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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我自以为自己已经做了足够好的分析,做出了足够理智的判断,后来才发现自己简直天真得可以。”陆蓥一说道,看得出赵远想要对他说些什么,然而对着此时他的表情,最后并没有一个人敢真的开口说什么。
“一开始的时候,事情也的确并没有超出我和琢迩的预期,甚至可以说,比我们想象中还要好一些。”陆蓥一一点一点地回忆着,把自己一生中最惨、最痛的那段记忆在此时清清楚楚、条分缕析地讲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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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样?”从沙盘上抬起头来的陆琢迩看向刚刚走进来的陆蓥一,后者的手上还端着一碗黑岑岑的药汤。
“你先把药喝了再说。”陆蓥一说着,走到陆琢迩身边,将药碗递给他。
“唔,好苦啊,哥~”陆琢迩只喝了一口便皱起了眉头,脸上满是孩子气的不乐意。如果换成是山陆的任何一个镖师看到他这副模样一定会大跌眼镜,毕竟陆琢迩在人前可是一本正经得很,但是在陆蓥一跟前他可以变成一个很小、很小的小孩子。
陆蓥一自然知道自己弟弟的脾气,早就准备好了蜜饯在手里说:“喝完了就给你吃蜜饯哦,我亲手做的。”
陆琢迩犹豫着左右看了看,想了又想,然后才叹了口气,下定决心般捏着鼻子一股脑儿地把药全喝了下去。陆蓥一笑着塞了三颗蜜渍杏脯在他嘴里,陆琢迩嚼了一会,才终于舒展开了皱成一团的脸。
“景叔配的药怎么越来越苦了?”
陆蓥一闻言脸色微微变了一下,随后才道:“良药苦口嘛,药苦点,好得快,你不是还说想等天气热点跟我一块出去旅行?”
陆琢迩咧开嘴笑了,说:“嗯,等跟完这件case我也打算暂时不接新的工作了,咱们俩好好休整一下好不好?”
“当然好了。”陆蓥一点头,说,“咱们到床上去说吧。”说着便推着陆琢迩到了床边。他铺好了被褥,然后弯腰将陆琢迩抱起来,小心翼翼地放到床上,给他盖好了被子,这才脱了自己的衣服,也钻到被窝里。
春天的气候总是早晚凉,兄弟俩窝在被窝里温暖着彼此说悄悄话。
陆琢迩说:“哥,说说萧芳那边怎么说。”
萧芳就是那名抱着孩子前来下委托的美丽少妇,虽然两兄弟已经决定了要接这件案子,但也觉得该事先沟通清楚的事情还是要沟通清楚,信息如果能够完备一点当然会更好。
陆蓥一说:“她一开始不肯说,但后来还是说出了一些东西。咱们之前的猜测没有错,萧芳承认了,的确有人在追踪她,想要把明明抢走。”明明是那个小男孩的名字,其实萧芳嘴里那个小孩就叫明,可是陆蓥一觉得管一个孩子就叫“明”似乎有点奇怪,所以默认了这孩子的小名是明明。
“原因?身份?目前情况?”
陆蓥一摇摇头,虽然知道陆琢迩提到的这三个问题是关键问题,但是萧芳嘴巴闭得死紧,就连刚才那些讯息都是他好不容易挖出来的。
陆琢迩微微皱起眉头,他在思索。
“真的有点蹊跷。”他得出结论,“利害关系咱们都已经给她说明白了,既然她也说到了有人想要抢走明明这个份上,为什么不肯再说清楚点呢?”
陆蓥一说:“我听她的口气,判断是追踪她的人来头很大,她好像怕我们完全知道了以后就不肯接这个case又或要价太高,所以一口咬死了不能再多说。当然,我也对她说了,如果你不把重要信息告诉我们,你这个case我哥那里是一定通不过的,而且就算接下来,失败的可能性也会很高。”
陆家两兄弟之所以被称为“双璧”,除了因为是一门双杰的原因以外,也因为他们俩默契得几乎就像是一个人一样,做任何事情甚至不用言语交流都能配合好,比如一个唱丨红脸一个唱白脸,再比如他们俩都能够完美地模仿对方语气神态动作,甚至在外面根据需要,他们俩可以随时互换身份。像这次为了给萧芳施加压力,陆蓥一自然就担当起了和蔼可亲的弟弟的责任,而陆琢迩就成了那个不苟言笑的哥哥。
“她怎么说?”
