紧时候,若当真打扰了小姐救人,她可就万死难辞其咎了。

    江兮浅深吸口气,咬着牙,体内渐渐枯竭的内力,强行运转撕扯着体内各处筋脉,剧痛阵阵传来,汗液浸湿了包覆伤口的绷带,她咬着牙,兀自强忍着,应是没有哼出半声。

    黄院首以头撞柱的那一下,是抱着必死的决心,精通医道人体,他自然明白如何才能将自己置于死地;江兮浅救他,不过是看在他一息尚存,以九转还魂针护住他的心脉,最后一丝元气不散,之后再以推针过穴,刺激他身体的最后潜力;而最后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

    饶是她现在也有些担忧,不仅是黄院首情况的复杂,更是她已经略嫌不济的体力。

    从怀中掏出一颗荧光流转的丹药塞进嘴里,极品皇极丹,整个晁凤都只闻其名不见其身,现在却让她用来补充体力,若是让其他人知晓,只怕不出一天她定会被那些人的唾沫星子给淹死,可现在却是想不到那么多了,她深吸口气,丹田内力稍微充盈了些,双手微抬,在空中平行,内力运转外放,十六枚银针齐齐从针囊中飞出,排在空中,她右手并握剑指,以劲道控制银针,朝着黄院首的头部百会、印堂、睛明、神庭等各处要穴飞去。

    “咻——咻咻——”

    银针划过,发出清脆的脆响声。

    这下不仅若咬、若芸,就连清扬这个针灸的门外汉都惊呆了,第一次他们才知道原来针灸还可以如此这般。

    下针,针针死穴,针针准确。

    江兮浅再重复几次,待针囊中一百零八根银针告罄,她的体力也已经到了极致。

    “小姐”,若芸咬牙,单手运起内力,抵在江兮浅的背上;感受到那股温和的力量不断朝自己的丹田处汇聚,江兮浅深吸口气,摇摇头让自己保持着清醒,看着躺在床上,面色安详的黄院首,她抿着唇,现在只是将他颅内的污血控制住,不让它随意流动。

    下一步,则是要以内力将血液逼出体外,可她现在却是不能了。

    就算若芸给她输送了内力,也只能让她稍微好过些,还剩下两枚银针。

    走针完毕,江兮浅一直强忍着疼痛,终于再也撑不住,整个人朝后仰倒下去。

    “小姐!”“主上!”

    三道明显压抑的嗓音响起,江兮浅苍白的面色,干裂的嘴唇,还有那无神的双眸,无不在昭示她现在情况的糟糕,她强忍着扯了扯嘴角,连带着声音都有气无力的,“我,我没事!”

    “小姐!”,若芸暗恼,若是自己再本事些,自家小姐就不用受这番折磨了。

    “嘶”,江兮浅声音颤抖着,强忍着疼痛的抽气声传来,若芸面色骤然一顿,而后小心翼翼地避开她的伤处,将她放到软榻上,不顾江兮浅的反驳,解开衣衫;血迹已经晕开,虽然没有前两日那么严重,可寒湿再加上伤口迸裂,有多疼痛,他们不是不知道。

    若芸眼中雾色氤氲,眼泪吧唧一下流了下来。

    “傻丫头,我这不是没事吗,给我换药吧”,江兮浅嘴角微勾,笑意浅淡,可是房间中任谁都能感觉到她此刻强忍。

    若芸颔首,好在他们常年习惯使然,药箱中都备有纱布,手脚麻利地将江兮浅身上的衣衫解开,换上之后再缠上,可衣衫却是没办法换了,只能让若芸给她擦了擦身上的细汗,而后又服用了一颗极品皇极丹,之后这才稍微恢复了些。

    千年难遇的血菩提,再加上冰蚕血,玉髓心合着上百种药材熔炼而成的皇极丹,她身上总共也不过七颗,这般浪费实属不该,却是不得不用。

    若芸从内间出来,若咬和清扬两人立刻上前,“主上如何了?”

