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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孟氏下了两局,转眼一个时辰就过去了。
荣筝看着日已西垂,实在不愿意再等下去,便和孟氏道:“我真得回去了,晚了只怕进不了城。”
孟氏耐心的说道:“婶娘您别担心,要不就住下来吧。”
“不成,我还在喝药呢,每天都喝的。不能断。”
孟氏只好道:“那婶娘先等等,我去前面看看王妃回来没有。倘若回来了,我就和她说。”也不等荣筝说什么,转身便走。
一旁的梅芬和秋词面面相觑,秋词疑惑道:“这算什么说法呀,难道他们还要强留奶奶您,不让您回去?”
秋词一语惊醒梦中人。荣筝踱步到窗下,看了一眼外面,只见院子里丫鬟仆妇不少,而且个个都是健妇。她这才幡然醒悟过来,暗叫坏了事。她或许没有什么危险,可是沐瑄呢。他们的真正目的恐怕是沐瑄。
联系前生今世,水落归漕,最关键的地方她总算明白了。她早就和沐瑄心意相通,早就知道了沐瑄的选择。如今她要做的,就是让沐瑄知道,她很好,别让他担心,不让她成为沐瑄的累赘。
荣筝看了一眼身后的秋词和梅芬说:“眼下有一件十分要紧的事,需要你们去帮我办好。谁替我去?”
梅芬不假思索的上前了一步,荣筝看了她一眼,欣慰的点头道:“很好,可能会有危险,但是只要你处理得当不露出异样来就没事。”
梅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荣筝吩咐她,她只有去办。
荣筝想了想,将身上的一个香囊解了下来,交给了梅芬,说道:“一会儿你带着这个香囊出去,想法子交给浮翠。让浮翠再想办法把这个带进宫,交到君华的手上。同时告诉他一句话……”她低声告诉了梅芬,梅芬努力的将每一句话都记下了。
吩咐好梅芬后,荣筝转身和秋词说:“你出去找个人进来,就说我答应住一晚上。不过得让梅芬去替我取药。别人不知道是什么药,就梅芬才晓得。”
秋词忙去传话。不一会儿孟氏就来了,笑说道:“早就说让婶娘住下来,现在好了,我吩咐人去给婶娘准备被褥。顺便再去告诉王妃,她回来也喜欢。”
荣筝把自己的要求说了。
孟氏片刻的愣怔之后,笑答:“我当多大点儿事,好,婶娘放心。我让这位妹妹去取药。”
梅芬便跟着孟氏走了。
屋子里就剩下荣筝和秋词,两人面面相觑。
秋词担心的问了句荣筝:“奶奶,会不会出天大的事。”
荣筝道:“天大的事马上就要来了。”
“那我们回不去了吗?”
“暂时走不了了,被软禁在此,只好他们说什么我们应什么。什么也别怕,现在只好求菩萨保佑能顺利的渡过这一关。”
“奶奶,奴婢害怕,接下来该怎么办?”
荣筝说:“不用怕,接下来就等。”说着她低头摸了一下肚里的孩子,孩子正有力的踢了她两脚,仿佛也在宽慰荣筝。她有自己要守护的人,什么也不会怕的。
天黑之前,梅芬回来了。
秋词将梅芬拉了进来,荣筝也站了起来,询问着梅芬:“事情办妥没有?”
梅芬这才大大的舒了一口气,说道:“奶奶放心,已经按照您的要求办了。”她将随身的包袱解开,里面有一副药,还有一套荣筝更换的衣裳。
荣筝招手叫来了外面的丫鬟,让她们把这药熬上。
她这才低声询问起梅芬具体的情况:“你详细的和我说说,一路上遇到什么呢?你是怎么回家的?”
