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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钥终于发现,有一个好老婆的重要性。就在他带着一群丘八跟秦军死磕的时候,章佳居然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完成了对大秦王朝的改天换地。即将当老大的那个学龄儿童不是别人,正是云钥的亲外外甥胡亥。
听了喻吉的叙述云钥才知道,这娘们儿通过喻吉运作了多少事情。从最初的说服公孙龙开始,然后就是通过公孙龙控制赵高。接着发动宫廷政变,将身染独瘾的荆二囚禁在甘泉宫。一切都那么不可思议,却又真真实实的发生。云钥很想说点儿什么,可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太他娘的波谲云诡,诡异到云钥有点儿不相信的地步。
“奴婢带着大王的令旨先找到了屠睢,声明干掉蒙恬和扶苏不需要他担心。只需要他事情过后,安抚住大军即可。不出夫人所料,屠睢满口答应下来。而赵佗则是最近才被策反成功的,蒙浩截杀小公子和云夫人。几乎要陷赵佗全家于死地,这让对蒙家原本就不甚忠诚的赵佗起了反心。奴婢只不过是顺水推舟而已,让侯爷省却了不少的麻烦。”喻吉说得很是简单,但云钥知道这里面需要多么细致入微的组织。多么精心的谋划设计,那个在咸阳宫里面号称算尽天下的公孙龙,恐怕也没这份好本事。
“那蒙浩就甘心被赵高屠灭?甚至没有发出飞鸽传书,也没派人联络蒙恬?按照行程,他们怎么都应该比你快才对?”云钥对喻吉能够如此严密的封锁消息,感觉到很诧异。人你可以派人截杀,可鸽子你怎么杀?
“主上多虑了!云浩派出十队人马给蒙恬送信,都被小庞和雷老虎在半路截杀了。至于信鸽嘛!三百只海东青云集咸阳以北,您认为还能让三只鸽子飞过去?”
云钥一愣,三百只海东青。别说三只鸽子,就算是三只老鹰也挂定了。
郑斌走进军帐,手里拿着一张小小的纸条。云钥扫了一眼,便递给了喻吉:“范增带着章邯在上方谷截住了前往咸阳的五万秦军,歼灭一万余人。俘敌三万余人,这下好了。你们在咸阳放开手脚去干吧,没人回掣肘你们。只是屠睢这里……!”
“主上!那屠睢原在王翦将军帐下听差,若说他的心向着平凉倒是不至于。不过,他属于不情愿跟平凉作战的那种人。如果主上不过分逼迫,他应该不会妄动。”在咸阳呆的久了,喻吉对大秦将帅情报掌握得比云钥还要多。谁是谁的属下,属于哪个派系张嘴就来。
“既然这样,那你们发动吧!”云钥一摆手,喻吉便倒退着出去。一切行为仪制,都跟他当年在临淄侍奉齐王的时候一模一样。现在云钥也是王,平凉王!虽然控制的地方只有平凉与陇右而已,但放眼天下谁人也不干小瞧了这位平凉王。更何况,云钥虽然不敢说完全控制了西域。但平凉在西域的影响力绝对无与伦比,许多小部落都奉云钥为主。最为开化的大月氏,则是被云钥牢牢掌控在手里。
眼看咸阳城即将掀起一场腥风血雨,大梁城这个时候也不甘落后。想争抢着要在历史书上,留下自己浓墨重彩的一笔。
“轰隆……!”被黄河水浸泡了几个月的大梁城墙终于坍塌。数不清的民夫开始掘土,疏通流水。待河水渐缓,疯狂的秦军便“嗷”“嗷”叫着冲进了这座大魏都城。
被河水倒灌了几个月,大梁百姓早就苦不堪言。家被水淹了,灶台被水泡着,吃热食基本就是奢望。无论是富户权贵还是贩夫走卒,吃喝拉撒都得在屋顶上。地势高的还可以蹚水走路,地势低洼的地方出行只能靠船。
除了一些早有准备的人家,城里谁家会有船这玩意。于是各种木桶,巨大的木盆都派上了用场。反正大梁城里的交通工具五花八门,但有一点是一致的。这些交通工具都得用东西划才行!