    两人到底是男子,需要避忌些。

    “没有大碍”,若芸抿了抿唇,长长地松了口气,只是那肋下的伤口却是……

    如此百般折腾还能保持不恶化,若非她家小姐有无忧谷做后盾,自己研制的金疮药和回春丹,只怕当真会让她小死一回。

    两名男子这才长长地松了口气,他们还未来得及再说什么,江兮浅已经掀开帘子走了出来。

    “小姐怎地不多休息一会儿?”,若芸面带担忧,语气中带着些许不悦。

    “我已经好多了,无妨的”,江兮浅摆摆手,再替黄院首把了把脉,面色渐渐凝重,“他的求生意志太弱,再这般下去纵使华佗在世只怕也回天乏术,若咬,你去他耳边与他说说话,不管说什么,务必激起他求生的**。”

    若咬抿着唇,略微思索着,“是!”

    江兮浅从怀中取出自己的针囊,看着黄院首身上尾部还在不断颤抖着的一百零八枚银针,深吸口气,她随手的针囊中并不仅是银针,金针还有难得的千年冰玉打磨而成的晶针,让他颅内的污血沿着七窍排出,却是用玉针最佳。

    玉,千年顽石,吸日月精华,随天地而生;带有浓郁的天地元气,最是养人。

    她抿着唇,深吸口气,对着若芸道,“待会儿我出手时,自黄院首七窍开始流血时,你务必用浸湿的药棉将污血快速擦拭干净”,不然会妨碍后面污血的排出,这都事小;若再引起其他一些并发的症状,那就事大了。

    “是,奴婢明白”,若芸立刻正色,不用其他人开口,她径自将药箱中的药棉用药液浸湿了,与若咬两人并排在软榻的另一侧,靠在他的头部,音乐还能听见若咬在他耳边嘀咕着什么。

    江兮浅深吸口气,“清扬,待会负责替我擦拭汗珠,不能让汗液挡住了视线。”

    “是”,原本一直无所事事的清扬顿时正色。

    “开始了”,江兮浅解开针囊,以劲道控制玉针,空中倏然多出数枚晶莹剔透,长约莫七八公分的毫针,若非在阳光照耀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定无法发现,她深吸口气,手腕微抖,玉针快速平稳地扎入数个穴道。

    她稍微恢复血色的面色渐渐地变得苍白,紧紧地咬着牙,玉针快速、有序。

    黄院首原本安详的脸上,耳朵最开始渗出鲜血,若芸赶紧上前,与若咬一人负责一侧,而后是鼻子,眼角,嘴角……

    若芸快速地换药棉,手也飞快地动作着。

    可之后,她手往旁边一摸,盒子空荡荡的,她心里顿时咯噔一声,暗道一声,“糟糕”,可现在江兮浅正全神贯注地以内力灌注到黄院首的颅内,却是受不得半分干扰,药棉已经用完了,她咬牙,从自己的中衣上撕下一大块,云锦吸水性极强,决不能因为她让小姐的努力白费。

    若咬看到若芸的动作,面色一暗,随即从怀中掏出自己常用的锦帕。

    “……”,清扬看着两人的动作,地上被血液浸湿的药棉小坨小坨的,却是不少;他时刻注意着江兮浅的情况,在替她擦拭第五次汗液的时候,江兮浅的身在再次摇摇欲坠,唇角已经开始流出猩红。

    清扬只觉得心头一紧,咯噔一声,咬着牙,面色通红,却不敢有其他多余的动作,只是视线扫向那躺在软榻上的黄荣山时,宛若两道利刀。

    良久。

    江兮浅终于缓缓地收功,面色苍白,若不是清扬搀扶着只怕早已经瘫倒在地,她微笑着,张口竟然是一注鲜血。

    “小姐!”“主上!”

