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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五章 祭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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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沐瑄从绮罗轩出来的时候,正好遇见了世子妃。

    世子妃见了沐瑄,微微的有些诧异,她先去了祠堂后来听说沐瑄把世子带走了,又一路打听才知道来了绮罗轩。

    她站定后,福了福身,唤了声:“大伯。”

    沐瑄正眼也没瞧她,也不打算再去前面凑热闹,从最近的一个角门便出去了。

    沐璟尚能走路,一瘸一拐的走了出来,世子妃见状大惊,忙亲自上前去搀扶:“大伯找你做什么?”

    沐璟对沐瑄又恨又惧,今天这样的下场,偏生他还不敢真对沐瑄采取什么行动。

    世子妃瞅着沐璟不对劲,惊诧道:“大伯他对你动手呢?”

    “你能不能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啊。”

    “你又没做错什么,他干嘛要打你。这也太没道理了,走,我们找父王评理去!”世子妃搀着沐璟就要往祠堂那边去。

    沐璟自认一点面子也没有,死死的瞪着世子妃道:“你能不能别多事!我自认倒霉踩到了****。你也给我嘴巴严一点。父王他最近看谁都不顺眼,你要是敢在他面前搬弄是非,我给你好看!”

    世子妃十分的纳闷,他觉得沐璟十分的古怪,当然沐瑄也同样古怪。这两人间肯定有什么事,沐璟自己不肯说的话,她也会想办法查清楚。

    沐瑄出了王府,他骑着马兜兜转转的在汴梁城里逛了一圈。虽然把沐璟给打了一顿,但心中的气还是没有消。后来他在一个酒肆买了一壶酒,怀里揣着这壶酒,就出了城。他并未立刻回山庄,而是去了另一个地方。

    沐瑄回到清音馆的时候已经掌灯时分了。

    这是一片寂静的红枫林。正值夏季,绿叶满枝。清风吹起的时候,树叶沙沙作响。林子的不远处便是流淌着的汴河。

    脚下的土地就是崔尚州长眠的地方。沐瑄望着这片树林,暗想到了秋天,秋风吹红了枫叶,到时候红叶蹁跹,又该是一番怎样动人的景致。

    在这风景如画的地方安息,让沐瑄产生了一丝羡慕。

    他蜷腿坐在崔尚州的坟前,将酒壶里的酒倾洒了一些出来,道:“上次我走的时候就和你说,让你等着我回来畅饮。没想到再见会是这样样子。老天真是造化弄人!”

    “我这个人脾气不好,性子更是古怪。没什么来往的朋友,只有你是个例外。我们从小就一处淘气,也不知闯了多少的祸事。也没少挨母妃的训斥。那时候年纪小,你跟着我一道喊姐姐。直到有一天,你却不肯再叫她姐姐了,改叫她郡主。你知道姐姐有多难过吗?说你不可爱。其实在姐姐的心里,也一直拿你当弟弟的。”

    沐瑄自己喝两口,又倒洒一些出来,继续一个人自言自语道:“她身体从福建回来后就一直不好,我本想一直瞒着她的。可到了如今这一步怎么瞒得下去。连我师父都束手无策了。关大夫还曾经是侍奉过太后的御医也没有办法。姐姐说她不怕死,可是我真的怕失去她。母妃早早的就走了,如今你也走了,姐姐要是再离开我的话……”沐瑄眼眶微润。

    他提起了酒壶,继续一面洒酒一面说:“她是我姐姐,也是你的姐姐。请你保佑她,保佑她平安健康,保佑她顺利的渡过这个关口。”

    沐瑄抚摸着那块冰冷的墓碑。里面葬着他儿时的玩伴,一生中最好的知己,心中无限的凄惶。他终于直直的跪在了坟前,庄重的给崔尚州磕了几个头,哽咽道:“尚州,我知道,是我害苦了你。不该让你牵扯进来,到最后让你把性命也搭进来了。你要怪罪,全都报应在我的身上吧。”

    寂静的树林安宁至极,直到清风拂过,树叶作响。有鸟儿发出一声长长的嘶鸣。那声嘶鸣却是如此的悲切低婉。沐瑄认得这鸟叫,能发出这样的鸣叫只有杜鹃。他抬头想要寻找发出叫声的杜鹃,他把这声鸣叫当做了是崔尚州对他的回应。