梅芬低声道:“回奶奶,奴婢按照你的要求和那位孟奶奶出去的。她找了两个人送奴婢,一个是赵大娘,一个是赶车的人。出门上车前,赵大娘搜了奴婢身子。没看出什么来,才放奴婢走的。赵大娘和我坐在车里,多余的话她一句也不会说。顺利的到了家,奴婢就让浮翠姐姐帮忙拿药,趁赵大娘不注意的时候,奴婢把香囊给了浮翠姐姐,把奶奶要教的话也说给她听了。赵大娘不许奴婢多留,见奴婢拿了药,立马就要奴婢回来。路上并没遇到什么危险。就是怪紧张的,害怕说错了话让那两人疑心。”
荣筝点头道:“很好,你一路辛苦了。”
秋词这才松了一口气,说道:“阿弥陀佛,好在奶奶没让她带什么有字的东西出去。”
荣筝道:“那是自寻死路。接下来我们一起等吧。等待明天天亮,不怕啊。有你们在,我很放心。”她一手拉了一个,紧紧的握了她们的手。
且说沐瑄正在宫里当值,他才从乾清宫出来,就有人找到了他。
“沐统领,你今天值守啊?”说话的人是同为亲卫军的蒋万。
“是,快万寿节了,只怕要过了节才能休息。”
蒋万和沐瑄道:“我们上前面喝两杯去。”
沐瑄想着还要去承乾宫一趟,推辞道:“今天就算了,改天再喝。”
“果然难得请动沐统领。这会儿没什么事,去坐坐有什么不行的。再说有个人想见见沐统领您。”
沐瑄有些疑惑忙问:“谁要见我?”
蒋万笑道:“统领大人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请随再下过来。”他在前面引路。
沐瑄有些诧异,正在想到底要不要去,又怕耽搁太子。只好招手叫来一个人吩咐两句,那人便去承乾宫传话。
沐瑄跟着蒋万一路往水月居而去。越走沐瑄心里越忐忑,水月居在皇宫的西北角,最僻静的一处,往日里是堆放杂物的地方。谁会在水月居见他。
等到了地方,沐瑄见一人也没有便问:“怎么不见人?”
蒋万笑道:“请沐统领等等。”毕恭毕敬的样子,十分的庄重。
蒋万将就现成的茶具给沐瑄倒了一碗茶。他拍拍手,隐约听见有人轻跑的声音。沐瑄在西北大营待了三年多,耳朵变得十分的灵敏。
过了一会子,又听得脚步声走来。沐瑄心道,也不知到底是什么尊贵的人物。他的目光不由得转向了门外。
“沐大人!”
沐瑄眉头微蹙,暗道:是他!
冯时春约莫五十上下,头发已经花白了。穿了身石青色的团花直裰,腿有些瘸,慢慢的走了进来。
沐瑄也站了起来。心道这会儿吴王身边的幕僚怎么来了。这位冯时春何时进的宫,要见谁?他还来不及细细整理。
冯时春十分恭敬的说道:“辛苦沐大人跑这一趟,来,请喝茶。”
沐瑄更加疑惑,看样子冯时春把水月居当成自家了。转眼间蒋万不知跑到哪里去了。门窗也已经被关好。
“王爷也在宫中?”
冯时春笑道:“贵妃身子抱恙,王爷正在永和宫侍疾。老夫找沐大人有事相托。”
沐瑄满心的疑惑,不过脸上却很是平静,静静的听冯时春要做什么。就在此刻突然听见外面叫门,是保康的声音。
沐瑄走上前开了门,保康见屋里还有别人,声音尽量放低了一些,耳语了几句,说道:“大爷,奶奶说今晚不回来了。王妃留奶奶在别院过夜。请大爷保重。”
沐瑄十分的诧异。末了,保康又将一个红色的绣花香囊捧给了沐瑄,禀道:“这是浮翠姐姐让奴才给大爷的,说大爷早起的时候落下的,大爷好生收着。别担心家里的事。”
沐瑄将那香囊接了过来,紧紧的握在手中。保康所禀告的不过是再寻常不过的几句家常话,但他已经清楚荣筝在给他传递一种信息。他回头看了一眼坐在屋里的冯时春,心下一片了然。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他已经有几分预料了。
当真走到这一步时他已经足够的冷静。
“你再替我跑一趟腿。”
保康恭敬道:“请大爷吩咐!”
沐瑄冷峻的说道:“上午我找余护卫说下棋,余护卫约了我晚上去,但是冯先生来了,只怕去不了。你让他先去承乾宫等我,回头再去找他。”
同样是最寻常不过的几句话。
冯时春看了一眼沐瑄,又看了看保康,眉头紧蹙,终于按捺不住,走了过来陪笑道:“沐大人在处理家事吗?”
沐瑄轻描淡写的说道:“已经处理完了。”
保康识趣的退下了。
这边冯时春请了沐瑄来这边坐下,殷勤的替沐瑄倒了茶,十分和蔼的说道:“沐大人和承乾宫走得倒挺近的,听说当初是太子爷举荐的大人去了西北大营?”