    虽然激动,却没忘记压低嗓音,皇宫大内,他们还不能暴露了身份。

    江兮浅将身体大半的重量都放到清扬的身上,对着他们虚弱地摆摆手,长长地松了口气,看着黄荣山,“总算是救回来了。”

    “小姐,可是你……”

    “我无妨的”,只是用功过度,调息几日也就罢了。

    若芸却是满脸的不赞同,“他自己要寻死的,干什么不死得干净些,还让小姐受这般多的苦痛来救他。”

    “你呀,就是这张嘴”,江兮浅抬起手想戳若芸的额头,可最终到底无力地放下。

    “他现在只是昏迷着,若咬你写我说,开张方子”,江兮浅薄唇开开合合间,若咬提笔宛若行云流水,数个药名跃然纸上。

    “若要醒来,只怕需要几日了”,江兮浅摇摇头,最后看了眼黄院首,罢了,这次就当是他当初没有对她下绝育药的回报吧,两厢相抵,他们扯平了。

    若咬有些担忧,“主上,你还撑得住吗?”

    毕竟在这宫内,他才是任逍遥,而她只是名药童。

    大夫行医,万万没有药童被累得虚脱之理。

    江兮浅微微颔首,“放心。”

    “好吧,我们尽快回去”,若咬点点头,心里却是下定决心;现在那楚擎天对他还有些忌惮,一日之内又接连发生这样那样的事情,他提出离开也是应当的。

    大门刚打开,立刻有小太监模样的人领着两名宫女迎上来,“任公子,不知黄院首如何了?”

    “已经没有大碍了,这是方子,你且小心照顾着”,说着将药方递给小杜子。

    “有劳了,几位请跟我来,陛下可是在偏殿等着呢”,小杜子将药方折叠放入袖带中,然后对着几人做了个请的姿势。

    慈宁宫偏殿。

    楚擎天坐在上位,面无表情,神色复杂,紧紧地盯着大门处,在看到江兮浅一行时,顿时眼前一亮,立刻起身道,“任公子,不知黄院首如何了?”

    “已无大碍,只是到底伤了,还需好好调养才是”,若咬老神在在,“陛下,今日发生事情实在太多,草民有些乏了,可容许草民现行离开?”

    “……”,楚擎天微微一愣,可仔细看去,若咬、江兮浅、若芸甚至清扬,每个人都面色苍白,神色萎顿。

    高连立刻上前,“陛下,不如留任公子在宫内歇息一晚如何?”

    “此举甚妙,任公子”,楚擎天原本就想着如何能让他们留下,以往只是耳闻无忧谷医术多么精妙,今日虽未亲眼所见,但却差不离了,他们竟然真的将那欲死之人给救活了,这样的人若不能为他所用,就太浪费了。

    这人生在世,谁不想活得更长久些;更何况他身为人间帝王,这样的心自然比旁人来得更烈。

    若咬身形陡然一冽,气质微变,视线扫向高连宛若实质般,薄唇微抿,“这可是陛下的安排?”

    “啊?这……”,楚擎天后知后觉,抿着唇,他岂能不知自己是在强人所难,只是这活死人肉白骨之事就发现在自己面前,让他们走,实在是舍不得,想着,薄唇开合,“任公子莫要恼怒,此事却是高连自作主张了,还不快给任公子赔礼道歉。”

    “任公子大人大量,杂家这厢给您赔罪了”,高连也是个人精,虽不能男子汉、大丈夫,却也能屈能伸。

    若咬双眼微眯,冷哼一声。

    “无忧谷医术当真精妙,任公子也是人中龙凤,不知可有婚约了?”,楚擎天脑袋飞快地转动,这般有才有势的人间俊杰,想要拉拢最好的方便便是联姻,想着他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朕的天荷公主,正待字闺中,任公子你……”

    “多谢陛下抬爱,只是草民已有婚约,只怕要辜负陛下一番好意了,更何况逍遥此生唯爱逍遥,最大的愿望便是云游名山大川,若当真做了驸马平白给自己多大枷锁,实非逍遥所愿,还望陛下成全”,若咬淡笑着,小说地划过一抹嘲讽之色。

    楚擎天双眸顿时一暗,“哦?倒是不知是哪家闺秀?”

