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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正义果然没有抓到姓蓝的,这次对方转移前竟然堂而皇之坐在一间粤式茶餐厅里。这人安然地吃完了一盅鸽子汤,三份点心,最后还打包了一份菠萝海鲜饭,最后潇潇洒洒地离去。警方根据服务员的形容绘了相,但那张看似毫无特色的脸孔不用猜也必然是经过姓蓝的精心伪装的。
“春来满城尽飞花……黑云压城城已摧……”陆蓥一靠在阳台栏杆上向外望去,天色仍然昏暗,一月的晨光总是到得迟一些。就在刚才,赵远他们都被他招了回来,陆蓥一第一次用老板的威严强制吩咐他们都去睡觉,没有目标的到处转悠不过是浪费人力而已。他看了眼手上的表,现在是清晨4点37分,还剩7个小时,7个小时以后,不知道秦伟锋又将失去什么,想来恐怕不再只是一根手指。
身旁响起了开门的动静,陆蓥一不用转头就知道是卓阳。
“韦正义那边排查出五个跟画像类似的有案底的嫌疑人,现在已经派警员出去调查了。”
陆蓥一“嗯”了一声,其实他们俩彼此都心知肚明这不过是在做无用功而已,姓蓝的根本不可能在警局留下案底,那可是“蛟”,国际上都赫赫有名的职业杀手。
卓阳靠在他那边的阳台围栏上,两边的距离很近,近到稍微偏一偏头就能撞到。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抽出一根叼在嘴上,然后冲陆蓥一招呼了一声:“抽烟吗?”
陆蓥一想了想,伸手:“那就来一根吧。”烟盒递了过去,陆蓥一抽出一支拿在手上,在栏杆上敲了两下。
卓阳给自己嘴里的烟先点上火,然后转过脸去,陆蓥一笑笑,将烟也叼在嘴里,凑过去,两支烟的烟头相触,火星便从这一头慢慢地蔓延到了那一头。一缕青烟冒起,陆蓥一深深吸了一口,跟着不由得就咳嗽起来:“咳咳……”他说,“戒了太久,都不会抽了。”
卓阳忽而一把勾过陆蓥一的肩膀,伸手在他头上一顿乱揉。
“嘿!嘿!你干什么!”陆蓥一忍不住叫道,柔软的头发被揉到飞起,眼睛前面都被挡住了。被这样地“蹂丨躏”,感觉上却没有一丝不快,像是在年少时分和哥们儿走在一起,被稍稍年长的兄长所疼惜的感觉。
卓阳叼着烟说:“还有七个小时呢,我们还没输。”
陆蓥一说:“我知道。”
“知道还这个表情?”
陆蓥一伸手隔着栏杆抱住卓阳的身体,说:“哎,哥心里没底啊。”
卓阳笑了,一用力,竟然借着这个姿势就将陆蓥一从隔壁阳台扯了过来,将人锁在自己身前:“你那么聪明,怎么会输。何况他是蓝家人很了不起吗,我也是啊,他找你报复,经过我同意吗?”
陆蓥一的身体微微一颤,卓阳居然在这个时候当着他的面承认了自己是蓝肃的后裔这件事,正因为知道卓阳是怎么样一个性格,所以陆蓥一知道这句话对卓阳来说有多么难得。哪怕在芮如海的墓中铁证如山,卓阳也从来没有承认过一个字。对于他来说,蓝家还有宁远镖局的一切都是毫不相干的事,在他的亲人消失在人间,他自己一个人和一只老虎在丛林里求生的时候,这些人没有来找过他,那么从今往后他都不会去跟蓝家做任何多的接触。但听他刚才这句话的意思,似乎隐隐就是要拿蓝肃直系后裔的身份去找人谈判的意思了。
陆蓥一不由在卓阳怀中直起腰来,侧头亲了他的唇一下:“你这算是拍老板马屁吗?”
卓阳点头,一本正经地道:“也是拍我哥和我媳妇儿的马屁。”
陆蓥一哈哈大笑,忍不住转过身来伸手去刮他的脸皮:“你怎么那么不知道害臊。”
卓阳挺奇怪的,抓住陆蓥一的手说:“为什么要害臊?喜欢你,说喜欢你和想丨操丨你都是很正常的事啊。”
陆蓥一忽然抖了一下,赶紧伸手按住下面那只不规矩的手喊:“喂喂,咱们这还在工作中呢,不要影响工作状态啊!”