“她……”陆蓥一也皱起眉头,表情与陆琢迩如出一辙,“怎么说呢,表情很淡漠,她说如果我们实在不肯接,她也不会强求,会去找别人。”
“太奇怪了。”
“是啊。”
萧芳的表现完全是违背常理的。她看起来是被逼迫得走投无路了,所以才会用全身家当来雇一个保镖,但是同时她又对陆蓥一提出的放弃接待的话表现得那么冷漠……这两者完全是矛盾的。
陆琢迩说:“激将法?不可能啊,她很熟悉我们吗?”
陆蓥一说:“如果她丈夫或者说情夫是道上混的,或许的确曾听说过我们。”
陆琢迩说:“你这么看?”
“对。”陆蓥一思来想去,觉得萧芳和明明的来头无外乎两种,要么是某个黑帮老大的情妇与私生子,要么是某个富户人家的,总之无外乎是因为争宠或是金钱之类的原因被其他人视为不得不除的眼中钉。这两种可能足以解释萧芳养尊处优的气质与如今落魄的处境。
陆琢迩说:“我刚才把这次的路线规划了一遍,制订了两个方案,也研究了一下龙城的地形,根据我的判断,这个case的危险系数的范围应该在‘b~a-’之间,不过以防万一,我想还是把双军带上。”
所谓双军是从小陪伴陆蓥一和陆琢迩长大的一支贴身队伍再加上他们出来创业后招徕的一些精英镖师,总计二十人,几乎可以说是成器保全公司的家底也是最强战力,这支队伍哪怕放到本家的山陆保全里都是不容小觑的一股力量。
陆蓥一说:“好,听你的。”
两人又再交换了一些意见,最后决定明天就出门。
“哥,说好了,这次一完成任务,你就要带我出去玩哦。”讨论完了正事,陆琢迩就又变成了一个小孩子,撒娇着要陆蓥一兑现诺言。
陆蓥一将弟弟搂在怀里,给他把被角掖好说:“那也要你的身体状况再好一点才行啊,所以你要给点力,努力加油健康起来。”
“好啦,就知道说教,我最近都很乖了。”
“是是是,咱们小二最乖了,现在都不怕吃药了呢。”陆蓥一笑着捏了捏陆琢迩的脸颊,两张肖似的脸彼此对笑了一下,搂抱着又松散地聊了会天,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陆琢迩出面回复萧芳接下委托的事情,请她签署委托书。
“接镖如交命,”陆琢迩严肃地说,“既然接下了你的委托,从这一刻起,我们成器保全上下所有人员都会为了这宗委托不惜一切代价,所以,我最后再问你一次,你还有没有什么隐瞒我们的重大事项?”