    “……担不得陛下闺秀二字,只是草民出生草莽,内子也是草莽众人,倒是与逍遥甚是合拍”,若咬浑说一通。

    楚擎天竟然真被唬住,只得装模作样地叹口气,“哎,那可是天荷没这福气了,朕觉得任公子的两名药童都是不错的,如今太后这般生死未卜,黄院首又……哎,太医院中竟没有何用的人手,不知任公子能否割爱?当然,朕绝对不会亏待他们。”

    “药童?陛下怕是不知,他们可都是无忧谷新招的学徒,只是奉谷主之命,随逍遥外出见识一番,逍遥可做不得他们的主,这边这位更是得无梦谷主青眼有加,只待考核便要收为关门弟子的,连逍遥都羡慕不已;若草民私下做主将小师弟给了陛下,呵呵,只怕谷主要按捺不住出谷,到时候会发生什么,草民可就不敢保证了……”

    若咬话未说完,楚擎天只觉得脊背一凉,连连摆手,无忧谷谷主出谷?那还是算了吧,他可是记得祖训,招惹谁都不能招惹无忧谷的谷主,若当真因此毁了晁凤百年基业,他可就成了楚氏一族的罪人了,想着,他淡淡开口,“朕只是与任公子开个玩笑,今日朕能得见无忧谷数位俊杰实乃幸事,来人呐,把东西呈上来。”

    话音落地,只见八名宫女端着托盘,上面整齐地摆放着各色玉佩、奇珍,甚至其中还有千年灵芝和玉参。

    江兮浅臻首微抬,眼角刮过楚擎天,他倒是舍得。

    “今日之事,是朕身边的人失职,不过朕已经责令他们追查黑衣人之事,这些就当是给各位压惊了”,楚擎天面无表情,实则很是肉痛。

    “那草民就却之不恭了”,被江兮浅训练出来的这些人可从不知客气为何物,大方地收下了。

    楚擎天抿着唇,“任公子不知太后体内所中之毒……”

    “无忧谷虽号称岐黄圣地,可到底归属大陆,与南疆却并未有过什么交集,陛下若当真想得知太后体内是否是南疆蛊毒,只需放血,看血液中是否含有毒素便知”,得了大量珍宝的若咬心情极好,将江兮浅给他普及的知识毫不保留地说出来,“只是这解毒嘛,找到母蛊的宿体,直接杀了就是,余下的想来草民也帮不上什么了。”

    “……”,楚擎天语塞。

    若咬却只当做看不见般,对着楚擎天拱拱手,“既然陛下没有其他吩咐,草民就告退了。”

    “高连,让邱阳书带人送送他们”,楚擎天摆手,心中轻叹口气。

    “是”,高连应声。

    看着几人离开的背影,楚擎天面色有些难看,耗费了一块血令,太后的毒没解不说,竟然还牵扯出五十年前的一桩两国恩怨,母蛊,他对着南疆蛊毒一无所知,却哪里寻找什么劳什子的母蛊。

    只是这些都不在江兮浅一行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许是因为早上被刺杀之事,楚擎天也提高了警惕,竟然拍了整整十六名侍卫,其中邱阳书竟然是江兮浅之前进宫面圣时见过的御前带刀侍卫,看来这楚擎天也并不是那么讨厌嘛,只是贪心了些。

    爱恨情愁贪嗔痴!

    到底这人世间能有几人能逃得过。

    江兮浅懒懒地靠在软榻上,望着窗外渐渐西斜的太阳。

    回到相府之后,她就让若薇去给主院的季巧萱报了平安,至于若芸则是对宫内的状况含糊其辞了一番,好在季巧萱也是个懂规矩的,皇宫内部之事,岂能是他们这些臣子臣妇想说就能说的。

    “小姐干什么不告诉宫内那人,南疆公主还活着的事?”,若芸皱着眉头。

    那南疆公主,三年前暗狱出道时,他们曾花大力气查探过,虽然查到的东西不多,却也聊胜于无,至少比起一无所知的楚擎天,他们已经算是博学渊源了。

    江兮浅却是浅浅一笑,语气云淡风轻,“为何要告诉他?”