卓阳却说:“适当发泄有助于放松心情,开拓思路。”说着,另一只手“刺溜”就滑了进去,抓住了陆蓥一的那一根,迅速地动作起来。陆蓥一真是……又想喊停又不想喊停,纠结了半天,最后还是被这家伙得逞了。天气明明还挺冷的,可是卓阳就像个人形暖炉,将他熨帖得恰到好处,浑身都懒洋洋的提不起力气来。……过了一阵子,陆蓥一整个人猛地一绷紧,跟着快速地松懈下来,瘫在卓阳的怀里,细细地喘着气。
陆蓥一能感受到卓阳后面那根挺翘地抵着他,低声道:“来吧,没事儿。”
卓阳却把手擦干净了,将他一把抱起说:“你累了,先去睡会吧。”
陆蓥一确实很累了,尤其是刚刚发泄过后,整个人都像是被掏空了似的。他不由得闭上眼,感觉到卓阳把他放在床上,脱去他的外衣和鞋子,然后给他盖上被子:“睡吧,一个小时以后我喊你起来。”他说着,弯下腰在陆蓥一额头轻轻吻了一下,然后走开了。
陆蓥一听到浴室的关门声,然后是淅淅沥沥的水声,卓阳自己解决去了。陆蓥一想着要等卓阳回来再告诉他让他休息才对,因为自己好歹还睡了昨天一上午,但是卓阳可是实打实的二十四小时没歇过了。但是,或许是房间里太丨安静了,水声又太催眠,被沾有卓阳气息的被褥包围着,陆蓥一不知不觉地就睡着了。
陆蓥一又做了一个梦,在梦里,他又回到了太原陆家的后山,与上次在芮如海墓里不同的是,这一次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是在做梦,并且梦里的气氛是真正的令他心境平和。他看到陆琢迩坐在日光下的轮椅上看书,一如记忆中的模样。
“琢迩……”陆蓥一忍不住在心里轻声念道,陆琢迩却像是听到了他在说什么一般,忽而抬起头来看向他。
“哥哥。”陆琢迩合拢那本《武经总要》,露出一个可爱的笑容。
陆蓥一近乎贪婪地看着陆琢迩,看着他的脸孔、他的笑容,只因在他的记忆里所有留存下的只有那最后可怕的一幕一幕,琢迩他被人砍掉手指,挖去眼睛,割去舌头,受尽折磨而死,最后还被人分尸后弃尸在阴暗的臭水沟里。陆蓥一的身体晃了一下,他忍不住抱住脑袋蹲下身。一双有些凉却柔软的手轻轻按住了他的双手,陆琢迩说:“哥哥,看看我。”
“不、不要。”陆蓥一害怕,害怕他抬起头看到的又将是那流血的嘴唇,空洞的眼眶,被砍掉的头颅。
“哥哥,是我,琢迩,”然而,陆琢迩却用柔和却不容反抗的力道慢慢地将陆蓥一的头抬起来,“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没事的。”
陆蓥一缓缓地睁开眼,看到了少年亲切干净的脸孔:“琢迩……”陆蓥一忍不住将少年紧紧拥入怀中。其实他知道自己在做梦,他也知道陆琢迩已经死了十年以上,如今他已是年届而立之年的成熟男子,可陆琢迩却还是过去那副少年的模样,但是他怎么舍得不去拥抱他!
“哥哥,我知道你最近碰到了一件难办的事。”陆琢迩轻声道。
难办的事?陆蓥一猛地抬起头:“你是说……”
陆琢迩说:“哥哥,秦伟锋这件事其实并不难解。”
陆蓥一顿时心生惭愧,心想与陆琢迩比起来,他这个当哥哥的当真是从以前开始就差了一大截。陆琢迩却朝他微笑道:“哥哥,我说这件事并不难解,并不是因为我比你聪明,你之所以会被困住,只是因为你仍然跟以前一样。”
“跟以前一样?”陆蓥一疑惑道,“你指什么?”
一阵风过,后山的花朵翻涌起来,像是一脉脉的波涛由此及彼地推动,陆琢迩的发丝在风中飘动,他说:“哥哥,你从来都不比我差,但是你有一个问题……”风变得越来越大,很快,花海中无数的花瓣被吹离了花萼,就如同飞雪一般,五颜六色的缤纷“雪片”在风中四散开去,将这周围一带都笼罩其中,迷离梦幻。
“哥哥……”陆琢迩的声音有些模糊了。
“琢迩,等等!”陆蓥一努力地想要走到陆琢迩身边去,然而那风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变得那样的大,大到陆蓥一拼尽全力都无法迈出一步。
“琢迩、琢迩!”
陆琢迩的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身影,那是一个男人的身影,很高,并且浑身透露出危险的信息。陆蓥一看不清他的脸,然而却本能地感觉到了威胁,而陆琢迩却似乎根本没有发现自己身后多了一个人。陆蓥一浑身的鸡皮疙瘩都站起来了,他大声喊道:“琢迩,快走,快走!”
然而陆琢迩却只是一无所察般地看着他,他在风中微笑着道:“哥哥,你从来就只有那一个毛病,你……”他伸出两个手指,以剑诀般指着陆蓥一。
“你……”沙哑、难听的嗓音伴随着少年人柔和清亮的声线同时发出。
“你、太、重、感、情。”
“小陆、小陆!”
陆蓥一猛然睁开眼睛,正与弯腰喊他的卓阳对了个正着,两个人俱是一愣。
卓阳喊:“小陆?”
陆蓥一却只是直勾勾地瞪着眼睛,活像是魂游天外似的。
卓阳呆了会说:“嗯,你有……有眼屎。”
陆蓥一猛然跳起身来,喊道:“快,给你五分钟时间收拾,带上早饭陪我出去一趟!”