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沐瑄也没什么好隐瞒的,爽快道:“太子爷对我有知遇之恩。”
冯时春意味深长的睃了一眼沐瑄。他在酝酿后面的话。
显然沐瑄不像冯时春那般的闲情逸致,他平静的问了句:“冯先生今天请我来,不见得就是为了喝茶闲聊的吧。”
冯时春笑道:“当然不只是为了喝茶聊天。听闻沐大人是豫王的嫡长子,怎么没有继承爵位,封世子呢?”
沐瑄心道冯时春找他说这些干嘛,难道吴王会不晓得他的底细?之前吴王和汴梁的那个王爷也是有交情的,王府里的事自然吴王也是打听过的。他微眯着双眼,心中的戒备更加多了两分。
“时运不济,我也没什么好抱怨的。这都是我的命。”
冯时春摇摇头道:“也太可惜了。沐大人一表人才,光风霁月。放眼整个朝堂怕也找不出第二个能和沐大人媲美的人物。”
沐瑄不吃这一套,直截了当的问道:“冯先生有话请直说。不用绕这些圈子。”
冯时春笑着点头说:“沐大人是个直爽的人。老夫也就直奔主题了。我们王爷有一事想要拜托沐大人。只要沐大人肯帮忙,事成之后,我们王爷可以给沐大人许一个王位。”
沐瑄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义正言辞道:“只怕吴王没这个能耐,他还只是个藩王,哪里有那能耐能许我王位?先生当我是三岁小孩不成?”
冯时春笑道:“沐大人别恼,老夫说的都是实话。”
就在此时,通往内里的门帘突然被挑起了,走出来一人。沐瑄回头去看时,赫然见吴王沐琏出现在门口。他惊了一跳,不是说吴王去永和宫中伺候宋贵妃了吗?那他几时在里面屋子的?还是一开始就在里面?那刚才他和保康说的那几句话不知有没有被沐琏听见,保康还能不能顺利的把话带给余万通。沐瑄只觉得后背冒冷汗,他下意识的握紧了拳头。
他不悦的扫了一眼冯时春。冯时春因为撒了谎面子有些挂不住。不过他擅于打破僵局,立马拖着不大灵便的老腿,迎了上去。
“王爷!”
沐瑄坐着未动。沐琏大大方方的走了过来,拍拍沐瑄的肩膀,在他身边坐了下来,两人不过咫尺的距离。沐琏一手搭在沐瑄的肩膀上,宛如亲兄弟一般的亲密。
沐琏异乎寻常的亲切,让沐瑄心中不是滋味,他默默的将沐琏的手拿开,坐正了身子,目不斜视。浑身散发着不可让人侵犯的凛然。
“冯老先生不会说话,让瑄兄弟生气了。来,我来替冯老先生赔个不是。”
冯时春在一旁弯着身子,配合着拿起袖子拭汗。
沐琏倒了茶,端起茶碗,笑道:“我就以茶代酒,先干为敬了。”
沐瑄却无动于衷,正色道:“王爷拿我当小孩子戏耍。刚才先生那番话莫不是信口开河?”
沐琏见沐瑄不领情,倒也不恼,笑道:“不是信口开河。我从来是说一不二的,今天老先生在此可以为我们做个见证。绝不会对你空口许诺,再说也不能坑自家兄弟。”沐琏说着,从衣袖里掏出了一个小小的琉璃瓶。
沐琏将琉璃瓶放到了桌上,附耳道:“你把这个拿着,想办法让太子爷吃下去。”
沐瑄脸色大变,他吃惊万分的望着沐琏。
沐琏继续含笑着说:“放心,这不是毒药。他毕竟是我弟弟。我怎么可能对弟弟下毒手呢。”
“那王爷……”
沐琏继续含笑道:“太子爷有头疼的毛病,虽然不是什么要命的毛病,但是却怕并发情况。这事半点蛛丝马迹也不会留下。你且放心,我和你兄弟相称,自然不会让你陷入危险中。”
这和下毒又有什么区别?!沐瑄冷笑了一声,他将那小琉璃瓶往地上一扔,琉璃易碎,立马就碎了。里面无色无味的液体也洒了出来。
沐琏这下有些恼了,捉住了沐瑄的肩膀说:“你别惹急了我。”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了另一样东西。
沐琏将素帕打开,里面露出一朵红艳艳,珊瑚珠攒的玫瑰花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