不吃热食几个月倒也不算什么,可整天和脏水在一起就要了老命了。水里粪便尸体横行,有人的也有动物的。因为缺乏流动,大多数地方的水都是绿油油的。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天气一暖和蚊虫也跟着来了。虽说旱苍蝇涝蚊子,可大梁城被水给淹了。“嗡”“嗡”作响的苍蝇可是一丁点儿都没有少,死人泡在水里时间长了。身体上布满了白花花的蛆虫,好多人肚子越泡越大。最后肚皮膨胀得将皮肤撑得晶莹剔透,甚至可以透过阳光,看到里面的内脏。
日头一晒那肚子就会“砰”的一声爆开,各种内脏夹杂着黑云一样的苍蝇四散纷飞。有些倒霉的,睡着觉就会被凌空掉下来的一截腐臭的肠子砸醒。除了大喊倒霉之外,没有任何其他办法。
墙根,屋角到处都是白花花的蛆虫在蠕动。人们对这种恶心的东西已经见怪不怪,一些顽童无聊之下甚至开始玩起蛆虫来。双眼茫然无神的大人们,根本没有闲心理会孩子们的无聊举动。他们在担心不多的粮食吃完了,那……可……怎么……整!
每天晚上,都有成群结队的蚊子好像轰炸机一样。带着独特的“嗡”“嗡”声,肆虐在毫无遮拦的人身上。一晚上下来,身上没百十个包都不好意思跟人打招呼。被蚊子叮得多了,那就不是痒而是疼。渗进骨头里的那种疼,那滋味儿,没尝过的人真心不知道。尝过的人,这辈子都会铭记终身。
随着苍蝇蚊虫的肆虐,各种各样的疾病在大梁城蔓延开来。不到一丈远的地方就有泡得发白,浑身蛆虫的死人和皮毛褪尽的死老鼠。人就趴在屋檐下喝这样的水,怎么能不生病。每家每户几乎都有病人,大人遭点罪还没什么。可孩子喝了不干净的水,上吐下泻。许多孩子肚大如鼓,嘴里鼻子里往外冒着黑水。没一天时间,就变得全身漆黑的死去。
恶毒的太阳高挂在天上,肆意的将酷热喷洒到大梁人的脑袋上。后世的开封城,板油马路上可以晒得熟鸡蛋。可以想象,此时大梁城里的百姓到底是在遭什么样的罪。
魏王假躺在大梁宫最高的一座宫殿里,全大梁可能也就只有他没有泡在水里。为了让他每顿饭都能吃上热食,厨房被搬进了后殿。从生下来就没进过厨房的魏王假,这一次算是真真正正知道厨子是过得什么样的日子。
当大梁城墙轰然倒塌的时候,大梁城里所有人都送了第一口气。要死要活总算有了个了结,这样不上不下的挂着要到什么时候算是个头。自从龙阳君死了,魏王假就知道历经八代九君的大魏算是气数尽了。
现在终于到头了,甚至魏王假还松了一口气。无论将来要面对什么,也比困守在这孤单的王宫中整日绝望来得好。最坏的情形不过一死罢了,经过百多天水淹的日子。魏王假觉得,自己还是死了干脆些。
一挂白绫刚刚挂上房梁,颤颤巍巍的脖子往上挂了几次都没忍心踢脚下的凳子。慷慨赴死说得容易,可真到了紧要关头又有几人能够真有勇气。
“帮我一把!”魏王假浑身抖得像筛糠,无助的眼神看着身边的王后。无论他是怎样一个昏聩的人,但对待王后还算是不错。夫妻相敬如宾,可算是伉俪情深。在这最后的时候,魏王假也只能求助于自己的王后。
“大王……!”王后无论如何也下不去脚,踹那把椅子。
“我富贵一生,时候也不愿意受辱人前。帮孤一把,为了大魏王族的颜面。”魏王假几乎是恳求着说道。不能再坚持了,他的腿正在不断的打颤。再过一会儿,他怕是连站都站不住。
王后终于下定决心去踹那把椅子,可就在魏王假身子悬空。正在手舞足蹈挣扎的当口,一柄长矛从外面激射进来。
白绫断了,魏王假肥胖的身子落在地上。气势汹汹的甲士从外面蜂拥而入,一柄柄锋利的长矛对准大殿里的所有人。宫人内侍们惊叫着跪伏在地上,只有魏王假的王后扑过去。扶起摔得七荤八素的魏王假,红肿的双眸里面再次泪洒衣衫。
王贲挎着剑走进了大殿,亲手结束了一个大诸侯国。无论史笔如何,他王贲都将在历史上留下自己的一页。
看了看魏王假,王贲笑了。活捉了一位诸侯王,这功绩肯定小不了。现在要做的就是讲魏王假全须全影的送回到咸阳去,一个死的魏王假哪里有活的值钱。看见魏王假狼狈的样子,王贲没有过分的羞辱。只是淡淡的说了句:“带走!”