    “别以为楼外楼的消息都是白来的,你家小姐我可是要养着一大帮子的兄弟姐妹呢”,江兮浅在心中盘算着,想要她无偿提供消息,那可是关了窗户没有门的事情。

    若芸瘪瘪嘴,自家小姐这贪财的性子可是随着楼外楼的银子般,越来越大了。

    “对了,今日早上在凤祥居出现的那队黑衣人到底是什么人?小姐你能看出他们的武功路数吗?”,若芸皱着眉头,想到早上的刺杀,虽然她并不恐惧,杀戮对她们来说太稀松平常了,只是那刺杀来得太过蹊跷,让人实在是百思不得其解。

    “刺杀?什么刺杀?”,若薇心中一紧。

    江兮浅微笑着,“无妨,都过去了。”

    “可是”,若芸还是不甘,“到底是什么人竟这么青天白日,明目张胆地在凤都城内截杀,而且来接我们那可是皇宫大内的御用马车”,若芸小声嘀咕着,眉头越皱越紧。

    “哧——”

    江兮浅突然轻笑一声,懒懒地换了个让自己更舒服的动作,“看来你这丫头还不笨。”

    “啊?”,若芸仍旧眉头紧皱。

    “你不是说了,谁这么大胆,来接我们的那可是宫内的人,这江湖中逍遥公子的仇家虽多,可江湖事江湖了,可从没有谁这般黑衣蒙面追杀的”,江兮浅在心中摇头,这若芸怎么就转不过弯呢。

    若芸眉头紧皱,听到江兮浅的提点之后,顿时眼前一亮,“小姐的意思是?”

    “孺子可教”,江兮浅微微颔首。

    “那此事宫内那人可是知晓?”,若芸皱着眉头,他们出宫时,那位说会让人彻查,可到底查出来什么结果,谁都无法得知。

    “你也太小看了咱们晁凤的皇帝陛下了”,江兮浅嘴角划过浓浓的嘲讽之色,“用你那猪脑子好好想想,咱们进宫的时辰可是临时定下的,这有几人能知晓,再者从相府入宫,道路可不止一条,那些刺客难道每条都有设伏?”

    旁边的若薇恍然大悟,“所以这刺杀背后的主事也定然牵连甚广,而且必然与太后所中的蛊毒有关,是不是?”

    “……”,江兮浅点头,“跟你姐姐好好学学,这一个娘胎出来的,怎么差别就那么大呢。”

    若芸撅着嘴,“小姐!”

    “好了,不说你了”,江兮浅轻声,“天色也晚了,你们也早些回去歇着吧,不知怎的总有股不好的预感,忽上忽下的,城外玄青庵处,季巧巧如何了?”

    若薇和若芸脚步顿时停下,“此事倒是没有关注,小姐若要知晓,直接唤了红绡前来询问就是了,只是小姐怎么忽然想起这个?”

    “……没什么”,江兮浅摆摆手。

    前好些日子听说季明峰欲前来凤都之事,这算算日子就算是乘坐牛车也该到了。

    “哐当——砰!”

    “夫人,你这又是作甚?”,宋元明面色微沉,今日实在发生了太多事情,他真的好累,可回来竟然看到屋内博古架上所有的瓷器、玉器都成了碎片,其中好几件还是他花了大价钱换回来的,顿时只觉得胸口血气上涌,喉头阵阵猩甜。

    岳君怜正在气头上,胸前一起一伏,面色通红,“作甚?我哥就要被派到那贼匪窝里去了,你还问我作甚,还不是你那好女婿作孽。”

    “放肆!”,宋元明厉喝一声,而后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太子清正廉明,英明神武岂容你一介妇人评说。”

    “哼,清正廉明?当真好笑,你是真不知还是装不知”,岳君怜冷笑一声,“那江嘉鼎无能,就要我哥去救凭什么?”