    ……

    酒很快就见了底。沐瑄起身向崔尚州道别。他看着光秃秃的新垒砌的坟堆,心道再见面不知何时,只怕那时候坟头已经青草丛生了。

    “尚州,你等着我。下次我再来找你喝酒。”滚热的泪珠滑落到了泥土里,他向里面的人拜别。

    沐瑄回到清音馆的时候已经是掌灯时分了。

    荣筝嗅得他衣服上的酒气,她什么也没问。

    “你马上就要走了,东西我也替你收拾好了。明天你什么地方也别去,在家休息一天,好好的陪陪郡主吧。”

    该办的事都办完了,沐瑄顺口答应道:“好,我哪里也不去,在家陪你们。”

    荣筝将沐瑄换下来的衣服交给了丫鬟,让拿去洗了晾出来。沐瑄拿了本书在灯台下看着。

    荣筝进来的时候,他就放下了手中的书,说道:“你都不问我下午去了什么地方吗?”

    荣筝说:“你愿意说,我就听着。不愿意讲,我会什么都不问。这一走什么时候再回来?”

    沐瑄道:“不清楚,我也不敢和你许诺了。怕许下的诺言达不到。”

    荣筝沉默不语。她现在要的不是承诺,她要是只是平安而已。

    夜里两人躺在床上,沐瑄拉着她的手道:“下午我找崔尚州喝酒了。我让他保佑姐姐能顺利的渡过这一关。”

    荣筝一个激灵,心道沐瑄也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局外人。没有事实依据的话,她什么都不会说。这件事随着崔尚州的离去,就让它永藏地下好了。

    “总觉得是我们姐弟害苦了他,他若不是遇上我们也不至于英年早逝。”

    荣筝听出了沐瑄的愧疚,忙劝慰他:“发生了这样的事谁都不想,生死有命,我们活下来的人更要好好的活着。连他那一份一起……”

    沐瑄搂着荣筝的肩膀,两人什么也没做,只是依偎在一处。

    “他也是荣幸的,遇上了李家小姐这样重情重义,愿意守他一辈子的人。只可惜这份情意,他再也无法回应了。娇娘……”

    “唔……”

    “要是……要是哪天我遭遇到什么不测,我希望你能勇敢的走出来。不用替我一直守下去。就像你刚才说的,要好好的活下去,连同我这一份,幸福的活下去。”

    荣筝心里揪紧,说道:“别说傻话了。七爷他肯定会保佑你和郡主一辈子都平平安安的。”

    “尚州他说不定会恨我们。”

    “不会的,七爷他怎么会恨你们。我想他从来都不会这样想,这辈子他遇上了郡主和你,或许对他说是一种荣幸。”

    沐瑄搂着荣筝,他望着眼前的黑暗,什么都没有说,心道这辈子能交上崔尚州这样的朋友,也是他的荣幸。

    第二日,等到沐瑄练了剑回来,荣筝也刚好梳洗完毕。两人约着一道去锦绣院瞧端惠郡主。

    端惠也才起,看上去气色仿佛比往日要好一些了。

    端惠用了药,瞧着他们夫妻,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点头说:“难得你们一起来看我。正好一处用早饭。”

    荣筝有心让他们姐弟俩单独说会儿话,便起身向他们道:“我去厨房看看今天吃什么。”

    端惠半倚在软榻上,手中数着一串念珠。

    沐瑄透过玻璃窗看了眼窗外,院子里丫鬟们正在忙着洒扫。他轻声道:“昨天我去找尚州喝酒了。”

    端惠先是吓了一跳,后来才反应过来,叹息说:“他这样走了,扔下了一双年迈的父母。听说十五娘还愿意帮他抚养嗣子。造成今天这样的局面,我们总该表示点什么。”

    沐瑄点头道:“姐姐说得很是,要不是遇上了我们,他也不会白白的就丢了性命。今后对他们家多多的关照。能帮多少就帮多少。”

    端惠想起了以前的事,心中到底难平,可这一关总得过去,又说:“我知道怎么办,要说路子也有。十五娘和阿筝来往密切,今后他们母子的事就是我们的事。他爹我也会想办法让人提点提点。”

    沐瑄还不知道他姐姐这样的有本事,微微的有些诧异。

    端惠想起了什么突然问道:“听说你派了邱管事去京里,有什么事吗?”