看到大梁人的惨状,王贲觉得自己不是在杀人,而是在救人。太惨了!到处都是臭烘烘的淤泥,到处都有腐烂半腐烂,和已经成为白骨的尸体。人和老鼠待在房顶,居然也可以和平共处。好多时候,人没了吃的,老鼠就成为最后的粮食。甚至在城东的贫民区,已经发生人相食的惨事。
从大梁城里走出来的人,确切的说已经不能算作是人。无论王室贵胄,还是八辈贫民。每个人都瘦的好像骷髅一样,大家闺秀跟胡同里的傻姑娘一样,全都是蓬头垢面,贵族气质荡然无存。
骂了王贲几个月的魏国百姓,现在开始感谢起王贲来。
一口袋粮食就能换一口袋金银珠宝,一摞饼子就能换一个水灵灵的大姑娘。当一个人要活下去的时候,任何东西都是可以出卖的。身体都不在乎了,随身的东西又算个啥。王贲兴致匆匆的命人写捷报!年青的他,还沉浸在消灭一个诸侯国,俘虏诸侯王的兴奋之中。
远在邯郸的王翦就笑不出来了,按照计划他此时应该出兵进攻齐国。不管怎么说,齐国都算作是一块巨大的肥肉。王翦相信,如狼似虎的秦军只要冲过边境。打下临淄并不是什么难事!
可真正左右战争的,永远不在两军阵前。咸阳不断传来的消息,让王翦的心忐忑不安。尤其是屠睢从西北传回来的飞鸽传书,更是让王翦心惊肉跳。
蒙恬严守防御是对的,现在大秦还没有击败云钥的实力。可不知道谁刺激了云钥。这位老朋友在没有任何预兆的情形下,居然带兵开始进犯。兵进上土塬,与蒙恬呈对峙之势。云钥这是要干什么?难道说他要解决了蒙恬,而后继续南下袭击咸阳?他做好接手大秦的准备了?
王翦的心在焦灼,到底是回军咸阳。还是继续进军齐国,又或者是楚国。如果这时候回军咸阳,联合了蒙恬数十万秦军自然有资格和云钥拼一下。可若是那样,大秦精锐便会和云钥的几万大军拼个两败俱伤。即便将云钥驱逐到了西域,大秦也会因此元气大伤。
东方的广大领土,如果没有了足够兵力弹压。会不会出现旧贵族作乱?枕戈待旦的楚人,会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甚至是富裕的齐国,会不会重新振作奋发图强。十年之后,恢复当年千乘之国的实力?
脑袋里思考着这许多事情,王翦的头发白了许多。他猛然间觉得,似乎大秦的命运正掌握在他手里。这种感觉很压抑,责任太大太重。王翦觉得自己的头戴不了这么大的帽子,肩膀扛不了这么重的责任。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如果一时不慎就会成为挡在车前面的那只螳螂。即便是粉身碎骨,也绝对不可能阻挡车轮行进半分。如何选择,不但关系到他王家的未来,更关系到大秦的未来。
身为大秦本土将领,王翦从小便被灌输忠君思想。无论何时何地,都要无条件的忠于大秦王室。可现在……他真的觉得有些力不从心。
王翦却不知道,此时的咸阳正发生着一件惊心动魄的大事。事件之重大,影响之深远绝对不是他能够想象的。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