萧芳抬起脸看了陆琢迩一会,摇摇头,清楚地说:“没有。”
当天上午,成器保全十名镖师先飞一步,下午,另外十名镖师陪同陆蓥一、陆琢迩和萧芳母子坐上了飞往q省的第二班飞机。陆蓥一和一名资历比较老的镖师常于乐一左一右陪同萧芳和明明坐在一排位置上,其他八名镖师状似随意实则井然有序地散落在机舱各处,至于陆琢迩,由另一名叫作林飞的镖师陪同坐在头等舱。
陆蓥一跟陆琢迩刻意错开上了飞机,所以一般人此时绝不知道这飞机上有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左前方暂无异常情况,右前方有一名可疑男子,小罗、小王已经监控起来了。”装作上厕所回来的常于乐在进入座位的时候不动声色地给陆蓥一传递了讯息。为了保证飞机上的安全,他们特地挑选了飞机尾部的位置,以便于减少风险监控范围。
“机组人员。”
“干净。”见一名空姐刚好经过,常于乐改口道,“厕所还挺干净的,可以上。”
那名空姐道:“先生,飞机马上就要降落了,您要是想上洗手间的话,得要抓紧时间了。”
陆蓥一道了声谢,站起身来,比了个手势:“我去看看。”常于乐心领神会。
陆蓥一往前面走了一会,果然看到小罗和小王不着痕迹地盯着一名男子。他几乎是一眼就发现了这名男子有问题,因为这个男人虽然看起来跟机上的其他人一样在打瞌睡,但是他的身体方向却是朝着萧芳和明明的座椅方向的,这样一个姿势绝对不会让睡的人感到舒服,显然并不合理。现在,由于小罗巧妙地阻挡了他的视线,使得男人有点着急,他频频活动身体,想要看得更仔细些。
这么拙劣的跟踪技术?陆蓥一走近那个男人,突然伸手轻轻拍了他一下。男人顿时紧张地蹦了起来,一只手也伸到了怀里。
陆蓥一不动声色道:“先生,是不是你掉的钱?”
男人犹疑了一下才往地上看去,发现自己的座椅旁边果然掉着三百块。
“哎呀不好意思,是我的我的!”小王飞快地站起身来,从过道那头跑来,那副见钱眼开的样子让一些被惊动的乘客都露出了嫌恶的表情。显然他们并不相信小王是真正的失主,都认为他是个贪小便宜的人。
陆蓥一蹲下身,按住那几张钱说:“先等等。”他说,“先生,真的不是你的?”
男人的手已经从怀里伸出来了,努力摆出镇定的表情道:“不是。”
小王说:“我都说了是我的了。”
突然另有两个人闹了起来,其中一个说:“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啊,你坐那儿,钱怎么可能掉在这儿,要我说那还是我们俩掉的钱呢!”
小王生气道:“就是我掉的,我刚才去厕所路上经过这里,你们别胡扯。”
“就你上厕所,我们不上啊!”
“你们!”
陆蓥一拿起钱来问:“你们到底怎么样,要不我交给空乘了。”
小王似乎有点怕那两个人,最后说:“他妈的算我倒霉。”说完转身走了。陆蓥一把那三百块给了那两人,两人也不含糊,直接就收下了。
过后陆蓥一去上了厕所,然后直接回了座位,经过小王身边的时候,小王还骂了一声:“晦气!”陆蓥一看了他一眼,回了自己的座位。
下了飞机,陆蓥一跟萧芳分开走,另一头陆琢迩那边由林飞推着接了上去,他不紧不慢地走着,过了一会走出机场大厅,拐进了一个偏僻的绿化角落,常于乐已经等在那里了:“三个人,第一个是饵,小罗已经在问了。”
陆蓥一在第一眼看到那个不对劲的男人的时候就起了疑心,后来扔钱引起骚动,很明显地发现了乘客之中还有两人不对劲,除了小王,另两名乘客自然也是他的人,配合着演了一出戏也传递出了指令。刚下飞机,陆蓥一的人就把其中一个拿下了。
正说着,小罗走了出来:“这个人知道得不多,他是个私人侦探,拿了钱负责盯梢另一个男人到下飞机为止。”他摊开手,掌心是个手机,“到达此地后就发消息到这个号码。”
旁边立刻就有个镖师上来接了,拿着去查号码来源了。
常于乐道:“连环扣?”
有一种追踪方法就如同环环相扣的绳结一般,b负责追踪a,c则负责追踪b,每一个人都只负责一部分任务,完成了自己的那部分就退出,每一个人也都只有自己那一环的讯息,这样可以确保任何一环出了问题都不会有太多的信息外露。
态度这么谨慎,但是这些负责追踪的人的技术却并不算太高明……
陆蓥一愈发觉得这件事情有意思了,他说:“按计划进行。”几人便先后三三两两地散开,用各种方式分头完成自己的任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