    沐瑄如实道:“我交给他两件事,一是替我捎一封信给太子,二是让他帮我在京中看处合适的宅子。”

    “宅子?你真打算在京城置产啊?”

    “太子的意思让我先在大营那边历练两三年,以后就留在京城,所以先把宅子选好。再买些田产也行。这事我和阿筝已经商量过了。”

    端惠并没有埋怨弟弟没和她说,她思量了一会儿道:“成,今后你在京城发展也成。我就不跟你们去了,还是留在汴梁吧。”

    沐瑄疑惑道:“姐姐为什么不和我们一处呢?”

    端惠打量着四周说:“我舍不得这里啊,母妃在这里住了几年。总得有人照看着。再说我这个身体也不知还能拖多久。生在这里,希望将来也能死在这里。”

    沐瑄不喜欢听见这样的话,蹙眉道:“姐姐身边没个人照顾我可不放心,这里让人看守着就成,你还是和我们一起住吧。”

    端惠自有主见,微笑着摇摇头。她不想去京城,理由有很多。

    “姐姐你还说想帮我们带孩子,不住一处的话怎么带孩子?以阿筝的个性,肯定舍不得孩子离开她。”

    “这倒是一个问题。不过留在汴梁我是不会变了,你也用不着劝我。”

    沐瑄很是郁闷。

    早饭已经准备好了,并没有把饭菜摆在花厅。就在端惠这宴息室里摆了饭。

    胭脂米加了小红枣熬的粥,时下最鲜嫩的醋黄瓜,还有清炒的茄子。一笼屉的酱肉薄皮大包子,一碟水晶虾饺。

    沐瑄只喝了两碗粥,吃了一个包子就下来了。荣筝有些纳闷,沐瑄今天没胃口?

    翌日一早,沐瑄又得匆匆去西北大营。走的时候坚持不让荣筝去送他,只交代让她好生照顾端惠。

    这一别再见面又是何时?荣筝心中虽然不舍,但不得不让他走。

    送走了沐瑄,栖霞山庄又恢复了往日里的平静。端惠留着荣筝吃新下来的桃子。桃子有拳头大小,十分的脆甜。

    奶娘陈氏在跟前说着王府里的事。

    “听说太妃的灵只在家停二十七天,然后就入祖坟下葬。”

    端惠疑惑道:“祖坟?老王爷的坟不在汴梁,当初是运回京城的陵寝,难道她的棺椁也要运回京城去?”

    陈氏道:“太妃要和老王爷葬在一处,应该就是这样吧。”

    端惠嘴巴一撇,冷哼道:“她也配!母妃的棺椁还留在汴梁呢,怎么不让母妃回京城的陵寝?”

    王府里的事陈氏怎么说得清,支支吾吾的答不上来。

    端惠嘲讽道:“这个天气还想运回京城再葬,只怕尸体早就腐烂了,不知多么的臭气熏人。”

    陈氏说:“皇家有许多防止尸身腐烂的办法,应该不会那么容易就烂了吧。”

    端惠之前就和严太妃不亲密,如今出了这样的事,她更是对这个祖母充满了憎恶。

    这些更不管荣筝的事了,她低头吃着桃子,听她们说些什么尸体、腐烂、发臭的话,顿时没了胃口。拿着绢子擦了擦嘴,突然听得端惠道:“等我死了,和母妃的棺椁埋在一处吧。不用再找地方了。”

    “郡主!”

    荣筝和陈氏同时惊呼了一声。

    端惠苦笑道:“你们别担心,人总有一死,倒没什么可怕的。我说给你们知道,你们别忘了就成。我生在汴梁,长在汴梁,可不想回什么京城。母妃身边孤单,到了地下我还愿意一直陪着她。”

    荣筝道:“郡主还在病里,更应该想些开心的事,就别琢磨这些了。”

    发生了这么多的事,端惠就是想开心也开心不起来。

    陈氏一手把端惠郡主抚养大,情同母女般。听着端惠说这些心里更不好受,哽咽道:“郡主千万要保重。我们有关大夫了,别担心。”

    端惠见她们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笑道:“好了,好了。我不说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