    宋元明脸色难看,此事他也是今日才听说的,可皇上圣旨已下,却已经是不容更改,看到自己平日里虽然刁蛮却识大体的娇妻竟然这般无理取闹,他很是闹心,“皇上和太子既然已经决定了,这事就此作罢,更何况君海兄身为兵部尚书多年却无所建树,以往几次考核都看在父亲的面上,若这次再不过,只怕他兵部尚书的位置也做到头了,你要有空发疯,不如替他好好想想办法,那贼匪窝可并不是刀山火海,怎地就去不得了!”

    “宋元明,你有种!”,岳君怜恼,顺手操起桌上幸存的茶壶狠狠地朝着宋元明的脑袋扔过去。

    宋元明原本转身欲走,根本没有想到岳君怜竟然会对他动手,只觉得后脑勺一疼,单手抚上后脑勺只觉得一阵湿热,转过身看到愣在当场的岳君怜,抬起手,一片暗红,脑袋晕晕乎乎的,只觉得头重脚轻,一下子栽倒在地。

    岳君怜捂着唇,身子不住地颤抖着,她,她,她杀人了。

    “……不,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她强撑着身子上前几步,手颤抖着,试了好几次才探到宋元明宛若游丝般的鼻息,顿时大喜,厉声喝道,“来人呐,快来人呐,快请大夫!”

    恼怒,惊恐,惧怕……

    一时间,各种滋味浮上心头。

    宋家,大房的宅院中顿时一片兵荒马乱。

    自从上次撞破自家娘亲买凶杀人之事后就被勒令禁足在屋内静养的宋珏雨都感觉到了事情的不寻常,她抿着唇,轻轻扯了扯床头的铃铛,“草夏,草夏……”

    “小姐,奴婢在”,草夏神色恭谨,脸上还带着些许卑微之色,虽然自从在三皇子府发生那样的事情之后,自家小姐的脾性、态度都好了很多,可以往那些血的经验让她还是忍不住战战兢兢。

    感觉到草夏的小心翼翼,宋珏雨微微蹙眉,难道她以往对她真的那么坏吗?

    等了好久,宋珏雨都没有出声,草夏小心翼翼,“小,小姐?”

    “……别怕”,宋珏雨语气略带生硬地,有史以来第一次安抚人。

    草夏只觉得双腿一颤,顿时跪倒在地,“小姐饶命,小姐饶命。”

    “……”,宋珏雨眉头越皱越紧,“这外面到底发生了何事,下人们为何如此没有规矩吵吵闹闹的。”

    草夏只觉得大松了口气,深吸口气稍微平静了些,这才道,“听说小姐的舅舅被皇上派去了什么地方,大夫人在屋里发怒了,好,好像大爷也受了伤,不过奴婢一直呆在院子里,知道得并不详细,小姐若想知道,奴婢立刻去打探打探。”

    “什么?我爹受伤了,到底怎么回事?”,宋珏雨眉头越皱越紧,原本躺在软榻上,瞬间掀开薄被起身,朝着门外走去。

    草夏立刻从地上起身,挡在大门前,“小姐,夫人吩咐不让您出去,求求您,饶了奴婢吧,您要是出去了,夫人会打死奴婢的。”

    “……”,宋珏雨咬牙,若是以往听到这样的话,她定会将那碎嘴的丫头有多远踢多远,可现在她却是不确定了。

    自从亲耳听到自家娘竟然做出那等事情之后,她的信念就有些松动了,突然觉得她娘好陌生。

    “行了,你马上去正院看看我爹要不要紧”,宋珏雨停住脚步。

    “是,奴婢立刻就去”,草夏原本面带绝望,可在听到宋珏雨的话时,顿时身子一顿,好像得到特赦令般,飞快地朝着院门外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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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儿:哎…要考试了,这是熬夜写得存稿君,如果有错别字神马的,亲们就捉捉虫子,当补充蛋白质了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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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这是渣女要原地满血复活的分割线,嗷呜嗷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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